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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许你来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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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
他想要做到碧落王朝的君王们完成的事,他想要这整片大陆。他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实现这个野心,所以他不能停下,马不停蹄地往前进着,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情多留意一眼身边为他而失去生命的人。
他忽然觉得好奇,他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害死那么多人,他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殿下?”身后突然传来荧惑的声音。
霄暝笑着转身,都来不及多看她一眼,已经被一种猛然的疼痛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痛得向前弯下腰,那种痛,绝对不比失去荧惑轻。
他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浓烈的仇恨瞬间包围住他,他痛苦地往后看去。他差点忘了,晁谦还站在门口。
晁谦狞笑着挨近他,贴近他的耳廓,用沙哑的嗓音、紧咬的牙根,一字一句地对着霄暝说:“你以为我会给你活太久的机会么?”滚烫的气息喷在霄暝的侧耳,让他很不舒服。他勉强挣扎了几下,却只让疼痛更痛。“你杀了我的父亲,连累我的妹妹,还要让我看你的脸色?!我可没这么好的性子!在中景忍了那么久,现在还让我忍!我不要再忍了!”他看向不远处的荧惑,她瞪大了红瞳擒住霄暝的胸口,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晁谦冲着她露出轻蔑的笑,看她紧握的手在侧身颤抖,他不为所动,“还有,怡和血崩与宸妃是无关的!是我的主意!悬坛是从犯!”
“你说什么?!”回过神的荧惑用颤栗的声音质问。愤怒的红发在无风的空中飞舞起来,周身围绕着红色刺眼的光芒。晁谦看着她,猛地转动刺进霄暝胸膛的剑。他倒要看看这个妖女会拿他怎样。
霄暝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让荧惑失去了理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策动起体内被玄翎封印的妖性,一根枯枝毫无预兆地自地面凸起,开裂的地面扬起不少灰尘。当灰尘消散,晁谦才看清自己的胸口。褐色近黑色的枯枝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身体,它还在延伸,沾着血液的树枝犹如逢春的枝条,竟长出了新的绿叶。
“荧惑,你……”被晁谦推开的霄暝跪倒在地,荧惑扑上去,接住他。
她用冰冷的手抚开霄暝的刘海,看着他一脸难忍的痛苦,她恨不得让她来受。
“你不会有事的。”她蹙起细眉,忧戚地凝视他。她捂住他不断淌血的胸口,因为刚才冲破了禁锢,她现在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脖颈和手腕的龙鳞处,可是这都不如看着他痛来得难以忍受。
“呵呵呵……别安慰我了。我的事,我自己清楚。”霄暝低声地笑了起来。
是要结束了么……?
他含着笑,思绪越来越涣散。
“霄暝!霄暝!”荧惑看着他渐渐闭起了眼睛,不停地摇晃他。“悬坛!玄翎!救救他!求求你们!谁来救救他!”她仰天哀求,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听到。
霄暝已经闭上了眼,看不见腰间的锦囊泛出的光。可是意识中的他却能够看到这不寻常的光。黑暗里,这血红的暗光犹如荧惑的眼瞳,带着一丝忧伤。他打开锦囊,取出玉器,搞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倏地,一道闪电划破黑际。意识涣散的他疑惑,漆黑的夜里为什么会有闪电呢?浓密的乌云瞬间就遮盖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彼欲何为?”这个陌生的声音,霄暝从未听到过。
霄暝四周张望,似在寻找声源。
“彼欲何为?”
“我不管你是魔还是神。回应我的愿望!”霄暝转了一圈又一圈,大声回答。
“你要永生?还是要一统东大陆?”那个声音起了变化,如同清冽的泉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霄暝一时晕眩,耳朵嗡嗡直响,身形也摇摇欲坠。感觉这声音就像是一块大石,压着他,让他无法思考。“我要永生!”
只有有了永恒的生命,才能完成他的报复!才能永久地和荧惑在一起。
这就是悬坛说的“机会”!
死亡,原来不过是新的开始。
霄暝恍然大悟,仰天大笑起来。他要感谢晁谦那一剑,如若他不死,又如何获得永生?
“哪怕用下一世的感情来换,你也愿意?”
“是!”霄暝答得肯定,丝毫不带犹豫。他都永生了,还有下一世么?
“那么——你知道何为永生么?会有什么后果?”陌生的声音叹息着。
“不论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
他的命运是他的,他不会受任何人或神魔的钳制。
“既然如此——不在十界,非神非魔,非人非妖,无生无死,你的归途将只有寂灭。不再轮回,不再转生。你可愿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尽管知道这凡人的抉择,但仍旧要问最后一遍。
“愿意。”
随着霄暝的那一声愿意,天地都仿佛变了颜色。几十道闪电划破夜空,震得破旧的古建筑瑟瑟作响。玉器猛得碎裂,鲜红的血液划出一道艳丽的破光,直冲天际,霄暝摇晃了一下,倒在漆黑里……
有什么割裂破碎的声音,有什么断开再无关联的感觉。陷入沉睡的霄暝觉得自己笑了,冷冷地笑了。
非神非魔又何妨,这与他无关!
无生无死又如何,永生于他有利。
轮回不过是徒增痛苦,转生也未必能和她白头相守,不如寂灭……
圆寂……甚好……
……
小桥流水地方,漫天的枫树叶遮盖住了天空,只有碎金一般的光芒从树叶间散落下来,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在一天的忙碌过后能够躺在枫树之下安然地享受着天地间的光芒实在是相当地令人心神荡漾。
故乡的味道永远是最能惹人心醉的,古老的枫树林,永不停息的水银般的流水带来清新的味道,等到枫树变成黄色,也是山林中的一些野果成熟的时候,那遍地的红色或蓝色浆果看得孩子们垂涎欲滴,一到约定了时间在山林间敞开了吃,彼此的欢乐相互感染着,看到的都是幸福的笑脸,听到的都是满足的笑声。
但愿一切的一切都不要改变。
还记得儿时的欢乐,还记得乡亲们憨厚的面容。
他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愿望成为当兵的。
守护或许是世界上最真诚的一个愿望,超越自己,超越生命,在某种时刻甚至超越了世界的限制。
曾经听说过,人在临死之前将回溯起自己的一生,以前的遗憾和欢乐都将在最后的时刻用回忆的方式将人的所有填满,景瀚宇曾经对这个说法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现在他将不会再怀疑。
他快死了。
但他还没死。
曾经,景瀚宇以为他除了国家没有其他的追求,却在生死关头明白过来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
潇然,便是他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心痛的感觉骤然间剧烈起来。
平躺在地上的景瀚宇满头满身都是鲜血,别人的、自己的,斑驳的血块在身上凝结,散乱下来的头发被血糊在脸上。他看着灰黑的天空,悠远的眼神定格在遥远的天际。即便他现在不在故乡,故乡的颜色也已然映在了他逐渐黯淡的眼瞳里。
韶华的金色光芒隐隐约约,他知道这是他的希望,能够活着回去的希望。可是已经太晚也太累了,每走一步都要跨在尸体上,每前进一寸都要用生命做铺垫。
景瀚宇想笑,嘲笑自己的执拗。早在景唯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所谓的战斗不再是为了已经消亡的国家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正气。
虽然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着回去,兑现他对潇然的承诺。可是心中难免存有一丝侥幸。只要度过这一劫,他定会守候自己最想守候的笑容。
可是都来不及了。
周身的血红就如同家乡的枫树叶红到了极致,让他心中充填满了绝望。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烙痛了他的心。
“对不起,潇然……”又从口中涌出鲜血,他喃喃着,落下了滚烫的泪,“今生没能兑现的诺言,只能许你一个来生还你……”
咔!
细碎的声音。
正在为村民看病的潇然抬头,看着小小的圆形珠子滚落到了地上,用右手一摸就发现左手上的枫叶链子已经断了线。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么?
还记得那个人离开时候的承诺,他一定会回来。当枫叶正红,就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形了。
不是这样子的么……?

 


 ☆、第六十一愿 永远在一起

“悠然别离处,清风叹怨憎,何处可伶仃,茫茫空镜台。”潇然莫名念出几句诗词,飘忽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
“潇大夫?”看她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等着她把脉的村民疑惑地注视她。
潇然回过神,对他露出一丝歉然的笑容。可还没有等笑容完全展开就消失了,一丝痛楚突然钻进了心里,潇然皱着眉头用手捂住胸口,但那丝痛楚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地往里面钻。
哪种酷刑最残忍?
不是突然来的剧烈创痛,而是在你不自知的时候一丝一丝钻进心坎上的细微创伤,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它已经在你的心上生了根,扎得牢牢的,拔除不了。
潇然痛得弯下了腰,挂在眼角的泪自己就淌了出来。
太痛了!
“大夫?”村民们惊慌起来,潇大夫可是难得的好人啊,这是怎么了?
“……瀚宇……”
破碎的声音从潇然嘴里而出,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在这一刹那,她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消息是在几天之后传过来的。有几个年轻人逃了回来。他们告诉乡亲们那些和他们同去的人都死了。村民们还在犹豫要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这几天一直心绞痛的潇然,她已经在门外都听到了。
让村民们意外的是潇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哭泣,他们不知道,她的泪水在这几天里流干了。从手链莫名断裂,到莫名的心绞痛,再加上原本就担心他,不详的预感早已将她笼罩。即使那些逃回来的年轻人不出现,她也猜到了结局。只是,没有事实,总会心存侥幸。
潇然就这么木然地转身回去了。没有泪水,可那极致的悲伤让村民们不忍看。六婆担心地抹掉眼泪,跑上前拽住她,她却笑靥盈盈地拍拍她粗糙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逃出来的年轻人给潇然带回来一件东西,半张被血染黑的枫叶,浓稠的鲜血污染了原本美丽的枫叶,这片枫叶还没有变成全部的红色,颜色间的对比现在变得浓烈得让人心碎。潇然抹掉不自觉落下来的眼泪,才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四个字“许你来生”。
潇然哭着把它压在手心里,无声的恸哭让六婆和大家看得揪心。他们宁愿她哭闹,也不愿看她如此隐忍。
原来,再也没有红枫叶下的相会了。
不再理会周围关心她的村民,潇然手捧着枫叶转身离开……
同潇然一样悲伤的还有荧惑,看着床榻上的霄暝,她始终不愿将他入葬。
“荧妃娘娘,还是让殿下入土为安吧……”小隐在身后劝她。
她不为所动,握住霄暝的手,痴痴地看着他,“他没死。”手都是温热的,怎么可能是死了。都几天了,身体都没有冷却,他一定没死。
不知隐情的小隐只觉得是荧惑思念悲伤过度而胡言乱语,叹息着退出后殿。主子不肯,她也无能为力。
小隐才离开,殿内就起了变化。黑风倏起,悬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荧惑身后,强硬地制止住她。
“悬坛!”
“是!我是来取龙鳞的!”
“你没有帮成我,也没有帮成霄暝,凭什么取走龙鳞?”
“哼,不论你给不给,我今天都要拿走!”悬坛不如往常笃定,急躁地策动自身的灵力,荧惑脖颈上的龙鳞立刻显现。
剧烈的疼痛突地传来,熟悉的凉凉的感觉又传来,却全然不似前一来得缓慢。荧惑挣扎着,悬坛只用一只手便扣住了她。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次动用体内的妖性,悬坛知道她要做什么,迅速地用另一只手嵌进龙鳞下,只是轻巧地一动,便痛得荧惑散了妖气。
“你——”
“你不知道么?妖气涌动的同时,你体内的另一半灵力也在耸动。这会让龙鳞抵抗我的力量,我是无所谓的。你只会越痛。”
悬坛的话不置可否,可荧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颈间痛得已经麻木,她无能为力地任由他将龙鳞生生剥下。那种某样东西剥离肌肤的感觉让她汗毛直立,难以形容的疼痛从头延伸到了脚底,蔓延全身。
颤栗的她腿一软,跌坐到地上。看着悬坛手中近乎透明的鳞片,迟钝的她意识到那是他刚才剥下的。她呼吸急促,只觉得体内有什么正在迅速抽离。她下意识地捂住脖子,不停流淌在她指间的透明血液让她害怕。
不断淌出的血止也止不住,越来越虚弱的荧惑浑身冰凉,眉边已经开始结晶。她虚弱地抬头看着悬坛,他似乎还没打算罢手,一双泄露出欲望的黑眼始终盯着她脖子上剩余的龙鳞。
看着悬坛再次欺近,她笑了。这个时候,玄翎是不是看着呢?看着她怎么死……
“离她远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荧惑一凛,不是她以为的玄翎,而是……
“霄暝……?”
床榻上的霄暝用黑色的破云抵住悬坛的喉口,脸还是这张英气逼人的脸,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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