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红衣-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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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却十分有耐心地望着她，赤瞳中收敛起了往日的凛然威严，眸色深邃中隐藏着淡淡的温柔缱绻，他缓声重复道：“阿鸢，我问你，可愿嫁我为妻？”

龙鸢并非没有听清楚重楼的话，只是一时太过震惊，产生了怀疑而已。她静静地望着重楼赤红的眸，感受到他内敛却真挚的感情，龙鸢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唇边露出微笑，没有回答重楼的话，却自言自语道：“表白是我说的，求婚却是你说的，风水轮流转，有趣有趣！”

重楼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神色平静而执着，仿佛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

过了片刻，龙鸢伸出手，挽过他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宽厚而坚实，带着她熟悉的气息，令她不由自主地便想永远沉醉其中。仅仅只是靠在他的肩上，龙鸢便觉得，自己仿佛有了最坚固的依靠，如同全副武装，无论前面有什么艰难困苦，只要能与他携手，天下再无可难倒她的事情。

只要站在他的身侧，她便感觉，那些曾经让她惶恐不安的事情统统远去，姜国、魔剑、人界、魔界，那些地方，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统统被她远远抛在身后，而那颗曾经为此不安的心，在历经漂泊之后，找到了可以安然停靠的港湾。

她从腥风血雨中一路走来，保护、背叛、猜忌、信任、被爱、爱人，她把这所有一一经历，终于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此心安处是吾乡。她的家乡，不是姜国，不是魔剑，甚至不是人界或者魔界，而是他，重楼。

“我当然愿意，”她终于缓缓开口，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脸上尽是满足之意，“楼哥，我愿意嫁给你。”她轻声说，“梦寐以求……得偿所愿，我已无憾。”

“好。”重楼缓缓点头，伸出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我身为魔尊，你既为魔尊之妻，自然不可没有名分。以人界惯例，封你为魔后如何？”

此时，两人谈话的内容，竟然和蚩尤宫内正进行的盛大辩论会的主题出奇的一致。重楼提出的方法，并不是坏事，依照人界的惯例，十分正常，龙鸢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楼哥，这里是魔界，并不是人界。人界有王，自然有后，但是魔界并没有这个说法。”龙鸢缓缓摇头，微微垂下眼帘，“因为是魔尊的女人，所以一步登天，被封为魔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并不希望这样。”

“魔界既然是个实力说话的地方，那我便想用实力来证明自己，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和尊敬，而不是沾楼哥的光，顶一个魔后的封号，受到他们并不服气的低头。”她浅浅道，淡然微笑中带着睥睨天下的骄傲与自信，“我当然会得到封号，会成为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但这个封号，不是魔后，我的身份，也不是魔尊的女人！”

听着龙鸢的话，重楼眼中的讶然渐渐化为温柔，他伸手摸了摸龙鸢的头，轻轻颔首。这才是龙鸢，那个他爱的女人，坚韧不折，傲骨不屈，如此性情，方有资格立于他身侧。

“那个，楼哥，你不要误会，”她还急急解释道，带着几分撒娇地依偎进他的怀中，“我不是不愿意成为你的女人，而是不愿意因为这个身份，才让别人折腰。”

“我明白，不必解释。”重楼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手指滑入她的发间，替她轻轻理顺柔软的黑发，“若你有朝一日，能折服众人，便可封你为王，号为赤凰。”

“封我为王，号为赤凰……”她轻轻地念了几遍，最终笑出了声，“魔界之王，听起来好有面子。赤凰这个封号，我很喜欢，所以我一定能成功的。”



　第51章　无愧于心方是我

尽管互相表白；确立了关系，但龙鸢与重楼两人；都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一件大事便横空飞来，让他们两人都没有时间去干其他的。尚未尝试一下“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他们就已经忙得团团转。

事情说来还跟他们有关系；前些日子重楼打开通道；送景天等人去了神界一趟。景天顺利拿到了风灵珠，但也引起了神界怀疑，神界认为魔界派出了人，前往神界打探。几番商议之下，神界也派了人过来，找魔界讨说法。神魔争端避免不了；这只是个开头，想来过不了多久，又一场神魔大战即将展开。

龙鸢已从龙葵处获悉，他们得到风灵珠后，已经成功被夕瑶送回了人间。现在他们手上已有土灵珠、雷灵珠、风灵珠，还差水灵珠与火灵珠下落不明。水灵珠的所在，龙鸢与紫萱心知肚明，谁都没有说出口；至于火灵珠所在，龙鸢根据木瑶的记忆，告诉龙葵火灵珠在鬼界熔岩地狱，让他们去鬼界找火灵珠。

这也正好，让龙葵暂时不要回到魔界，否则如果神界的人看到龙葵，认出她来，可真是说不清楚了。魔界就算要跟神界开战，也不能在理字上落于下风，否则平白矮了神界一头，谁会愿意？

反倒是数年之前，神界有派人来魔界探查过，龙鸢还和其他人花了大量时间把这些探子揪出来。这下倒好，神界派人过来问罪，魔界马上否认曾经派人去神界，不仅否认还立刻翻起旧账，说没追究神界派人过来已经算好的了，如今神界竟然还敢来问罪魔界？

神界的神们高傲惯了，遭到魔们一顿抢白，被反骂了回去，当即个个气得跳脚，回神界禀报去了。眼看一场神魔战争就要展开，魔界的魔们倒全部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他们骂得畅快无比，看着神界的神们灰溜溜回去，好不快意。神魔战争根本没什么，他们早就习惯了，每隔几百年就要打上一架，根本不怕神界。他们就等着神界杀过来，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在这种情况下，龙鸢自然不便陪着龙葵去鬼界，而是留在魔界，与他一起处理事务，安排事务全力备战。魔界此时已与往年不同，混沌族被重楼彻底折服，饕餮族族长杜仲的刻印还握在龙鸢手中，其余穷奇和梼杌两族虽有不服，但无奈重楼掌握了大部分力量，只有俯首听从重楼号令。同往年松散的组织不同，魔界这次将大部分力量整合，拧成了一股绳，如果神界真的来犯，完全可教他们有来无回。

只是过去了好几天，神界那边依然没有动作，不知在忙些什么。景天等人已经从鬼界回来，拿到了火灵珠，现在离修复锁妖塔，只差一个水灵珠了。

自从拿到了火灵珠，从鬼界回到蜀山，龙葵就觉得，紫萱并不开心。为了水灵珠的下落，长老们已经进行了一次占卜，可惜毫无所得。大家都在蜀山休息，准备等长老占卜到水灵珠下落后，再去寻找水灵珠。

“紫萱姐姐，你看起来不太开心……”龙葵终于找到了机会，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遇见了紫萱，她关心地道，“怎么了？是在担心水灵珠吗？”

紫萱无言，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微叹了口气，道：“小葵，你姐姐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姐姐？告诉我？”龙葵听得茫然，摇了摇头，迷惑地道，“什么事情？”

“……没什么。”紫萱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中有着无奈有着释然，她转过身，背着手，遥遥望向西北方的锁妖塔，“水灵珠，不用找了。小葵，麻烦你，把长卿和阿天他们叫过来吧。我在锁妖塔那边等你们。”

“不用找了？”龙葵越听越糊涂，却依然温婉地点了点头，听从了紫萱的话，前去找徐长卿等人。

龙葵找到所有同伴，与他们去锁妖塔见紫萱的同时，龙鸢也得知了消息。紫萱已经做好准备，拿出水灵珠，以身殉塔，修复锁妖塔，只不过龙鸢是万万不愿意她那么做的。直到今天，溪风水碧依旧没有给她答复，该来的总要来，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必须面对。

神魔之战在即，本来她不该离开魔界，只是这人界她不得不去。偷偷跑去并非不可，但龙鸢还是跑去找到了重楼，并未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重楼。

“事情就是这样，锁妖塔毁于我手，我万万不能坐视紫萱因我之过而死。无论如何，我要去人界一趟，阻止她以身殉塔。”龙鸢道，微微低下了头，“溪风水碧到现在还没有给我答复，也许布阵之法行不通……既然这样，我只能试试天魔解体……”

“天魔解体？”重楼眼神微微一凝，他的表情沉重下来，连带声音都添上了几分恼怒，“天魔解体岂是儿戏？说用就用？”

“我知道！天魔解体的魔，轻者力量全失，重者就此消散。”龙鸢猛地摇了摇头，“楼哥，我没有把它当成儿戏。变为凡人如何，消散又如何，没了修为可以重新修炼回来，就算消散魔不死不灭也可重凝形体，但紫萱若殉塔而死，可能连轮回都入不了！我怎可坐视他人为弥补我之过错，做到这种地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点原则我还是有的！”

“不可！你毁锁妖塔是你之事，他们要修锁妖塔是他们之事。人与妖皆为六界生灵，生来平等，为何人修锁妖塔禁锢妖便是对，你毁锁妖塔放出妖便是错？此事谈何对与错？”重楼冷冷道，抬手放出光环，竟然将龙鸢牢牢禁锢住，封住她的法术，“人界之事，不必插手！”

“楼哥，你不能这样！”被重楼禁锢，龙鸢浑身无法动弹，当下大急，道，“从毁掉锁妖塔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卷入人界的事情了！不谈对错，天道仍有因果，我身在因果之中，如何能抽身而退，坐视紫萱为我牺牲？”

重楼皱眉道：“天道，因果……哼，你何时把神界那一套说辞学回来了？”

“跟神界没关系。”龙鸢却忍不住笑了，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无论是身为人，还是鬼，又或是魔，我龙鸢活这一世，无愧天地，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楼哥，你应该明白，就像武道修为，需要一往无前，心无旁骛。如果紫萱的事情，让我一生无法释怀，也许我确实不必为了她失去所有修为，但是可能从此以后，我的修为再也无法前进，永远到达不了我想要的高度……”

听到龙鸢这么说，重楼顿时沉默了。他其实并不在乎龙鸢的修为到达什么样的高度，不在乎她能否追得上他，只要她永永远远留在自己身边，怎样都可以。他当然可以强行把龙鸢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去人界，她就不必为了人界的事情付出自己辛苦千年历经艰险得来的修为。只不过，这一切是他想要的，但却是她想要的吗？

不去人界，不阻止紫萱，背负一生的愧疚，修为永无寸进，这会是龙鸢想要的吗？就算他并不介意，但是龙鸢会不介意吗？

重楼活到现在，得到过无数东西，曾让无数人顺从自己的心意，可是今天，他终于明白了顺从别人。因为爱一个人，在乎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感受。既然那是龙鸢想要的，不妨就让她去做，她说得其实很对，活这一世，无愧于心，方对得起自己。

虽然已经在心里同意了龙鸢的做法，重楼的脸却冷得像冰，他冷冷撤回了法术，解除禁锢，声调冰寒，道：“哼！要去可以，本座与你同去！”

重楼要求同去，其实并没有什么。龙鸢却不大甘愿地嘟起了嘴，不开心地道：“楼哥，听说魔族解体以后会变得很难看……我不想……”

重楼扫了她一眼，眼神冷冽中带着怒火，可谓冰火两重天，当即就把龙鸢的那点小心思给瞪回去了。他道：“闲话休说！我若不去，你也别想去！”

“好吧……”龙鸢的所有气焰都给重楼打击没了，只能弱弱地点了点头。

好在此时魔界只是备战状态，还没有真的跟神界打起来，否则可能重楼和龙鸢想走都走不了。只是重楼身为魔界修为最高的魔尊，又是领军之人，他临时要走，却怕神界得知消息，趁虚而入。于是重楼和龙鸢的事情只通知了高层的几个人，两人并未惊动太多人，而是悄悄的离去，尽快解决事情后回到魔界。

路上龙鸢还嘻嘻笑道：“楼哥，魔界还等着你带领他们痛打神界呢，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代替我天魔解体跑去封印锁妖塔啊。”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她很怕重楼会因为担心她消散，而选择代替她天魔解体修复锁妖塔。

重楼的脸色黑如锅底，他冷冷哼了声，语气十分不好地道：“哼！不知谁才说过要凭借实力折服众人！不过几天工夫，便打算舍了一身修为，真要等到那天，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龙鸢却弯了弯眼角，柔声道：“没有就没有吧，等不到那天也无所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她笑着道，“什么王啊，魔后啊，都没有必要，只要我是你的妻子，就足够了。”她轻笑，“只要到时候，魔尊大人别嫌弃奴家修为低微便好。”

她一句情真意切的话，反倒把重楼堵得没话说，只有恨恨地打开了传送法阵，带着龙鸢，走进传送阵内，前往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