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花裙子-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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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纹没有回答,或者说,她故意让桂嬷嬷觉得这是默认。她俯身搀扶她,焦急地劝道:“嬷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也知道的,如果不是大奶奶,薛妈妈根本走不出京城。”
桂嬷嬷抓着包袱的手在颤抖。她无儿无女,她孑然一身,她可以走,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可她甘心吗?她一辈子服侍薛氏,最后换来的居然只有“逃奴”二字。
“嬷嬷,你舍不得夫人又如何,夫人毕竟是夫人,是主子,我们都是奴婢。你心中念着夫人,可对夫人而言,我们不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实话告诉你吧,夫人一直认为是你唆使薛妈妈投靠大奶奶的。”青纹断断续续劝着桂嬷嬷,却句句戳进了桂嬷嬷的胸口。
“十一少爷为什么会中毒?”桂嬷嬷颤声问着。
青纹抿嘴不语,许久才说:“你自己想想,当初妁桃的事,夫人花了多少心力盘问丫鬟?相对而言,十一少爷的事,夫人又花了多少精神寻找真凶?”
若桂嬷嬷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沈君茗毒发的时候。薛氏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她已经从心底对薛氏产生了怀疑。她又自认最了解薛氏,她知道薛氏爱沈君茗,但她觉得这种爱只是因为沈君茗是薛氏的将来,没有沈君茗,“沈夫人”之名不过是一个空壳。“为什么?”她失神地问。她不觉得自己值得薛氏用儿子来冒险。可眼下的情境,哪里容许她多想。
青纹看着她,再次叹气。久久才吐出一句:“因为嬷嬷太忠心了,为夫人做了太多的事。”她在暗示,桂嬷嬷知道太多的事,所以薛氏一定要她死。
门外的婆子一直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听到青纹说出这话,她急匆匆推门而起,气喘吁吁地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夫人命人关了各处的院门……”
“怎么会这么快?”青纹一脸震惊。
“据说大奶奶见了红,这会儿正闹着让马管事送她去启昌侯府。夫人说,一定会给大奶奶一个交代。”
这话彻底击垮了桂嬷嬷。她整个人就像游魂一样。青纹犹嫌不够,对着面前的婆子暗暗点头。婆子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桂嬷嬷。小声说:“夫人吩咐,任何人看到桂嬷嬷,先……先喂哑药……”
“嬷嬷,你先不要担心。”青纹急忙转头安抚桂嬷嬷,“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躲一躲。若是外面没人,我先领你去我的屋子。那些搜查的人不敢随便进我的屋子……”她快速交代着。承诺桂嬷嬷,天黑之后一定会想办法送她离开沈家。离开房间前,她再三保证自己很快会回来。且一定会救她。
待青纹关上房门,桂嬷嬷独自凝立阴冷的房间,全身上下笼罩着绝望的气息。她不相信青纹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们不过是同时服侍主子的奴婢罢了。大难临头,就算是夫妻子女,也不见得会为对方牺牲自己。薛氏的手段她很清楚,薛氏对王府的控制力她也很了解,她应该怎么办?
惶惶不安中,她听到了外面突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音。想也没想,她拉开了房门,低头走向僻静的夹道。她要先避一避,然后想办法离开玉衡院。如果她能找到云居雁,或者遇上凝香院的人,她或许可以用指证薛氏换取自己的苟延残喘。
青纹站在阳光的阴影下,冷眼看着躲躲藏藏的桂嬷嬷。此刻云居雁正在梨花坞与沈绣喝茶,暂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把桂嬷嬷这只老鼠逼至墙角。虽然他只是交待她取代桂嬷嬷在薛氏心中的地位,但他们迟早都要破坏薛氏和沈伦的关系,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利用?
桂嬷嬷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或者说,有人在驱赶着她往前走,就像把家畜赶入笼子一般。她觉得不对劲,具体却又说不上来。心中的恐惧让她无暇细思,只能不断往前走着。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沈伦一声呵斥。
桂嬷嬷错愕地站住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正屋的廊下。
薛氏听到沈伦的声音,从正屋走了出来。看到桂嬷嬷拿着包袱,她愣了一下,迎向沈伦,笑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说话间她朝匆匆而来的青纹使了一个眼色,又瞥了一眼桂嬷嬷。
桂嬷嬷立马想到之前的婆子说,要给她灌哑药。
沈伦奇怪地看了一眼薛氏,明明是她给他传了话,他才回来的。他问道:“不是说要去父亲那边看茗儿吗?”
桂嬷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伦的脚边,大声哭叫:“老爷饶命,奴婢没有谋害大奶奶,也没有谋害十一少爷……”
“还不把她扶起来送回屋子!”薛氏率先醒悟。
求生的本能让桂嬷嬷一下子抓住了沈伦的衣角。她不顾一切地大叫:“老爷,秋姨娘的药是夫人指使奴婢……”她的声音消失了。两个婆子已经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下巴被人捏住,塞入了一件衣裳。青纹上前,作势欲拉走桂嬷嬷。她的手指轻轻一扯,桂嬷嬷手中的包袱散开了,簪子、衣服掉了一地。其中一支簪子掉在地面的瞬间断了,白色的粉末在阳光下异常显眼。
突来的变故让桂嬷嬷停止了挣扎。她睁大眼睛朝青纹望去。可惜,她还来不及看第二眼,两个婆子已经把她拉了下去。
沈伦自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一个姨娘追着桂嬷嬷问内情,但他的脑海中马上想到了薛氏狠狠一巴掌把小丫鬟打得摔倒在廊下的画面。他没有做声,只是朝屋子走去。
薛氏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回头朝青纹使了一个眼色。青纹点点头,匆匆收拾了地上的包裹,还有那支藏着白色粉末的簪子。
同一时间,沈绣在梨花坞内思量着云居雁的问题。是青竹告诉她,沈子寒和陆航都钟情于云居雁,而凤箫的事是沈君烨向她承认的,在她的一再逼问下。她从未想过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她全部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云居雁和沈子寒身上。
云居雁没有催促沈绣,她耐心地等待着,目光注视着壶中的热水。不一会儿,壶中传出了“噗噗噗”的声音。她拎起水壶,用热水浸润了茶具,又从罐子中取了少许的茶叶,用轻柔而从容的动作洗茶……
沈绣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心中忽生烦乱。青竹说,她是为了沈君儒,为了大家。可在她死后,她去问了沈君儒,他否认了一切,只说青竹是他们的祖父赐死的。她看到他似乎很悲伤,很无奈,她觉得不可思议。
一时间,沈绣的心中更是混乱。本来她觉得很明白的事,一下子全乱了。她为什么对青竹的话深信不疑?青竹的目的是什么?她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沈子寒,而沈君烨被人威胁了,那么青竹呢?为了沈君儒?可沈君儒为什么又不承认?是青竹擅作主张?她的死仅仅是巧合?
无数的问题盘旋在沈绣的脑海中。之前她刻意不去想,可现在,所有的怀疑倾泻而出。就像云居雁说的,一切都结束了吗?
云居雁看着沈绣的茫然,依旧只是继续着手中的工作。表面上,所有的疑点开始指向沈君烨和沈君儒,可真的是他们在暗中捣鬼吗?的确,他们是有动机的。沈君儒是嫡次子,只要沈君昊不在了,他就是继承人,而沈君烨呢?他几乎是生存在沈君昊的阴影下,他心中的不平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幕后黑手的阴谋总是一环扣一环,这次会这么简单吗?
云居雁看着茶叶在茶壶中舒展,茶水的幽香慢慢在空气中弥散。她双手捧起茶壶,在沈绣面前的杯子内注满了茶水。
看着清澈的茶水在洁白的杯子内旋转,沈绣下意识端起茶杯,往自己的唇边凑去。
云居雁的眼睛眨不也眨地看着她的动作。她不确定雪水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但鞠萍已经告诉她,那坛雪水是香茶搬来的。眼看着杯子已经到了沈绣的唇边,云居雁伸手拿下了她手中的杯子。她还来不及说话,灯草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玉衡院出事了。
第446章 混乱(粉红120+)
灯草的话让沈绣顾不得询问云居雁为何阻止她喝茶。听到灯草说,传言薛氏突然就见了红,门上已经去请大夫了,她不由地朝云居雁看去,直觉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甚至邀她来到梨花坞根本是一早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撇清干系。
云居雁心中亦明白,薛氏有事,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甚至沈君茗的事,很多人也已经暗暗把帐算在了她头上。她顾不得向沈绣解释,只是问灯草:“青纹或者桂嬷嬷有什么举动?”
“听说青纹一直在夫人的床边伺候,没人见过桂嬷嬷,可能还在枫临苑吧。”最后的半句话,灯草说得并不确定。
云居雁一时闹不清到底是什么事。在她看来,薛氏不是大意的人,而青纹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谋害主子。因着事情已经闹开,她不能装不知道,只能对沈绣说:“三妹,我们先去看看母亲,至于其他的事,如果你有时间,请好好想一想。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事是无缘无故的,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目的。”
沈绣胡乱点了点头,随着云居雁往玉衡院而去。两人还未走到玉衡院门口,就见杨氏、赵氏等人已经在她们身前。她们欲赶上二人,吕氏率先赶了上来。
玉衡院内,丫鬟们行色匆匆,各个面色凝重。薛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迎了她们入屋。众人欲入内间探视,被拦下了。云居雁提出入内侍疾,也被拦下了。她暗暗给鞠萍使了一个眼色。鞠萍默默退了出去。
须臾,鞠萍在门口向云居雁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打听出什么。云居雁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惴惴不安,继而问屋里伺候的丫鬟,为什么不见青纹和桂嬷嬷。丫鬟们只说不知道。
不多会儿,大夫到了。沈伦亲自请了杨氏等人回去,又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命她和沈绣先行回房,这才领了大夫入内。
杨氏得了话,自顾自往外走。吕氏一脸好奇,不知与赵氏说了什么,两人一同离开玉衡院。沈绣在一旁暗暗观察着云居雁,看她皱眉冥思。上前问道:“大嫂,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居雁摇头。从沈伦的表情,她相信是极严重的事,而他看她的那一眼太意味深长了。看到沈绣探究的目光,她只能压下疑惑,问道:“三妹,今日为何不见香茶在你身边伺候?”
“她的绣工好,我命她在屋子里帮我做一个小玩意。”沈绣很平静地回答,又问:“大嫂怎么突然说起这话。”
云居雁点头道:“原来她留在你的院子里了,怪不得你吩咐她取了雪水过来。”
沈绣脸色微变。想起云居雁夺走她茶杯的动作。她疾走两步跨出了玉衡院的院门,悄声问随侍身边的丫鬟。是不是香茶取来雪水。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回头对云居雁说:“大嫂,我们那杯茶还没有喝完,既然母亲这里我们什么都帮不上,不如再去梨花坞坐坐?”
云居雁也正有此意,毕竟她也想验证雪水是不是有问题。两人才走两步,遇上了枫临苑的婆子。急急对她说,沈沧请她过去。云居雁不敢不从,只能让沈绣先去梨花坞。不过一定要等她到了,再一起品茶,说罢随着婆子往枫临苑而去。
枫临苑内,沈沧急着找云居雁,不过是不想薛氏得手。听闻请大夫的是薛氏,而云居雁一直与沈绣在一起泡茶,他思量片刻,心情愈加复杂,又把在外等候的云居雁遣走了。
云居雁莫名,只得赶去梨花坞。才到亭子外,就见石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茶具、茶叶都不见了。她正要询问,沈绣反而问她:“大嫂,是你命人把东西收走的吗?”
那坛雪水是证据,云居雁怎么会自己毁灭证据,她摇头反问:“不是三妹命人收走的?”她看着沈绣,却见沈绣也正看着她。看起来她们都在怀疑对方。
“如果我有什么目的,就不会阻止三妹喝那杯茶了。”云居雁陈述事实。
“说不定只是欲盖弥彰。”沈绣反驳。
沈绣的敌意让云居雁无奈,只得说:“不如找守门的婆子过来问问。”
可惜,守门的婆子只说看到一个丫鬟在亭子内收拾东西。她以为是云居雁或者沈绣派来的,也就没有过问。云居雁确信这又是毁灭证据,对着婆子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过来收拾东西的?”
婆子恭顺地回答:“回大奶奶,您和三姑娘刚走,她们就过来了,因此老奴才会以为这是您或者三姑娘吩咐的。”
云居雁点点头,遣走了婆子,对着沈绣说:“三妹,你说会不会是香茶想把存着雪水的坛子收走,见我们都不在了,顺手就把桌子收拾了?”
沈绣会其意,明白这是要审问香茶。她不想让云居雁觉得自己心中有鬼,索性邀她一起回去问问。云居雁没有推辞。半途,她忍不住问沈绣:“三妹,我看香茶甚是伶俐。她是什么时候在你身边伺候的?”
沈绣讥讽地轻笑一声,反问:“不过是个丫鬟,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