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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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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护着她是不是?”秦氏怒极,指着宋凝脂,对虞安骂道,“十二郎,你二哥的事,你是没看见不成!这种女人,你再捧着她护着他,早晚又是一个丁姨娘!”
“可是阿娘,凝脂她是不会骗人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还有什么误会?”不等虞安把话说完,裴氏怒其不争,跳了出来,“她方才那股子威胁我们,又要死要活的模样,没被你瞧见你当然觉得她什么都好了!她根本没怀孕,她是骗你的!”
虞安最见不得人说心头好的坏话,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作势要走下台阶去扶宋凝脂:“你们一个两个,都说凝脂骗我,说凝脂其实没有身孕,可口说无凭,就算是大理寺审案,那也讲求一个真凭实据!”
“如何没有真凭实据!”
袁氏大怒,抬头见桑榆已然站在门口,遂喊道:“二娘,你来。”
桑榆走上前去,经过宋凝脂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蓄着泪,一颗一颗,凄婉地从眼眶里往外滚落,看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娘,找到一些东西,虽是秽物,可实在是证据确凿。”袁氏咬牙切齿。她不大会生气,可这一回,见到下人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虽觉得脏,可更多的,是心里的愤怒。
桑榆循着袁氏的引导看去,果不其然在一旁看见了一堆秽物。
袁氏口中的“秽物”指的是用过的月带。
而这月带,翻译过来就是女孩们来例假时用的某种产品。
古人自然没有那么好的材料可以用来制作那什么,通常都是用旧衣物或者帐被改制的。
袁氏发现了这些用过的月带后,当即就把消息告诉了秦氏,又带着一帮人杀到落云院。
因为虞安不在院中,一开始宋凝脂还是一副“你们没证据证明是我的东西”的模样吵嚷,等到裴氏跑出来冷嘲热讽,她更是摔了东西哭嚎,一直闹到虞安过来,才一改方才的神情,委屈地跪在院中,以示清白。
“那是……什么东西?”女子用过的月带,一直被认为是秽物,虞安远远看见那一堆东西,只闻到血的气味,可辨认不出是什么。
桑榆摆了摆手,让人把东西包起来找地方埋了,回过头来看着宋凝脂,叹道:“要我给你号个脉看看么,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自然能摸的出来。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怎样?”
“兴许是给你号脉的大夫一时不查,摸错了。”
她话音才落,果真看见宋凝脂的眼底划过精光,显然是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辩解的地方。
虞安只一心想证明心头肉是被冤枉的,急忙要桑榆号脉证明真假。宋凝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桑榆拢着氅子,几步走到她跟前,蹲□,毫不客气地抓过她的手腕,手指搭在腕间,笑道:“宋姨娘莫慌。”
宋凝脂表情一僵,咬着牙笑了笑。
“如何?”
桑榆甫一松手,所有人都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围拢在身边。她摸了摸飘到脸上的雪花,眼睛一直看着宋凝脂,良久之后才转到虞安身上:“十二郎,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虞安点了点头,心底惴惴不安。
“宋姨娘这脉象,不像有孕,而且,天葵也正在身上吧。”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不曾变过,可身边所有的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奇异。
不像有孕,而且,天葵也正在身上……
那字里行间的意思,简单明了,虞安才说过会信桑榆,这一回自然是觉察到不对,当即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可心底一角,仍旧怀揣着一丝侥幸,咬牙道:“二娘……会不会是……会不会是你诊错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究竟有多没把握,旁人全都明白。
桑榆也不气他,只低头,看着宋凝脂,缓缓对虞安道:“你方才问那堆东西是什么。十二郎,那是女儿家的月事带。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吗?”
虞安神色紧张,点了点头。
桑榆继续:“普通人家的月事带,用的都是旧衣物改制。稍微有点身份的娘子夫人们用的,则大多还给它内外绣了一些彩边纹饰,模样好看。”
她说到这里,看着宋凝脂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宋姨娘,你既天葵在身,这怀孕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不是我……”宋凝脂下意识抬起头来装可怜,可对上桑榆的眼睛,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喉间,支吾了会儿,这才咬咬牙,低头委屈道,“我也是今日看到天葵来了,才发觉之前的那位大夫错……错了……”
她说着就嘤嘤地哭了起来。虞安心疼,忙解了身上的氅子,将她拢住,嘴里不住安慰:“你真傻,既然知道是大夫诊错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不然,又怎么会有眼下的这场误会。”
“我怕你生气啊!所以……所以就想说找个机会再告诉你,谁知道……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宋凝脂靠在男人的怀里哭得厉害。
她原本是想把月事带的事推到侍娘身上,可奈何眼前挡路的人,一个个眼光毒辣,再加上一个多管闲事的谈桑榆,她逼不得已只能认栽。
男人真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了,自然将她视为珍宝,生怕旁人伤她分毫。
就这点而言,虞安的确是个好男人。只可惜,他心心念念守着疼着爱着的,是宋凝脂,并非裴氏。
桑榆下意识回头看了裴氏一眼,见她满脸受伤,握着拳头,强忍眼泪,不由地对这个从前与自己闹过不愉快的小娘子,产生了一丝好感。
桑榆话说到此,别的事,与她而言,那不过是别人的家事,再往里管,已属手长。
事情到后来,秦氏虽震怒于宋凝脂的欺骗,奈何心疼十二郎,不忍见这个自小养在膝下的,如今又正好能帮忙结交世家的庶子顶着大雪跪在院中,不得已便免了宋凝脂的家法,只命她好生待在屋子里,不许往外走一步。
袁氏带着红了眼睛的裴氏来找桑榆。三人坐在暖阁之中,一人面前一盏茶,却都沉默无声。
最后,还是裴氏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袁氏叹气,拍着她的背:“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前有二郎,后有十二郎,这一个两个,专情是专情了,可为何偏偏是对个妾长情?
袁氏连连叹息,又见桑榆一直坐在旁边喝茶,忍不住道:“二娘,怎的不说话?”
“十七娘,我若说了,你别恼。”
裴氏抹抹眼泪,抽泣着点了头。
“我若让你和离,你肯吗?”
“我不!”
“那我若是劝你日后便当十二郎是死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用看着那俩人眼珠子疼,你舍得吗?”
“呸呸呸!你别咒他!”
裴氏瞪圆了眼睛,桑榆低笑:“那你就按着我说的方子,把身子里调理好,早些生下孩子吧。”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那么多人的女人有胆子抛下不值得自己等待的男人,一辈子被捆绑着。她也劝不了这些习惯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人,挣脱千百年来的三从四德的束缚。唯有这个时代的女人,最根本的方法——生一个孩子,即便再苦再累,看着孩子在身边,所有的苦难都能忘记。
一如阿姊那样。虽对那个男人,终究会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为母者强,为了孩子,那些个不是东西的男人,终将有一天能够放下。
她看着裴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底却并没感觉到宽慰,反倒是沉甸甸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大都,回到六哥的身边。
   

第90章 红窗迥(一)

二月的清晨;雾蒙蒙的,大都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马拖着车;咯噔咯噔;慢慢悠悠地沿着道儿走到城门外停下。
赶车的少年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后车帘被人从里头掀开一角,钻出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童;眯着眼笑道:“城门还没开,你先进去睡会儿,下面的我来赶车就好了。”
“不了,城门就要开了;索性就由我赶进去好了。”使君摇摇头。
“那我陪你。”
五味也不回车里了;坐在使君身旁,两个小的一块儿盯着城门,只等着城门开了,这就立马赶车进城。
五味出去的时候桑榆就睁开眼睛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她们就从过夜的客栈里出来继续赶路。不成想,按理应该已经开了的城门,到这时仍旧还是紧闭的状态。
这一路过来,除却刚出奉元城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其他不过是刮风下雨。比起奉元城外的那一劫,实在是不算什么。
他们一行人,前脚刚踏出奉元城,不过才离开官道,就遇上了凶神恶煞的山贼。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遇上山贼,只有破财免灾的份。可谁知那些人似乎意不在此,张口就要桑榆跟他们回去当什么压寨夫人,说话时,更是一脸淫邪的样子。
不等桑榆开口,几个小的已经先一步表达了反对的意见。大概是本就存了杀心,那几个山贼顺势扑过来要砍要杀。躲闪之间,李氏被乱刀砍中。桑榆已经从身上掏出了从前做的防身的药粉,正打算往他们身上撒,那一头一小队轻骑飞奔而来,几下将山贼全部砍杀在地。
而后桑榆简单地帮着李氏堆了个坟头,又请求领头的孙青阳帮忙为她立块石碑,顺便还请他将其中一个山贼的人头装盒送人。
至于收到人头的那一位,看到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反应,桑榆表示,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过她不想知道,不代表孙青阳不想。派去神不知鬼不觉送人头的手下回来说,宋家夫人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屋子里的盒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宋詹事的,打开一看,顿时就吓哭了。
透过途中收到的信,桑榆完全能够想象到,孙青阳究竟是用怎样一副神态在写这封信——想必是乐得手舞足蹈,提起笔,就刷刷地往下写。
听到外头有人在喊“城门开了”,桑榆翻了个身,闭眼小憩。
宋凝脂会找宋家使出这一招,她虽有准备,可到底碍着身边有个皇后的眼线在,不能让孙青阳的人随行,不然有怎么会狼狈。
不过好在刀剑不长眼,李氏在混乱中被山贼砍死,帮她了了一桩麻烦。
之所以会知道李氏就是那个皇后安置在身边的眼线之一,也不过是场意外。若放在从前,至多不过是觉得被人监视,很不舒服。可她如今同六哥一体,自然要提防着这些。因此也一路在考虑,究竟要如何,才能将李氏甩开,并且还不会引起皇后的怀疑。
托宋凝脂的福,李氏死了。桑榆装模作样给造了坟头,将消息传回奉元城,不声不响就把责任推到了那些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山贼身上。
至于皇后会不会调查山贼的来历,自然是宋家要担心的事。
总之,按照孙青阳信上所写,宋夫人因为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得了癔症。宋詹事得知自己夫人和女儿排的这一出好戏后,腿都软了,当即就将夫人和女儿狠狠教训了一顿——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头,谁知道会不会是哪个政敌故意为之的。
回到一捻红,主仆四人自力更生。
桑榆在屋里收拾行李,棠梨在外面洒扫:“娘子,你把东西放着吧,等会儿我过来收拾。”
“还是我自己来吧。”桑榆回道。好久没住人,一捻红灰扑扑的,要打扫的地方可不少,这时候如果还等着人伺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她也不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自己动手的能力还是有的。
离开大都前,桑榆特地吩咐阿芍,把厨房里剩下的鱼肉蔬菜全送给了那些灾民,随便煮煮对他们来说都能是一顿十分丰盛的饭了。这会儿,厨房空荡荡的,阿芍同桑榆知会了一声,就拉着五味出去买菜。
等她俩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人。
“娘子。”阿祁笑盈盈地朝着桑榆行了礼,“阿郎听说娘子已经回来了,特地嘱咐小的给娘子送来鱼肉蔬菜。稍后,章婆子和叶家的也会过来,娘子舟车劳顿就回屋休息休息,旁的交给我们便是。”
内室的东西自然不得让旁人进出,桑榆回绝了章婆子进屋帮她收拾行李的好意,带着棠梨二人进屋收拾东西。罢了出来见阿祁正与人说完话,忙喊他过来说话。
“今早的城门开得有些晚,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阿祁敛了笑,老实回答道:“娘子不知道,这几日城里出了个采花贼,阿郎带着衙差们抓了好几日。昨夜又有娘子遭了罪,阿郎特意吩咐,全城搜查,在抓到人之前,绝不开城门让那个采花贼找到机会逃跑。”
“可有抓到?”
“回娘子,人被衙差们逼急了,翻墙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翻了别人后门准备倒的夜香。被抓出来的时候,那个臭啊!”
阿祁说着,表情就正经不起来,一脸的憋笑。
桑榆偏头看了眼他,眼中闪过笑意。“人抓到了就好。”她想了想,又问,“那些被祸害了的人家,可有指认他?”
阿祁摇头:“先前倒是有位娘子恨极了,说是只要抓到人,就愿意当堂指认。可昨日,那位娘子被人发现投缳自缢了。”
一个被人糟蹋后,还有胆量愿意当堂指认毁自己清白之人样貌的小娘子,桑榆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投缳自缢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结局。
她意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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