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言-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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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赶走丫环做做瑜伽再打两趟师父传的健身拳,锦言严重怀疑自己会双腿肌肉萎缩,患上肌无力症。
夏末初秋的夜,风微凉,水影浅,墨色天幕点点银星亮起,空气澄净透明。
锦言吃饱喝足,慵懒地蜷缩在贵妃榻里,把玩着卫决明送来的沉香木大雁小挂件,心里暗自感叹:四少爷好人呐,既买了热乎乎的叶城特产蟹粉小笼并玉叶果子露,就连小挂件都选沉香木的,上等的沉香木啊,啧啧,真是好人……
“姑娘,四少爷在甲板上备了茶案,请您过去赏赏河景夜色。”
水灵进来行礼道:“四少爷有吩咐,闲杂人等都避开了,只留贴身伺候的,请姑娘放心。”
好银!真是善解人意的好银呐!
二十多天总在个巴掌大的房间里数脚步,锦言还真想去甲板上看看,但人家不都说新嫁娘不能见外男的,她也不好太任性,只好……我忍,忍忍,忍到长了绿毛!忍者神龟把舱底坐穿!
“公主府的嬷嬷们怎么说?”明天就到京城了,可不能在舱底要坐穿可以平安释放的关键点上再出什么意外,黎明前的黑暗忍忍就捱过去了。
“四少爷问过嬷嬷们了,说都是自家兄妹,清了人无妨的,姑娘实在不放心就戴着幕离好了。”
水灵解释着,心里道高嫁就是不好,看吧,姑娘都闷了二十多天了,第一反应是问公主府嬷嬷的意思,以后进府当差,自己也得小心些,别给姑娘惹麻烦。
锦言换了身红色饰窄墨绿边的宽袖大袍,老老实实戴幕离。
慢悠悠踱出门,水灵水芳随身服侍着。跨过舱门夜风吹来的一刹那,锦言腿一软好悬没吼出来,可算是见着天日了!没天理啊。
宽阔的甲板正中铺了地毯,摆了几案,上有各色水果小点,卫决明正低头摆弄分茶器具,见她过来,温言笑道:“四妹妹请坐。”
呵,整得还蛮有味道的!
锦言就坐,一角的紫金八宝祥云小香炉里点着上等的白檀。另一侧放着张紫檀琴案,摆一架伏羲式古琴,隐约为杉木斩成,木质松黄,白玉制琴轸、雁足。
仓促赶路之中,有琴有香有茶,世家公子果然骨子里带贵族范儿。
“谢谢四哥。”
锦言摘了幕离,睁大眼睛,前世因了工作关系,锦言接触过五花八门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对于茶道颇不陌生,但对于早已失传的分茶却未曾亲?ぁ4笾芊植枰樟餍杏谑兰夜笞逯?洌?氖茏放酢?p>卫决明微笑不语,挥手遣了下人,边冲点边以银制的茶匙在盏中回环搅动,茶盏中出现一丛兰花,他将茶推向锦言:“入门而已,尚能一看。”
此时风微江阔,天高星碎,锦言端茶吃果子,看美男弃了茶具,净了手,弄弦抚琴。
莫非为自己策划了告别单身的演奏会?锦言心头闪过不解。
夜静风清,琴声弥漫在运河上,渐次展开,袅袅传递到岸边。
一曲终了,卫决明随意抚着弦,讲起了故事,故事的开篇是惯用的gago句式。
“此琴名为九宵环佩,世间少有的名琴,原是三叔所赠。”
卫决明低头轻弄琴弦,仿佛自言自语。
“我三岁起识文学字,由三叔启蒙。自幼时起,父亲在外为官,我与兄长凡有事必找三叔,在我的心中,三叔比父亲都更亲些……”
“三叔娶亲,我那时是极不喜欢三婶的,就因她,三叔才会搬出府与亲长不睦家人不和,为世人耻笑,最后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的声音有着微微的哽咽:“人言爱屋及乌,可我们对三婶……愈在意三叔,后来就愈怨恨三婶,若没有她,三叔定会是风光与世……”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他,怎知他的喜欢?他是成年人,他爱谁喜欢谁,自己会不知道?你怎知他娶了别人就会更好?这对我娘太不公平了吧?”
锦言不由为娘亲辩护,怪不得无人管她与娘亲的死活,若没有这次婚事风波,卫府中人必还无视她和娘的死活吧?虽然明白卫府诸人的迁怒心理,卫决明此时亦是在开诚布公。
“是呀,我不是三叔……”
长长地叹息:“现在想想,那些年偶见三叔,他都容光焕发风彩照人,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想来是娶了心爱之人之故……可惜,当年少不更事,一心以为三叔被美色迷惑……”
“背后诽议亲长,不妥……”
卫决明摇头自失一笑,却还是继续说着:
“三叔失踪后,大哥和我曾私下寻过你的,那时候我们不喜欢三婶婶,却不想三叔的骨肉流落在外,只是……当年知情人太少,竟不知三叔把你寄养在哪里。”
“大妹妹去了,我很难过,但这是她身为卫家女儿的命,家族把她供养大,就得为家族尽心尽力,生在大家族,面上荣耀光鲜,个中滋味难与人说,”
卫决明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要散在夜色里:“三叔是个特例,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家族给予,他回奉更多,只不肯赔上自己的亲事就弄得众叛亲离,当年,三叔甫一出事,多少人归囿为报应!我……”
啊呀,原来当年李氏还担了这样的恶名,在古代,自由恋爱果然是要命的事,老公失踪了,没有安慰不说,还被乱扣一通帽子。
“世家,要世代传家,必得以族为生,以家族利益为首……一了百了,原以为这桩亲就此作罢了,家中原也没有适龄的姐妹……没想到祖母竟会寻到你,续了这门亲事。”
“祖母是为了家族,只是……四妹妹不是在府中长大的,卫家从没给过你任何庇护,你不欠卫家的,什么也不欠……”
“这门亲事不好么?”锦言也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祖母说是与天家结亲,许的是侯爷呢!”
“恩,许的是侯爷,侯爷的嫡妻……”
卫决明伤感地看着锦言,她看起来好小呀,又是在方外之地长大,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仰着粉嫩嫩的小脸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仿若小溪清澈见底,看人的时候专注又认真,带着盈盈笑意。
“四妹妹你还小呢,有些事看起来是极好的,但实际上并不都那么合心意。”卫决明一咬牙,斟酌着词句决定还是与锦言交点底儿,管她懂不懂得,总好过傻愣愣地做梦,梦醒了伤心欲绝要好。
“就象这个果子,看起来都红澄澄的,甜不甜吃了才知道。婚配嫁娶也是这样,首先讲的是门当户对,至于是不是良人就得看运气了……”
卫决明挑了挑眉毛,殷红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四哥刚才的琴弹得怎么样?”
小样儿,还打哑谜将我军!锦言腹诽着,没等开口,那人又说:“这首曲子叫幽兰吟,空谷出幽兰,非是孤芳自赏,而是自在其香,若是不得良人之心,不是兰不好,而是良人不识花。四妹妹你要记得,这世上有些人是不喜兰菊桃李,偏爱青竹林木,不是花儿不好,而是花不入眼,世人都道才子配佳人,殊不知亦有才子倾慕……”
卫决明放缓了语气,“四妹妹眼下若不懂,四哥也不知该怎么说,你既然是长在观中的,想是能够沉得下心,以后不妨也当自己住在观里,凡事莫强求,只要守着本份过自在日子,有家族,有嫁财,定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看着面前男子满脸的关切和压得极低极低地语重心长,锦言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回他,这是送嫁的堂兄长对新嫁娘的堂妹妹能说得话嘛!卫决明这提点的话说得够明白,才子钦慕才子,就差直接明说任昆喜男色!
看来便宜爹爹在他的心中确实够份量,这番话说得够掏心掏肺的,若真被他人听去传到长辈耳中,挨家法,跪祠堂都是小意思!
想到这里,锦言展颜一笑:“四妹妹不太明白,不过锦言在观里住惯了,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婚姻大事听从长辈安排纯因为孝道,修道之人是不讲什么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恩,师父这一脉看重的是内视自省效法自然以成大道,不修阴阳道的……”
卫决明先是被锦言的笑闪了眼,只觉得夜色中一片灿烂花开,再听那话,知晓她明白自己的话意,心下一片安慰,及至后来又被她甜甜糯糯的绵绵软软的最后一句雷了个头皮发麻,还,还不修阴阳道!这,这是姑娘家该说的嘛!
“你,你!”他红涨着脸,指着锦言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锦言笑,切,这点颜色就受不了啦?这把年纪了,装什么清纯小处男?
只觉得心下大乐,与卫决明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不由得玩心大发:“四哥,让开,给我弹弹,我还没弹过名琴呢……”净了净手,一把挤开他,锦言坐了过去。
琴声又起。
卫决明的眼睛愈睁愈大,这,又是个什么曲子,琴!琴曲也能弹成这般的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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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烛不洞房(上)
望江楼,叶城最好景致最佳的酒楼。
灯火辉煌,正是客满时。
二楼豪华包间:
“……好!这琴声倒是清越得很!”身穿铁锈色团花锦袍的男子敲了敲桌子大赞一声,声音低哑醇厚。
“成林兄高见!这首《幽兰吟》本是闺中女子孤芳自赏自怜自怨之作,此人却将孤芳自赏化为悠闲自行,甚是逍遥。”
穿白衣的俊雅男子轻拢手中的折扇:“曲意深长,恣意洒脱,琴中有安抚劝慰之意,若未猜错,应是抚琴男子劝慰听琴者,纵独自一人也是芳香高洁。”
“呵呵!俺是老粗,只听着甚是顺耳,管他抚琴人是男是女,又要借琴声传个什么意!各位有意,不若让手下将弹琴的找来再奏上一曲?”坐在主人位置,穿宝蓝色箭袖外袍的男子爽声大笑,漫不经意地说道。
“不必了,”清咧泠泠的声音来自穿天青水蓝袍的男人子:“这琴的主人应该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寻常人。”
“不是寻常人又咋样?咱兄弟们听着好是抬举他!咦,什么时候子川老弟也理会这些个细枝末节了?!”先前被称为成林兄的男子瞪大了眼睛。
“麻烦!这几日还是消停点好,回去后也能少听点唠叨!”天青水蓝袍的男子懒洋洋眯起长长的凤眸,长眉一挑:“喝酒!喝酒!二十年的竹叶青可遇不可求,有琴声助兴,别为些不相干的扫了兴……”
“对!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不就拜个堂嘛!多大点事!过了这一关,以后咱兄弟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成林兄嘻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促狭:“来!来!喝起来!这天下还有能让咱们兄弟难为的事?”
仿佛是应和了成林兄的话,已停歇了的琴声再起,竟是一支不知名的曲子,只觉得那曲子全段就离不开一个“乐”字,那种欢天喜地快快乐乐喜气洋洋的开心扑天盖地直透人心,高处笑语泼天,低处巧颜嬉戏,真是花见花开,风来风笑,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直觉得比那迎亲曲还多几分没心没肺的烟火喜悦!
仿佛就那么一个人,直白无端地开心,因为这夜色因为这星空因为这江面灯光,因为这沿岸人家河边曲桥,因为身边听琴的人……因这天因这地,因为活着,因为……没有原因,就是开心。
因为开心,这抚琴之人,生生把个高雅之琴弹出红尘俗世的真性情。
“这真是……”白衣男子笑笑,这琴弹成这样,不知怎地形容得好,高洁清雅方为琴韵,这种弹法……
天青水蓝袍不禁扬起唇角,打起拍子,管他什么名琴雅风,就是要恣意风发,谁也挡不了爷的好兴致。
“好!好!”宝蓝袍一拍大腿:“老子就爱这个味!比唢呐喇叭还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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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京,在公主府别院歇了两日,又在寅时被叫醒,香汤沐浴,梳洗打扮,重复了一遍锦言已熟悉的程序,内容略有调整,基本属于微调。
一大堆繁琐程序之后,还没等锦言咂巴嘴,捉摸出每个程序所代表的深层之寓意,人已坐在了新房喜床之上,仍戴着大红绡金盖头,锦言觉得自己如今与被蒙了眼罩儿围着石磨推碾子的毛驴颇有共鸣之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两眼红通通的,幸好绣鞋顶端缝了颗大珍珠,稍微缓解些颜色。
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其实还有一种眼病症状叫血盲症?
新房里静悄悄地,愈发衬出外面隐约的热闹。
用完的道具果然是怀具,锦言自得其乐地想起以往做公关活动时现场那些美轮美奂的道具,在仪式之前,是必须的加班加点赶出来的重要存在,仪式完成之后即撕扯抛弃,变为收废品的都不愿要的垃圾破烂儿,一如此刻拜完堂的自己。
她轻轻挪了挪脚。
“姑娘,累了吧?”夏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还好,锦言轻舒了口气。
“姑娘,再忍耐些,”夏嬷嬷握了握锦言的手,往她白乎乎的小手里塞了块指头大的糕饼。
“还有吗?”锦言小声问,这么一丁点儿大,根本不顶用,牙缝都不够塞的!
“外间还有喜婆在呢!”夏嬷嬷悄声提醒着,又给了她一块:“吃多了不行,万一要方便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