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 作者:镜中影-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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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
明琴心一手扶住廊柱,垂睑浅笑,道:“如果是在太平年景,本宫自有信心做一位母仪天下的王后,但是在如此时候,如本宫这般的人便成了王上的拖累。本宫时常在想,本宫若是有那位扶襄姑娘的一半才能,该有多好。”
“不是的,不是!”王后话虽这样说,但其间的失落惆怅他还是听得出来,忍不住冲口安慰,“王后有您的好,扶襄姑娘有她的好,王后与扶襄姑娘本就是不同的,王上珍爱的正是王后娘娘的温柔体贴。”
“对,温柔体贴,如果我失去了温柔,不懂了体贴,岂不是一无是处了么?所以,本宫是一定要体贴王上的。”明琴心望一眼云浓翳重的天际,若有似无地低喟,“本宫正想见见那位扶襄姑娘啊,嵇南,再给讲讲她的事罢。”
哈欠!
扶襄揉了揉鼻子:“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明知这么冷的天,还来练军?”与她并马而行的奢城儿问。
她放眼遥眺在积雪覆盖的原野间奔跑的兵士道:“这正是修炼他们意志的好时机。”
“那你也犯不着一定跟来罢?”
“身为领军者,如果不能体验他们的疾苦,又如何针对这份体验制定能够充分发挥他们战力的战术?”
奢小姐拢紧了身上的绛红毛氅,问:“但你将我约在这四处没有屏障的地方,还有另一层意义在是不是?”
“车蒙在离开苍劲山偷袭云国之前,就将嵇申送了出来。”
“你不是想让我去打劫囚车罢?如今怎么也来不及了呀。”
“不,那个劳烦不到你,我是让你来听一件好事。”她神秘一笑,看了看当头的太阳,“时辰快到了。”
奢小姐眨动着一双不解的美眸,沐浴着削骨刮肤的寒风,等着谜底揭晓。
“报!”远方一道快骑裹卷着雪沫驰来,到跟前马上人跃下马单膝跪地,“我军攻进了西北大营!”
一一六、事急从权慢商量(上)
西北大营攻守战,车蒙猝然撤退,概因缅屿城援军来到。所谓“援军”,是穿了云国兵服的扶家军,车蒙虽是接受了阙国公主命令佯攻了几日,也并不知这一环的设计。
云军在大战初过及对这支援军全无防备的情形下,敗北失守。此时,距离良括的陈情奏折递出不过半日而已。
“你们……”中箭昏迷的良括醒来第一眼所见,是几位部将忧心忡忡的脸面。
“副帥莫急着动,那箭差一寸就正中您的心脏……”
他挥开部将換扶的手,急问:“此处是哪里?”
“缅屿城。”
“西北大营……”
部将垂首:“失守了。”
“怎么会?我们这就杀回去……”稍一挣扎,胸前伤口崩裂,血晕迅速扩展,军医匆匆上前重新上药包扎。
“副帅!”陈亮推门进来,半跪到床前,“事已至此,养伤是第一要务,惟有这伤好了,我们方能收回大营,打退车蒙老儿!”
“车……蒙?”良括疑虑重重,“你认为那支队伍仍是车蒙的人马?”
“这……不是么?如果不是他的人,哪可能摸准我军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大敌剛剛退去后的疲惫懈怠状态,就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
“虽然错在我对援军未加警構掉以轻心,但这支队伍的战风明显与车蒙所部迥然不同,行动更迅速,作风也更剽悍。不給我军任何喘息机会,一蹴而就。如此犀利的打法,只有先前与嵇释的兵马交手时遇过。”
陈亮惊起:“你认为是嵇趁火打劫?”
“也只是揣測……总之,在元帥到来前,先设法摸清西北大营内那支兵马的底……”
陈亮奉命下去,布置了军中佐廷使前去探访,谁知五日后带回来的资讯令他们更为错传不解——。
西北大营内空无一人。
“真的假的?附近山中呢?或许敌方是埋伏在山中,引我们上钩?”
“属下花了两日工夫,将西北大营时里外外切切实实查看了一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佐廷使回道,“另外,所有的军资与粮草都不见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来路?”陈亮仰天长吼。
大年初十之夜,左丘府内灯火通明,松鶴轩内一无宾客,二无宴席,堂内所坐皆为足以信赖的谋士幕僚,话题所涉,自离不了军国大事。
“与大哥的约定还有两年,这嵇释已经耐不住了,真乃小人! ”左丘无倚怒道。
正中宝椅上,左丘无俦闭目不语。
满堂人遂噤声敛气,等待着主子定夺。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拿到的?”他突然问。
“车蒙的独子车辂。”侍立堂下的乔乐即刻答道。
“说说你的经过。”
“属下以同乡名义与车辂的贴身侍从混得极熟,有一晚进他帐中,正见他正在炉前焚烧纸张。见属下进去,他颇不悦地让属下先去外面等候,属下出去前隐约瞥到那些纸中有私人签章之类。后属下以石片投断了那侍从帐篷的系绳,待将帐逢重新搭起已是深夜,那人倒头就睡。属下当夜潜进帐中,在其枕下翻到了一些信件,尽是车蒙与各国政要来往的书函,其中就有嵇释落章的信件,信中提到了嵇申。属下不想打草惊蛇,将信放回了原处,心想既然是车辂的侍从来做这件事,授意的必然是其主子车辂,遂用了点手法将车辂调离营帐,在其床底的夹层里发现了这封信。”
“除嵇申外,还须附有另一份大礼?另一份大礼就是西北大营么?”左丘无俦眸线从案头信笺上依依巡移,“如果仅是为了測试投诚者的诚意,一定要选择与我为敌?嵇释应该晓得以车蒙今日的兵力是拿不下来的,难道不是?”
“难不成是有人伪造信函意在挑起云、越两国反目?”有谋士道。
有人点头:“这也不稀奇,这个时候若是王上与嵇释开战……”
忽地,外间脚步声疾,送来一声长喝:“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情,西北大营失守,良副帅重伤!”
一一六、事急从权慢商量(下)
“车蒙攻打西北大营?”
纵然是心藏千壑,当这条讯息如惊雁般闯入耳膜时,稳坐御书房的嵇释仍然拍案而起,前一刻还在期待嵇申押解到面前的鼎沸心情瞬间落回冰点。毋庸置疑,他明白自己落进了别人精心设制的一个局里,使庞三江亲眼看到嵇申囚车上路,便是为了引他入网的最香诱饵。
“庞三江将军如今在何处?”
“庞将军在与劫囚车人的对战中受了伤,如今在驿站养伤,命属下务必快马加鞭,将战报送达圣听。”庞三江属下答。
“三江平安就好。”嵇释面色稍霁,“传朕旨意给庞三河、万书寅,二人在与阙国、叶国的战场上务必全力以赴,重挫敌军。而朕……”叹口气,“才从叶国战场上返回王都未久,又要离开了。”
左丘无俦的兴师问罪也该快到了罢?
“若有异动,双方各遣心腹辨别真伪。”
“如有夺食之争,你我皓面相定。”
当初“树下之盟”无字契约,为防被人有机可趁,两人曾作如此但书。是以,左丘无俦约见嵇释,首次以国君的身份提出会晤。
阙历一月十一日,邀约函由乔乐送往越国。半月后左嬴返回,同时带回来了嵇释的回复函:愿意一晤,时间与地点皆由阁下定夺。
于是,启程在即。
“西北大营内囤积的所有粮草军资皆洗劫一空,营寨内干净得令人咋舌,对方恁多人在其中走了一趟,竟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可供探索的痕迹,的确不是车蒙那些人能做得出来的。但如果嵇释是想借车蒙的手打开云国国门,就太激进了点,他现在可是同时与云国、叶国开战呢,利用车蒙也不是太过天衣无缝的计划,一旦敗露,不是等于把自己置身于四面楚歌之中?”左丘无倚道。一旦冷靜下来,左丘二少也能将情势剖析得头头是道,“倘若真是他所为,必定是有恃无恐,但对西北大营攻而不占又是用意何在?大哥认为这次会面能够得到答案么?”
“如今距‘树下之盟’时过三栽,我不认为嵇释会为了区区一个西北大营级了盟约。”左丘无俦将案头几份战报叠放一处,“此行顺便查看越国与各国开战情形,毕竟生死存亡的战场是很难作伪罢?”
“大哥的意思,是说若与阙、叶两国开战属实,偷袭西北大营的幕后主使便另 有其人?而若有作,便是已联合了其他各国,犯我云境便变得极有可能?”
左丘无俦莞尔:“倘使事实如此,此去便是我的鸿门宴呐。”
左丘无倚一惊:“我随大哥去!”
“不必了。”他按在掌底的物什推了过去,“这些是来自三家周边小国的战报,你应该知道收服他们的目的,由你去安抚人心,且忌下面那些人恣妄生事,坏了大计。”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外举步,左风、乔乐一个背负行囊,一个牵着坐騎,在书房门前等了多时。
“大哥!”左丘无倚一步跨出门来, 是嵇释指使了车蒙,那么设计这个局的人,最大的可能是……”
“奢城儿。”
“啊?”
左丘无俦回首:“如果不是嵇释,设计这场局的,奢城儿也必是参与者。”
左丘无倚舌结。
“无倚,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
一一七、边关晓月清辉白(上)
在左丘无俦、嵇释这二人各自赶赴会谈之地千巉岭的时候,各国相应生变。
叶国。
叶王沈括痊愈,亲理政事,归国的叶王后带来了与原、阙两国的同盟书,在当前严如寒霜的情势下,这无疑是份浓墨重彩的绿意,令得满朝文武陡生希望,主和主降的声音渐形消弥了下去。而后水涨船高,输送前线的支援陡然充沛,全军将士精神大振,奋起反击,扭转了一直处于下风的劣势。
阙国。
郎硕在阵前重伤越国主将庞三河,从而重挫敌军士气。穣亘夕严守鹤都城,闭关不战。本该趁势直追的阙国大军却在此时戛然止步——
郎硕被指通敌。控者的依据之一为郎元帅前时与庞三河交手时明明可取其性命却放其生珞,居心可议。穣常夕命他在文武大臣面前自辩己过,郎硕横眉怒目隐忍多时,后掷抛帅印怫然而去。结果可想而知,自是身陷囹圄。
此间经历换帅之变,任难得一觅的战机倥偬失去,鸫都城中的穣亘夕则得到了车蒙突袭云国的情报,掀起心头万千波浪,一股雄心蠢蠢欲动。
比起将阙国由姐姐的手中夺过来的欲望,活在云、原两国内的那两个人才是二公主心头两根不得不除的毒刺。但做那种事需要拥有一支能够听从自己调遣的庞大军队,因此她方急于成为阙国的主人。现在,她有了一个机会。
庞三河重伤在身,军中不可无帅。穣亘夕正欲派人向王上请命的当儿,莫河城来人,高颂王上手谕:兹日起侧妃暂代帅职,军中上下务必敬側妃如敬朕,违者斩无赦。另,车蒙已为我大越所用,委以先锋攻打云国西北大营,为响应其勇,身在鹤都的汝等直袭云国边线,以牵扯左丘无俦兵力。
这道王命的真伪,并非没有人心存疑虑,不过,天高地远难以求证为一,穣亘夕乃王上名媒正娶的侧妃为二,有这么一位大人物作保,底下人只管奉命行事就好。
跪聆手谕的隔日,侧妃发出第一道帅令,将包括自己亲卫队在内的四万大军留守鹤都,调动三万人汹涌袭向云国西南边境。
左丘无俦是在踏进千巉岭边界的那曰,接到了南苏开的鸿雁传书,得知沿边几镇俱遭越军侵袭。
“迅速撒退!”他当机立断。
左风、乔风不敢多问,迅即将主子口谕向下传达。
左丘无俦面色冷峻,一径放任绔下的玄风恣意驰骋,当夜在桐城落脚。
如今的恫城,已非昔日防守稀松的通贸关口,城墙加高,城门加固,守备森严,俨然一边寨重地。
“家主!”乔乐喊着身处外面时的惯用尊称,跃上台阶,果见主子夜色中身如长山危立城头,“小的去千巉岭跑一圈看看情形如何?”
左丘无俦极目远望的那处幽邃轮廓,正是千巉岭方向。
“那个地方横跨云、越边界,有嵇释的大营驻扎,你去走一遭也无不可。不过,没有等到本家主出现,嵇释势必提升了警戒等级,你若没有十全的把握,还是莫轻易涉险。”
“呃……”这是准?还是不准?去?逐是不去?乔乐搔头苦想。
每见这人这副呆头呆脑的呆样儿,左风胸中便有无名的怒火燃烧:“你少去逞能了,当下保护家主为第一要事,嵇释极有可能就此攻打桐城,家主身边不能没人!”
乔乐偏不理会,兀自向主子道:“小的不明白了,此去不是为了车蒙偷袭西北大营之事?就算嵇释的侧妃袭击了我云国边境,一并求证就是了……”
“你这个除了谍报才华便一无是处的笨蛋!”既然逮到奚落机会,左风焉不善加利用?“车蒙是叛将,是否真正投城嵇释属于未知,所以需要求证与质问。但穠亘夕是嵇释的的侧妃乃确凿无疑的事实,打她轰轰烈烈地骚扰我云国边境那时开始,家主和嵇释的无字契约已被打破。如果你是嵇释,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嵇,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