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之小家碧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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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从一个小贝勒爬到皇父摄政王的高位,多尔衮的城府又能浅到哪里去呢?不过,对他而言,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在皇太极面前要将自己小心隐藏。多年的执政生涯让多尔衮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必皇太极逊色,甚至或许因为经历得更多,以至于有时他竟生生压过皇太极一头!好在他有一个多月的休整来收敛气息。可好不容易终于休假去上了趟早朝,多尔衮却是强忍着怒气回来的。
“福晋呢?”多尔衮刚进府门,便将外褂脱下扔到侍从手上,只穿着深青色绣翠竹暗纹的常服,不管不顾地直直朝殊兰的房间走去。面容阴沉,眼神阴鸷,声音也是低沉着,压抑了满满的火气。
家中侍从哪里见过这样有气势的多尔衮?身子吓得直打哆嗦,就差没摔倒在地上了。原想喘口气,却没想抬头便对上了多尔衮射来的视线,吓得他忙将头又埋下,声音颤颤地回道:“回,回爷的话,福,福晋在,在屋里……”他的话还未说完,殊兰的屋子已经到了。门外侍婢见是多尔衮来了,忙跪下问安。见多尔衮抬脚就要进去,连忙伸手打起帘子,对着里面轻声报:“诺敏姐姐,爷来了。”
此刻,殊兰正歪在榻上小憩。松散的小两把上别着一只流水纹的碧玉簪。耳上的三对坠子都被卸了下来,一身淡蓝色旗装绣着兰花暗纹,端得是娴淑静雅。诺敏坐在榻侧给她打着扇子,一个还是扎着粗粗麻花的小女孩正斜坐在踏脚上轻轻地给她捶腿。多尔衮进门后,见殊兰正闭眼休憩,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缓和口气,这心中的怒火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可看着殊兰睡的地方,又是一阵火大。对着诺敏张口就道:“你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怎么让她在这里就睡了?这都是深秋了,再在这窗下睡着,醒来还不得头疼?”
诺敏轻轻放下扇子正要回答,谁知殊兰却是自己醒了。她生性浅眠,多尔衮进屋前她便已经渐渐醒了。原不想理会,仍就这么懒懒地躺着。可听多尔衮对诺敏说的话,殊兰便知道这位爷现下的脾气可并不怎么好。要是再不出声,她这个仰仗的大丫鬟可就要挨罚来给爷出气了。
“你们先下去吧。”殊兰缓缓坐起身子,理理因小憩而稍显凌乱的衣服,头也不抬地便要诺敏带着那个小丫头和屋外的一群侍婢下去。
殊兰能看出多尔衮心情不好,这一直学着伺候人的诺敏又哪里看不出多尔衮今日的心情不好?她原看十四爷和格格这个把月相处得还算融洽,便以为好事到了。谁想进了趟宫回来就这样了!看来,那个狐狸精真真讨厌!诺敏在心里计较着这些,同时盘算着就算十四爷要找格格的麻烦她也要挡在前面,不让格格受一点子伤害。之前看爷借着由头要拿自己出气,诺敏不是不委屈,可她转眼想到自己因此能护住自家格格,反倒也是心甘情愿的。可现在呢?格格竟然要她离开!格格呀格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家主子说的话听不懂吗?下去!还要爷再说一遍吗?!”多尔衮见诺敏一脸担忧地看着殊兰,时不时又用恐惧的眼神瞥自己一眼,这肚子里的火气又是一拱一拱的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这算什么?!合着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爷在这小丫头还就成了会吃人的洪水猛兽了?!“下去!”
“奴婢告退。”诺敏领着丫头带着一众侍婢,期期艾艾地一步步退离房间,眼睛还隐晦地看着多尔衮,眼中满是害怕与厌恶。
“哼,你这丫头倒是教得好。”在多尔衮的注视下,诺敏终于退出了房间,一步步离开,渐行渐远。可直至出了院子,诺敏仍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
“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殊兰拿起诺敏放在榻上的蝶戏牡丹白绢骨扇轻轻摇动,满面的恬然笑意,“难道是兰儿哪里得罪了爷吗?这火气怎么尽是往我房里的侍婢里出呀?”
“你!”多尔衮听殊兰这样说,忙回过身看着殊兰,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永福宫对我的,对这副身体的心思?”居然调情都调到宫里来了!真是……
“这个兰儿不是早就和爷说了么?”殊兰不在意地扇着扇子,笑语盈盈,“诺敏说爷和她可是青梅竹马,铁板钉钉的一对儿。只可惜……可惜爷出去打了一仗,结果音讯全无,这没有任何信物的新娘也成了别人家的。然后嘛,便是我这个从旁插入的‘小玉儿’死皮赖脸的求着大汗嫁给了爷,还让爷休了家里的所有妾室……这些兰儿不都和爷说得清清楚楚的么?”殊兰眨着眼睛,看着多尔衮,眼中满是深深浅浅的戏谑。
“可你没告诉爷他们有过‘生死相许’,你没告诉爷他们能大着胆子在宫里就明目张胆地调情,你也没告诉爷那个侍婢对爷也是有着别样心思。这么多都不说……”多尔衮一把将殊兰抓了过来,抱在怀里,“你说,爷该怎么罚你?”
殊兰被多尔衮搂在怀里仍不改调皮的性子——或者说在多尔衮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便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性子了:“兰儿哪里没说呢?只不过没说详细罢了。爷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兰儿呀。”
“是吗?”多尔衮挑眉看着她,一双眼睛不住地在她的面上逡巡着,猛然间,低下头,一下便攫住了那粉嫩的双唇。一阵攻城略地后,殊兰便只能依靠在多尔衮的怀里慢慢调整着呼吸。原本淡然的面容在这一刻娇艳妩媚得胜过世间万千繁华,轻轻一瞥,便是水光流转,秋波盈盈。
“既然兰儿是‘无心’的,爷也不能‘平白冤枉’了不是?”多尔衮看着殊兰投射过来的埋怨,笑得得意,“可兰儿自己也说是没有说详细了不是?今日念在是初犯,要是下次在这样……”多尔衮弯起唇角,笑得邪魅无比。
看着这样的多尔衮,殊兰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头,轻声应道:“嗯……”
☆、18幽禁
沈阳大牢的夜晚,潮湿而阴森,恐怖而死寂。阿敏坐在一堆草垛上,衣衫凌乱,神情疲惫,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坐着。牢房的门并没有被上锁——那是皇太极给予多尔衮的权利,看管犯人的责任。可似乎有无形的牢房将阿敏紧紧包围着,让他无处可逃。多尔衮缓缓将钥匙插入铜锁,轻轻一转,但听得咔嗒一声,牢房的大锁便被轻而易举地锁上。多尔衮脸上是痛恨却又痛快的神情。
听着细微的落锁声,阿敏终于有了反应。他一下子像是疯了,猛地撞在门上,小小的门孔中露出他那张惊恐的脸:“多尔衮,十四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帮我跟大汗说说,我,我阿敏……知道自己错了!我,我……我求他,我求他!求他放我出去!就算是做牛做马,也好过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地当个一辈子的活死人啊!多尔衮!你听见没有?我错了!我说我错了”
原就没有离开的多尔衮看着阿敏的狼狈样,冷冷一笑。眼神阴鸷得可怕:“来人!”抬手便从侍卫手中接过铁勺。将下属搬来的金属桶慢慢挪到阿敏的牢房门孔下,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桶里还冒着热气,时不时冒出一个泡泡的铁汁。多尔衮将勺子伸进金属桶里,缓缓搅动着铁汁,笑得温柔亲切:“阿敏哥哥不用急,多尔衮亲手给你铸上。这认错的事……日后……阿敏哥哥在这里面有的是时间……”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舀起满满一勺,优哉游哉地将铁汁浇进铜锁的钥匙孔中。一边看着阿敏狂喊力尽,渐渐变成哭泣。得意渐渐充满了胸腔。
“这铁汁的味道真是不错啊。二哥若是有兴趣,做弟弟的会再多放些。”多尔衮朝着阿敏冷笑。
“多尔衮!我阿敏自认没怎么得罪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阿敏又惊又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多尔衮,眼中满是怨毒。
“你没有得罪我?”多尔衮倏地面沉如水,冷笑,“当初,是谁逼着我额娘自尽的?是谁明眼看着皇太极夺了我的位子不发一言的?是谁处处给我和多铎使绊子的?!阿敏,我的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早就死了!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烛火映照下,怒吼嘶叫的多尔衮呈现出近乎癫狂的状态,“如果不是你……玉儿……玉儿她……”多尔衮一下子看着阿敏,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剑,让阿敏不由得全身发抖:“都是你!你还敢说你没有得罪我吗?你……”抬手,便将那串能打开阿敏牢房的钥匙掷进那桶还冒着热气的滚烫铁汁中,翻滚着的铁汁,发出“滋”的一声,令人恐怖。
“不——”透过门孔,阿敏将多尔衮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瞬间巨大的打击让他止不住地倒在地上打滚哀嚎,“多尔衮!你不能这样!不!大福晋的事不是我的错啊!皇太极即位也不是我能掌控,你和布木布泰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清楚!皇太极喜欢了,我只不过随声附和,你不能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多尔衮!我顶多是为难过你和多铎,其他那些‘罪’我是一个都不认啊!多尔衮!”那种狼狈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出是当日意气风发的阿敏二贝勒呢?
多尔衮看着钥匙被铁汁浸没,融化,回头看了发疯的阿敏,露出一个冰冷而不屑的笑容:“这有罪没罪的,阿敏哥哥又怎么去定呢?依弟弟看,阿敏哥哥还是好好的在里面待着吧。”说罢,掉头而去。
“多尔衮!你给我回来!”阿敏一边倒在地上,一边哭泣着喊着多尔衮的名字,“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多尔衮!多尔衮……”多尔衮早就已经走远了,有哪里听得到阿敏的叫唤?就算听到了,又怎么可能会回来?偌大的牢房里,只剩下阿敏一个人同些微的烛火。孤独而寂寞。
过了许久,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微亮的烛光映照着来人峻冷的脸,依旧是一身黑绸金龙常服。皇太极缓缓走到牢房的大门旁,看着被关在里面的人。静默的面容在这一刻露出一种似痛恨,又似感激,似哀伤,又似得意的复杂神色。踟蹰片刻,轻声唤了声:“二哥……”
“大汗现在可是得意了?”久久的沉默过后,阿敏自嘲一笑,挑眉看着皇太极,“想我我父子兄弟当年因谋叛老汗王,兄阿尔通阿、弟扎萨克图被杀,父囚禁而死。我却是被免于一死,养在了老汗王眼皮子底下。就算是这样,老汗王初封贝勒的时候还是将我列为了二贝勒,战场之上我也是多有战功……皇太极,我阿敏自认为一生胆战心惊地活着,看人看得比谁都清楚,可到头来,我阿敏就栽在了你头上!我怎么就忘了,你同多尔衮那可一样是那人的儿子,一样是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太极低着头:“二哥,我不想杀你……”
“是不想杀我还是没有办法杀我?成王败寇,这道理我还是懂的。”阿敏毫无顾忌地打断皇太极的话,“皇太极,我阿敏虽说脑筋没你们几个灵活,可能从老汗王手底下活下来的也不会笨到哪里去!你杀我容易,以后再要安抚那些人可就难了。”阿敏轻笑,翻身坐上厚厚的草垛:“我原以为你一定是讨厌多尔衮的,所以欺负欺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倒不想……你打的好主意,拿他来牵制我们这几个大贝勒!你打得好算盘!不过……你倒不怕他反过来咬你一口?别忘了,当初逼阿巴亥的时候可是你带的头!”
“多尔衮的事……二哥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皇太极听着阿敏的分析,露出一丝笑容,“想不到啊……阿敏哥哥真是好谋算。只可惜……马失前蹄。呵,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弟弟我。二哥就在这里修身养□。弟弟事忙,就先走了。”说着,转头便要离去。
“皇太极,布木布泰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在皇太极将要离开之际,阿敏淡淡地来了一句。
“二哥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皇太极停下步子,轻笑了一声,又抬脚走了。
牢房里又恢复了寂寥的平静。
☆、19初一
自从阿敏被囚禁,永平城被弃,大金四处征伐的步子倒是缓了一阵子。毕竟,四处征战需要大量的钱财。没有财力的支撑,攻战只是自取灭亡罢了。可对于多尔衮而言,原本还能借着商议战事为借口逃到多铎家,可现在终是无可避免地要同殊兰遇上了。多尔衮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却始终想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看看时辰却也差不多了。担心殊兰没有看到自己会对府里的侍婢们用刑。迟疑了一下,多尔衮仍是迈步朝殊兰的房间走去。
“怎么今天是这些个菜式?”午睡后逗了会儿生日时娜木钟送来的鹦哥儿后,殊兰便由着诺敏服侍着坐在桌前准备用膳。可等看到桌上的那些个菜肴时,弯弯的黛眉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她素来吃得清淡,对于吃食虽讲究精细,却更注重清爽。这大鱼大肉的,放些许作为点缀也就够了,这么多,不是存心膈应人呢吗?就算用是不同做法,可终究难掩它是牛羊肉的本质。
“格格,今儿个可是初一……”诺敏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