彩虹剑影-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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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目前所知唯一的一个孔道。
他人瘦小,只消稍运“缩骨功”穿过不难,可惜洞在顶上,能否弄开是个大问题,而且洞外的情况完全不清楚,要利用这出口实在太难了。
他不能露出有企图的样子,以防暗中有人窥视,既然要了酒,他就得喝。
执起壶,慢慢斟入杯中,让酒满溢到杯边浮起一线,然后以口就杯啜吸,实际上他是在玩一个小门道,先用鼻闻,再用舌尖面试,这一试,先是一凛,继而大客过望,这是不意的机会,但终于来临了。
他试出酒里下了药,依他的经验,是一种罕见的蒙汗药,看来对方是想对他采取厉害手段了,他假作搔痒。暗暗取出常备的解药,只米粒大,不着形迹地连酒送入口中,然后又连饮两杯,一阵摇晃,伏倒桌上。
趁伏倒之势,手一扒,撞翻灯火。
地牢顿时漆黑一片。
牛府后巷右首第四间空屋。
这时也是漆黑一片,一条人影在空屋里四下穿梭,屋子不大,三合小院,所谓院,只是个天井而已。
这幽灵般的人影正是东方白。
久无人住的空屋,到处是触鼻的霉味,人要住在里面会跟着发霉,他不明白卓水年何以会选这地方作为藏身之所。
他不敢亮灯,只凭些微的天光和练就的夜眼逐房搜索,没有迹象显示任何一个房间可以住人或是有人住过。
蛛网碰面,积尘扑鼻,弄得他相当狼狈。
梅芳不会说假话,来路不明的小雪说的自然也就可信,可是两人都分明说这里是卓永年藏身匿居之所,当然不会是临时约唔她们的地方,而卓永年真的没踪影。现在已是二更时份,人没来联络也不回住处,很可能是发生问题了,刊宁宫方面在等待着他开始行动,找不到人,话便传不到,这便如何是好?
他停身在正房与耳房相接的暗角里计无所出,与小雪约定在鬼树林外靠山脚处见面,势又不能在此久留。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条人影像飞絮般从屋顶飘落天井之中,东方白心中一动,本能地向后一缩身。
来人口里发出一声轻哨。
东方白的眼睛已适于黑暗,加上锐敏的夜眼,看出来的赫然是女扮男装的梅芳,那声轻哨想来是与卓永年约定的暗号,她定然是非常急着要见卓永年,所以再来家看。
东方白正要出声招呼,又见人影闪动,忙闭上了口。
人影是从与东方白相对的角落里闪出的,的确就像个有形无质的影子,点尘不惊地便到了梅芳身后,梅芳懵然未觉。
东方白判断此人是跟踪梅芳而来的,不知意图何在,但看他的身法,绝不是泛泛之辈。
梅芳左右顾盼,回身,发现面前多了个人,骇震之余忍不住惊“啊!”了一声,弹退了数步,剑同时出鞘,动作相当利落。
她看出眼前是个身高八尺的瘦长汉子。
“你是谁?”她出声喝问。
“这正是区区要问朋友的。”瘦长汉子吐语阴冷。
“我是谁你管不着,快报名。”
“朋友口气不小!”瘦长汉子语带不屑。
“你来此何为?”梅芳又问。
“那朋友你呢?”瘦长汉子依样反问。
“是跟踪我来的?”
“就算是吧!”
“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空屋子久无人住,只有老鼠在做窝,朋友你光临这种地方,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路道,说来听听看?”
“如果我不想说呢?”
“那朋友你会后悔一辈子。”
“你说对了,正是这句话!”手中剑疾刺而出。
瘦长汉子闪开。
梅芳一剑刺空,剑不回收,就势变势,一连又是三剑,这三剑玄诡厉辣兼而有之,换了一般高手绝难躲过。
瘦长汉子的身法犹如鬼魅,接连三个内晃,完全是极不可能的角度,轻易地避了开去。
东方白暗自点头。
梅芳却暗自心惊,她明白碰上了难缠的高手,但她势又不能就此罢手,这里是卓永年藏身的地方,卓永年现在下落不明,多份与这瘦长汉子有关,当下调匀了呼吸,第三度出手,剑势再变,凌厉无前。
瘦长汉子滑似游鱼,在剑浪中展闪腾挪,只穿不攻。
东方白看出这汉子一味闪避,在梅芳绵密的狂攻下竟然游刃有余,判断他等梅芳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之时,便会发出致命的反击。
女人的心胸比较窄,好胜之心尤强,一剑紧似一剑。
夜暗中,视力再强也比不上白天,但瘦长汉子应付裕如,梅芳的剑竟连他的衣边也沾不上,梅芳越打越是心急,如果摆不下对方,后果就相当严重了。
又过了八九招,梅芳的剑势已渐失凌厉。
东方白准备现身出手。
“啊!”地一声惊叫,瘦长汉子打了个滑。
梅芳直剑刺出。
东方白心中一动,梅芳这一剑必定得手,焉知事实大谬不然,瘦长汉子就一跄之势,脚前头后地贴地滑了出去,梅芳一剑刺空,瘦长汉子似乎脚下有轴,木人般笔直立起,正巧在梅芳身后,接着是一声:“别动!”
暗影中隐见刀光一闪。
梅芳果然不动了,因为一柄匕首已抵上她的后心。
东方白失悔迟了半步,梅芳被制,出手就要大费周章了。
现在,他只有继续保持缄默,静以待变一途。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梅芳抗声喝问。
“现在你已经没资格发问,只有回话的份,报上你的来路。”
“休想!”
“朋友,区区的刀子很利的,穿背透心不是难事。”
“我不在乎!”
“如果区区只要你残而不死,你也不在乎么?”
“会有人向你讨债,而且还加利息。”
“啊哈!谁会向区区讨债?”
“就是在下!”东方白接上话头,从暗影中步了出来,直落天井,天井不大,只两步便到了两人身侧不到六尺之处,也就是最佳的出手距离。
梅芳大为振奋,她听出是东方白的声音。
东方白的双眼在夜暗中有如两粒寒星,泛着刺芒。
瘦长汉子似乎极感意外,持匕的手颤了颤,刀尖本来是抵在梅芳后心的,这一颤使相芳感到一阵刺痛,但她巳不在乎,她明白只要东方白出面,死亡的威胁已减少了八成,她侧头望了东方白一眼,没吭声。
“无肠公子东方白?”瘦长汉子惊声开口。
“正是!”东方白应了一声。
“幸会!”
“的确是幸会,朋友怎么称呼?”
“毕老三!”他毫不迟疑地报了名。
这名字不但俗,还有些下三流的成份,自然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偏又有这高的身手,这名字是真还是假?
“放开她!”
“他是公子的朋友?”
“不错!”
“那就好办了,冲着你东方公子的情面,区区照办,不过请公子答应一件事。”华老三的两眼也灼灼放光。
“什么事?”
“彼此都不要再动手。”
“可以!”
东方白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梅芳在对方手上,功力再高也无用武之地,何况对方已买了他的面子,所提出的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条件。
“可以,在下应承。”
瘦长汉子收刀后退三步。
梅芳转回身。手中剑又扬起……
“梅老弟,别动手!”东方白声调冷沉,像是发令。
“公子,他……”
“在下答应过不再动手。”
“公子,你没想……”
“梅老弟,把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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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芳无奈,只好垂落长剑。
“毕朋友为何要跟踪我们梅老弟?”
“好奇吧!”
“好奇?毕朋友似乎言不由衷。”
“这是实话。”
“公子,别听他的。”梅芳插了口道:“他定然有什么企图,说不定他就是……”
东方白抬手止住梅芳的话头,转向毕老三道:“毕朋友武功高强,想来必非无名之辈……”
“过奖,不敢当!”
“朋友什么门户?”
“独来独往,无门无户!”
“真的如此?”东方白目芒变成了霜刃。
毕老三微侧头,定睛望着梅芳,突然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如此,区区明白了,东方公子,后会有期!”
最后四个字余音未歇,人已没入屋角暗影,快得使人目不暇及。
梅芳弹起身……
东方白大声道:“不必追了!”
梅芳刹住了身形,道:“公子,为什么要阻止我去追?”
“你追不上的,对方的身法相当玄奇,连我也没十分把握能追上对方,同时我已经答应他放人便不再出手。”
“公子,你犯了大错。”
“噢,说说看?”
“卓大侠曾经说过,他选这空房子作为藏身之所,意义非常重大,绝对不能外泄,现在卓大使下落不明,公子竟然放过对方而不追究……”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迫口供,然后灭口?”
“应该是这样!”
“梅芳!”东方白笑了笑道:“你被人用刀子制住,我能不接受对方的条件么?”
梅芳呆了片刻,天暗,不知道她的脸红是不红。
“公子,这我知道,不过……”
“梅芳,算了,我会再碰上他的,他说过后会有期,倒是他那句‘原来如此,区区明白了!’不知是什么意思,你能想用到么?”
“我也完全不明白。”梅芳摇头。
东方白偏头想了想,道:“对了,梅姑娘……”
“公子,请现在就改变称呼。”
“好,梅老弟,我有个重要约会时辰将到不能久留,要先进一步,你暂时留在这里,也许能碰上人回来。”
“可以,但我能留的时间也不多。”
“没关系,能留多久留多久,千万要小心,假使那叫华老三的汉子是敌对方面的人,说不定会卷土重来。”
“这我理会。”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地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卓永年判断得到即将发生的事,他早已默计了方位角度,腾起身,手脚张开,在顶棚与墙壁的直角间绷住。生彷一只大蜘蛛,这比之壁虎功更进了一层。
没多久,他听到身下响起了格格产,自忖所料不差。
几乎是没有隙缝的牢壁开了一道暗门,正好两方砌石大小,外面甬道的灯光立即透入,两名壮汉进入牢房。
“老小子把灯火弄灭了!”其中一个开了口。
“到桌边抬人就是!”另一个接腔。
“噫!怎么……桌边好像没人?”
“准是躺倒了。”
而道透进来的灯光只及暗门内数尺范围,两名壮汉正好就在光晕之内,从暗外看亮处最清楚不过,卓永年正绷在斜上方,他当然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机会,双手一松,像一只夜宵蝙蝠俯冲而下,左右手各并食中二指同时点出迅疾得无法形容。
两壮汉发觉风声有异已来不及应变,双双栽倒。
卓永年丝毫不敢迟疑,掠出地牢,穿过一段平行甬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石级而上,到了转折之处,不由暗叫一年“苦也!”
石级尽头灯火通明,还有人语之声,分明是在等待两壮汉抓他出去审问的,现在变成了不上不下之局,他不能冲出去,更不能重返地牢,上面的等久了必然会再派人入牢,在狭窄的两道石级间根本无所遁形。
在时机紧迫,又计无所出的情况下,只有冒险一途。
上面传来清晰的话声——
“怎么搞的,老半天还不见提人上来?”
“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老狐狸分明已伏倒桌上。”
“别忘了对方是抓精!”
“你两个下去看看!”这是对话之外的第三个声音。
卓永年从声音判断,上面一共是三个人,如果两个再进地牢,上面就只剩一个,灵机一动,他踅回牢里。
又是两名汉子下牢,手里撑着原本吊上甬道间的壁灯,到了暗门外,一个大声道:“你两个到底捣什么用?”
说着,一先一后进人暗门,掌灯的走在前头。
“呀!”两人齐齐惊叫出声,他俩发现了躺倒的同伴,也就在两人发出惊叫的同时,各挨了一指,双双仆倒,灯也随之熄灭,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上面应该只剩一个人,卓永年想到了脱身之计。
他摸索到桌边抓起酒壶和一个菜碗,然后重新出牢登上石级,到了最后几级,他故意放重脚步弄出声音。
一个人头探出卞望。卓永年手中酒壶朝人头飞掷。
相隔只有数尺,又是猝然的袭击,人在完全没有心理防范之下,反应再神速也无法应变,一壶砸个正着。
“啊!”人头缩去。
卓永年闪电般窜了上去。
上面是个简陋的房间,一个黑衫人手捂住脸,卓永年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