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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庶女谋夫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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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唤作嫣红。”
刘彤哈哈一笑,挑眉道:“妹妹可真会说笑,哪家小姐会起这么个丫鬟名儿?”
顾宛华嘴唇轻抿,心头暗暗叹一声,是了,如今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那闺名,以这些个富家小姐的心性,便不嘲笑,也必要大惊小怪一番的。当下,她难为情地偏过头去,却没错过刘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嫌恶。
她的脸登时火烧火燎起来,只那一眼,她便知了,这一回算是让他不喜了,上一世,两人在诗会上相遇,只那时自己已改了俗名,唤作宛华才在城中抛头露面,头一次相见,他便对她上了心。
样貌还是前世的样貌,才华……如今暂且不提,往后必定更胜过前世的,可她实是不明白,今个是怎的了?她未曾施展才艺,想来该是那俗名儿闹的,看来今个前来见他是失算了,想当然的以为必然如前世那般吸引住他,谁料却让他生了厌恶。
当下,其中一少女便笑,“我适才想起,宛芝妹妹闲时曾与我说起过,她家中尚还有个不招人待见的妹子呢,便到十岁也不曾入书房。”她轻蔑地瞧一眼顾宛华,“宛芝妹妹说的那人便是你吧!”
这人顾宛华认得,依稀记得唤作王凌霜,若论起家世,她只一般,只有个伯伯在吏部升做了侍郎后,这才常在城中贵族小姐们的茶会诗会上出现。
在她身后,几个少年不由瞪大了双眼,见顾宛华也不否认,这才听得有人悻悻道一句:“原来是个不受宠的庶女。”
他们的表情顾宛华一一瞧在眼里,心中却不意外,只鬼使神差地,她便厚着脸皮朝舱中望去,舱中刘琳却瞧也再没瞧她一眼。
那少女王凌霜又嗤笑道:“实是厚颜,那一对眼珠子提溜提溜的瞧,难怪不讨人喜爱!”
顾宛华也不回她,微一晒,当下告辞道:“姐姐们慢慢赏玩吧,出来的久,我也该回去了。”
刘彤忙拦她,不同于王凌霜的剑拔弩张,她却浅笑着指向前方,“妹妹,你瞧,前方便是瀑布呢,这时下船,回城也要走上小半时辰呢!”
顾宛华这才惊觉,小舟竟一直缓缓行驶着,当下她便皱起眉头,强笑道:“我那丫鬟还在河边等我,那便劳烦姐姐一会儿将我送回原处。”
她话正说着,刘彤早已进了舱中,一阵笑闹后,顾宛华听得她与刘琳压低声笑嘻嘻问着:“那嫣红瞧你的眼神直勾勾的呢!二哥,你便评价一二嘛!”
顾宛华立时红了脸,凝神听着舱中动静,只听得刘彤求了良久,他才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不省事的小丫头,哪里便要说出个一二来?”
刘彤仍不依,撒娇道:“那你便与她说说话嘛!好容易见了宛芝那见不得人的妹子,闺名虽俗气些,倒也是个美人儿!”
刘琳语气中隐隐带了些不耐与斥责,“胡闹!如你我这般出身,行事怎能这样肆无忌惮?便不怕拉低了身份么?”
这话一出,船舱中顿时静了静,随后又有几个低语声依稀传来。
“观那名字便得知在顾家是如何的不受宠。”
“是了,怕比一般庶出的小姐身份还要低微些。”
而顾宛华此时早已苍白了脸,旁的话她还能不在意,只那一句“拉低了身份”竟在她心头回荡良久。她实是无法相信,前世那个温文尔雅的刘琳,怎会换了一个人般?
蓦地,她嗤笑出声,想道:今世不过变了个名字,又被王凌霜耻笑一番,只这样他便厌弃了么?
哼,前世,他不过也只中了个举人罢了!论身份,刘家不也只是个商贾出身么!若论相貌,也只算是个眉目清秀的,她心中不由腹诽一阵,只一双眼里却满满都是酸楚。
此时,小舟却忽然疾行起来,顾宛华身子一歪,险些栽倒,不由紧紧抓了舱门,眼瞧着小舟急速朝着河边驶去,她尚未回过神,便被人从后方重重一推,直将她推下了船!
那股大力直搡的她在泥地里滚了几滚,胳膊立时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不由恼怒起来,还未起身,便听舟上咯咯咯的娇笑声传来,“妹妹对不住了,我二哥与王姐姐都不喜爱你呢,便送你到此吧!”
她立时便回头望去,却只在众脸孔中寻找到那一张漠不在意的脸孔。
待那阵笑声远去,顾宛华才吃力地爬了起来,满是淤泥的脸上绽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愣怔半晌,咬牙道:“若非今个出门,只怕我永远也不知他竟有着那样一张势力刻薄的面目,难怪那时迟迟不肯提亲,难怪……”
顾宛华抬起头来,她的眼酸涩万分,她却始终仰着面孔,不让那盈满的泪水滴落。
片刻后,顾宛华深吸一口气,缓缓行了几步,打量起周遭情形来。
她的前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偶尔响起一两声蛙叫,混合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田野里绵延不绝。
奇异的是,初时的震惊与委屈沉淀过后,她只用了一小会时间,情绪便平复了下来。
前世便为了这么个人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伤心?总是有的。除此之外,心头只余下淡淡的失落怅然,原以为今世也该循着上一世的轨迹与他相遇相知,兴许,她还可以刻意的让它提早到来,努力让他们的婚事变得更顺利。
然而今日相见,却让她失望之极,原本她胸腔中那满满的爱意,就在方才听了他那话时,便已冷却了七八分。
提早三年相遇,他依旧是个翩翩少年,眉眼仍是那样温和,只看向他时,不知怎的,却没了前世怦然心动的感觉。
听着他那刺耳的斥责,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前世的倾心付出,她以为他是值得的,那个总是优雅的,温和的,大方的刘琳,她对他曾是心如磐石的,便重生后也不想改变,这才在明知会遭到羞辱时毅然踏上了小舟,她想着,不管旁人如何,他对自己该是欣赏怜惜的吧,却没料到便在今个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目睹了他的本质!
若上一世能有今日所见,她断不会为这么个人付出全部的心力!

第九章 母子
午后太阳正烈,顾宛华抿了抿唇,方才不觉得,这会儿却有些口渴了,她沿着河畔往城中方向已走了大约有一炷香,可算算路程,这样步行着回城,怕最快还要一个来时辰。
方才被推下船时擦伤了胳膊,初时没留意,这会儿却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没走上几步她便靠着一棵杨柳歇息起来。
她掏出一方帕子,将袖口撩了起来,轻柔地将泥土擦拭净,又简单做了包扎,此时天气正炎热,浑身又火辣辣疼着,她实在有些吃不消,可举目望去,周遭哪里有马车船只?
就在这时,身后苞谷地里忽地传来一丝动静,她立时警觉回头,便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只一眼,那人便羞赧地低了头,顾宛华见他穿着打扮便知是个附近村庄的农户,当下便笑问:“小哥哥,你家中可有船只?”
少年黝黑的脸几不可见地红了红,他伸手抓了抓鬓角,一转身,朝身侧几丈开外的玉米地里望去,“娘,是个小妹子。”
这时,一个老妇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她视线刚对上顾宛华便呆了一呆,转瞬,她便想道:这必定是个出门游玩的富家女,许是跑的远了落下了仆从,又不小心在地里摔了跤。
见她年纪幼小,浑身衣裳脏污不堪,细细瞧去,袖口上满是干涸的血渍,倒也怪可怜,便丢她一个人在这野地里也怪不放心,当下她便轻步走上前,关切道:“姑娘要船,可是要回府上?”
顾宛华点点头,看向老妇人,柔柔道:“婶子,我胳膊受了伤,又口渴的很,现只想立时便回到家中,只出门时跟来的奴婢还在城外等着我,不知能否借婶子家船只一用?”
老妇摇头笑道,“船只没有,牛车却有的,进城也只消半个时辰路程。”她含笑盯着顾宛华白瓷般的肌肤,“这样俊的小女娃儿,独身一人庄稼地里行走可不成,村里浪荡子也有几个的,便跟着婶子家去喝口水,歇片刻,一会儿让石头驾车送你进城里。”
顾宛华面上一喜,忙应了下来,一路跟着老妇与那唤作石头的少年穿过田埂往村庄去。
不一会儿,一间院子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个极简陋的院子,只三间土屋,便院墙也是篱笆围的,一间破破烂烂的鸡舍,紧挨着的牛棚里,顾宛华看见了一只老牛。
老妇进灶房端了一碗水递了来,笑呵呵说着:“姑娘莫嫌,乡村农舍简陋,只这水却是娃儿他爹后山里挑来的泉水。”
顾宛华自她手中接过碗,直直灌了几大口,仰头笑道:“很甜。”
老妇又朝石头喊,“去!后院里给这小妹子摘些樱桃来。”
石头应声跑去,不一会儿,手捧着一捧樱桃跑了来,顾宛华朝他笑笑,他腼腆一笑,将手朝她面前伸了伸,只是他的手实在太脏,指甲里还有黑乎乎的污渍,他自己似也发现了,慌忙缩回了手,一溜烟进了灶房,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个碗。
顾宛华前世接触的为数不多的人里,从来也没有这样淳朴的农家母子,不由轻弯了嘴角,笑嘻嘻道:“谢谢石头哥。”
当下,她接过碗,兀自吃开,心头却寻思起一件事儿来,刚想跟石头攀谈几句,回过神来,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跑了个没影,便连老妇也笑的合不拢嘴,“我这娃儿,憨实的紧,见了生人胆子小哩!”
顾宛华缓步走向老妇,挨着她在廊头台阶上坐下,轻声问着:“婶子屋里几亩地?”
老妇伸出手指比划一个数儿来,叹道:“城郊田地金贵,便世代居住的村民,一户人家也只得几亩,旁的多叫那些个达官贵人买去了。”
顾宛华点点头,又跟她打问了田地的价格,老妇也是个健谈的,当下便与她细细说了肥地,沙地,荒地几个不同的价儿,便连每亩收成也略与她说了说,老妇猜测她家世多半不差,却又听的认真,便笑:“城中贵人哪个城郊没些田产?姑娘不知,回去问问你爹娘也就知晓了。”
得了这些个信儿,顾宛华心里踏实了些,歇足了一刻,便起身与老妇道别。
她将随身银两全掏了出来递给老妇,老妇却执意不肯收,她今个本就是顺手帮助个落单的小娃儿,哪想过要些报酬?便是家中清贫,也从未想过得一个娃娃的赏钱,当下,便努了嘴,嗔她一眼,“小娃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个银钱省着花销,你这娃儿乖巧,婶子喜欢着哩,自来屋里就喝一碗泉水,吃几颗樱桃,哪里就要给这么些银子?”
顾宛华笑笑,不再勉强,再次与妇人道了别,才上了板车,一路往城里去。
牛车穿过村子,缓缓上了官道,小半个时辰便驶向城外,见石头要进城,顾宛华忙出声喊住他,“石头哥,就在前面停下,我还有个丫鬟在西边儿河沿上候着呢。”
石头应一声,牛车停了下来,顾宛华跳下车来,她今个实是被母子俩的淳朴所打动,当下便笑道:“今个多谢了婶子,我是顾府的,若将来婶子有了困难,便来顾府寻我,大忙不敢说,银钱上头总能资助个一二。”
他这一路上默默的,好几回都不曾回她话,这会儿却挠了挠脑袋,憨笑道:“举手之劳,顾家妹子不用放在心上。”
顾宛华有些吃惊,不过转瞬她便点了点头,再次跟他道了别,这才缓缓朝西边去。
巧月等了这一个来时辰,早已心急如焚,大老远瞧见顾宛华便急匆匆奔了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猛地拉起她的胳膊,眼圈一红,差点便哭了出来。
“小姐这是怎的了?一会儿不见,怎就成了这个样子?”
顾宛华淡淡摇个头,“方才摔了一跤,不碍事。”又柔声叮嘱道:“这样小的事,不必跟姨娘说。”
巧月气愤道:“小姐不说奴婢也是知道的,方才在岸边见着那小舟,奴婢急匆匆去寻,里头公子小姐们一大群人,却独独少了小姐!”她垮了脸,“还被几位小姐好一顿教训。”
顾宛华叹一声,“生来是庶女,一些个委屈便要学着承受。”她停了步子,静静望着巧月,“生来的身份别无选择,可也不能就此认命,你跟了我,总要学的坚强些。”
巧月心头也觉着这话有理,她轻咬了下唇,抬手擦一把泪,半晌才道:“巧月生来是婢女,便自个受了委屈,也看不得小姐受委屈。”

第十章 驱赶
方回到院中,秋兰便急急迎来,见她衣裳脏污,忍不住问道:“小姐今个出城了么?”
顾宛华睨她一眼,淡淡道:“近来木槿开的好,便在城外赏了一会花,谁料却泥坑里跌了一跤。”
秋兰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没走上几步,她又忽地抬起头,乖巧道:“二小姐来一回,奴婢便与她说小姐这几日有些闷,今个身子好些,便外头去散散心。”
话说着,顾宛华抬脚踏进房中,一眼便瞥见桌上不曾收去的茶具,秋兰慌忙道:“二小姐厅中坐了片刻,方才才离去。”
顾宛华笑笑,吩咐秋兰备了热水,由巧月伺候着梳洗一番,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小姐,可要奴婢去焚香?”秋兰低柔的声音传了来。
顾宛华微睁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秋兰抿了抿唇,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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