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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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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倏然别开眼,掀起车帘往外看去。举帘去看,才知自己是错了。他们并非是在马车上,而是在船上。船舷拍开水花的清冽叫风卷进舱中,原本混沌的心绪便稍稍清明。
“枝儿,昨天我——”
“先生呢?”花别枝问道。
花离愁怔了怔,道,“在舱外。”
她弯了弯唇,披衣起身,往舱外走去。出了船舱,铺天盖地的阳光兜头泼下来,眼睛一时受不住陡然变亮的光线,眼瞳里迅速聚起一层湖光。
未说完的话梗在喉中,花离愁只沉寂无声的于舱中坐着,只她走后锦被里的余温散在空气里,叫他忍不住阖眸,他的脸颊沉浸在一半雾白的曦光里,缓缓攥拢了手掌。
花别枝出了舱门,身子迎着江风,便望见顾诩白站在船头,不知望着些什么。
“先生。”她唤了一声。
顾诩白转过身,先是怔了怔,继而笑道,“你这一觉,委实睡得好。”
她那时哭着窝在顾诩白的怀中,不知何处睡过去。待醒来时,只望见花离愁。
她顶风咳了几声,道,“我们是去找松夫人的罢。”
“是。”顾诩白道,“这就要到了,你醒得极是时候。”
远处依稀显出一个小小村落,船借风势行得快,不多时便靠了岸。船并岸后,花别枝望着比肩而行的二人,才明白从心底倏忽闪现的那个念头如同一团细碎的气泡,轻易便碎了。
花离愁与愀然当先下了船,她磨磨蹭蹭跟在顾诩白的身后,若不是她不懂得摇橹控帆,指不定会一时起意乘船而去。
村落不大,零星几十户人家,行人疏疏,只有看家护院的狗闻声吠吠不止。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在一竹排围拢的院门前停下来。
竹门敞着,一眼便可窥见院内种种。几只煞白的鸽子伏在地上细细碎碎不知在啄食些什么。
十四当先过门而入。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豁然打开。一老妇人姿容绝绝,哑声道,“将门关好。”
花别枝心下了然,这便是松夫人了。
竹门编制的稀落,乍看不过是摆设,花别枝走于最末,虽然心下惊诧,也还是听话的将竹门拉过来关好。
再抬头时,只余了顾诩白同她隔着几步等他,先前的三人进了屋去。花别枝只望见愀然搭在门槛上的一抹水红的裙脚。
倏忽隐没在一片沉黯里。
虽屋舍内望之昏暗,但院落里却是难得的敞净,顾诩白垂手望她,笑道,“不敢走?”
花别枝瞪他一眼,赌气道,“谁说我不敢的,阳光大好,我多晒会儿暖和暖和——”
“这样便不冷了罢。”顾诩白牵起她手,一同往前走。
她试图把手从他掌心里逃出来,但望着犹如一只张着大口的巨兽般屋舍,权衡一番,还是打消了念头。
顾诩白察觉出她的念头,轻轻勾起唇角,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牢。
甫一进门,扑面是沉郁的药香,熏得人沉沉欲睡。花别枝皱着鼻子,颇为好奇的四处查看。
房中摆着几列木柜,上面陈列着瓶瓶罐罐,屋角一处火炉上烧着一个药罐,汩汩的雾气从未曾封牢的药罐里涌出。
松夫人步履轻捷,垂着眼皮不再搭理众人,自顾去揭药罐上的盖子。愀然跟过去,熟稔的从柜上取了一只宽口细颈的瓷瓶递过去。松夫人接过,将滚烫的药汁徐徐注进瓷瓶中。
松夫人的动作极缓,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将瓷瓶封好,这才淡淡看向众人。视线缓缓掠过众人,她抬眼对愀然道,“然丫头,带他来罢。”
这句话说完,目光在花离愁身上顿了顿,举步往内室走。
愀然温婉的笑了笑,低声道,“公子,随我来。”
花离愁举步随在她身后,十四意欲往前,花离愁抬手制止。
“楼主。”
花离愁侧脸淡淡道,“无事,你留下。”
花别枝打从一进门便被馥郁的药香熏得喘不过去,偷偷去看其他人,皆是寻常神色,她举袖捂着嘴巴,捧着一张脸好似牙疼。
她别过脸去看火炉里冉冉的火光,是以花离愁临去时的一眼便错漏了。待她佯作无意转过脸时,却只听闻内室珠帘摇曳的轻响,隔着四周寂静的药香,再听不见其他。
内室陈设简易,只几张竹椅,一桌一案。墙上几幅画,掩进水墨去。
方才站定,却听松夫人开口,“要救哪一个?”
愀然抢先道,“婆婆,两个都要救。”
花离愁道,“有劳夫人。”
松夫人微一诧异,嗤笑道,“花楼主,纵使你们素云楼权势遮天,但我老婆子看病的规矩,你须是知道的。”
“婆婆——”松夫人打断愀然的话,一双瞳色微暗的眼看过来。
江湖中,传闻松夫人医术卓绝,可谓医死人肉白骨,便是前一刻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之人,经由她手,下一刻亦能步履生风状如常人。
这本是好事,但据传松夫人看病却有个规矩,至于规矩为何,却没有人能讲的清楚。因为知道规矩的人,都已经死了。
当死亡成为结果时,原本的规矩究竟为何,已经不再有人在意,是以病重之人,即便富可敌国,也难叫松夫人挽回一命。
“夫人的规矩,是要一人来做药人,当做酬劳。”花离愁道,“且那人须是心甘情愿,且最终是要活着的。”
松夫人微微颔首,道,“故而只花楼主一人来,要救的那两人,你只得救一人。”
花离愁蹙眉不语。
愀然道,“婆婆,顾公子的命,我来救。”
松夫人听罢,怒意拂面,斥道,“胡闹!”
“婆婆,愀然有没有胡闹你该是知道的,愀然要救顾公子,愀然不要他死,愀然要叫他活着。”
松夫人别过脸去,“我不答应!”
“婆婆——”
愀然猛然跪了下去。
松夫人因着怒意,整个身体微微颤着,却硬着心肠不肯看她一眼。
花离愁俯身揽住愀然的双肩,道,“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
愀然跪地不起,对上花离愁沉沉痛意的双眸,道,“愀然不是为着公子你,愀然救顾公子的心,如同公子你要救别枝一般。你不愿她受苦,愀然亦不愿顾公子受苦。”
愀然转身伏在地上,哀恳道,“自幼便是婆婆疼愀然,婆婆您就答应愀然这一回可好?”
松夫人不语。
“夫人若疼愀然,愀然的苦,我来替她。”花离愁沉声道。
“不!”愀然急切而又慌乱的摇头,“公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人——”
你不知道,那些死去的药人,形状有多凄惨。
花离愁淡淡道,“求夫人破此一例。”
愀然痛苦失声,哽咽不能成言。
松夫人叹了一声,道,“好,看在然丫头的面上,便以一月为期。若是这一月你熬得住,我便医好他们。”
愀然花容凋零,颓然跌坐在地上。
松夫人道,“那便去看看他们二人罢。”
愀然一双眼睛里不住的往下淌泪,低声喃喃道,“公子,你熬不过去的。”
花离愁举袖将她的泪擦干,扶她起身,话语里满是笃定,“总得熬过去的,我不能死。”
愀然凄然笑道,“好,我信公子一回。”
花别枝在外室安安静静的等,顾诩白少见她如此沉着,不免微微讶异。却见她脸色煞白,唇上无甚血色。
陡然握住她的手,顾诩白颤声道,“不舒服?”
花别枝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花离愁离开的这段时刻,只觉得心中原本存在着的情感渐渐流失,仿若掬了一把月色,无处存放。等天亮起来的时候,便再也看不见了。
她不敢去想同花离愁分别的那一日,但会失去他的这种念头却强势而又霸道,不由分说的盘亘在她脑海中,只觉得内心空荡,曾经极为珍视的某样东西越来越远,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她。
花离愁重回外室,入眼便是花别枝苍白的骇人的脸,他匆匆往前几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诩白松开手,由花离愁将她扶住,淡淡道,“大抵是叫这满屋的药香醉的。”
“我们去院子透透气。”花离愁握住她的手,往门外走。
拒绝的话终归还是咽下去,花别枝大略也已忘记自己正同他闹着别扭。她面上哀伤深重,却还是扯出一丝淡淡的笑,亦步亦趋的迈过门槛去。
顾诩白正欲离开。
松夫人道,“顾公子,你留下。”
顾诩白立在房中,屋外澄净的光将他周身笼了浅浅的金边似的,愀然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却听愀然道,“顾公子,婆婆要给你诊病。”

、第四十六章 共华发

这一句,好似叫房中无故起了风,将周身沉沉若雾霭的药香冲淡,只余了一味清冽。若溺水已久的人逢到一株浮木,流水中望见远处群山峰峦。
一盏人世生气端在面前,引诱着人举杯痛饮。
顾诩白怔了怔,温然一笑,“有劳夫人费心,人之一生,生死有命,累及无辜的事,在下不愿。”
松夫人道,“以人相易的事,顾公子大可宽心,为你医病是然丫头求的情,我今日破此一例,总不能叫然丫头怪我无情。”
“愀然。”顾诩白看她。
愀然神色如常,道,“顾公子,生死虽由命,但有的人,总不愿你有事。”
顾诩白心下微凉,听闻门外细细的话语若有似无,终是道,“在下欠姑娘的人情,他日必当相报。”
愀然怔了怔,道,“朋友之谊何来欠情一说,你若这般说,倒是生分了。”
顾诩白望着她,诚诚道,“愀然,多谢你。”
愀然眼中一涩,却是道,“言重了。”
松夫人叹了一叹。
落落入座,顾诩白稍稍挽起衣袖,手腕枕在桌上,松夫人垂老的手指虚虚切腕。
流光擦肩而过,纵然是强自压抑,但紧抿的唇却还是将顾诩白此时的心绪泄露。他望着松夫人逐渐簇拥起的眉头,皱纹垂在眼角。
“婆婆,如何?”愀然忍不住道。
松夫人抬手掩住她的疑惑。
愀然自知失言,脸颊微红,恭谦立在松夫人身旁,面上关意切切。
“顾公子的病,自生来便有的罢。”
顾诩白道,“是。”
“可是有人曾言,公子活不过廿岁。”
顾诩白自知在松夫人面前一切无可避遁,坦诚道,“夫人所言不差,而今在下不过是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愀然望着面前言笑晏晏的男子,只知心痛如绞。人大多避忌生死,若非今日听他亲口说出,她不曾想过,他身如槁木。
平素端庄温婉的姿容全然不顾,愀然惶然无措,凄婉道,“婆婆,你要医好顾公子。”
“然丫头,后院晾晒的桔梗,你去收回来。”松夫人道,见她面露不舍,佯怒道,“不听婆婆的话么。”
愀然临去前寂寂望了顾诩白一眼。
待跫音渐远,松夫人肃然道,“然丫头的心思,顾公子你理应是知道的。”
松夫人又道,“我救你,一半是为了然丫头,一半是还一位故人的人情。但纵使如此,你的性命亦不能比之常人,你可是明白。”
顾诩白满心苦涩,淡淡道,“夫人所说的故人不知是哪位前辈?”
“你的生身之人。”
刹那犹如一柄利箭,当胸而过。
顾诩白陡然起身,俯首行了大礼。
松夫人道,“你莫要怪我狠心,但那丫头是死是活,全看那人的造化了。”
话已至此,顾诩白知一切毫无转圜的余地。
若生牵挂,便贪怕生死。因心生妄念,面前惑惑光亮,教他无法推拒。他自幼饮尽悲苦,凭吊奄奄生脉,今时终能将生之妄念延续,找不出拒绝的缘由。
但是他亏欠他人良多,而这些,有些可偿,有些却是终究无法应答。
他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罢,若此时心境说与别枝知道,她还会觉得她的先生无所不能,怀若虚谷么。
松夫人不知何时离开的,房中炉火正盛,他伫立良久,举步往门外走去。
凉风扫过台阶,细碎的尘埃枯草枝茎被携卷着落到别处去。院落空寂,空无一人。
他苦笑一番,捡了一处干净,席地而坐。
此地民风淳朴,一路行来遇上几人,言语神情颇是友善。花别枝先前困在胸臆间隐匿的忧悒随着脚下走过的路,渐渐遗漏了。
花离愁同她比肩而行,因离得近,双双垂着的手便不可避碍的触碰到一处。甫一触及,她便避若蛇蝎的急急逃开。
逃去的动作到一半,手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捉住。
一簇酥麻的感触仿似一道闪电,自两厢交握的皮肤上窜至四肢百骸,花别枝呼吸微滞,只觉得心慌的厉害。
此时沿路走至一湾溪水旁,只闻溪流淙淙,落叶鸟鸣。
花离愁驻足,于是便成了花别枝在前面扯着他走的模样。
花离愁眸底晦深,静静看着她。
走又走不得,手又被花离愁紧握着,花别枝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无措的摸了摸鼻尖,干笑道,“离哥哥,你不往前——”
手上一股大力拽着她,霎时重重跌进花离愁的怀里。
“你——”
“别说话。”
“——别说话枝儿。”花离愁有力的手臂紧紧将她圈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先别说话,别说话——”
因为彼此身子交触,彼此的心跳声便清晰可知。花别枝身子颤抖的厉害,但很快却发现,一同慌乱的不成样子的还有花离愁。
有力的心跳声,急促而又不安,隔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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