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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锦此一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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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对了!”
任昆俊朗的眉峰眼角溢出了笑纹,仿佛冰山化春水梨花,一下子活色生香。
妖孽!
锦言被晃花了眼,“帅哥啊!”
赞叹的话在舌尖滴溜溜打个转,差点脱口而出。
偏任昆还没什么自觉性,继续顶着张笑脸,声音也温柔不少:“尝尝看味道如何,有没有喜欢的?”
又伸手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锦盒:“喏,给你的。”
“真好,有礼物拿。”
锦言笑吟吟地接了过来,心底的弦却陡然绷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天天宅在榴园,永安侯忽然又买吃的又送首饰,想干什么?!
就凭大家的棋友关系?
平素永安侯也会随机带点吃吃喝喝的过来,但一看就知道是顺便为之,象今天这般刻意却从未有过……
锦言心底波涛暗涌。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成色极好的玉钗,那一汪水儿的绿,纯美极净。
“……真美啊!”
锦言赞叹着,面上显出疑惑之色:“送我的?”
随即又笑:“无功不受禄,这么美的东西,真想据为己有,只是我心下惶恐呢……”
永安侯闻此言却笑了:
“哪来的惶恐!我还担心小东西拿不出手,改日去内务府选选,这个是恰好路过陈家金铺,见东西还算上眼,就顺手要了。”
“收着,你应得的。”
语气不容置疑。
我应得的?
锦言心道莫非自己是活雷锋,捐款送伞扶人过马路,好事做得太多,啥时候帮了侯爷,自己却忘记了?
永安侯见她歪着头,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呆头呆脑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就又散开了,这小丫头,忒好玩!
一边高高兴兴地,一边又要问个原由清楚。偏偏她这种打趣般地拒绝让你没有半分火气,还会愉悦地把原因跟她掰扯明白了……
心里决定明天就去内务府走一趟。
“今日早朝,器物处造出的荞麦去皮机已经批量运往西北了。”
永安侯眸光闪闪:“此事你居功至伟,些许酬劳是应得的。”
若她是个男子,这等功劳足以成为金光闪闪的仕途资本。
原来是为这件事……
锦言恍然大悟,这事儿过去小半年了。她早就忘记了,没想到还真造出来派上用场了……
那就是说,她干活拿钱理所当然喽?
永安侯人不错,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给报酬!好银呐!
锦言眉开眼笑:“那就多谢侯爷有心了。”
该得的东西没必要太多客气,干脆利落地收下。
任昆心情很好,唇边的弧线一直翘着。
看那小丫头开心地将锦盒收好,兴致勃勃地逐一品尝桌上的点心,忍不住就又问道:“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唔……锦言转了转眼珠:“没有,我什么也不缺……”
仍旧在笑着。眉宇间恍忽些许怏色。要是……就好了……
任昆觉察了:“想什么呢?”
“没事!自古逢秋悲寂寥嘛。忽然想到每年这个时候二龙山上那一大片的枫叶,红似云霞……”
锦言笑着坦言,继续去品尝那些卖相极美的点心。
这是思乡了……
猛然想到二人成亲已近一年,除了一个堂兄。她所思念的那些亲朋好友都不在京城,只不过东阳太远了……
任昆略一沉吟:“香积寺是赏枫的好去处,素斋也小有名气,要不,这几日得了闲我陪你去看看?”
“真的?太好了!”
锦言又惊又喜,她只是顺口说说,根本没想着能真回二龙山,秋高气爽的,谁不想着出去登高一呼透透气?
没想到永安侯如此善解人意!
一双如沁水黑曜石的大眼睛里就溢满了喜悦。
满怀热切地注视着任昆:“好!”
“……只是要等到休沐日。”
永安侯略有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等几天都行。”
能出去就好。
不过。其实她自己去就好,没必要等休沐吧:“……若侯爷差事忙,不用专门挪时间,吩咐管事的安排好车马,我自己去也行。”
香积寺是吧?
京城西郊。也没多远的。
自己去?
永安侯微怔了下。
对呀,她可以自己去的,让三福安排打点好,提前和寺里打招呼,府里有的是护卫,她自己丫鬟婆子一大堆,完全可以自己去的,为何还非得赶自己的时间?
是因为把这个当奖励了,总觉得亲手给的才算礼贤下士?但她不是真的士啊……
永安侯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点点头:“……枫红叶黄不等人,这样也好,回头我让三福安排,你准备准备这两三日就可以。”
“等下我问问公主婆婆去不去!噢,对了,要不要包些点心过去?”
锦言笑颜如花,秋游去喽!
“不用,之前已经送过了。”
自从锦言提点了三福之后,永安侯每次再带零碎小东西回府,总是一式两份,喜得长公主四处跟人炫耀,不止一次到宫里与自家娘亲感慨:
昆哥儿成亲懂事多了!果然老话说得好,成家立业,这男孩子就得娶房媳妇才能成男人!
……
永安侯听闻后,才知原来自家娘亲并不是真挑剔外面的东西,看不上眼……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秋游看红叶,长公主一口拒绝了:
“……香积寺太远了,又没什么看头!赏秋景去栖霞岭,路平坦,叶子也多。”
锦言去拽她的袖子:
“公主婆婆,香积寺名字多好听啊,不知是不是源自佛经天竺有众香之国,佛名香积……我想去看看……”
一双大眼眨呀眨呀,声音糯软,神态娇憨。
长公主的心就软了,
“好啦,别拽了,再拽袖子要掉了……去吧去吧,到时候看谁颠地叫累喊疼……”
转头吩咐锦言身边服侍的,马车要多铺层褥子,多备几个锦垫,随行物品要准备齐全……
那感觉象是要把日常家用都一起搬运……难怪平日里上个街逛个铺子都要提前几天准备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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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
天朗气清。
骑马的护卫家丁簇拥着三辆马车驶出了长公主府,向西郊香积寺而去。
马车出了府门,锦言就懈了,舒舒服服打了个滚,摊手摊脚躺在马车里,感受着车身的微微颠簸,幸福地就差哼哼几声了。
跟随服侍的夏嬷嬷忍不住笑:“小心弄乱了头发。”
“没事,乱了再梳。”
锦言抬手摘了珠花拨了簪,乌黑顺滑的长发轻泻而下,披散在耳边:“嬷嬷,你也过来躺躺,还早着呢。”
马车很宽大,并排躺三四个人都很宽绰。
夏嬷嬷摇头拒绝,从一旁取了个垫子加在身后:“夫人,好端端地侯爷怎么会允你出远门?”

☆、第七十七章 香积寺小茶亭(上)

不怪夏嬷嬷疑惑,永安侯可不是什么善人,虽说与自家小姐的关系处得还可以,但若说是关爱,除非她疯了才会这么想。
莫名其妙的就允了出行,还是独自一人,身边也没个长辈或女眷陪着。想想夏嬷嬷就觉得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呵呵!”
锦言不由大笑,永安侯为人有这么失败?主动提议让自己出门秋个游就被如此猜忌。
“小姐……”
夏嬷嬷嗔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万事不上心,哪能真把长公府当成归宿?现在年纪小无妨,再过上一两年可不能这样得过且过,总得为一辈子长远打算。
夏嬷嬷骨子里对任昆有种无意识的提防。
“春天时帮过他一个小忙,这个是还人情的。”
知嬷嬷担心,简单解释了一两句,夏嬷嬷素来对自己好,真情假意锦言还分辨得出。
本来要约百里霜的,但她是当家夫人,虽说上面有婆婆照应,主持中馈的人,哪能说走就走?
一人走走也不错。
自离开塘子观,独处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身边总围绕着不同的人,做为一个对*有着极高要求的现代人,不得已入乡随俗,偶尔还是会有几分郁郁,仿佛有口气没喘透。
“这样我就放心了。”
夏嬷嬷没有问帮了什么忙,还什么人情,有些事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自己只要守好小姐就好。
倒是锦言,忍不住开她的玩笑:“嬷嬷,你就别多想了,咱们有什么啊,值得算计的!”
长公主府多人精,夏嬷嬷虽然掩饰地好,不等于没破绽。最好的杜绝方法就是真心地认同永安侯,至少在没有离开长公主府之前,都要从心底接纳。做戏就要做到连自己都认为是真的,别人怎么会看出是假的?
夏嬷嬷心底对永安侯坚着一块牌子,陪嫁的嬷嬷看重小姐,对姑爷有一些防范之心是人之常情,若成亲一两年了,陪嫁嬷嬷还是没当成一家人,就有些过了……
真真假假,就要假中有真真里有假才能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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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寺院道场,多选在名山秀水险峻幽深之处。香积寺也不例外。
长长的一道石阶挂于山前。遥见路尽头寺门隐现。
深秋之山。或黄或红或褐,蓝色净空下,石制的建筑更多了几分高洁肃穆。
仿佛色彩盛宴般的秋日彩林,绵延巍峨的青山。比锦言想象中的北天之秋还美。
山石花树恣意自然,林木色彩斑斓艳丽。
山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立着,山不来就人,人只能就山,香积寺依山而建,就山取势。
山上的石睥睨而居,或三五成群或一石独大,各成风景。
树木就更随意,想站着长就站着长。累了就躺下横着长,不理会人的眼光,人也没空去纠正树的站姿。
大家相安无事,各有自由。
锦言有些羡慕。
已经习惯了入乡随俗的心,偶尔地还是会有些渴望。渴望以往那种想去哪里就去,背着行囊就上路的生活,渴望一觉醒来,以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又重新回来……
微微叹口气,穿越这种事怎么能落到自己身上呢?未必所有人都喜欢被馅饼砸中……
……
“夫人可是因景而感?”
干净清爽的男音,不熟悉也不算完全陌生。
噫?这里怎么会有男人?
锦言回身看去。
此刻她正身处香积寺前峰观景小亭之中。
观景小亭边站着一男子,着墨蓝云纹锦袍腰系白玉带,身姿如松,面带微笑。
怎么会是他?
锦言意外。
说起来,她在京城就参加了两次社交活动,一次赏花会,一次中秋宴,打过交道的外男不超过一手之数,两次都有这位在场。
她自进京以来首次单独出行,又是僻远的香积寺,这么小的概率都能遇上,这世界可真小……
她点头:“婴公子好。”
婴子栗回礼,施施然拾阶而上。
长身玉立,端得是俊朗洒脱。
锦言却暗自一皱眉,她一早就计划要在观景台野餐,家什物件都准备了……
虽说大周的男女大防不严谨,但象她与婴子栗这样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陌生男女,应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的,何况这人还号称才子周边围着一堆粉丝狗崽?
“……香积寺虽远僻,其景色却颇具一格,京都文人以香积秋景之诗作数不胜数,因景而感,夫人以为何?”
锦言心里一翻白眼,我们很熟吗?
以为何?不以为何。
摇摇头:“让婴公子见笑了,我只觉得这满山的叶子红黄褐间绿,颜色漂亮得象幅锦缎,诗兴大发什么的,那是读书人的事。”
婴子栗脸一红,想起赏花会上锦言让自己吃瘪的事,明晃晃挖了个坑,自己洋洋得意地跳了下去。
他不是要卖弄,只是忽逢偶现,乍惊乍喜之余,不知应该用何种话题才是合适。
“……是在下唐突,在下以己度人,见夫人望景叹息就想当然……”
态度诚恳地让锦言不好意思。
婴子栗身边的小厮护卫面面相觑眼珠落了一地,这,这彬彬有礼的,竟是自家主子?!
“以己度人?素闻婴公子大才,想是有惊艳之作?”
人家姿态放得这么低,煞风景的话似乎不好再说,锦言自然而然地就势改了话题。
秋潭般幽深双明亮的眼眸看过来,专注而认真,婴子栗忽然有些结巴:“……有……有一首悲秋歌……”
“悲秋歌?”
又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
锦言挑眉笑笑:“没想到如婴公子这般卓而不群的俊杰也是性情中人。”
……
春水化秋潭,铺洒碎金,笑波荡漾,婴子栗只觉得秋阳明媚得晃眼,心怦怦地跳得紧:“……一时有感而已,当不得夫人如此赞赏……”
在她眼里,自己竟算得上卓而不群的俊杰么!
这些听腻了的溢美之词竟引起心底小小的雀跃。只是面色如常。
“婴公子谦虚了。”
锦言礼貌地笑笑,转头看风景。
至于诗作神马的,好容易出来放一次风,谁没事跟个不熟的外男扯什么湿的干的有的没的……
山坡上有大片的菊花田,间杂林木中,是僧人们用来制花茶的,清热明目去火的菊茶是香积寺独有特产。
花田呈不规则的橙白黄色块,弯曲有致的山路。金黄的是银杏和落叶松;仍保持绿色的是云杉与松柏;鲜红的是枫……每一种色调中,又分为深浅不一多个层次,构成满天满坡的天然画幅。
临近午时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山坡。让本就强烈的红橙黄绿更见明亮浓丽。仿佛种的不是花田与树木。倾泻山坡的是颜色本身。
哪里还有秋的瑟瑟?
花多眼乱,一切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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