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狗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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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公子重赏!”店小二笑到嘴巴裂到耳朵,就差没趴倒在地上三呼万岁万万岁了。
“别客气,快去、快去。”他催促着,眼神爱怜地望向床上昏睡的人儿。
待吃饱后,他今晚可得好好守着阿青,随时注意他的身子状况,万万不可有差池才是。
“马上来!”店小二拉着二柱子傻笑着退下。
千载静静地再落坐床沿,细心地掏出怀里的绢子替她拭汗。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奇异悸动的心跳感,彷佛就这样一生一世照顾着她,好像也不错。
他轻轻地俯下身,嘴唇轻若蝶翼般地碰触她滚烫的额头……蓦地悚然一惊!
老天,他在做什么?
“阿青是个男的,我居然、居然……对他……”他脸色都白了,猛然起身,震惊地瞪着她皎洁苍白的小脸。
该死的,他究竟着了什么魔?怎么可以对自己的贴身男童有慕少艾之情呢?
“难不成我真的有龙阳之癖?”他怔怔地僵立在当场。
惨了……
阿青足足高烧了两天两夜,千载心急得衣不解带地照拂着她,却又要时时刻刻克制自己,千万要和阿青保持距离谨守分际。
他不能越陷越深……明明知道阿青是个男儿,却偏偏着迷难禁。
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苦苦思索着,却心烦意乱得怎样也理不出个明白。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纠结着的一颗心全都是为了阿青。
终于,阿青险恶的伤势和高烧在第三天早晨渐渐缓和了,老大夫在细细搭脉诊治过后,松了口气地宣布她已经熬过最危险的那一关。
“公子,您的小娘子会没事的。”老大夫抹了抹汗,露出笑道。
“他……没事了?”千载闻言,浑身松弛了下来,双膝一软地坐在床头,释然宽慰的笑容终于跃现眸底。
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阿青会没事,他不会离开他了。
强烈的释放感令他激动得想仰天长啸,又想紧紧搂住阿青放声大笑,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又对阿青生起了那千不该万不该的遐思动心。
他忽然有股冲动,想请老大夫替自己号号脉,看看是否身子或是脑子哪儿出毛病了。
“这药还是要持续吃,还有,今儿下午伤口得换干净的绷绢了。”说到这里,老大夫突然面有难色,“公子,小老儿午后有事得出镇一趟,我那学徒二柱子也不方便为小娘子换药,男女有别,虽说是视病如亲,但是……”
“我明白。”他深吸口气,“我会亲自帮他换药的。”
他已经懒得向这对老大夫和学徒解释阿青是个男人的事实,只要阿青伤治得好最重要。
虽然他心底有千百个不愿意,谁知道一碰触到阿青的肌肤,他的失心疯会发作到什么地步?
唉,光想头就疼。
“还有,小娘子这身衣裳最好换换,她流了这么多汗,想必此刻也很不舒服,所以……”
他忍不住狠狠白了多事唠叨的老大夫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也会帮他换衣裳的。”
“最好能用热帕子擦擦身体,这样舒爽些。”老大夫仍继续碎碎念下去。
“我都知道了。”他咬牙切齿,“要是您老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哦,是是是,小老儿倒忘了小娘子是公子的爱妻,公子自然会好好照顾。”老大夫讪讪笑了,“小老儿告退。”
待老大夫离去后,千载摇了摇头,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疲倦骯脏,他足足有三天没有沐浴了,而且连衣衫都没换。
所有的衣衫都留在马车里没带出来,看样子他只能随便屈从于买几件寻常冬衣了。
他略一沉吟,想出去买,最终还是舍不下伤重昏睡中的阿青,更何况再有杀手来犯就糟了。
“小二,店小二!”他扬声唤道,很满意地看见店小二几乎是立刻冲进来。
“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小的保证上刀山下油锅连眉也不皱一下。”店小二满面堆欢,显然日前那五两银子已经让他对千载崇拜到五体投地,甘愿做牛做马也无怨言。
“没那么严重,你帮我去买几件上好丝缎料子的冬衣,若有狐衣大氅或坎肩围领也多买一些,剩下的是犒赏你跑腿用的。”他抛了一锭金子给店小二,笑咪咪的说:“就劳烦你了。对了,回来顺道烧一大桶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小的马上去办,马上去!”店小二乐歪了,捧着金子屁颠屁颠地赶着去办事。
世上果然金银最好用。
千载笑了起来,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松快地伸了个懒腰。
“总算能稍稍喘口气了,嗯,趁阿青还未醒,等会我在屋子里先洗个澡。”他褪下了紫金厚缎袍子,露出里头雪白天蚕丝长衫和碧玉腰带,哼着小曲将衣衫挂上屏风。
平时王府里总有百八十个服侍他起居更衣的人,再不也有阿青替他准备衣饰,今天沐浴却要自个儿来,倒也新鲜。
第六章
有牛在叫。
阿青自迷迷糊糊热燥闷疼的梦魇中醒来,耳畔传来的水声混着浑厚不成调的牛叫声,朦胧地穿透她脑海意识。
可是这头牛的声音为什么这样耳熟?
仔细一听,不对,又好像不是牛在叫,除非牛会说人话唱曲子了。
“……春江花月夜,诗诗醉醉花花念念,恋向枕边睡,柳腰纤纤,奴儿笑依偎……”
这么绮香华艳的词,风风流流的味道倒挺像她家那位爷的风格……咦?
王爷没事吧?她记得他们遇到黑衣人的攻击……
阿青倏地睁开双眼,焦急地转头望向声音来处,搜寻着他是否安好的踪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么香艳……不是,是性感诱惑到教人屏息流口水的一幕──
他、他他他……
千载结实完美的男性胸膛和贲起的肌肉线条袒露在大浴桶外,水珠闪闪地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滚动着,令她不禁口干舌燥起来。
真想要舔它一舔。
她被自己的念头给吓住了,可是双眼却自有意识,贪恋不舍地紧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不放。
他在沐浴,而且边洗边哼着小曲,手上捏着一块香胰子在结实的胸膛前搓揉出微香的泡泡。她眼珠子瞪到快滚出来,不过有可能会先因过度用力而抽筋。
天啊,这对一个身受重伤又流了那么多血的女人来说,实在太刺激了点吧?
她悄悄吞了口口水,屏住呼吸连动也不敢动,深怕惊动了他。
可是……可是这是不应该的,也太太羞煞人也,她应该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哎呀!王爷在干什么?他、他要站起来是不?
千万不要!不要……不要停啊!
彷佛是应了她内心强烈的祈求和呼喊,千载伟岸颀长的身子站了起来,不畏冬天寒气地缓缓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她鼻子差点喷出血柱来。
哗……她、她看到的是……“那个”吗?老天!怎么跟在小男娃身上看到的尺寸差别那样大?他的简直壮观到……惊人。
那还是指他在“休息”状态时刻,那若是……
要命了!阿青,你这个色魔女,真是不知羞耻到了极点。
她双颊俏红,心慌意乱得忙转过头,却触痛了下胁的伤口。
“哎哟!”她疼得浑身抽紧,额头直冒冷汗。
“阿青?”千载大大一震,猛然跃出浴桶,顾不得全身赤裸地随手抓了条大巾子围住下身,冲到床边殷殷关切垂询。“阿青,你怎么了?又疼了吗?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马上去唤大夫来,你忍着点啊。”
“王爷……”她小脸原本疼得泛白,却在看到他赤裸着强壮男体,不禁迅速涨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不要先穿好衣衫?会、会着凉的。”
“噢。”千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赤裸,却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随便抓了件搁在屏风上的新衣裤,边穿边关心地问:“你别老是只挂心着照顾我,偶尔也该好好关心自己的身子,伤得那么重,你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阿青红绯着小脸,别开头,羞赧地低语,“我的身体算什么?王爷没事最重要,幸亏伤的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替我捱了那三剑,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就会是我了。”他怜惜又心痛地凝视着她,“傻子,蝼蚁尚且爱惜性命,你却为了我将自己安危置之度外……唉,你这样教我……心里怎么好受呢?”
“这是阿青心甘情愿的。”她痴痴地望着他。
“就是这样,才让我的心越发……作疼。”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胸口鼓荡难禁。
“王爷,你别这样。”她心儿怦然狂跳,带着莫名的期待。
难道……王爷对她……
不,不可能的,他们身分悬殊天差地别,更何况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男的;思及此,她忽然脸色一变,忙低头想检查自己的衣服可有更换过。
他、他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她是女儿身吧?
阿青低头一瞧,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
“你饿了没有?原来的人参老母鸡候了三天,都已经煨烂了,幸亏我今早吩咐他们又重熬了一锅,稍待让人给你送来,你这几天水米未进,瘦得脸蛋都快凹进去了。”千载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小脸,没有察觉自己举止言语中的温柔深情。“得好好地补一补才行。”
“王爷,你自己不也瘦了一大圈?气色看起来真差,难道你都没睡吗?”她柔声问道。
他的俊脸憔悴清减,眉眼间难掩疲惫,真教她好不舍。
王爷素来是那么好洁爱干净,通身上下修饰得优雅清爽无垢,可是瞧他现在非但瘦了,英俊的脸庞连胡碴都冒了出来,乱七八糟的,虽说这样反而平添了几分迷人的颓唐忧郁男人味,但是只有她知道,这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突变。
“我有睡,真的。”他摸了摸她微凉的额头,大大松口气。“你真的好多了,感谢上苍。”
“我昏了多久?”她想起身,又被他急急按压回去。
“你要做什么?”他脸色一沉,“我都被你吓得快魂飞魄散了,现在不乖乖躺着,还动来动去做什么?”
“我想……如厕。”她羞红小脸,小小声道。
“哦,那我帮你。”他想也不想,大手伸向她的腰下。
“不!”她惊叫一声,慌得躲开他的手,这一动又撕扯疼了伤口。“哎呀……”
“别动呀!”千载被她惊得脸色发白,急忙扶住她的肩头。“万一挣裂了伤口可怎么办?你能不能有一刻乖乖别动呢?”
“我要自己解手。”她看起来快哭了。
“好好好。”他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摊水,忙点头。“我把夜壶放在床脚,这样可好?答应我别再弄疼自己了,好不?”
“好。”她缓缓地,艰难地挪动屁股蹭着移至床沿,双脚缓缓地踩上地面,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直到她坐稳了,这才放手。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王爷,你还站在这儿盯着我做什么?”她小脸红通通的,又是害羞又是憋得急。
“我等你尿啊。”
阿青翻了翻白眼,几欲晕倒。“王爷……不用了吧?还是请你回避一下,否则会长火眼的。”
“都是男人,怕什么?何况我在这儿守着你,省得你又突然晕过去了。”
“不……不必了,我不会有事的。”她不由分说,小手频频推他,羞窘地道:“去啦、去啦,去外头透透气溜达溜达。”
“可是……”
“我自己可以的。”她小脸透着恳求,眼儿都快红了。“我真的很急,王爷。”
“好好,我先出去。”他只得依她,乖乖地抓过厚袍子边穿边走向门口,还细心地关紧门。
阿青吁了口气,勉强地解完手,这才安心地坐回床上。
天!真的好痛,她像是被狠狠毒打了一顿,全身上下都痛到不行,尤其是下胁的伤口,微一动弹就像被着火的鞭子烧炙过一样。
但幸好,幸好王爷没事。
“那些杀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因为我?”她低声自问,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她就知道跟随王爷回苏州是不智之举,但是……但是她又怎能舍下他,独自留在京师王府里?
万一他有个什么危险,那么她会恨死自己的。
她疲倦无力地闭上双眼,胸口逐渐涌起一阵苦涩,随即弥漫在她的喉间,哽咽得令她连吞咽都困难。
为什么?
在她好不容易过了六年的太平日子后,往事梦魇再度回头来纠缠她?难道她已经舍弃了一切,命运还不放过她吗?
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那凄惨可怕的一夜早已被她推到记忆最深处尘封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已经彻底遗忘了。
这是她对那最深爱、最在乎的人,最后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