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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奸佞!给朕跪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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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着他的绳子,被握在那站着的人手里。 那站着的人,一身赧底宽袖金线袍,气宇轩昂,面色十分红润,显然昨夜里睡得很香。
明重谋不由奇道:“谢卿,你这是干什么?” 
兵部翁达一见,自己的心爱手下,此刻满脸狼狈,被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朝服也穿得皱皱巴巴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不由吃了一惊,怒声指问谢临:“谢临,你这是私自逮捕朝廷命官,你还不快把桑宗给放了?!”
这跪着的那人,那两个八字胡须,十分显眼,正是刑部主事,桑宗。 

谢临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跪着的桑宗,不由惊道:“私自逮捕朝廷命官?哎呀,臣竟把此罪给忘了,臣只是急着要把这罪臣绑了献给陛下,希望陛下恕臣不知之罪。”
不知之罪?
翁达气急,你个谢临若是还有不知道的大楚法令,那全天下没有人知道了!明明就是明知故犯!
他看了一眼圣上,等着圣上处置这个奸相。
却见圣上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倒疑惑道:“桑宗究竟犯了什么罪,竟会让你如此迫不及待地绑了他上早朝?”
谢临恭恭敬敬地答道:“仗势欺人,以权谋私,鱼肉百姓,扭转生死!”
这十六个大字的帽子一扣,举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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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恭恭敬敬地答道:“仗势欺人;以权谋私;鱼肉百姓;扭转生死!”
这十六个字一出,就算朝上漫不经心的人;也不禁悚然一惊,众臣目光;都不禁射向谢临面上,却见她气定神闲,仿佛毫不介意。
龙椅上的明重谋疑惑道:“谢卿,桑宗究竟犯了何事,会让你用这十六个字来评价他?若是没有犯事;”明重谋缓缓道;“你可知道;私绑朝廷命官,这是重罪,他如果没罪,你可就要有罪了。”
谢临轻轻一笑,抬头仰视明重谋道:“陛下,这一罪,臣自可担得,可是臣亦有疑问,想当面问陛下。”
若是前些日子,谢临以如此直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明重谋定然会感到被冒犯了,而今时今日,明重谋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讲。”
谢临道:“人生而为人,自然有生,亦有死,敢问陛下,是也不是?”
“人当然有生又有死,谢卿,这不是问题。”明重谋道。
“那好,臣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谢临又道,“官的命重要,还是民的命重要?”
“或者,臣想问的是,官大,还是民大……”
谢临话还没说完,便听一旁翁达脸色一变,斥声道:“谢临!你这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不止占用我等这么长的时间,还仗着好大的胆子,敢问陛下此等问题,简直就是目无法纪!”他赶紧转头,对明重谋恭恭敬敬道:“请陛下惩治谢临不敬不臣之罪!”说着,翁达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就等着明重谋发话。 

不料明重谋却只是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既然翁卿家你认为他来问朕不合适,不恭敬,目无法纪,那你来回答吧。”
翁达没想到陛下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踢给自己,不由怔了怔,“官大还是民大,这……” 
翁达这一回答,却觉为难了起来。若是答官大,但是有民方有社稷,这大殿上,自命忠臣的多了,而且忠臣都有个习惯,以爱民如子自居,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观点,只怕还会骂他奸臣佞幸,与谢临同流合污;但若是答民大,这龙椅上的圣上可还坐得好好的,别看他此刻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答话,只怕一个说错,自己就得人头落地。
翁达一时之间,不由犯了难,纠结了半晌,这才低头道:“请陛下恕臣愚钝,臣亦是不知道,究竟是官大,还是民大,可是臣以为,官本为父母官,为民做主,民依赖官伸冤断案,倘若二者各司其职,官大还是民大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翁达硬着头皮把话挤了出来,明重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得好,”他问谢临,“朕以为他说的不错,谢卿以为如何?”
翁达见陛下高兴,便觉自己有了可撑腰的人,看向谢临的目光也忍不住隐含得意之色。
连陛下也认为我说的好,你若是敢说不好,岂不是违逆了陛下的意思?
翁达向来看不惯谢临做派,常认为谢临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又玩弄权术,可谓名副其实的奸佞之臣,此时不给谢临添堵,他自己也难受得很。
不想谢临却道:“翁侍郎所言,臣以为然,官与民,各司其职,自然皆大欢喜,也就无所谓官大,还是民大了。”
翁达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谢临会同意他的观点,正诧异间,谢临却一拽捆着桑宗的绳子,冷声道:“可是这下跪之人,明知自己是朝廷命官,却本末倒置,身在兵部,却想插手刑部之事,本有凶手被捉拿归案,此人却横插一脚,差点致使普通百姓顶罪横死,使凶手逍遥法外。而且此人陷害忠良,为使刑部甄沐滥用私刑的罪名成立,不惜绑架平民百姓,对其亲人威胁利用,简直目无法纪,妄图以一人之力,致一人生,二人死。”
“官,不爱民如子,何为官?官,不为民伸冤,何为官?”谢临看向桑宗,“陛下,臣以为,这等不明自身职责,做不好官,更不懂如何为官的人,也不必做官了。”

翁达不料自己所答的“官与民”的观点,正好中了谢临言语的圈套,不禁大吃一惊,再看桑宗,只见他低垂着头,满脸狼狈,似乎也毫无辩驳,不由着急。
明重谋听了,眉毛一皱,沉声道:“谢卿,究竟怎么回事。”
谢临便将张泽图脑袋被摘一案,如此这般一说,众臣不由哗然,看向桑宗的目光,也不禁饱含惊诧,奇异和鄙夷。
以一己权势,牺牲两个无辜百姓,只为将政敌扳倒,问心无愧的臣子自然只对桑宗无所觉,然而此时站在朝堂之上的高官,为了政见,为了权势,为了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明里暗里做过类似事的高官,也不知凡几,此时见到桑宗惨状,皆不由心下惴惴。 
明重谋道:“谢临,此事可有证据?事关朝廷命官,不可随意诬陷。”
“自有证据。”
朝堂之上,平民百姓不可随意出入,然而兹事体大,明重谋与众臣便移到刑部去,一时间刑部人满为患,一个挤过一个,只怕刑部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多大人物挤在一个地方。
身为证人的三个平民百姓,得见天颜,又见到这么多高官,不由惊得呆了,谢临让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都战战兢兢,话都几乎说不出口。 
见了这般景象,陆近不禁偷偷一把拉过沈和英,低声道:“在刑部能碰到这么多大人物,只怕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得多看看才是,说不定哪一位大人,我们结交上了,以后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言语间透露了他掩饰不住的兴奋,毕竟皇帝与大楚一干重臣都在一处的景象,实在太少见,他和沈和英虽然留任京官,但是官职太小,还没有足够的资历上早朝,见过地位最高的,也不过就是谢临,万兆皇帝,这还是头一次见。
沈和英却没有看他,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居中,引导那三个平民百姓说话,面对万兆皇帝和大楚重臣们,却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谢临,笑了笑,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哼了哼:“大楚的高官算什么?我只要学到他一半,便可受用终生了。”
他说话声音极小,陆近没太听清,忍不住回头道:“什么?”
沈和英笑了笑,“没什么。”

轰轰烈烈的大案,转瞬间,就出了结果,桑宗虽然所犯罪名不轻,然而念及他数年对敌夷国有功,便免去死罪,只革了他的职,永不录用。而那个针对甄沐的奏折,是翁达所书,只怕桑宗的所作所为,乃是翁达背后指使。
虽然翁达一直坚称,桑宗所做的一切,他并不知情,全是桑宗自作主张,但是桑宗所做的恶果,明重谋决定毫不姑息,况且被害人张泽图虽然自食恶果,但是作为他亲戚的翁达,对他生前的行为,不加以制止,反倒纵容,导致其变本加厉,终于自食恶果,才导致此案发生,因此翁达当然有过。
于是,明重谋判他官降三级,本职务换人接替。至此,此案才算接近落幕。

XXX

“谢临简直欺人太甚!”
兵部尚书府书房内,尉迟正拍案而怒,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翁达本是兵部侍郎,是尉迟正的左膀右臂,翁达被降三级,尉迟正犹如少了一臂,疼痛不堪。
这案子看似只是张泽图横行,被人看不过眼,而致自食恶果,然而实际上,却是大楚朝上的两股势力交织的结果,翁达利用了这个案子而使击倒政敌,却不料被谢临反咬了一口。若非谢临不提起那参甄沐的奏折是谁写的,陛下只怕还没想不起来。
尉迟正还记得,谢临当日说:“桑宗所犯之罪,就算翁达不知情,却也是在其纵容之下所犯,致使桑宗不知本分,不懂为官之道,翁达身为侍郎,有不教之过,理当论罪!”
尉迟正本还确实佩服谢临当断则断,言辞犀利。
然而此时翁达一倒,尉迟正便立时如断一臂,做事十分掣肘。
他还记得谢临当日里的表情,平静,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永远没有波澜的一张脸。他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谢临究竟有没有感情,她永远如此理智,好似没有弱点。 

卓青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亦寒声道:“大人,谢临不是善人,从翁达大人的这件事,便可以看得出来,甄沐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官,刑部大牢随便用刑的,怎么可能没有?翁达大人不过就是靠了这一个契机,还是利用的是自己亲人的案子,张泽图也不是他害死的,而且对亲人护短一些,也无可厚非,结果却被官降三级,而甄沐这个人,却仍然逍遥法外,小人……”卓青颤声道,“小人实在不服!若论护短之罪,小人觉得,谢临更甚!”
尉迟正听他这样说,却也觉心中气闷,他来回走了走,又坐到椅子上,这一坐,正好直面墙上那一片墙壁,墙壁上隐隐约约地,有四个角的印子,似乎之前在这墙上,挂着一幅画,此刻墙壁上却空白一片,显然是在什么时候,被摘掉了。
尉迟正看到那片墙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火气,莫名地消了大半。 
卓青见他又似乎要发起呆来,不禁心里登时有些着急,“大人,大人。”
尉迟正没有理他。
卓青一见,这可不妙,不由赶忙道:“大人,难道您忘了,侯将军是怎么被谢临害到卸甲归田的么?他的女儿被嫁到夷国那个足可以当她父亲的夷国王,而侯将军却是被谢临用江南百姓的性命胁迫才辞官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大人。”

卓青与尉迟正本为侯铁铮旧部,尉迟正为副官,卓青之前弃武从文,打算考取功名,却屡次不中,这才转而投到尉迟正府上做幕僚客卿,因此两人对侯铁铮都有很深的感情。侯铁铮被谢临胁迫辞官,卓青一直愤恨在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决不忘记。
因此他见到尉迟正前些日子一直在发呆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妙。尉迟正似乎受那个谢临的蛊惑太深,卓青觉得,他自己没有忘记,可是尉迟正却似要忘记了。
所以卓青有点慌了,他秘密地联系了前兵部侍郎翁达。
翁达与他协商,先以谢临势力中的薄弱环节,刑部的主事着手,扳倒甄沐,进而挖残谢临的整个势力,结果被谢临反击,甄沐没倒,翁达却倒了。
甄沐是个小卒子,卓青和翁达都以为很快就能搞定他,可是甄沐却是谢临整个势力的突破口,谢临显然也明白,所以保住了甄沐,也报复了他们。 
卓青更慌了,看到此时的尉迟正,似乎并没有报复回去的意思,卓青表示,他不懂尉迟正究竟在犹豫什么,可是卓青觉得,他有义务去提醒尉迟正。
他投奔尉迟正,可不是为了看对方犹豫来犹豫去而投奔的,尉迟正保有着他所想要的全部希望,而此时的尉迟正,却在掐断他的希望。 

可是尉迟正看了一会那空白的墙壁后,却道:“卓青,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在打听,这墙上有什么。”
卓青心下一惊,显然尉迟正注意到了,他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也许尉迟正还知道了他背后的小动作。
卓青看了一眼尉迟正,见他似乎并没有发火,可是卓青却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卓青平了平稳受了震动的心,垂头道:“原来大人知道小人的心思。”
尉迟正斜眼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一直在想,那幅画,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片黑,只有一片黑,没有任何生机和活力。”尉迟正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关于这个,我想知道,非常地想。”
“卓青,再等一等,不要着急。”他转过头,看了看卓青,缓缓道,“这次翁达就是例子,你要是想要实现你的心中所想,就不能急。太着急的话,我们将一事无成。”
听了这句话,卓青心头一直提起的大石,忽然间就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皿=我加把劲儿,看看晚上能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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