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记当时烟雨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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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师傅都不管吗?”
“师傅他老人家三年前便已过世了,其他师兄弟各奔前程,压根儿没人来管我们之间的恩怨。再加上易师弟犯案隐密,行踪飘忽,除却我本人,几乎无人怀疑那些案子是他所为。而我也是经过这么多年来暗中查访,才总算由一些蛛丝马迹摸清了他的惯用手法,确信真的是他在背后再三诬陷我。”
“对啦,莫非……你刚听说这个案子时就已经猜到此番又是你那师弟在搞鬼?还有,之前沧浪府的案件你会干涉其中,是否也是因为他的关系你才特意现身调查的呢?”我突然醒悟道。
季无月揉了揉我脑袋,“不错,还好那次的人命案与他无关,而且我又得以结识了烟雨你,倒可谓不虚此行呐……”
我笑眯眯地蹭进季无月怀里,用力嗅了嗅他身上清淡的玉兰花香,良久感慨一句:“无论你师弟当采花贼的理由是什么,如此肆意败坏女子名节,终是他的不对,必须要按律严惩才是,否则像赵氏那样的无辜女子岂非冤枉至极?”
“嗯,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劝他自己去投案的,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亲自出手。”
季无月眼神一黯,愁蹙眉尖,我见状赶紧转移话题道:“听说明琅镇比沧浪府还要繁华,十里软红,珠玉蔽天,最是人间奢靡富贵、*风流之所在,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多逗留几日,到处玩玩,好好享受一番,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你高兴就好,但不许给我惹事,咱们背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我吐吐舌头,虽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我好像真是容易招惹事端的体质,跟那位毛利某某某有得一拼,低调什么的基本同我无缘。莫非因为流年不利?舒舒服服倚着季无月的肩膀,我不知不觉由深思渐渐陷入了沉睡。
“咦,这么快就睡着啦?你的往事还没说呢?”
午后的阳光羽翼般轻轻柔柔覆盖了我一身,顽皮的南风吹拂起我披散一肩的卷发,丝丝缕缕缠绕住季无月胸前交扣的盘襟。季无月微笑摇头,伸手去解,却反而越解越乱,愈纠愈紧,顿时停下所有动作,怔怔地瞧着被青丝牵绊住的衣衿幽幽然出了神……
☆、卷二·第十五章
“烟雨,烟雨醒醒,明琅镇到了!”水样温柔的嗓音如同香滑醇美的冰淇淋,诱惑着我睁开双眼。
“明琅镇……”我无意识地喃喃重复,一抬眸就撞见铺陈于面前宛若天际虹霞般光华耀目的一匹细长锦缎,绵延伸展,直至夜色的尽头。
那是什么?我诧异地眨眨眼凝神再瞧,方才看清原来面前这条长长的锦带竟是掩映于烛火下的碎石小径,只不过它全由七彩斑斓的各色宝石铺成,乍一望难免让人惊疑不定,以为是浮云九天,星汉倒卷,浑不似人间风貌。
“哇,不愧是明琅镇,果然货真价实,够明亮,够琳琅的!”我爬下马车,直接趴在地上对着宝石路面流哈喇子。
季无月哭笑不得地将我拎起身,“烟雨,这些不过是劣等原石,即便全挖出来也值不了多少钱,真正昂贵的稀世珍宝都收藏在街道两边的店铺内呢!”
我闻言立即扯住季无月,劲头十足地准备开逛。季无月却顿住脚步,把我拉回他身畔,“你啊,说风就是雨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店铺早已经打烊啦!”
“啊?这么晚了吗?”我才反应过来。古代最令人扫兴的莫过于此,除去特殊节日外晚上几乎都没有任何活动,店铺更是早就关门打烊了,害我唯一的娱乐就是每晚盯住季无月,让他陪我聊天至深夜。
“烟雨,我们先进客栈吧,这间惜缘客栈远近闻名,听说它不仅仅是明琅镇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亦是整个婺花府最美最舒适的客栈,肯定能符合你的五星级要求。”季无月居然仍掂念着我以前抱怨过的话。
“无月挑的客栈不管是不是五星级的,我都喜欢!”我冲他甜甜一笑,牵起他和晶儿,昂首迈进了右手边虚掩着的乌木大门。
门后敞亮开阔的空间让我禁不住眼前一亮。环顾四周,这几百平米的大堂里竟竖了三十六根合抱粗的雕花白*,所有墙壁则嵌满大大小小、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夜明珠片,而客栈的屋顶上还倒悬了九盏硕大通透的莹黄琉璃灯,像极了九轮朦胧清冷的圆月,将点点银辉遍撒天下。置身其间,仿佛正处于某个迷离虚幻的梦境当中,美得难以名状。
“请问三位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掌柜的瞧我光顾着打量客栈,半晌不发一言,只好自己扬声问道。
我回过神,刚想说住店,一道温软的嗓音已抢先应了句:“他们是我朋友,房间就安排在天玑、天璇两处吧,记得先预备好一桌精致点儿的酒菜,晚些再送上香汤供贵客沐浴,明白吗?”
掌柜的连连哈腰,我则兴高采烈地蹦到来人跟前,亲亲热热唤了声:“子初!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自打跟他建立业务往来后,我们每月至少通三封信,我对他的称呼也由洛公子、洛兄、子初兄升级到了子初,而他并不介意这些,所以我叫得愈发顺口。
“明琅镇乃是北上寒照的一大必经之地,我专程赶来此处等你,主要想把新制的《时尚》样版送给你过一下目,同时也为了当面庆贺云意乐团成功出道。”洛子初身着象牙色掐丝绣袍,发簪珍珠玉冠,仍旧是一副疏秀俊雅、弱不胜衣的贵公子模样。
“那贺礼呢!”我眼巴巴地摊开双手,毫不收敛地用目光对他浑身上下来了番大扫荡。
只听另一熟悉的声音接口道:“呵呵,袭丫头,想要贺礼就随我走吧!”
“秦叔,你也过来啦?到底是什么贺礼需要这么神秘,透露一点点嘛!不会又是令牌吧……莫非是珠宝首饰……”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前头带路的秦叔,边走还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洛子初、季无月等人则静静尾随其后,只偶尔交换一两句寒暄的话,更衬得我聒噪无比。
拐进客栈偏堂,穿过两扇角门,看大致方问,秦叔似乎要把我们领往马厩,我正暗自纳闷呢,秦叔忽然慢下脚步,停在了一辆不甚显眼的双辕马车前。
我愣愣地指了指车,“这便是你说的神秘贺礼?未免也太……”抠门二字于我舌尖打了个滚,终究没忍心吐出来。
“丫头,先别忙下定论,你且上车瞧瞧!”秦叔挂着丝得意的浅笑,扶我登上车驾。
我将信将疑地拉开移门,车厢内的布置立马跃入眼帘。木质的板壁皆以淡紫色绒布重重包裹,左右车窗对衬镶着两扇类似玻璃的透明晶体,还可自由开合;顶篷四角各嵌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使得即便在大晚上车内光线依旧会很充足;地上则铺了厚厚一层锦榻,摸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两边的座椅不仅罩垫设褥,还能够折叠翻转,一旦收起来后,整间车厢的感觉好像是张大型席梦思床,躺着绝对既舒适又安稳。
“怎么样?袭丫头,这辆马车不错吧!而且你别看它外观不起眼,*之中可全夹了寸余厚的铁板,刀箭不入,如遇危险还能借此抵挡一阵呢!”秦叔自豪地拍拍车身,像是个炫耀着自家宝贝的孩子,“公子爷担心你们旅途的安危,特意命人连夜赶造出来,足见爷的诚意吧……”
“刀箭不入?”我光注意到这一句,眸眼内不由奇彩连连,原来这车竟是古代的防弹型劳斯莱斯啊!
秦叔宠溺地笑了笑,接着道:“好车需得良驹配,你快过来瞧公子爷为你选的这两匹马如何?”
我跳下车,认真仔细地端详起小厮牵来的枣红色骏马,半晌得出结论:“看不懂!”
季无月信手摸了摸马的前额,又顺势梳理一下马鬃,柔声解释道:“这两匹马毛色光润,膘肥体健,宽鼻阔口,细腰长腿,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寒照名驹,在太粱国可并不多见,烟雨,你今天的收获颇丰啊!”
洛子初微笑点头,“想不到月兄竟也是识马之人,这对离焰胭脂我豢养已久,性情温驯,耐力缓长,最适宜远途出游时驱使,如今赠予烟雨亦算是派上了它们真正的用处。”
“哎呀,你看你,那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我嘴上热闹,脸上却连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
季无月斜飞我一眼,轻叹道:“别再演戏了,这儿还有哪个不知道你的本性呀?难为洛兄费尽心思替你张罗了如此实用的贺礼,我们收下便是。”
怎么觉得他的话听来怪怪的?我瞟瞟季无月,没什么异样啊,大约是我多心了吧!抛开这茬,我眉飞色舞地谢过洛子初,接着拉了晶儿一起钻进车厢,在里头东倒西躺,左磨右蹭,扮家家酒似的玩足小半个时辰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卷二·第十六章
次日,天清如洗,晴空万里,我们一票人浩浩荡荡奔赴明琅镇最富盛名的珠宝一条街——阗毓坊,参观、鉴赏兼采购。
而洛子初俨然地头蛇般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专拣那些既正宗又不失特色的小店逛,半天下来,换回女装的我除了目眩神迷,眼花缭乱外,身上所有银两尽皆落入别人的荷包,发髻、颈项、手腕间却是玎玲当啷挂满各种珠玉饰品,走在街上真跟个移动贩卖机似的,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两百。
季无月憋了许久,当某路人甲接连回头张望五次,直至不小心迎面撞上门柱后,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卸除了我两块玉佩,三根发簪,四条项链再加五副手镯,然后长吁口气,将东西一股脑塞进衣袖,转身施施然继续举步前行。
我懊恼地直跺脚,洛子初见状轻笑出声,指着不远处一家规模颇大的店铺道:“烟雨若有兴趣再多逛一会儿,前面还有我们宝源的分号,你尽可以挑几样喜欢的带走,权且当作是贺礼的附赠好了。”
“真的?”我揪紧他袖摆,扑闪着呈现心型的双眸,“子初,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还是你眼光独到,明白钱就是赚来花的,首饰就是拿来戴的,珠宝其实就是用来送人的,对吧?”
“你说的倒也在理!”洛子初笑意更深,原先病弱的气质一扫而空,秀雅的脸庞由内而外焕发出灿烂夺目的神采,翩然肆意,恍惚中竟令我产生正面对着紫诺轩的错觉。
“烟雨,他人已经走远了,你还不回神?”季无月酸不拉叽地冲我哼哼,“不就是有几间破店嘛,稀罕什么呀!”
“哦喔喔,无月吃醋了!我怎么早没发现你一直暗恋我呢?唉……罪过,罪过啊!”
“呸,就属你最不正经,没的教坏了孩子。”季无月看见晶儿抱着狐狸笑作一团,耳廓不由微微泛起一阵粉潮。
我知道他指的是晶儿,却故意走前几步然后扭头扬声道:“孩子他妈,你也别唠叨了,快点跟上来吧!”
“烟雨!”季无月大窘,一路追着我踏入了店内。
秦叔见我进来,立马笑容诡异地招呼道:“丫头,你觉得这枚嬉蝶翻花翡翠链坠如何啊?喜欢吗?”
我随意一瞥,“雕工细致,纹理清晰,温润通透,玲珑小巧,看起来确实不错……”
“呵呵,它的市价可值一千两银子呢,你若喜欢的话就把这个拿回去吧!”
“一千两?”我捧了半指大小的链坠,再凝神细看,“秦叔,我怎么觉着它好像是一对的,应该还有另外半枚吧?”
秦叔干咳一声,心虚般含糊地咕哝:“另外半枚……另外半枚其实是在……”
“在我这儿!”洛子初淡淡扫了眼秦叔,由怀里掏出一枚同我手上差不多式样的链坠,递予我道。
他们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从昨天起我便有所察觉了,莫非……心念一转,我顿时醒悟,秦叔故意什么事都扯上他们家公子,又明知另外半枚嬉蝶翻花翡翠链坠在洛子初身上,仍硬塞这一半给我,主要目的大概是想借机撮合我俩?可洛子初显然不太赞成他的做法啊,秦叔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呢?更何况洛子初可谓是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他若要找个妻室,自有成堆的绝色美人争相倒贴,秦叔犯得着把我这么个平凡普通的女子硬塞给他吗?
我的脑袋乱作一团糨糊,有无数疑问亟欲提出,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肚子饿了,我们上哪儿吃饭去吧!”
“咦?你怎么舍得休息的,这条街只逛了一半而已啊?”季无月很清楚我以往的辉煌战绩,一般情况下,不压平商店街的马路我是从不主动离开的。
“无月,你没听说过*蓄锐,再接再厉啊?我不过是为了保存实力,下午好接着继续!”不动声色地还回链坠,我若无其事道。
洛子初温和的眼波扫过我,然后落在凑成一对的坠子上,淡淡的睫毛微一轻颤,投下郁悒的阴影。秦叔不敢再多说什么,站至一角垂目待命,唯自家主子马首是瞻。而其余诸人均巴不得早点结束,寻块地方歇歇脚呢,当下便由着我带领大家进到镇上最具知名度的广福楼,提前享用午餐。
“我要开动啦!”竹筷刚朝一碟秘糟鸭蹼伸去,我灵敏的鼻子就捕捉到某种熟悉的香味,抬头一望,不出所料啊……
“呀,这么巧,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