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满藤-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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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好学生,躲在课桌底下画着圆圈一样。陈鸳鸯懒得理会沈俞晔的卖萌,全神贯注于火腿,连眼角的余光也不给他。惹得某人卖萌卖得无聊,在桌底下捉住她的手,一直拽着、摇着玩了好一会儿才放手。陈鸳鸯到底心软。几秒钟后就转过脸理会沈俞晔。沈俞晔见陈鸳鸯不再生气,也安心地喝起粥来。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顿早饭倒比寻常多花了几倍时间。
早饭之后,沈俞晔回纪宅,陈鸳鸯去苏园。沈俞晔在路口放她下来时,陈鸳鸯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她并未说过要去哪里,沈俞晔却能神奇地提前预知自己要在这下车。沈俞晔探出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goodbyekiss,然后潇洒地倒车往另一侧驶去。陈鸳鸯摸着唇静静看着车涌进汹涌的车流。直到它彻底消失于眼际,才掉头,往旁边走去。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就像两条没有尽头的平行线,各自转头,又各自成全。
车刚刚驶进纪宅范围,远远就有仆人过来开门,身体摆成恭敬的姿态。沈俞晔将车停在墙角,走下车时,仆人站在黑色的大门前,神色俱静。安静地如同树梢飘落的树叶。沈俞晔站在大门前,抬头望了望眼前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黑色大门顶端雕镂着繁复的复古花纹。最上层突兀出尖锐的触角,整扇门触感厚实又沉重。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第一次带着自己进纪宅时的情景。那夜月色渐浓,一轮圆月闲闲地挂在一侧,树影摇曳,在地面拖出高高低低的影子。他跟在母亲身后,高兴地踩着树影玩,又不时用手摆出各种剪影,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落寞的神情。也是这样一扇铁门,母亲伸手了好几次才按响了门铃,自己趴在门缝处,看着里面这个陌生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世界。铁门缓缓打开,开启着他未曾预料到的人生。
或许是沈俞晔停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站在一侧的仆人不禁微微抬起眼偷瞄了他几眼。沈俞晔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这个一辈子也绕不开的纪宅。
另一边,陈鸳鸯扛着潘小秋准备的大小礼物,吭吭哧哧地去苏园。她就纳闷了,沈俞晔既然能送自己到路口,为什么就不能再送自己来苏园呢?不就多几步路么。陈鸳鸯摇了摇头,全神贯注于楼梯。好不容易上了楼,苏姨居然不在家。陈鸳鸯只好把东西拜托给陆叔叔,又将其中一部分礼物匀了出来送给他。陆有廷看着气喘吁吁的陈鸳鸯,眼里闪过几丝欲说还休的神情。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亲切地表示东西一定会好好转达。陈鸳鸯讨了一杯水喝,走到门边时,陆有廷轻轻喊了她一句,陈鸳鸯转过身,陆有廷的手盘在饭桌一侧,紧紧握住边角,然后又松开。
陈鸳鸯脸上显现出疑惑的表情。陆有廷扯出一个笑:“有时间多来看看你苏姨。”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很想你。”
陈鸳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楼时,陈鸳鸯只觉得心有点慌。这两周不在静安的时间,她都有打电话回来问候苏眉,电话那头苏眉并未有什么不对劲,还一个劲儿劝她在家多呆些日子,表示自己一切安好,不用挂心。陈鸳鸯也经常能在电话里听到其他阿姨们的练歌声,谈笑声,以及催促阿姨排练的声音。这些画外音都切切实实地表示出苏姨全身心地准备着歌唱比赛,而陆叔叔的几句话,似乎在暗示着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也不是苏姨表现地那样。想到这,陈鸳鸯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拨通了好久是一个不熟悉声音接的,表示苏眉正在练歌。陈鸳鸯握着电话,在楼梯口发了好久的呆才离开。来苏园之前,苏姨已经表示自己下午要出门,如果时间凑巧,两人还能碰上面,如果不凑巧。就把东西托付给陆叔叔。
才出苏园,杨璐噼里啪啦的夺命连环call震得手都麻了,陈鸳鸯这才想起自己昨天约了她跟杨柳。
这段时间陈鸳鸯自己忙得像条狗。连番离开静安,花姑娘都托杨璐照顾。杨璐也十分愿意照顾狗啊猫啊兔子之类的动物。她这个优良爱好从大学延续到现在。从前就爱在寝室里养只小兔子啊养条荷兰猪啊,虽然兔子因为成功跟着她们吃肉吃面包,变成了一只不仅会尖叫会上蹿下跳的壮硕肥兔子,而且天天没事就去骚扰隔壁宿舍睡懒觉的姑娘们,在各宿舍地板上玩快闪玩吓人,惹得宿管阿姨天天提着棍子来抓兔子的壮观场面,现在想来都很有意思。虽然最终乖萌胆小的荷兰猪被大胖兔的尖叫声吓死,大胖兔自己又被撑死这样略微不美好的结局。但整体来说,杨璐是个有爱心的好姑娘。花姑娘在她家适应性也非常强,每次抱回来都能胖上几斤,油光发亮了许多,也被调教训练了几个惹自己发笑的滑稽动作。
姐妹间的聚会跟交流因为各自的琐事,说好的各种约也因为这个那个的耽搁一直未成行。自从毕业后,彼此的联系就少了很多。期间虽然有过杨柳成功焕发生机,抓住了大四之后,研究生之前的一场黄昏恋的大喜事,也有杨璐与钱坤拿分手当饭吃三天两头就上演分手大战的小插曲。这些远离了陈鸳鸯生活的事情,只能透过几通电话寥寥数语说个大概。程安安酝酿许久的首个服装展,在曲离时。陈鸳鸯就收到了她央求帮忙的电话。太多事情串联在一起,在如何正确告诉程安安自己已经跟沈俞晔在一起这个事上,又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陈鸳鸯还没找到最佳时机和最佳办法。她想找好朋友说说,正好,杨璐杨柳也积攒了一大堆话想说,虽然杨柳夸张地要求必须在静安最贵的枫晚亭碰头,她才会出来,且威胁陈鸳鸯带上所有银行卡。狠狠宰一顿的愿望很是强大。听着熟悉的嬉笑怒骂,刚才在苏园悄悄爬上心野的那抹抓不住的感觉也随风消逝。
说好陈鸳鸯请客。最后因为程安安的突然到来,她没有抢单成功。程安安永远这样。在四人出去吃饭等娱乐活动时,她都是那个而且只能是那个买单的人。某一次钱坤不知情买了单,她黑着脸两天,直到杨璐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之后,程安安才恢复正常。程安安眉飞色舞地说着服装展的进展,并勒令她们三个当天必须到场,这样的好日子当然要一起见证,还说也为她们三个准备了惊喜服装。程安安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这个小小设计师带着三位模特最后登场的画面,想想就很美。程安安宣布完这个消息后,顺手抢了陈鸳鸯手里的饮料,又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吃。
杨璐倒豆子一样地述说着与钱坤的第25次分手,第165次吵架,杨柳则乖乖地喝着饮料,眉眼里都带着温情,不用问也知道,她与这个传说中师兄感情发展地很好。只有陈鸳鸯夹着三文鱼,食之无味。她已经许久没见过程安安,如今骤然见到她,万语千言,千头万绪,却说不出一个字。相比两周前,安安眉眼里少了几丝忧愁,整个人明媚又发亮,全身散发着女王气息。刚跟沈俞晔在一起时,陈鸳鸯觉得自己既内疚又无耻,随着与沈俞晔感情的加深,她这丝内疚被沈俞晔浓浓的爱踢出了世界之外,这丝歉意藏的太深以至于平常已经忘记,她也渐渐认同沈俞晔所说,他们的爱情并不是偷鸡摸狗,也没有犯法,理应天经地义。但陈鸳鸯心里还是不舒服,在程安安这样的兴头上,陈鸳鸯又怎么可能将这件事说出来呢?眼下不是机会。
陈鸳鸯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她想了很久的事,在不久之后会借由别人的口传到程安安耳朵里。而她们的友情,她与沈俞晔的爱情,又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结果,大家都未曾预料到。
☆、蓦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挂在墙上的西洋钟滴滴答答,静静提示着时间流逝。宽旷的客厅依旧冷清,擦地能照出人影的餐桌上摆着经年不衰的几样应景水果,红的苹果,青的梨,黄的香蕉,紫的葡萄,颜色鲜明,却无法掩盖住这空旷客厅里的落寞。仆人们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有小易胜坐在地上捯饬着玩具。听到声响,易胜转过身,见是很久没见到的俞晔大哥哥,他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摇着颤颤巍巍的身子,伸着手就要抱抱。
沈俞晔被他的表情逗乐,蹲下身,也伸出了手,想想给他一样温暖的怀抱。易胜直挺挺眼看就要撞上沈俞晔,只听一声暴喝,纪婷如同旋风般跑过来,一把推开易胜。小豆丁被这一喝一推,踉踉跄跄就要往后倒,又惊又怕,嘴角一歪,顿时大哭起来。
纪婷牢牢抓住了儿子的衣服,接着连拉带拽将抱住他。小豆丁大哭的表情已经准备好,瞥到自家妈妈一脸阴沉,又给生生吓了回去。他抿着嘴,只敢委屈地一抽一抽,将眼泪咽回肚子里去,不敢哭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模样可怜极了。妈妈说过,最讨厌哭泣的人,又说天天哭的人会长不大长不高,比七个小矮人还要矮。
纪婷将易胜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沈俞晔,说出的话比刀子还毒:“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
沈俞晔木然地看着自己半伸进空气中的双手,自嘲地笑笑,缓缓站起,小易用含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说着对不起。察觉到儿子的动作,纪婷的巴掌立刻挥向他的屁股:“让你不听话!不听话!”
小易胜只将头埋进妈妈肩窝里,肩膀轻轻耸动着。沈俞晔注意到纪婷脸上有一道鲜明的巴掌印。清晰的手指印在铺满粉底的脸上,分外分明。沈俞晔抬眼望了望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刚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什么也没说。他径直走过纪婷母子,路过走廊里四面的镜子时。不由抽了抽嘴角,镜子里的男人也抽了抽嘴角。难道自己真是洪水猛兽么?她就恨自己恨到这个地步,连碰一碰小易胜都以为有恶意?沈俞晔走近纪起霖房间时,隐隐听到易晋东的怒骂声中夹杂着易胜惊恐的哭喊声,以及纪婷高分贝的暴怒声。
这就是他一心想要维护的家。家里的每个人,都以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恨不得永远也不要踏进半步。
沈俞晔望着外公半开着的门,深深呼了口气。才抬腿进去。
纪起霖拄着拐杖站在窗边,地上散落一地的瓷器片,白的瓷,印在灰色的地板上,闪耀出点点柔光。站在门边的赵书泉走了过来,默默地拍了拍沈俞晔的肩膀,示意他好好说话,纪起霖正在气头上。然后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安静地只听得见呼吸声,无形的压力在膨胀。
“外公,我回来了。”沈俞晔首先打破沉默。
纪起霖缓缓转身。脸色平静,一双眼无波无痕,他看了几眼站在眼前的沈俞晔。脸上才有一点笑容缓缓应声:“回来了。”见沈俞晔的眼睛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纪起霖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嗯,休息了两个礼拜,气色好了许多。”纪起霖仔细端详了一番沈俞晔,嘴角弯出一丝勉强的笑。似乎每次回来,纪起霖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将一方背影留给身后的人。
“可外公您。您却苍老了好多。忠叔说您又住了一次院,您的身体?”
纪起霖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的身子我很清楚。不过就是点小毛病,底下的人大惊小怪而已。医院的医生也是,我没病还非要我去检查,到了我这个年纪,有点发烧感冒不是很正常么,要跟他们这些年轻小伙比,当然是没法比了。”纪起霖仿佛精神不济,才说了几句话,就露出几丝疲惫。
沈俞晔赶紧搀着他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纪起霖由他搀着,眼睛里荡漾出几丝慈爱:“听说你去了美国,怎么样,你妈妈心情有没有好些?这次又去了哪些国家?我打得钱够不够?她就是小孩脾气,从小就贪玩,老是坐不住,长大了也是这样,总喜欢到处走走。从前我答应她要一起环游世界,如今这把老骨头是哪里也去不了,我连她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难怪她这些年都不理我,不过小娉去了就当是我去了吧,她看的那些风景,看的那些人,我都可以想象,想象了就觉得我也跟着她去了那些地方,遇到了那些人。从前我没答应过她的,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沈俞晔忽然悲从中来,这些年为了照拂外公的身体,他并未把母亲的实情告知。当然,这也是母亲精神失常前再三叮咛过的嘱托,她在清醒前挂念的,还是生她养她爱她的父亲,只是这一份迟来的醒悟来得太迟太迟,太晚太晚。所谓环游世界不过是沈俞晔胡诌的一个谎言,如果外公知道他最心爱的女儿如今衰败地比他还严重,比他还苍老,呆着疗养中心静静倒数着生命,能过一天是一天,又该如何接受这样的打击?外公一直认为母亲在美国生活的很好,至少比静安好,也把七年前的离开当成曾经许多次的赌气,只是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时间上更长久一些而已。外公心中的纪娉从未长大过,一直活在方心辰去世前,那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