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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皮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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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彼此——他甚至怀疑那个男孩就是后来遇到的周李想。
  末了,众人又无声地绕着篝火跳起一段先民刀耕火种的舞蹈,张若水看着地上长长的一堆凌乱的影子,心绪跟着乱了。
  上弦月落下去的时候,随着惊醒的乌鸦“呱呱”一通叫,近处的林子里响起一阵破风的“嘶嘶”声,那些神经质的学生们忽而一反刚才的倦怠之意,眸子中射出可怕的光芒,那是贪婪的、厌世的、虚荣的、可鄙的、恐怖的、扭曲的、狰狞的光芒,张若水至今刻骨铭心。
  “今天谁来尝圣水?”陆明的声音里充满了**,一双眸子炯然赛寒星。
  然而没有人答复他的话,只有那怪异的“嘶嘶”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在耳畔刮着,越来越近了。
  “好,抽签决定,看看我主圣父的意思。”陆明手上攥着六根火柴,露出一样长短的火柴头。
  六双颤抖的手(陆明自己没有参加抽签)从陆明手上抓过火柴,张若水记得那五张苍白如死人的脸,火焰的影子在他们眸子里也成了死灰一般。火焰的星子落在一个女孩的头上,她却浑然不觉,空气中充斥着头发的苦焦气,刺鼻难耐。
  “啊!”那个刚才朗诵《醉舟》的白衣女孩猛地从地上爬起,跨过坟墓,跌跌撞撞的向来路狂奔。
  “嘶——”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的整个人忽而跌进厚厚的落叶里,一阵剧烈的痉挛后,白裙子成了她的裹尸布,直到死的那一刻,她的手上还捏着那半支火柴。
  “快,喂她圣水!”陆明一张脸变得异常可怖而兴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从内衣口袋摸出一个古怪的狼头盖子的小瓶子,死命掰开奄奄一息的女孩颤抖的嘴唇,将一股金色的汁水灌进去。
  “陆明,你疯了!”张若水颤声叫道。
  其余四个人冰冷的目光瞬息打到张若水脸上,他们眼中血丝纠缠,恶狠狠的样子,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张若水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那种庞大的危机感,他闷声走到那个渐渐死去的女孩的身前,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在陆明把虚脱的他从地上拖起的时候,他偷偷将那个狼头瓶子赛进口袋里。网上一查,才知道那是古埃及储存死者内脏的内脏瓶的微型复制品。
  后来,在一段时间的惊惶和良心不安后,张若水在赵柄彰教授的帮助下,争取到留学深造的名额,远走巴黎,一去三年。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与恐怖中渡过,那个白衣女孩濒死的叫声永远是他噩梦的主旋律。记忆是没有风的森林,充满寂静的死亡。那死亡一直在追他,昼夜不息。
  “西栅那晚,我看到三个‘6’字,就知道不好!‘666’来自《圣经》,代表世界末日的到来,三个数字也是末日时将出现的凶兽的数目。而‘死亡诗社’的‘死亡追杀令’就是三个‘6’字!”张若水从可怕的回忆中泅渡出来。
  “可是,”周李清眼睛瞪得鸡蛋大,看着他脖子上的内脏瓶,“这个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水?为什么叫‘圣水’?”
  “这个我也曾在国外请一些化学系的高材生化验过,但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物。”张若水把手掌按在额头上,目光一转,“但其中一个研制动物**冷藏药物的博士提出了他的疑惑,他说那药物可能是中世纪流传的一种保存尸体的秘药,早已失传了,晚年迷恋炼金术的牛顿当年也没有能将它还原提取出来,但他也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至于为什么被陆明他们称作‘圣水’,就是我回国要调查的事端之一。”
  “‘死亡诗社’杀了人,为什么你不报警?你怕自己撇不清吗?”周李清冷眼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张若水抬头努力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不想在你心中留下懦夫的形象,小李子。其实,那晚一回去我就匿名偷偷向警方报了案,但当他们到达现场后,那具尸体早已不见了,而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连我们燃的那堆篝火也不见了。——当然,我承认,我在报警电话里没有提到陆明和我自己,我的确怕自己撇不清,因为‘死亡诗社’自成立以来,死了那么多人,然而多年过去了,立案无数次,一次也没有查出幕后策划人,就像多年前南×大的碎尸案一样。”
  说着说着,不觉食堂只剩下他们两个学生,食堂为了节省电源早关于大半的灯,几个厨师在玻璃窗后窃窃私语着什么,身影模糊,像泡在浑水里的鱼。他们再没有胃口吃饭,匆匆填满肚子出了食堂。
  在昏暗的路灯下,周李清主动向他伸出手去,乌晶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色:“若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知道的,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张若水将她柔滑的小手牵住。
  “我不要你死去,”她的泪光在长长的睫毛下闪动,“请你让我陪你追查到底吧!”

 



正文 第三章 第八碗 字数:2700
  第三章第八碗
  张若水作为一个回校继续深造的旁听生,自然没有自己的宿舍。他在北×大校外租了一间木质结构的小阁楼,其时是盛夏时节,蚊虫乱舞,但房东却不容许点蚊香,因为这里曾出现过火灾。
  这一日,张若水在阁楼上看一群鸽子从楼群上空起飞,穿过纵横的电线,最后化作一星星白点子贴在了昏暗的天幕。看来要变天了,真是个糟糕的日子。
  木墙上挂着一幅弗里德里希的名画《人生的各个阶段》,帆船徐徐向岸边靠近,海面水静风止,连只海鸥也无,充满生命旅途走向尽头的无奈与哀伤。海岸线上不同年龄的人代表不同的人生阶段,生命像大海一样深邃辽远,却又像小小帆船之旅般短暂而飘忽无依,岁月静静老死在沙滩上。张若水对着那画叹一口气,陷入莫名的感伤中。
  房东粗大的嗓门在楼下叫道:“小张,有人找!”
  张若水从感伤中挣脱出来,警惕地把掌跟按一按额头,从阁楼上的楼梯口探出头来,却见一个身穿蓝色水手裙的女孩正从楼下仰望过来,他欣喜道:“小李子!”
  周李清的面色苍白,肩上挎着一只白色帆布包,一进门,她就反扑着将门的木栓闩上,失声说道:“哥哥的死——不,失踪,秘密恐怕就藏在这里!”她抖索着手从包里掏出一叠稿纸,在地板上一张一张铺开。
  “这是哥哥写的最后一首诗,时间是7月9日,也就是他与我们一起去乌镇的前一晚!我一直奇怪他那晚为什么那么不正常,总是人头啊鲜血的——”周李清神经质地不断点着一张红蓝墨水纵横的稿纸,上面龙飞凤舞一般写道:
  “三个6字在西方飙现,
  末日的召唤自东方降临,
  众神之父烈怒的七碗将山海覆盖,
  于是生瘟疫生毒疮生血水生毒虫生大蟒生死火生地狱生牛鬼蛇神——
  可是,主啊!
  你的七碗饕餮,
  怎抵不上那人间的第八碗?
  那是雷霆之眼,
  那是罪恶之花的花心,
  那是坟墓下的撒旦之手!
  ……”
  其中“第八碗”上用红墨水画了一只碗,碗中伸出一只狰狞的手,手上擎着一朵喷射着黑火焰的花蕾,一条蟒蛇死死缠住那手臂,欲将火焰吞噬。
  张若水凝神将这首死亡之诗反复看了几遍,陷入沉思。窗外有乌云飘起,墙上的那幅画上的大海似乎也有了阵阵骇人的浪涛声。
  周李清把一张脸渴求的看向他,问道:“什么是‘第八碗’?”
  张若水忽而立起身来,翻箱倒柜的寻起东西来,周李清双手抱肩在一边看着,等待某个不同寻常的解释,两只枫叶形耳坠却止不住的打颤。翻了半天,张若水终于从箱底抽出一本破旧的《圣经》,哗哗乱翻,额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将昏黄的纸张打湿了一片。
  “这是《圣经》‘启示录’中的典故,末日宣判到来时,神派遣七个天使分别将七只大金碗中盛着的罪恶倾覆在人间,”张若水双眼盯着书,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答她的话;窗外的天空渐渐有了阴霾在飞涌,层层叠叠,老天开始变脸了,“第一碗倒在那些有兽的记号和拜兽像的人身上,引来恶性的毒疮;第二碗倒在海洋中,海水就化为死人的血,毒死一切海洋生灵;第三碗倒在人间的泉源上,使人饮的水化为毒血;第四碗倒在太阳上,太阳因而得了能力,以火烤人;第五碗倒在兽的座位上,兽的王国就黑暗了,人因为痛苦而咬自己的舌头;第六碗倒在幼发拉底大河上,河水就枯干了,为了要给那些从东方来的王预备道路;第七碗倒在空中,就有大声音从圣所的宝座上发出来,说:‘成了!’于是有闪电、响声、雷轰和大地震——自从地上有人以来从末发生过的大地震!”
  他的话语中掺杂着颤抖和畏惧(炫)(书)(网),仿佛一切尽在眼前一般。“这七大碗,一碗比一碗可怕,摧毁力也越来越强大,至于第八碗,《圣经》中没有说,那也许就是你哥哥想象中恐惧的极致了!究竟代表什么,我也参不透。”张若水的目光忽而一顿,将那纸稿子翻过来,背面用红蓝墨水画着一张普通的课桌,桌面写着一行字:死亡之桌,开启你的恐怖之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周李清起身去关木窗,窗外的风已将稿子翻得“哗哗”乱响,有大朵大朵的雨点飘打进来。
  “我……我的爷爷是个基督徒。”张若水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骚动不安。
  周李清狐疑的看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地打在床头贴着的一张旧得泛黄的报纸上,那张报纸依稀可以看出是老版的《法制日报》,黑白版面,上面头版头条写道:“……贫困画家兼杀人狂以人血当颜料,以死人为模特……渴望温暖,以人血沐浴自己……人皮画作《第八碗》在黑市流通,竞出天价,为老挝一个毒品贩子所收藏,打算献给外国教会,该毒贩在飞往梵蒂冈的飞机上被职业杀手枪杀,那幅画也转手被某个黑社会老大买得……事发,该画家即携巨款逃往韩国,国际警察出动搜寻未果……”报纸发稿时间是十年前,上面那个模糊的凶手的侧面似乎在那里见过,更多的却是陌生,凶手的脖子上被人用钢笔打了无数个鲜红的×,似乎那人要致凶手于死地而后快。周李清心弦乱颤,隐约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谎言中。
  附着旧报纸的下面,粘贴了豆腐大的一块彩印的新报文字,墨香犹存:“黑市上一群富人——尤其是某些高居人上的政府退休官员、房地产开发商和股市的暴发户,以及那些黑社会老大,不惜高价购买人体器官,包括肾、肝、肺、心脏等,以增强‘性趣’,美容养颜,延缓生命……”
  “别看!”她正陷入好奇和恐慌中,张若水整个人忽而闯到她面前,面色发青,声音生硬而决绝,“你该回去了!”
  周李清惊诧的看他一眼,咬着嘴唇闷声将地上的稿件收拾好,头也不回的踏着木梯去了。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在木梯上溅起一小朵血色樱花。
  不一会,她美丽的身影疯狂地投入那一片暴雨中。张若水瘫倒在地,透过窗户看着周李清离去的背景,落下痛苦的眼泪。
  他猛地爬起,闷吼着一把推开窗户,让粗暴的雨点把自己淋湿、鞭打。窗外一道紫电闪过,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怀表,那是一只老上海出产的怀表,针脚早已不走了。他的手指轻轻一按玄关,“啪”一声打开珐琅盖子,里面现出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在电光的照耀下甚是诡异,与墙上那个凶手米高的黑白画像遥相呼应。

 



  第四章不能说的秘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自己不愿说出的秘密,它们如鲠在喉,每个人都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对一个适当的人说出它。张若水决意将心中深藏的秘密告诉周李清是在一周后,然而当他夹着画架去旁听赵教授的课时,却被告之:周李清已经转系了。
  “他转到哪个系去了?”张若水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
  “中文系,古典文学班。”赵教授又摇头叹息着补充说,“这孩子实在太可惜了!她素描和油画的功力已经到家了,只要再努力一把,成功就指日可待了!实在让我痛心啊!唉!”
  张若水如雷轰顶,她为什么转系?是不愿见我吗?那日我的话也许我太伤她了,难怪她把手机关机了。“古典文学、古典文学、古典文学,”他口中念念有词,觉得这个词条很是熟悉,心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当年陆明不就是古典文学班的吗?难道她要——
  他将画架一摔,飞奔出门。
  赵教授拍掉手上的粉笔灰,对下面偷眼看张若水背影的学生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艺术系的学生有点神经质很正常!何况他是在国外得过大奖的!”等到那些学生都挥笔疾画的时候,他捡起得意弟子的画板,翻看上面夹着的几张油画。
  翻着翻着,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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