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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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坏了,从车里爬出来的皆是半大孩子,此刻被困在这片厮杀之中,吓得脸色发白,已然没了方向。
东宫三卫,并非人人认得虞家的几位小娘子,又与那些暴动武将不同,像是压根不觉得那几个小娘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竟耍着手中兵刃朝着她们围拢过去。
桑榆一时心急,再顾不得其他,猛抽马鞭,纵马冲进其中。
桑梓的长女不过和桑榆差了七八岁的模样,此刻正护着四弟,挡在两个妹妹身前,身旁不时有血溅落在身上、脸上,有时甚至还有断手断脚从眼前落下。
有刀剑往她们身前比划,她虽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却咬着唇挡在弟弟妹妹们身前,丝毫不见退缩。
几个暗卫扑进人群中,费力隔开围拢的三卫,又见后头有人竟试图去抓他们,正暗道一声不好,突然斜里伸出一杆长枪,将人隔开:“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娘子想解释,可身后的弟弟妹妹吓得已经大哭了起来,她慌张地回头去哄。
虞安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就在到处找,唯恐是将百姓的孩子卷入此间,可等看到那几个孩子竟一个个长着自己熟悉的脸孔的时候,他顿时慌了。
他是想立功,可在镇压开始的时候,他就怕了。
那么多血……他从来没见过……如果还要再加上孩子们的血……
他白着脸,骑在马上回身大吼:“停下!都停下!”可是,仍凭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听话地停下。三卫和武将已经战成一团,整个奉元城都陷入混乱之中,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止这场动乱。
混乱中,有飞箭射中虞安肩胛。他闷哼一声,伸手要去拉人。有人纵马而来,似乎有第三股力量,在眨眼间撕裂开周围胶着的现状。
“全都上马!”
虞安一震,猛地去看来人:“二娘?”
“小姨!”底下几个孩子,看见桑榆过来顿时像是看到了希望。
因为周围太过混乱,桑榆不能将马停下,她咬咬牙,高声喊道:“伸手!全都上马!快!”
收到她的指令,原本负责阻拦三卫的人马又立刻分出一部分人,飞快地将几个小娘子小郎君从地上拦腰抱起,而后一拉缰绳,向着混乱之外的地方纵马而去。
动作只要稍慢一步,这些娇嫩年轻的小娘子怕是就要被马蹄践踏。
胖奶娘却是稍慢了一步。
她被混乱的人群与几个小娘子隔开,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哭惨了的小郎君。桑榆闻声而往,她伸手才刚递过孩子,又飞箭被人打偏,射中奶娘心口,手一软,孩子差点就要摔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桑榆顾不得安危,俯身去抓,一把抓住了小郎君胸口的襁褓。来不及松口气,她又将孩子抱在怀中,操纵□有些惊慌的马,侧头便追着先行的人马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
“娘子,有护城的……”
至城门前,先行的人马回身大喊。
桑榆咬牙:“硬闯!”
身后有人追缉,出城的大门口又被设立的关卡。很多人家的马车被堵在城门口,进出不能。暴动还没蔓延到城门,所有人都试图闯关冲出去,马车里坐的多数都是女眷和幼儿。这个时候,所有人想得都是出城避一避,谁也不知道这场暴动究竟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借着暴动发生政变。
对百姓而言,谁当皇帝都不要紧,这个皇帝已经这么荒唐了,怕是再没有比他更荒唐的皇帝了。他们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而现在,根本就不平静。
马蹄纷沓声惊扰了那些试图冲关的百姓。桑榆带着人,毫无顾忌地直冲城门。
除了桑榆□的马是闲情庄养的外,其余人马骑的都是军马。孙青阳的人,武功个个都是好手,一身行头也从不会比那些得世家蒙阴的卫府子弟差。最关键的是,孙青阳让他们跟着桑榆,他们便一言不发地听从桑榆任何指示和安排,便是刀山火海,也毫无顾忌。
先头一人,身前坐着桑梓的长女,军马奔跑时刮来的风丝毫不像春日理当有的暖风,反倒显了几分寒意。她坐在马上,只觉得颠簸地厉害,好几次差点就要栽下马来,听到小姨的应答,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下意识地就要去揪马脖子上的鬃毛。
身后的暗卫大手将人揽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紧了缰绳,沉声道:“小娘子坐稳了。”
他话才罢,她就看着紧随身后的一小队人马纵马上前,几下将冲上来拦路的护城守卫打翻在地。关卡轻易被破开,她愣愣地看着小姨纵马超前,而后她身后的人也猛一使力,马蹄纷沓声比之方才更加清晰强烈了起来。
她听到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风中还裹夾着身后那些趁乱出城的百姓传来的嘈杂声。
她看着已经跑出两匹马远的小姨,使劲按捺住因为颠婆而不断翻涌的恶心,呐呐道:“小姨她……好厉害……”
她才说完话,偏生人马又越过一个土坡,她晃荡了一下,下意识抓住马鞍,急急喘了几口气,差一点就要吐了出来。
虞家是商家,有人从仕,却无人习武,秦氏又一贯要求几个女儿家要学好三从四德,至多不过是让袁氏帮着教她们一些女红或是算账,为的都不过是日后出嫁,能留住夫君的心,同时早早掌家。
一直以来,她们就是这样被教养大的,唯独小姨……和谁都不一样。
“不好!”
她正拍着心口,压下恶心,突然听到身后的暗卫一声低喝,随后,就听得身后传来他的吼声:“有人追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快完结了,差不多就是这期榜单结束的时候。
第119章 伴云来(六)
对方看似人数众多;却十分古怪;只一味追赶,且控制着马的奔跑速度;像是在追着他们一行人玩闹。
因从衣着上,桑榆并不能分辨出这些人究竟是三卫人马,还是那些参与暴动的武将;不得已只要带着人纵马跑进一片胡杨林,一直追追绕绕,只跑得那些人生出无趣相互招呼着调转马头回去为止。
桑榆正要松口气;然下一刻,那群人突然又重新跑了回来,一言不发,只扬刀向着他们砍来。
暗卫纵马上前,将桑榆挡在身后,高扬马蹄,几声刀刃相错的声音过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桑榆护着怀中的小郎君,又回头去看桑梓的那四个孩子,见他们眼下只是脸色惨白,并未出事,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不能问出是谁要他们来的,斩。”
其实,即便桑榆不说,他们也会留下几个活口,其余乱动者全部斩杀。
于是不多会儿,惨叫声渐次落下,到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却死咬着不肯说。桑榆眯了眯眼:“杀了吧。时间拖不得了,再不回去,怕是他们都要担心了。”
暗卫点头,扬手就要一刀挥下,那人终究还是怕死,吓得尿了裤子,哭喊求饶:“我们……我们是孙宰相的人……”
他没说完话,桑榆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看了看周围面无表情的人马,笑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不……不知道……孙宰相只说诸卫将军该死,虞……虞家人……”
“我们便是孙宰相府的人。”不等他说完话,暗卫沉声道。
那人愣了愣,见刀再度扬起,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是常公!常公说,虞家这枚棋子该弃了!不管是谁,虞家死得越多越好!”
胡杨林中顿时一片沉默。
而后,终于出声。
“杀了。”
从新皇一纸诏书任命虞安为诸卫将军起,他就已经成了注定要被常公舍弃的一枚废子。裴家希望他能稳扎稳打地在朝野中树立起自己的名望,宋家的急功近利无疑成了催促他上断头台的利器。
而现在,就是要将这个废子斩草除根的时候。
当他们回到闲情庄的时候,才刚下马,几个孩子就被先行一步送回庄里的桑梓跑上前一把抱住。
桑梓双眼发红,害怕极了!
万一孩子们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奉元城里现在这么乱,几个打小没受过挫的孩子要是真在城里丢了,磕着碰着还算小的,若是命……她不敢再想,抱着四个孩子的手一直忍不住在发抖。
孩子如今就是她的命,如果孩子们出事了,她这条命不要也罢!
桑榆将手中马鞭交给一旁的陈伯,见袁氏抱过孩子,左右却还没见着秦氏他们,微微蹙眉:“人……还没回来?”
她话音才落,闲情庄外忽的又传来马蹄哒哒声。门内众人顿时警觉起来。
“咚咚咚”。有人大力地敲门。
陈伯上前两步,隔着门,问道:“谁啊?”
“是陈伯吗,快开门!我是虞闳!”声音有些急,还带着一时难以平复的粗喘,依稀还能听见有上了年纪的妇人的说话声。
“是大郎!”
一听到喊话声,袁氏脸上顿时亮了,匆匆快走几步,说着就要去开门。桑榆上前将人拉住,几个暗卫马上摸着腰侧的刀剑,屏息盯着陈伯一步一步走到门前,身后将门闩取下,而后“吱呀”一声打开大门。
门外,果真站着虞大郎,此刻他仍旧举着手做敲门状,头上都是汗,在他身后虞伯钦和秦氏互相搀扶着,也是一身狼狈。
桑榆赶紧让侍娘婆子将二老扶进门来,而后丝毫不敢懈怠地命人加强巡防。等一些布置妥当,她这才往客房那儿走去。
众人已经洗漱罢,全都聚在秦氏屋里。听说十二郎还在城中,且似乎受了伤,秦氏身子一僵,顿时慌了,抓着虞伯钦的手哭道:“这是做的什么孽呀!好端端的,他凑这个热闹做什么,现在受了伤,也不知道城里那么乱安不安全!”
告诉秦氏十二郎受伤的是桑梓的长女,此刻看到秦氏嚎啕,显然有些吓坏了,缩了缩,偎在桑梓身侧,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虞伯钦拍了拍秦氏的手道:“他主意大,越说他越不肯听。现在好了,自食恶果。”话虽如此,可到底那也是他的骨血,再不满,心里头还是疼着的,只是如今虞家突遭大难,又有什么能耐去把人捞回来。
桑榆进屋,就见屋里气氛压抑,所有人脸上都是愁云满面。袁氏见她来了,忙凑近道:“二娘,你既能在事发之时带人入城救了大家,是不是也能救救十二郎?”
桑榆站定,看了看屋内所有人,心底微微叹息,摇头道:“我若是救得了他,方才就会将他一并出城来。只是,他如今是圣上亲封的诸卫将军,即便人出来了,镇压失利,引得暴动失控一罪,也已经如烙印,敲在了他的背上。此刻逃离,就是杀头之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都不敢再说救人的事。
秦氏眼泪直接掉下来,廖氏在一旁看着心里难受,忙扶着她的肩膀,低声劝慰。半晌,秦氏这才答应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国不国,家不家的……”
其实袁氏有很多话想问桑榆,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回奉元城,为什么桑梓会早有准备,又为什么她身边会有什么多身手了得的高手……可现下的情况,袁氏清楚,并不是最好的解释时候,因为这一场暴动,已经将虞家的一切折磨得所剩无几。运气好,他们才躲过了一劫,避入这个山庄,往后的事,还不好说,兴许……兴许那些人就要闯进皇宫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了。
为给虞家人压惊,桑榆吩咐陈伯悄悄置办了几桌酒水。因为逃得匆忙,虞家很多东西很多人都没能带出来跟出来,现下他们围在桌旁,看着满桌菜肴,不知为何,心底全都酸酸的。
六郎和桑榆的婚事,完全是先斩后奏。等到书信从大都寄回奉元城时,二人大抵已经成事。秦氏本来还想骂一句无媒成婚,还是袁氏从旁提醒了老圣上那道圣旨的事,这才想起连骂的理由都没有,等到现在重新见到桑榆,秦氏心底除了叹息,已经再没别的想法了。
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个小娘子多年,可到最后,却还是赖着她得了救。想起先前在左宰相府,暴动发生时,所有人都乱成一团,更有一群穿着甲胄的武将,举着明晃晃的刀刃向灵堂内的常家人扑去。如果没有受命去救他们的人及时出现,说不定,那些刀刃就会转而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一场慌乱之后,秦氏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从前那些跋扈的模样,一时再难见到。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一桌桌的菜上。桑榆不语,只吩咐棠梨煮了宁神茶,待他们吃完饭,再依次端上来。
“二娘。”自孩子平安无事后,便一直不愿让四个小的离开自己视线的桑梓,终于朝着桑榆开了口,“事情已到如今地步,你们……打算何时动手?”
空气在瞬间凝滞。
如果说,一开始袁氏不敢问那些问题,是知道时机不对,以桑榆的性子兴许不会愿意说出来。可这会儿,桑梓的话里意思分明,是早已得知会有如今之事。袁氏有些后怕,连忙追问:“二娘,你究竟瞒了我们什么事?”
“二娘……”秦氏也有些懵了,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桑榆其实并不愿意将太多的事情告诉虞家人。毕竟,在他们来说,新皇再怎么不像话,那也是先皇写了诏书的,是天命所归,试图推翻新皇另立他人,那是谋反。
可桑榆也知,谋反一事,是要连坐的罪名。虞家人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新皇无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