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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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言会遭雷劈”
仔细审视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想努力从中找出哪怕一丝所谓的表情。很遗憾,他的修为不够,无法看透这张脸皮底下的世界。
“忻刹楼第一杀手的儿子,你估摸着,值几个银两?”他冷眼绕开道,已不打算再与她纠缠一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琐事。
白泷出手想留住他,但内力被封不得不改变形式。于是,从后边抱着男子的腰身趴在男子背上,赖道“承竹,白泷不跟你绝交了,你放白泷回去,以后白泷的珠子都分你玩,白泷喜欢的绿豆糕也都分你一半的一半。不对不对!分你一半,行么?”
男子继续前走,无视背后拖着的“东西”。
“承竹,白泷真的有许多漂亮的珠子!山庄里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珠子,还有还有!宇文,东虞皇帝和老太太也送了白泷许多许多。你别走,白泷把珠子都分你一半,绿豆糕……绿豆糕全部都给你行么?”
男子沉着脸色,冷然扯下肩上的双臂,提着她的后领丢向凉榻。而正待转身,下袍及靴处却又叫女子给拉住无法行走。
女子抬起头,哀蹙起眉线,闪烁着泪眼,娇挺的鼻下噘起一对鲜艳的粉唇“除了太子送给白泷的几枚珠子,白泷把其他所有的珠子和所有的糕点都给你,全都给你行么?你放白泷回去吧?白泷答应过他的……求你,不然他会伤心会哭”
“别走!承竹,放白泷走吧”
他滞然,凝神屏息望她,原该安然怦跳的腔内渐渐失控开始急促。内心的深渊处,竟也有了不该出现的躁动。
一瞬间的感触,恍然似已过百年。
“他……那孩子你也不必找了”他茫然远视,无意中握了握双拳,低下眼淡道“燕太子因涉嫌杀害燕五皇子,前半月已交由大理寺审案,同时亦已被废黜太子之衔。现如今更是证据确凿,只待燕皇帝下最后的判决。你去了,又能怎样?”
31。…第三十一回
白泷抱着甜酥蹲在一根桅杆下,默默的数着地上爬成“一”字形的蚂蚁。蚂蚁勤奋团结,齐心合力运送一粒极小极细的酥屑。待那粒甜点被一群小东西运入船舱某处,她又捏了几粒,而不巧压盖住三四只,吓得四周围观的蚂蚁惊恐地散作一片。
她无趣的撇嘴,盘腿倚着桅杆,仰望空中渐渐变幻的云朵。
苍白的面孔,冷清依旧;黯淡的眸子,不见光晕流转;无神的目光,又不知那些心思游荡到了何处。
如此三四日,船依然处在江上飘荡。而最终的目的地,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每日,醒了就是吃饭,饭里也不知混了多少药物,致使她连端杯茶水都显得非常吃力。吃完了饭就是睡,睡时也不知门外隐了多少黑鬼监视,令她难以入睡。而好不容易才眯上一会,可只要一听到细微的响动,就立刻惊醒,最后再也无法入睡。
白泷想了好几个夜晚,可是凭她的脑袋再如何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阎罗教教主对她收藏的珠子不感兴趣。
她摸着一块琥珀,盯着里头封藏的“东西”深思沉默。无刃说,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或为财,或为权,或为人。她也曾用珠子收买过许许多多不计其数的人,这些人可以为了一枚稍显罕见的珠子便毫不犹豫的听她命令,甚至可以弑兄杀父卖儿奸女……
财,她白泷拥有许多。虽然她从不知晓其确切的数目,但相信只需从那座收藏的“金山”中稍稍挖下一微粒,即足可招齐一片肯为她卖命的奴才。权,她或许没有,但权利地位之中所谓的高低贵贱,这些对她来说,又如何抵得了手中握着的一把绝世好剑?
所以,白泷以为,她都已经忍痛答应将自己最心爱的珠子全部送给阎罗教教主,那么结果至少也该达到她内心所希望的标准才是。然而事实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教主似乎已打定了主意专心供她养她。每日不是给她吃最好的就是穿最美的,或是配有最体贴懂事的奴婢伺候以及睡最舒适柔软的大床。现今,莫说以最基本的轻功逃跑,连最起码的,仅靠双腿行走都会让她感到十分的辛苦。
白泷第一日想念她的珠子,她的玉石。第二日开始思念燕太子,思念南宫玉。第三日继续思念燕太子思念南宫玉,第四日则又开始想念珠子想念玉石。如此,她重复循环着回忆一些人和事,而原该迟钝易忘的思维记性,竟慢慢地开始变得活跃清晰了。
她想起离开山庄之前的除夕夜,尊主与她说过的话;想起无刃为她治病时再三的叮嘱;想起自己向宇文太子借的银两数额;想起与燕太子还有南宫玉的初次相遇;想起与燕太子的约定;想起与南宫玉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眼神……
一点一滴,逐一想起。可是,可是这段短暂且珍贵的记忆却极其痛苦地在“十年光阴”的“房子”里徘徊挣扎。狭小无助的它,似乎想要挣脱四周禁锢的枷锁,想要逃离出去。然而无论怎样,那段记忆始终无法撞破这扇禁忌的大门,无法奔向门外的世界。
十年前,十年前……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泷感到头疼,连心口都出现刺痛的迹象。即而,脑袋里似有一把刀子,开始碾绞其中的血肉,渐渐痛的更加厉害。
她曲起双膝合抱着双臂,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双臂之间。她的双肩微有些颤抖,但同时她也在尽力克制,克制某些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应付处理的突发现象。无刃不在身边,她清楚,不能让自己出事。不然主子会生气,会发怒,会埋怨迁怒于无刃。最后无刃肯定又会用银针金针其他什么针,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带有毒性的药物,来折磨她的脑袋味觉,浸泡她的身子摧残她的头发。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必须坚持,必须忍耐。忍一忍,忍一忍说不定就会过去。忍一忍,只要忍一忍……
站在楼船最高层的阎罗教教主颜沐,他在养神,同时也在观察甲板上那名女子幼稚的行为。
她在做什么?难道养了一只白隼还嫌不够热闹,打算再养一群蚂蚁作伴?
到底从何时起,女子那些再简单不过还稍显幼稚的行为,竟已令他再无法装作视而不见?明明承受不了却又极其渴望那一丝丝渗入心窝的温暖,明明十分厌恶却又经不住她一次又一次无意的讠秀惑。明明不该也绝不能去想,或产生那样的心思。可是心,他的心竟然再也不像是自己的了。它开始拼命地汲取,变得贪婪,奢望更多的温暖。希望她的关注,想要她的触摸,想要………
回神,女子已软倒在甲板上。从不知,自小就已见惯闻惯摸惯了鲜血的自己,有一日竟会因为一点点血水,变得如此惊慌恐惧。这血液,如一把尖锐的利刃,高高地悬在他的心头无情的威胁着。而此刻,那并不寻常的血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竟黑的发亮,黑的灼眼,黑的叫人一时忘记了它的本色。它一丝丝,从女子的嘴角缓缓淌下,流了一片,湿润了女子苍白的脸颊与雪白的鬓发。
“医士呢?”
“船上唯一的医士上月因犯事已让教主命令处死”
“死了?”他少见的显现出一副呆滞的表情,紧紧地抱着女子又问另一名护法“……所以?”
“教主,现下行船顺风离长白镇并不算远,不过……”男子正想寻理由阻止,然而抬头,早已不见那位主子。
清风徐徐,江水涛涛,林子上空有几只黑鸦呱叫着飞过。
长白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富饶不比郡县多,热闹却不比郡县少。面积或许小,人口却不少。多多少少,安定又美好。
有段时间,从痛苦中抽身的白泷,只感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如一团云,或又是雾。仿佛灵魂已逃离了本体,去了趟太虚幻境。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左边是遍野的红花,右边是耸入云霄的城墙。抬头,视线穿透不了那片浓重的非常压抑的雾层,以致望不尽城墙的尽头高到何方。她起脚向前,才走几步却停滞在一座木材建造的拱桥前,再无法前行。
她偏首去看,一名背驼的老者正抚着一股长及膝腿处的胡子,眯起眼对她和蔼的笑着。听不清老者说了什么,只知是在对她说话。正想去拍老者无发的脑袋,却见自己的双手竟布满了恶心的血污。鲜艳的血水渐渐黑稠,散发出一阵阵呕人的腥臭。它们在动,在她的手心不停的翻滚燃烧,又仿佛即将燃至沸点,从她的手心里迸裂而出最终将她淹没,将她熔炼,将她一点点吞噬化水。
“白泷?白泷!!!白泷…………”
一口渗入心扉的温水,苦涩的口感混着清新的药香,叫昏迷多日的她顿时咳血不止。但幸而,已有转醒的迹象。
男子的面孔,俊美中多了份憔悴。男子的双眼,湿润中多了些血丝。额前掉落的几丝乱发,竟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显得狼狈而焦躁。他微微抿起唇轻轻的笑了,鼻间的乌点不知是沾染了什么。而始终柔和的气息,也不知曾叫多少女子为此痴迷眷恋难忘过。
“玉?”刚睁开眼的她,很是茫然。
“是,我是南宫玉,万幸白姑娘还记得在下的姓名”他笑,俯身将唇印在女子的额上,却只是轻轻的一触,即刻离开。
汗湿了一身衣物的白泷,显得有些气喘,却又非常急切的睁大了眼伸出手去看去触摸,似在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南宫……玉?”她摸着那张面孔的轮廓,细细的摩挲其中难以言表的手感。
“我在”他任她随意地‘侵犯’。
“南宫玉?”她呼唤,咽下一股突然涌上喉口的腥味。轻喘着猛地扑入他的怀里“南宫玉!南宫玉!!南宫玉!!!”
“是,是!我在,我在!”他咧着嘴露出白齿,将女子紧紧的拥着,抚着她的白发,不停的低咛“白泷,白泷,白泷”
“南宫玉!南宫玉!主子他好坏,白泷向他明说想要带你回去,可是他反对不同意。他是骗子,他曾经明明答应过白泷,只要是白泷喜欢的什么都可以。可现在他反悔了,他食言,他骗白泷,他是骗子!”
“………”刚还有点煽情的气氛,顿时稀疏的一塌糊涂。一时间,他的思绪难以回转。
“南宫玉,承竹也是个骗子!他骗了白泷,他是阎罗教教主。南宫玉,承竹好坏,他是混蛋!他绑架白泷,他用白泷威胁主子,他要杀主子,他怎么可以这样?白泷那么喜欢他,和他做朋友,分他珠子玩,还给他吃白泷都舍不得吃(忘记吃了)的栗子糕。可是他却背叛(?)白泷,他不让白泷去找太子也就算了,还把白泷困在船里,就连睡觉都派人监视着。那么多好吃的饭菜,他明知白泷最喜欢的就是那盆蛇羹,他竟还让人在里头加了药物。白泷吃了那些,别说打人了,连路都走不了几步,他实在太坏了!”
“别哭,不要哭”好不容易才将女子救活,而还未从那股伤痛的情绪中抽身的他,即被另一团阴霾笼罩。
她抹去顺着嘴角流下的乌血,哭红了眸子和鼻子,望着男子呼道“南宫玉,白泷必须回去,太子不能再一个人了,他已经非常可怜。他现在肯定很伤心,说不定还在哭。怎么办?他快死了,快死了!南宫玉,求求你,求求你带白泷回去,必须赶快回去救他!”
他皱眉有些糊涂“谁?太子?东虞那位太子?”
白泷摇头,眯起泪眼视线模糊的望着门外,她起身准备下床,却异常虚弱的险些摔倒,幸而男子眼快搀扶着。
“太子,是燕国的太子。那个讨厌的皇帝,还有那些妃子都要杀他。怎么办?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南宫玉……”她突然一顿,低下头犹豫道“他是……太子是倪芙葵的孩子,他不是陌生人,他是白泷的孩子阿!”
“白泷喜欢太子,白泷也喜欢南宫玉。可是,可是白泷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对太子的喜欢没办法转移给南宫玉,而对南宫玉的喜欢,也没办法增添到太子身上。白泷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真的不明白。可不管怎样,白泷要的不多,真的不多,不过是想抱抱他,能随时看见他摸摸他的脑袋,这就足够了”
“白泷……”他有一堆的疑团想问,才张口即被打断。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一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得到认可?白泷没有想要更多的珠子,没有想要更多的绿豆糕,白泷只要太子和南宫玉,为什么他们都不同意,为什么?”
他叹息,再一次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合上眼,颤动的喉口却无法再吐出半个字。
“南宫玉……南宫玉!白泷就是倪芙葵对么?她就是白泷对么?当年倪芙葵就是被歹人陷害,现在太子一定也是被歹人陷害冤枉的。但主子为什么不告诉白泷这件事,他不想白泷去救太子对么?他是不是讨厌太子?可太子才十三岁,为什么那些人都这样对他?他那么乖,一个人过的那么辛苦,却还笑的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