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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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宝玉进来,又听得屋外闹哄哄的不知说些什么。贾母知道宝玉在外头,心情也好了起来,忙问:“怎么还不请进来,外头太阳大着,莫让他晒了太阳。”
听见贾母问话,宝玉这才进了屋,抢上来给贾母请了安,又一头扑进贾母怀里撒娇,贾母笑着跟宝玉粘糊了一会,突然听宝玉说道:“方才外头见到一炕屏,好一件流光四溢的宝贝。我原只当是宫里送来的东西,站在那看了好半天,没想到竟是林大姐姐送来的。好姐姐,这东西你哪里寻来的,也送我一件可好?”
雪雁呷了口茶,不紧不慢也不吱声,贾母面上颇有些不好看了,嗔怪宝玉道:“哪里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一件白色的炕屏,拿金线织了首诗罢了。你哪里看出流光四溢来的,莫要空口白牙的胡说。”
黛玉逮着机会,轻笑了一声,以看似玩笑,实则讽刺的语气道:“老太太想来是误会了,这暗纹云罗锦,比云锦还金贵不少。是苏州有名的‘天一坊’独创的,偏偏这锦在屋里看着不出彩,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暗纹处才会随着光线显现出来。”
贾母笑着问道:“既是这么出彩,我怎么不曾听过,想来我也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料子我没见过?玉儿莫要被人几句话就哄骗了过去,这世上会说嘴的人多着呢。”
黛玉此时对贾母已再无好感,她明白贾母是瞧不起雪雁的身份,所以对雪雁的东西也不重视,可雪雁是母亲干女儿的身份,她相信贾母早就知道了。既是早就知道了,还对雪雁这般轻视,实在是没把母亲放在眼里。
雪雁把茶碗放在小几上,轻轻的嘎达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都扭头看向她,她这才慢慢说道:“要说这以前的料子,自然是没有老太太不知道的。只是这暗纹云罗锦,是天一坊去岁才制出来的,成品不过三匹,皆是白色。两匹最大的,头里太后生辰,干爹拿去做了贺礼进献给了太后。只剩了一匹小的,我便借花献佛做了炕屏给老太太。既然老太太不甚喜欢,自然是我的过错。”
贾母闻言好似抓到痛脚似的,颇为不满的对雪雁道:“既是这样的东西,怎么我没听说过,再说这样的东西,怎么不给了玉儿,倒偏给了你。”
孟茶芳隔壁耳房都快听不下去了,朝王夫人告了声失礼,就走到了堂屋,笑吟吟的对贾母说:“哟,老太太莫恼了,小辈不懂说话,是她们的不是。老太太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件给老太太就是。不过箐丫头倒不曾说谎,这暗纹云罗锦本就不是我们老爷的,是箐丫头的哥哥送过来的,本是想留给箐丫头做衣裳,但箐丫头素来低调,将两匹最大的送了我们老爷,并非我们林家的东西,而是箐丫头的私产。”
接着孟茶芳不等贾母回答,又回头对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说:“快去叫人抬了出来,莫收进库里去了,免得老太太看了恼火。”接着她又扭头对雪雁嗔怪道:“你这丫头,我早叫你送那套东海珍珠的头面,你不听我的。如今巴巴的送了这炕屏来,没得惹老太太不高兴。早先教你那些道理你都不曾听进去,如今闹了笑话,岂不是自己没脸?”
雪雁忙站起来朝孟茶芳行礼道歉,又转身对贾母行礼道歉,口中道:“还请老太太勿怪,我不过是个丫鬟出身,没什么见识,还请老太太莫跟我计较。”
贾母听着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差点没气昏过去。若真是像孟茶芳说的那样,岂不是在说她连一个丫鬟的见识都不如,自己活了一把年纪,到头来还被一丫鬟笑话,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耻辱。
贾母正想发作,就见外头有人抬了一架流光四溢的炕屏进来,炕屏上闪着七彩的光芒,进了屋来过了一会,那光芒就渐渐消了下去,仍变回一副白色的炕屏。
贾母心中大惊,原来宝玉说的都是真的,这炕屏真的另有蹊跷,她只恨自己说话太快太绝,断了后路,这样一张炕屏,不说价值连城,至少放到外头,也绝对没有第二张了。
屋里的人都见着这付光景,全都啧啧称奇,惜春笑问道:“好姐姐,方才怎么不见这炕屏发光?这里头是什么东西,这么稀奇?”
雪雁掩嘴笑了,缓缓说道:“方才因要送礼,外头盖了绸布,这炕屏未曾见过光,所以不曾显露出来。这一匹暗纹云罗锦,别看只是薄薄的一片,实则里头有十层。每一层都是由染了色的云蚕丝交织而成,怎么织,织出来是什么花样,都有讲究。最大的那两匹,一匹是百瓣金莲观音图,一匹是松鹤延年寿星图。因适合献给太后,我便给了干爹。这一匹小一点的,里头的花样是百子千孙图,我想着应景便给老太太送了来,却没想到……”
雪雁这话说的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连话都没说完,看上去一付想哭了的样子。黛玉忙起身过来安慰她,实则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这东西咱拿回去吧,没得送了让人白糟蹋。”
雪雁肠子都快扭在一起了,可又不敢当众笑场,只偷偷回了黛玉一句“别闹”,就扭过头去,低着头不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阳登山
贾母此时后悔了,她压根不知道这炕屏这么金贵,只当是块白布夹在屏架里,所以口出狂言了。但如今惹恼了那母女俩,人家要收回去,她又舍不得了。于是便开口笑着自责道:“我是老糊涂了,箐丫头莫与我一般见识。快把窗子打开,把那炕屏拿到窗下去,让我看看。”
贾母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要拿回去了,孟茶芳见也没她什么事儿了,便回了耳房,仍同邢夫人王夫人说笑。
炕屏拿到窗下,受了光线的照射,果然就显现出方才的光彩来,隐约之间能见炕屏之上若隐若现的小儿嬉戏,整个炕屏活灵活现竟是一副“子孙满堂”的画,贾母带了玳瑁眼镜由鸳鸯扶着上前细看了一番,又笑着拉了雪雁过来抚摸,朝她道谢。
雪雁只得笑着客气,又朝黛玉眨了眨眼,黛玉拿扇子遮着朝她吐了吐舌头,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
跟贾母那待了不过几个时辰,孟茶芳便起身告辞,带了姑娘们准备一起去登山了。
三春求了贾母的同意,与孟茶芳一起去,那王夫人乐得轻松答应了,谁知到了门口,邢夫人竟赶了过来,笑着说道:“我与凤哥儿也一同去,省的迎丫头给你添麻烦。”
有人帮忙看着姑娘们,孟茶芳自然是乐意的,一伙人上了车,到了城门口与刘府和郝府的马车汇合,就一并往祁云山去了。
到了山脚下,就已是午时了,一干人只能先吃了饭再上山去。因雪雁知道祝渊已经不在庙里了,心里倒也轻松,吃过饭后歇了一刻时辰,才开始出发往山上爬。
女孩子聚在一起,讲的最多的就是八卦,因前后都有人开道封道。倒不大怕被人听去,几个姑娘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雪雁与迎春走了一路,笑着问她:“头里我听说宝兄弟伤得重,今日见他倒像已经好了。”
迎春蹙眉摇了摇头说道:“说来蹊跷。这回他伤时发热,口中竟说胡说,只说什么‘我要走了,再不在你家了’,后来还是袭人提醒着,说那宝玉通灵,便供在香炉前方了三日,谁知后头渐渐就好了起来。不出半月,伤也好了,也能走动了。到如今竟就大好了。跟没事人似的。”
雪雁心中对这鬼神之说,不禁觉得稀奇,原来还块石头还是有点功效的,只不过听说这贾宝玉本是神瑛侍者转世,却又被这石头占了魂魄去。心中不免又觉得荒唐。
迎春见雪雁不答话,又说起袭人来:“倒亏得袭人忠心,几次忙前忙后的伺候,端午节前,还出了档子事,要我说,袭人也真真是个可怜的。”
雪雁便问她是什么事儿。那迎春又道:“那日下雨。怡红院里的丫鬟们都关了门在院里玩,宝玉回去敲门没人来开,还是袭人听见声响了去开的门,结果被宝玉踹了一脚在腰上,如今养了一阵子,虽是好多了。但一到雨天便又隐隐作疼。她这般费尽心思伺候宝玉,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只替她不值。”
雪雁倒是诧异,迎春这样的“木头”性子,怎么如今变了这么多。会替人打抱不平起来,于是笑道:“你替她不值又有什么,她自个觉得值得便是值得了。她的心思谁又能明白,她这般防着屋里大小的丫鬟,却惟独不防着那一位,如今那一位出入怡红院,我听说倒有点宝二奶奶的架势了。”
迎春掩嘴笑了起来:“可不是,连我们姊妹也是这么说的,只怕是再过不久就要改口叫嫂嫂了。”
雪雁笑着转了个话题,又问她:“你如今憋在家里,为何不多出来走动,不说别的,常来我们家玩玩也是好的。”
迎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快别提这事儿,提起来也是一肚子恼火。那日三妹妹到我屋里来,说是改日要去你们家玩,本只有我们俩个知道,谁知宝姐姐第二日来我房里,说是要一起跟了去。三妹妹怕惹得林妹妹不高兴,到了那日便装病不起,这事儿才拖了过去,打那以后我们也再不敢提这话了。”
雪雁怒道:“你这屋里的也该正经清理清理了,没得香的臭的都往屋里进,说点什么都被她听了去。你再不争气点,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迎春苦笑了一声叹道:“我又何曾不知,我若回了自个院里,她哪里还伸的进手来,只是在园子里,本就有些看院子的小丫鬟在。我以前不知这其中道理,自然被她抢了先去,如今她人心已在,我再努力也是白搭。”
雪雁劝道:“即是如此,你该正经找你嫂子帮忙才是,你们本就是一家人,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是不愿管你,只是怕管了你要被你讨嫌。你如今大大方方开口叫她帮忙,她只有乐意的份,再说她也闲的慌,不过管着自个的院子,她那样厉害的人,你让她连着你的院子一并管了,她才高兴呢。到时她管着人,你只在一旁看着学了,倒也不用再另请人来教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迎春闻言沉思了片刻,终是一展笑容道:“好姐姐,你这话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怪不得人常说我是个木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没有想到。只是我与嫂子平日也不多大说话,姐姐你与她熟,还劳姐姐替我说道说道。”
雪雁笑着摇头拒绝了:“你如今找我帮忙,倒不如你自己找她,还显得有诚意些。你今儿能找了我,日后嫁了人,你找谁去帮你?凡事也该自个学着些去做了,不管做的好不好,总之你也试过了。这次不好,下次做好了就行,又有什么关系。”
迎春闻言咬了咬嘴唇,看向邢夫人那边,见凤姐扶着邢夫人说笑,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离开雪雁,往下走去。
雪雁笑了笑,才准备继续往上爬,探春又走了过来,雪雁和探春手搀着手一起爬山,就听探春问道:“姐姐怎么也不常下帖子给我们,我们日日窝在园子里头也怪闷得慌。”
雪雁嘲笑她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没法子?方才迎丫头还跟我说过,你们要来玩的事儿被她知道了,你怎么就只会装病了?”
探春撅了撅嘴道:“还不是怕林妹妹生气?她不喜欢宝姐姐,谁都看的出来,我若带了她去,林妹妹日后只怕再不理我了。”
雪雁笑着摇头:“你呀你,你只说去惜丫头那儿玩,她哪里还会跟了去?到时就算跟了去,你们不过去那边府里坐一刻,大家也不说话,也不玩,干坐着一会就回园子,她跟去一两回也就觉得没了意思,再就不会跟过去了。到时你们再同惜丫头一齐过来我们家,不就好了?”
探春闻言懊恼:“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只是这样一来也不大好,我们没长辈同意,就往外边跑,就算是走亲戚,也不合礼数。”
雪雁掩嘴笑了起来,嗔道:“好个三姑娘,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如今竟这般笨拙了?就你们太太是长辈,大太太不是长辈了?你若是怕消息被宝姑娘听了去,只管与大太太说去,到时大太太开口答应了,还有谁敢说你们一句?再说那边府里,珍大老爷虽只是兄长,但也是一族之长,由他同意了,再让尤嫂子带你们来,哪里就没规矩了?”
探春嘻嘻笑了起来,靠着雪雁直撒娇:“好姐姐,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姐姐疼惜我,可别告诉别人。”
雪雁大笑起来,摇头不语,探春这样子倒有些可爱了,她转念一想,自己还大探春四岁呢,如今探春不过是个小姑娘,倒是自己先入为主,把探春看的太过了。
几人爬到禅云寺门口,就见孟茶芳招呼几人往旁边的小道走去,雪雁诧异,怎么这里也能走的,难道这小道不是通往什么佛门禁地之类的地方?
才疑惑着,就听孟茶芳在前头对姜夫人道:“我原也是不知道这边,后来我一琢磨,这禅云寺不过是在山腰上头,哪里又有那么大的,便提前派了人来打探。果然回报说是有条路通到山顶去的,说是那儿还有一处落脚的地方,被人开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