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记当时烟雨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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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对我本人有了兴趣,又让青岚、青黛设法接近我,探明我的底细,我虽然也曾怀疑她们的身份,却始终未与紫诺轩联系到一起。如今看来,紫诺轩不仅城府深、疑心重,且对任何女人都只是抱着征服玩弄的想法,从没真心爱过谁,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我不怨恨他对我有欲无爱,因为我并未将他放入心里,但我极度讨厌有人自以为是地把我当猴耍,看我被骗得团团转,还不以为然,无动于衷。紫诺轩指使青岚、青黛假意同我交好,骗取我的信任,已然犯了我的大忌。
“烟雨,你去哪儿?我要找的人在那边呀……”顾不上是否惊动了秘密会谈中的三人,我拔腿就往外跑,紫澴公主急忙追上来道:“刚刚姬言说的人是你吧?你要去找我皇兄算账?其实皇兄很喜欢你的,你刚入宫时他都高兴了一整晚没睡!”
他那是被我扳回面子,郁闷了一整晚才对。我气冲冲地发足飞奔,不管紫澴公主怎么劝,脚步依旧不停,她没办法,因为玉玦在我兜里,只好陪我一起回了皇宫。
“我不认路,劳烦公主领我去找太子殿下,我保证不吵不闹与他心平气和地理论。”宫门外,我央求紫澴公主帮忙,她点点头带我走了半晌,最后竟是朝我的倚玉轩而去。
“皇兄怎么说都是太子,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我先走啦!”紫澴公主头也不抬地钻入附近院落,转眼便消失在我面前。
“等等,公主、公主……”
“还知道要回来,不错啊,倒没忘记我说的话。”慵懒的声音充满讥讽地从院内小花园里传出,我一听,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强压下的火气立即又重新冒了上来。
“太子殿下不知道我回来吗?您的眼线遍布天下还嫌不够,现在要不要把青岚、青黛再招进宫里时时刻刻地盯着我,将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部分毫不差地汇报给您听呢?”我冷笑着逼近他面前。
紫诺轩“腾”地一下从竹椅上站起,攥紧我胳膊寒声道:“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安排她们到你身边还不是为了保护你,我处处布置眼线还不是为了能帮到你!你沿途惹下那么多麻烦,我不知替你挡了凡几,你以为仅凭你的月公子就能吓退他们?如果没有我的人截住一批又一批杀手,你活得到现在?”
我闻言如遭惊雷炸轰,“是你帮我挡的杀手?你、你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被人追杀的?莫非……是在蔚都春风楼?”
“太聪明的女人可活不长久,有些事情你最好别过分深究,我何时得知你让人追杀的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你做了些什么……”胳膊上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不,不……我想起来了,当时春风楼的妙娘抓住刺客却不加审问,我还以为她同刺客是一伙儿的,现在想想,她恐怕是在等你下达指示。妙娘……是你派去蔚王枕边的内线!”所有迷团豁然开解,春风楼作为紫诺轩收集情报的耳目,应该属于最为隐秘的存在,失去它就好比蒙住紫诺轩双眼,堵住他双耳,隔绝他获取外部信息的渠道,难怪他会如此紧张。
“你知道得太多了……”紫诺轩森然凝视着我,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线杀机。
我生生打了个激灵却不愿就此屈服,死鸭子嘴硬道:“你怕我泄秘干脆杀人灭口啊,我在你地盘上你想找任何理由灭了我都行,反正宫里少个把人根本没人会注意!”
“我还真想灭你的口……”紫诺轩伸出指尖抚上我双唇,我警惕地后退两步,用手盖住嘴巴,他那个人无论何时都有可能转变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必须防着点。见我反应如此灵敏,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于紫诺轩抿紧的唇畔,他耸耸肩斜瞄向院外长廊,忽而悠然道:“不过看在你乖乖回到我身边的份上,我有个更好的提议,只要你答应守口如瓶,我可以拿另一人的秘密与你交换。”
☆、卷三·第八章
我皱了皱眉,“另一人?谁啊?”
紫诺轩抬颌指向正朝我快步走近季无月,“他,你的月公子,如何?”
我望着来人衣袂飘飘、丰神秀逸的身影,愣了半秒便鬼使神差般点点头道:“成交!”
流云聚合,渐渐消抹了灿烂的阳光,投射下绵延无际阴影,暗示着一场看不见的风雨即将到来……
接连数日的狂风暴雨,击散满院梨花,给难得的春景徒添了三分伤感、七分萧条。
我每天闷在屋里看书睡觉,或者听季无月习曲吹箫,日子过得还算比较惬意,除了紫诺轩会时不时来骚扰我一下外,这里风平浪静到几乎称得上是被人遗忘的程度。
宣我们入宫献艺的皇上从未召见云意进行御前表演,问紫诺轩原因,他只说父皇身体欠佳,杜绝任何娱乐活动,让我们安心住下就是。他说的简单,可我从底下丫头小厮们的口中已经听到不少宫里盛传的闲言碎语,意指我被太子包养,是他新纳的宠姬。而这种诋毁我名誉的谣言万一传出宫外,不仅会严重降低云意的人气,更会令他人对我产生误解,尤其是我所在意的人。
宫内消息闭塞,也不方便与外界联系,自打上回我陪公主偷溜出宫后,紫诺轩就没收了我的玉玦,禁止我离开皇宫半步。我想找杜月琅传递一些消息都千难万难,除非紫诺轩大发慈悲地允许我外出一趟,或是公主哪天再偷跑出去时能顺便替我捎个口讯,再或者等我见过尚未露面的寒照内线后,托他帮忙送一封信。遥虽然成亲了,但我并未背弃他,这点我希望他知道。
“袭姑娘,雨一停底下的人便按您吩咐,把那些梨花花瓣就地埋了,东墙新植的香樟有专人照管,都未受风雨影响。另外淑夫人刚刚差人来还您曲谱,说是曲子很好,她已誊抄了一份,这份原谱还给您。”丫头杏儿轻轻推开屋门,进来向我报告外院的情况。
我接过之前借给淑夫人即杜月琴、杜府大小姐的曲谱,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她或许有办法联络自家兄长,于是立刻换好衣服,抓了另两份乐谱命杏儿当前带路,领我去她的淑宁殿。
紫诺轩因种种原因仍然未曾大婚,所以正室之位还空着,不过他姬妾甚多,有位份的就起码二十来个,其中位份最高的两人:淑夫人、媛夫人我碰巧都算认识。淑夫人即遥的亲妹妹杜月琴,媛夫人则是在蔚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粉衣MM季蔷。她原本只是蔚王派去照顾紫诺轩起居的丫鬟,后来让紫诺轩勾*,怀了他的骨肉才得以进宫,等生下小公主便被封为了媛夫人。
当我听闻紫诺轩都有个一岁多的女儿时,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他们父女一家亲的画面,怎么想都是紫诺轩左拥右抱、放浪形骸的图像,他能和蔼可亲、慈眉善目地陪小孩子玩耍?唉,不行啦,我会联想到披着羊皮的狼、装作小红帽的狼、扮成邻家大哥哥的狼……
“袭姑娘,奴婢在外面候着,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杏儿带我到了淑宁殿前庭,后头便是杜月琴的住处,我提步迈入花厅,穿至内室,一抬眸见着的居然是方才还想起的媛夫人及小公主瑞儿。
“哎呀,稀客啊!太子爷都不让我们去探望袭妹妹,说会打扰妹妹静心谱曲,这会儿能看到你,可是真不容易呢,想来只有淑姐姐才能请得到你这位贵人吧!”身着桃红百花纹罗衫,鹅黄洒金流苏水裙,挽了个双鬟望仙髻的女子瑰丽艳逸、光彩照人,较之两年前妩媚得多。但我觉得她对我隐有敌意,说话的口气也似讥诮似嘲讽的,可能是在拈酸吃醋,认为我抢了她男人吧!
“袭烟雨给媛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后宫最重礼节,我自知身份低微,更不敢依仗紫诺轩对我的“宠爱”四处得罪人。要知道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我可不想被卷入姬妾们永无休止的争宠中去。
待敛裾行完礼,我自觉坐至她下首,这才堆了一脸假笑道:“媛夫人刚刚在跟我说笑呢,我算什么贵人,不过是奉旨入宫的乐伶罢了。太子体恤我们,怕我们忙着应酬而无心练曲,这才杜绝我们与外人接触,哪像夫人以为的那样啊!今儿我来找淑夫人,只为送两份曲谱,顺便借此机会出门透透气,每天埋头练习曲子真不是一般的闷。”
季蔷深深看了我两眼,像在评估我那番话的可信性,然后垂眸嫣然一笑,缓缓道:“早就听说袭姑娘机狡善辩、聪慧过人,非寻常女子可比,前两次见面我未曾留心,今日再会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我、我不是……”
“哼,你当这宫里头的人全是傻的吗?会瞧不明白太子爷对你的用意?他赐你倚玉轩且天天往你那儿跑,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是第一个送你挑选。你上回偷偷出宫,他找不到你立刻大发雷霆,下令搜遍了宫内每一寸土地,还杖毙两名丫鬟,撤换六名侍卫,闹得整座皇宫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我们怕他跟着迁怒到自己,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可等你回来,他非但没降罪于你,甚至更变本加厉地呵护着你,如此荣宠溺爱,试问这宫里还有谁得到过?”
“哈啊?太子真有那么做?他杖毙了两名丫鬟……”我心一颤,记起倚玉轩自那日后确实换了好几个丫头,我以为是紫诺轩为安插更多的眼线到我身边才这么做的,听她一说,其中的缘故竟然是因为我偷溜出宫。
季蔷拥*公主露出追思的神情,“虽然当年他对我的宠爱也极盛,每日光送我的赏赐便有好几拨,瑞儿刚出生时,他还天天来我那儿陪我,但无论如何比不上你……比不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被她扭曲的面容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女人的妒忌可以在瞬间将一位美丽优雅的贵妇变成丑陋狰狞的鬼婆。为防止她进一步暴走,我急忙推卸责任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得着不如抢不着!太子喜欢寻求新鲜刺激,在没把我弄到手之前自然会上心些,以后可就难说得很了。而媛夫人您有太子爷的长公主傍身,与我们不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季蔷容色略缓,摸摸女儿粉嫩的小脸,轻声呢喃:“娘的幸福就全指望你了,瑞儿一定要像紫澴公主那样独得专宠,娘才能有出路……”
什么跟什么呀?我只想说紫诺轩再薄情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女儿,她倒好,居然比我想得还远,看来这女人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就是给富贵权势迷了心窍,即使宫里生存法则历来如此,身为母亲也不该将亲生骨肉当作争宠工具啊,孩子何其无辜,凭什么从一出生起就沦为她获取权欲的棋子呢?难怪古诗有云: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大哥成亲时,我因公务缠身未及出席,所幸贺礼已至……”低沉慵懒的男声悠悠然自花厅传入,我暗叹口气,今天真是不宜出行,刚碰上个妒妇,又来了个缠夫。
季蔷显然也知道来的是紫诺轩,眉间一早拢满了喜色,她转眸朝我微微笑道:“妹妹的话说得极对,有瑞儿傍身,我怕什么呢?”言罢托起女儿哄两下,还献宝似的送到我跟前。小公主虽未满两岁,可长相甜美,她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朝我伸伸手,好像要我抱抱她。我没考虑太多便准备接过,孰料变故陡生……
在我尚未抱住小公主的一刹那,季蔷蓦然松手后退,缺少必要的支撑,小公主立即由空中跌落,我惊呼着想去接住她却仍慢了半拍,眼看她“砰”地一声狠狠摔到地面,而后爆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啼哭。怎么回事?莫非季蔷要陷害我?!
果不其然,随即冲入内室的紫诺轩先看了眼倒在地上大哭不止的小公主,而后铁青着脸瞪向我,直瞧得我浑身冰寒,才收回视线扬声道:“宣太医!”
一个时辰后,经四名太医轮番症治,没受什么重伤只惊吓过度的小公主终于稳定下来,靠着母亲酣然坠入了梦乡。幸亏她此时年纪尚幼,永远不会记得是谁狠心将她摔落地面,否则那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我站在角落冷眼旁观,再一次肯定了后宫生活不适合我,因为我是有温度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冷血动物。武则天可以为权力亲手扼杀自己的女儿,如有必要相信季蔷也会,可我肯定做不到,我的生存理念同她们有着天壤之别。作为现代人,与其为一个不知何为真心的男人耍尽手段、费尽心机,我还不如去找寻生命的其它意义,谋求别的发展,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卷三·第九章
“我相信此事与你无关。”相貌冷艳、气质英飒的杜月琴穿一袭碎花状红白二色紧身罗衣,高挽发髻,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股盛气凌人的美,仿佛开到极至的八重樱,全身都散发着眩目的光彩。如此绝色紫诺轩竟然不爱,真是暴殄天物啊!
“谢谢你,可惜太子他不相信……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掏出曲谱递给杜月琴,“以前听遥说你也喜欢吹笛,我就带了两份能用笛子吹奏的曲谱过来,你若闲来无事可以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