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碧玉 作者: 牛奶粥-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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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笑着拍了拍卢俊昭的脸颊,低声呢喃道:“有你在我身后就好。我受不了欺负!”
卢俊昭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拥着林晚离窗口远了些。
入了十二月,大雪纷飞,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大街上人迹寥落,好多铺子冷冷清清的,关门抵缝,不见人影。
一大早,葛三娘才起来打了个哈欠,便被穿着圆滚滚的小丫头红杏扯着胳膊拽到了正院。先给林晚诊了一回脉,又细细交代了几句,这才折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又钻回了被窝继续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辰时快过了才神清气爽地起来,又是一阵捣鼓。跟邢嬷嬷一道嘀咕起来。
巳时刚到,卢平带着十来个大掌柜和几个小厮,抬着一箱子账册到北荣院叩了门,被院子里的小厮引着到了外头客厅。
几个掌柜一到了客厅便舒服地吸了口气。客厅里暖融融的,几个炭盆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烧得火旺,正散着热气。掌柜们彼此对视着笑了笑,陆续解了斗篷,交给了跟来的小厮。
“各位掌柜请先坐着喝口热茶,夫人稍后就到。”长寿笑眯眯地看着一屋子养尊处优的掌柜由小厮们服侍着解了斗篷,有的十分怡然自得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却似不怎么满意一般,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立刻松了下去。
也不看掌柜们到底是站那还是坐,长寿笑呵呵地躬身请了一屋子掌柜入座,紧接着又往后头退了一步,瞄着站在一旁的小厮,语气客气地笑道:“几位小哥先到后头歇一歇吧。”
话音刚落,也不等人回应,转身敛了笑意就朝门外北荣院的小厮冷声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带路?”说着又伸出手指点着院子里垂手侍立的年轻小厮吩咐道,“好生服侍着众位掌柜。爷和夫人说了,掌柜们这几年辛苦,让咱们当半个主子一样服侍着。今儿谁要是淘气,也别怪爷和夫人不留情面。”
说完了话,长寿抬脚便出了客厅,头都没回,也根本不管屋里坐下的掌柜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了几遍,待走远了,站定了脚步,瞄着客厅处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个个老不要脸的,打量着爷不在呢!还想在夫人面前摆谱!哼,过惯了好日子,只怕都把自己当主子了,且猖狂着吧,有你们好受的时候!
长寿轻蔑地砸了咂嘴,转身进了正院。
客厅里几位掌柜面色不郁地坐着,随后都看向了坐在主坐右下方的卢平。
卢平面上云淡无波,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仿佛一点没听出长寿那话里的讽刺和敲打。
正当掌柜们面面相觑时,穿着一身极寻常的灰白棉袄的朱七笑呵呵地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三位同样穿着普通的管事。
朱七一进屋便愣了愣神,仿佛被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随后边笑边拱手跟屋里一圈儿人打了个招呼:“众位掌柜今儿倒是都聚齐了,也是难得难得。”
卢平略微点了点头,端着茶盏的手却是突然紧了紧,眼里掠过一丝沉思。朱七是二爷的管事,今儿怎么也过来了?二爷也在?
想到此,卢平心里一凌,随即又敛了眼底的诧异和怀疑,神色如常地喝起茶来。
有眼尖的掌柜立马认出了朱七,眼里精光一闪,随即拱手还了礼,笑着凑趣道:“今儿也是凑巧了,倒有大半年不见朱管事了。”说着又疑惑道,“朱管事不是在南边的,怎么这时节倒回北边了?”
朱七拍了拍身上的雪末。摇了摇头,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又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年底了,也该跟爷和夫人交账了。谁知道倒跟各位掌柜碰了个巧,今儿正好一块儿了。哦。对了……”朱七顿了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似在寻个合适的凳子。
性子温和稳重的姚管事一言不发,在朱七说话前便已经起身让出了主坐左下方的位置。
朱七朝姚掌柜拱了拱手。却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这才接着先前的话道:“还有几位掌柜,在路上碰见了一路过来的,也是来跟夫人交账。今儿这日子可真是好,竟都碰到了一处。”感慨完了又忙招呼跟着进来的三位掌柜落了座。
一屋子掌柜盯着三个毫不起眼的掌柜看了一眼,随即眼底都聚齐了疑惑。这位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打断晾着他们?
朱七几个刚坐下不久,院子里便传来脚踩着雪花的吱呀声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卢平一听这声音,眼眸瞬间暗了暗,随即微微拧起了眉头。二爷居然亲自过来了?
坐在下方的乔掌柜和殷掌柜对视一眼。都捏紧了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等看到人影进屋时,手心已经浸满了冷汗。
一屋子掌柜连忙站起了身,一齐望向门口处走来的人影。
几个丫头簇拥着卢俊昭和林晚进了客厅。
卢俊昭亲手替林晚解了披风,视线冷冷地在屋里扫了一圈。这才牵着林晚到主座上坐了。
看着一屋子面色古怪、惊疑和瞪大了眼睛的掌柜们,卢俊昭的视线缓缓落到了卢平身上,声音清冷地开了口:“夫人体弱,账册上头大管事多用点心。不该让夫人烦心的,就别拿来扰了夫人清静。”
卢平脸色一变。眼里的错愕和胆颤一闪而过,随后忙敛了惊色,躬身长揖到底,十分恭敬地应了。那一箱子账册是交不上去了。
他原以为这位少夫人不过是个小丫头,想找二爷撑腰,可二爷的性子不是为女色误事的。可如今看,二爷的反应完全不在预想之中!
就这么个小姑娘能管着王府内库?卢平心里一阵不得劲儿。
卢俊昭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又环视了屋里一圈,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都用点心,今儿夫人跟你们见个面,说几句话。都记清楚了,夫人的意思也是爷的意思!”
屋子里一众掌柜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滋味莫名,各自揣着心思唯唯诺诺地应了。
朱七不动声色地扫过下方几位掌柜的略显惨白的脸色,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讽刺。
林晚自始至终都噙着笑意,目光极淡地扫了眼屋内众人,在卢平身上停了停,随后收了目光,轻笑着推了推卢俊昭:“爷又不会看账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掌柜们都不自在。”
屋内众人屏气凝神,心中骇然翻涌,却只是垂手站立,不敢多说一眼。二爷的脾气北边众人都一清二楚,若是惹恼了二爷,便是王爷说情也没用!
卢俊昭拍了拍林晚的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缓步出了客厅。
林晚看着一屋子神色各异的掌柜和面色紧绷着已无半点温和的卢平,笑着坐了下来,声音温和地笑道:“众位掌柜都请坐吧。今儿是跟大家头回见面,我又有些认生。爷不放心,这才送了我过来,倒让各位掌柜笑话了。”、
林晚说着垂了眼帘,十分专心地呷了口茶,心里却暖暖地笑了起来。有卢俊昭这尊大佛在,不用怎么能行?他是她的丈夫,该用的时候自然得用到地方。看看这一下,就露了一面,效果还是挺不错的。林晚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第二百一十五章 算账(下)
卢平脸上的惊讶和不满收得极快,听林晚出声,便笑着行了一礼,声音温和地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胡子有些花白的姚大掌柜也跟着朝林晚行了礼,道了谢。
屋子里一圈儿掌柜瞄着卢平的动作,心思各异,僵立着身子彼此对视了一眼,见卢平和姚大掌柜恭敬地行了礼,忙七手八脚地跟林晚行礼道了谢。
见众人先后落了座,林晚不紧不慢地吩咐小丫头重新上了茶,随后又专心细致地品起茶来,仿佛今儿根本不是对账来的。
下方的掌柜们心不在焉地捧着茶盏,偶尔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却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少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卢平和姚大掌柜却极沉得住气,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姚大掌柜捻着胡子,笑眯眯地捧着茶盏,盯着那翠绿色的茶汤,仿佛能看出朵儿花来。余光却不时扫过屋内众人,在卢平身上顿了顿,皱纹满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略坐了一阵,半盏茶下肚,屋子里的掌柜们眼神便有些定不住了,疑惑而心急地看向卢平。
卢平脸色平静,带着丝温和的笑意,在众人的注视和期盼中总算站起了身,朝林晚长揖着拱手道:“北边的大掌柜都过来了,少夫人可要训话?”
林晚嘴角噙着笑意,很轻,视线轻轻地落在卢平的脸上,略顿了片刻,又笑着移开了,转而看向一屋子或讨好或勉强或坦然地笑着的掌柜们,为难地朝卢平叹道:“大家这几年都辛苦得很,我一个内宅妇人什么也不懂,也没什么话可训。说起来……诸位掌柜在这儿坐着,我都认不全呢。”
姚大掌柜小眼睛眯了眯,随后放了茶盏。捻着胡子,视线在卢平身上打了个圈儿又收了回来,盯着靠在椅子上看似十分悠闲眼睛却一直瞄着屋里众人的朱七看了片刻,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丝亮光,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
卢平脸上笑意不减。眼里却有些诧异。声音不紧不慢地应道:“是小的鲁莽了。”说着又转向屋里众人,“大伙儿都起来给少夫人见个礼吧。”
掌柜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依次陆续站了起来跟林晚行了礼。卢平则挨个都介绍了一遍。
一圈儿轮下来,等屋内的掌柜们认得差不多了,那剩下的半盏茶也凉了。
“我跟着爷过来小半年了,今儿总算是见到各位掌柜了。”林晚笑着开了口,语气亲切随和,再加上面容清丽柔婉,笑起来如春风拂面,这一言一笑便让众位掌柜心里那点顾忌和拘谨总算放开了些。
“今儿让大家过来,一来。是我跟大家见个面,认个脸;二则,诸位掌柜们一年到头也的确辛苦,爷跟我让人备了酒菜,今儿午间就在这院子里摆两桌,也算是一份谢意。再有。”
林晚说到此顿了顿,笑容淡淡地看了卢平一眼,蹙了蹙眉,有些为难又无奈地朝屋里的人叹道,“也是请各位掌柜交个总账上来。大致对一对账。也不怕众位掌柜笑话,我年纪轻些,又不知轻重,王爷和爷有意磨一磨我这性子,遂让我管了这事儿。既然接了,我也不好让王爷和爷失望。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各位掌柜们勿怪。”
前头说了一大堆客气的话,掌柜们都纷纷点头应着谢着。直到了最后一句,屋里众人心中一凌,随即面色各异,彼此相视,一时都提起了心来。
姚大掌柜扫过众人的面色,眼里掠过一丝轻笑,随即站起身来,朝林晚躬身笑道:“王爷和爷向来识人善任。只是不知少夫人打算如何对账?小的们也好比着夫人的意思拟个章程出来。”
林晚嘴角上扬了一分,脸上晕开笑意,视线落在姚大掌柜身上,忙摆手道:“姚大掌柜快坐吧,不用如此多礼。”
说着又环视了一圈,看着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掌柜们,遂出声笑道:“虽说是粗略对一对账,可到底还是要费些功夫。今儿大家也来得匆忙,这对账一事暂且缓一缓也无妨。各位掌柜们就先大致说说各自铺子里的情况和今年的收支吧。”
掌柜们面面相觑,犹豫迟疑了片刻,一时摸不清林晚到底要听什么,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起来。
林晚脸上的笑意温暖如初,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环视了屋内众人一圈,视线在朱七身上停留了下来,随即笑道:“朱七先说说吧。我看你坐着倒是悠闲得很!爷在南边不是有两处酒楼?”
见林晚看过来,朱七早坐直了身子,闻言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恭敬地跟林晚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回夫人话。南边的两处酒楼,一处在扬州府,一处在金陵。今年进项一共一万余两银子。扬州府的酒楼今年未出新酒,来往客人与往年持平,刨去各项开支,进项约有六千两银子;金陵那边酒楼众多,一条街上又新开了几家酒楼,因此进项只四千余两。”
朱七声音不低,平稳而有力,三两句说清楚了情况。林晚又笑着问了几句,这才让朱七坐了下来。
几位掌柜们对视了几眼,纷纷望向卢平。
姚大掌柜却在这时候胡子一抖,笑着站了起来,跟林晚和屋里一圈儿掌柜都拱了拱手,这才开口回道:“小的手底下管着两处马场,都在渭源城边上,靠近漠北草原。还有一处盐矿……”
姚大掌柜的声音苍老却不失沉稳,不紧不慢地大致说了各处的收支情况。林晚又好奇地问了几句,这才笑着让人坐了。
随后众人都依次站起来回了话,林晚偶尔问一两句,却都不涉及账册,仿佛只是有些好奇。随后又慢慢喝着茶,听得极认真,脸上的笑意也是轻轻浅浅的一直都没变过。
半圈儿轮下来,便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了。
林晚看腆着肚子的乔掌柜要站起来,微垂的眼帘轻轻动了动。无声无息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