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满藤-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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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宁点点头。将一盘精致的粉色糕点递给陈鸳鸯:“这是辰宁小坊新出的糕点,甜而不腻。味道刚刚好,你尝尝。钧剑,你陪鸳鸯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何以宁冲陈鸳鸯笑笑,转身轻轻走出办公室。
陈鸳鸯抬眼见已过不惑之年,脸庞里依旧能见英俊和儒雅的程钧剑言笑晏晏,正慈爱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她脸上一红,头也垂了下去。
程钧剑坐在一侧,刚想说话,抬眼就看到陈鸳鸯垂首低眉的侧影,心忽然一震,就像是被重物击过一样。
从前也有这么一个女孩,静静坐在书桌前,手捧着书,无论垂首,还是低眉,都美地像幅画,美得让年少的他,连靠近都是奢望。
感觉到程钧剑的注视,陈鸳鸯缓缓抬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钧剑立刻收起这令陈鸳鸯不懂的复杂神色。
他侧头微微一笑:“我随安安叫你鸳鸯如何?我有些老了,看与安安差不多的女孩儿,都跟看自己女儿一样,见到你,就觉得欣慰。安安的好朋友不多,她常在我耳畔提起你。你不要拘束,你跟安安亲如姐妹,我也当你是她姐姐。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静安本地人吧?恕伯伯冒昧,你老家是哪?家里还有哪些人?”
陈鸳鸯绞着手指,轻声回答:“我是曲离人,家里除了父母,还有外婆,弟弟,舅舅,舅妈。”
“曲离人?曲离哪里?20多年前,我也去过一次曲离……”程钧剑斟酌着词语,又抬眼细细看了一眼陈鸳鸯:“安安自小娇生惯养,也极少有相好的朋友。她平常在学校,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不像你们,从外地来静安上学,一样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
程钧剑目光殷切地看着陈鸳鸯,刚想继续说,门口就传来程安安咋咋呼呼的声音:“累死了累死了!”
程安安风风火火跑进来,二话不说,端起陈鸳鸯身侧的饮料一口喝干,又用手拿了一小块点心扔进嘴里,大口咽下,暂时抵御了饥饿才来得及说话:“鸳鸯,你来多久了?”
说完又转向程钧剑,脸上立刻堆出痛楚的神色,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浓重的撒娇味道:“爹地,我忙坏了累死了!我的设计那么好那么优秀,不知说了多少遍,那些工人就是笨没法理解我的境界。一件衣服重做了那么多遍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气死我了……”
程安安摇着程钧剑的手臂,跺着脚卖着萌。陈鸳鸯站在一侧,目光停在他们身上一会儿,就微微转开。程钧剑的目光在陈鸳鸯身上略略一停,心中藏了事想了人,也就没注意到宝贝女儿说了什么。
令程安安吃惊地是,她亲爱的爹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柔声安慰,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撒娇了那么久也没啥表示,不禁有些郁闷。这时,何以宁刚好也来了,程安安又跑到她面前抱怨了一番。何以宁摸摸自家女儿消瘦了不少的脸心疼了好久,眼里差点掉下泪,程安安这才满意。她又连声骂了脑袋秀逗了工人好一会儿,才将满心怨气的发泄完毕。
等发泄完,程安安才记起陈鸳鸯还在。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鸳鸯,不好意思,我忘记约了你这回事,我忙糊涂了……你来了,走,我带你去专门为你设计的服装,看看合不合身,杨柳杨璐已经试过了,就差你了。”
陈鸳鸯:“嗯,除了试衣服,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今天我任由你支配,以弥补之前那么多天的缺席。”
程安安哈哈一笑:“杨柳和杨璐已经帮了我好几天,服装展也是万事俱备,就等明天亮相。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展示我的设计作品,我已经很满足了。爸爸妈妈,我们先走了,不用等我吃饭,我跟鸳鸯在外面吃。”
程钧剑却说:“我已经吩咐芬姐早点准备晚饭,你们看完就回来,我让阿德开车接你们。安安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今晚必须回家补补。鸳鸯,你也一起来。”
何以宁也说:“你为服装展的事情忙成了陀螺,明天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为了明天的顺利,妈妈要你今晚多吃一碗饭,早睡三个小时。皓然那个家伙也不会再烦你,听话。”
安安无所谓地甩甩头:“好啦,妈咪,我会准时回家吃饭的。我们走了,挥挥。”说完就拉着陈鸳鸯往外走。
陈鸳鸯跟程何两人告别后,就跟上程安安的脚步,往服装展览场地而去。
程钧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陈鸳鸯的身影,久久不能停息。何以宁以为丈夫是担心女儿太累,她伸手握住他的,柔声安慰:“安安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次服装展是她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因为太看重,有些话就说地过分,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些被骂过的工人,我会安抚他们的,你别担心。”
程钧剑也握住何以宁的手,轻声说道:“她到底太年轻,在我们面前抱怨工人已经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肯定更嚣张、更口不择言。我们钧安一直厚待员工,安安这样心浮气躁,工厂也因为她搞得鸡飞狗跳,这些我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她在做人这一块有所欠缺,以后必须注意。那些有资历的老人会看在我的面子不跟她计较,但长此下去,安安这样,他们也会不服的。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在公司等安安吧,我还有点事。”
何以宁点点头,程钧剑拍拍她的肩膀,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标有设计部标志的办公室,往自己办公室走去。何以宁目送丈夫离开,心却渐渐沉了下去。这几乎是程钧剑第一次对安安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何以宁知道自家丈夫的秉性。他一向宽厚待人,也甚少批评别人,但今天,他脱口而出就是对女儿的失望。不知为何,何以宁明明知道他说的都对,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
ps:今天是放假后上班的第一天,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地太久,七尾精神不太好,注意力无法集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节后综合征,,,呜呜,
☆、转角遇到爱,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五)
短发秘书一见程钧剑回来,刚想将文件拿给他签,程钧剑挥了挥手,示意她等会再进来。秘书抬眼看了看老板的脸色,识趣地退了下去。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地,尽是陈鸳鸯垂首低眉的样子。程钧剑按了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绪恍如一团乱麻。陈鸳鸯的侧影,让程钧剑想起了故人,在这样毫无预兆的前提下。
他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了良久,然后拿了车钥匙,往车库走去。
何以宁端着泡好的参茶进来时,只看到秘书抱歉的眼神。她平时极少来公司走动,也极少碰到丈夫这样什么话都不交代,就直接出门的情况。她没有追问秘书自己丈夫去了哪里,轻轻示意她离开后,她轻轻走进总裁办公室,将办公桌上的文件理了理,望着一侧两人合照和大全家福,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心疼程钧剑每日操劳,也惦记女儿为服装展奔波,所以这段时间来公司也比往常勤快了些。
这厢程安安带着陈鸳鸯参观自己的服装设计,那厢程钧剑一个人开着车缓缓驶向小静江。他开着车慢慢绕着小静江,一圈又一圈。在车上枯坐良久,程钧剑才下车,手里捧着一束白菊。
昨晚一阵急雨,小静江有些浑浊的水不断翻腾着,水位也比平常暴涨了不少。程钧剑将手里的白菊放在一侧,目光炯炯地看着江水,江风吹来,吹地他眼睛开始发红,面容也开始模糊起来。
程钧剑站的这一处,远比小静江的别处要荒凉些。他的目光穿过被江水不断拍打的岸壁,仿佛能穿透浑浊的水。一眼望到江底。
23年前的秋末,何以安的尸体就在他站着的这个地方,被人打捞上来。小静江从来没有发生过跳江事件。特别是在80年代末的静安。即使何长笛极力封锁消息,但程钧剑依然在何以宁的带领下。拨开重重悲伤的人群,一路跌跌撞撞而来。
躺在地上的何以安浑身湿漉,长发凌乱,被水泡了三天,面容早已无法辨别。但何以宁看着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玉镯,瞬间晕了过去。紧紧抱住阿宁身体的程钧剑,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何以安,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点点刺痛着他的眼。程钧剑搂住何以宁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眼里也跟着落下泪来。
何长笛一声不吭,警察叫人抬走尸体时,他甚至没有看一眼何以安。那只苍白的手轻轻落在担架外,一个灰乎乎的东西滚落下来,在略显骚乱的人群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变故,只有程钧剑眼尖,且不动声色偷偷拾起。塞入口袋内。
往事如烟,程钧剑缓缓从口袋掏出一个物事,摊开手来。仔细瞧去,是一个黑色的木团。经过三天江水浸泡,还有23年时光洗礼,它早已显露腐朽之态,但依稀能辨认出它的形状。
这是一只人工雕琢的木制猫头鹰。做工精细,栩栩如生,连小小的翅膀都有迹可循,大大的眼,细细的鼻。憨态可掬,让人望而生笑。程钧剑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从前去何家时,他就看何以安用红绳吊着。挂在胸前过。还有,那个只见过几面的温润男子每一本书上手绘的猫头鹰图案,与何以安脖子上挂着的,此刻他手里握住的形状,是一模一样。
当然还有何以安拖着刚刚生产完的虚弱身体,盈盈跪下,将脸贴近她刚刚降生的女儿粉嫩嫩的脸,眼里露出滚滚热泪,又将小小婴儿绝决递了过来,三跪三拜央求他将孩子送走。她哆哆嗦嗦从衣兜处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襁褓之内时,程钧剑也认出了它。
何以安掏出的东西,也是个崭新的猫头鹰,只是形状更小些,是一个黄色的木制猫头鹰,还散发着楠木的清香味道,俨然是刚完工不久。
何以安从来没有求过他,更别说这样跪拜又热泪盈眶。程钧剑本就对她有倾慕之情,只是从来没有表露而已。那会儿,她以这样羸弱之姿低声哭求,程钧剑手忙脚乱,倒也没注意到平日里这些普通猫头鹰间的关联。
此刻,站在何以安结束生命的地方,吹着小静江略略微凉的江风,手里握着已经不成形的木制猫头鹰,程钧剑心里百味杂陈。
这世上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谁是何以安,也没人会关心当年那一场跳江事件。但作为少数在她跳江前还有联系的朋友,这么多年来,程钧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何以安跪着含泪的表情,还有她死时苍白的手这两个场景。
三天,原来可以这样天人相隔,生离死别。三天前,何以安还笑着对他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三天后,他从曲离匆匆归来,见到的就是她被江水泡地无法辨别容貌的冰冷尸体。这样一个如花生命的流逝,程钧剑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当年那一份痴恋早已被时间深埋心海,程钧剑也娶了她的妹妹,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平平安安了23年。但那个笑起来特别甜的以安,是程钧剑第一次心动的人,更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即使送走了她未婚生下的女儿,即使明知道她爱上了别人,程钧剑也依然将她当成天使一般,将她比作自己的七仙女。23年来的每一天,都没有断过对她的怀念。
今天,程钧剑乍然又见到陈鸳鸯,那熟悉的侧影,相近的安静气质扑面而来,再次唤醒了他对何以安的思念。程钧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挂念的是何以安,还是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无疾而终的那一场暗恋。
还记得那日生日宴,陈鸳鸯一抹青裙带来的震撼,程钧剑并没有往深处想,只觉得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平添几丝熟悉味道。今日听妻子说她来找安安,程钧剑想都没想,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专程来尽地主之谊。
那个只去过一次的曲离,竟然也是陈鸳鸯的故乡。从前程钧剑只顾着缅怀何以安,早忘记了经由他手送走的那个女婴。或许是不愿承认他爱的人爱上了别人,并有了骨肉这个事实,或许是何以安一直强调‘将她送地越远越好,送给普通人家就行,你也要忘记这件事,就当做了一回梦,并不知道我生过一个女儿,并没有帮我送走她……’冬去秋来,程钧剑也真的忘了这些旧事。
只是,陈鸳鸯牵动了他太多心思,那熟悉的感觉,让他记起了那个粉嫩女婴,还有有关何以安的一切。经由这个猫头鹰,程钧剑又串联起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钧剑将白菊洒在江面上,一点点看着它们被翻滚的江水冲走,良久才开口:“以安,你说我要不要将你的女儿找回来?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但她跟你真的很像,像到我不知道她是她,还是你。你说过不要将她带回何家这个污浊的世界,当年我送她走时,你也狠心不再多看一眼。”
“可是,她毕竟是你的骨血,她在外飘荡了这么多年,不曾为你扫过一次墓,也不曾喊过你一声妈妈。你这样无声无息地葬在山野,没有人记得,更没人缅怀。他也不知是生是死,你们的故事,也没人知晓,更没人惦念。她今年也有23岁了,我带她回来见你,让她喊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