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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沉剑飞龙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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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月最佩服的人不是他的师父金鼎道人,却是大师伯白鹤俞一清。关于碧云庄上的事,戒恶本极少对人提及。但时间稍久,他也向松月透露了一些。松月却很自信的说道:“我没听说过昆仑派有姓方的人,只听说过赤阳子有一个女徒弟很了不起,不过想来也未必胜得过俞师伯。你不用发愁,俞师伯既然去了,便没有办不到的事,何况还有师祖他老人家的亲笔书信呢。”
  戒恶不知道这白鹤俞一清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听松月说得这么有把握,也有点半信半疑。
  近来戒恶常常失眠,他计算日期,金叶丐去黄山也该回来了,但却至今仍无音讯。他知道这位金叔叔人极热心,况且又是父亲叔父的好友,对于碧云庄上的事,他较任何别的事更着急,他临走时留下一张字条,说是去黄山访友。论理在这种时候,他决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访友闲谈,而且又走得那么匆忙。依此看来,他所找的人多半与碧云庄之事有关。
  这一来戒恶就更放心不下。每天晚上反复思虑,越想越觉不妥。
  有时他也自己安慰自己:父亲叔父都非等闲之辈,尤其二叔父一手夺命金环,据说在武林中罕有这样的暗器功夫。敌人虽说厉害,到底也只是耳闻,未必有什么了不起。
  再说碧云庄上所有那么多好功夫的叔叔伯伯们,那天裴叔叔掌溶金匣,柳叔叔吸水取物,这样功夫都是少有见到的。
  还有那火雷王孙天夷。据说是当今天下第一暗器名家,既是“第一”,就是说没人再比他高了。那两个昆仑弟子不知会不会打暗器,说不定他们根本未学过哩,那也就没什么可怕。
  纵许他们也学过暗器,那是不论如何也赶不上孙天夷的。要不还叫什么“第一暗器名家”呢?记得那天二叔说过:“别的还不要紧,这暗器功夫却是荒疏不得的。……”可知这门功夫有多么重要?孙天夷的暗器功夫,决不是别人比得了的。单凭他的暗器,大约也能制住敌人了。
  何况除了他以外;还有那么多好手,如像铁木僧,陶春田……不过陶春田太老了,也许差一点,但还有别的人呢,文武判李扬,泰山派的冯陈两位。山背后的炬烈峒主、火龙神君岭氏兄弟也都不是好惹的。此外,碧云庄还有机关埋伏。
  提起了机关,戒恶也想到了甘明,咳!要不是那莲池中的机关误事,甘明也不致于和父亲叔父搞得不愉快,那么,自己到武当来,甘明也许还会同行,就不致于这样寂寞了。
  戒恶每天夜里就这样胡思乱想,没有哪一天睡好了觉,早晨却又不敢贪睡,怕那些道人说自己懒惰,像谢青峰这些人都是天不亮便起身到“通虚堂”去。戒恶也就起身嗽洗。有时在院子里打拳,有时却在山上闲走。
  他来到武当山快有一月了。但仍有许多事弄不明白,他知道这山上的道观很多,却多半没有去过。
  他又知道“三堂”是极重要的所在,守虚堂是专门练药的地方,通虚堂是练功的所在,至于那观虚堂做什么用?他可就不知道了。
  这山上的道士无虑千人。地位最高的当然是卧云道长,另外还有一位尚真人。卧云道长除了最初上山时见过一面而外,后来还召见了戒恶几次,每次总是问他在山上是否住得惯,又劝他专心在此居住,不必想家,也不必担心碧云庄有什么危险。戒恶每次都是很恭敬的回答。
  那个尚真人,戒恶只是远远地看见过他一次。那是一天清晨,卧云道长和尚真人从通虚堂走出来,似乎眉目之间也很慈祥,但那时戒恶立得很远,而且他们一走出来便拐了弯,没看得清楚。
  此外,戒恶还常从谢意峰和金鼎两人口中,听他们谈起什么“五师叔”,这人却不知是谁。
  戒恶秉性外和内刚,自金叶丐走后,虽然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惦记父叔安危,但表面上却装得行无所事。除非别人先谈论起碧云庄之事,否则他决不多提。
  昨夜谢青峰和戒恶闲谈之时,无意间提起了话头。谢青峰便安慰他道:“俞师兄此去持有我武当掌门人书信,料想昆仑弟子还不致于毫无顾忌,俞师兄此时还未归来,想必是和那两位昆仑弟子,同上昆仑面谒赤阳子去了。只要武当昆仑两派掌门人一晤面,事情便可缓和下来,故此你大可从此安心,不必再焦虑了。”
  当时戒恶一听他如此说,便问道:“据道长说来,俞道长此番持有卧云道长手书去,昆仑弟子便必定会遵命罢手吗?”
  谢青峰笑道:“我不是此意,卧云师伯虽然领袖武当,但武当昆仑,派系有别,谁也不能以势相压,但一般武林中人,总懂得敬老尊贤,我想只要俞师兄拿出了掌门人书信,对方总不能毫不理会。”
  戒恶虽然知道卧云道长有手书交与白鹤,但却不知道他书中写些什么,这时便低头揣想,谢青峰只道他仍不放心,便又解释给他听。
  谢青峰道:“你要知道,卧云师伯乃是我武当派掌门人,他的言行举动,那怕一丝之微,也关系本门名誉,代表我武当派声名,如异地而处,设如我今日下山寻仇,忽然接获昆仑赤阳子手书,我也不能毫无犹疑。须知卧云师伯出面调解,也即是我武当派数千弟子面皮,在情在理,昆仑弟子皆不致于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戒恶才恍然大悟,难怪那日金叶丐和自己两人苦苦请求,卧云皆再三推托。从前李扬教自己读书的时候,自己对于那句“一言九鼎”的话总弄不明白,一下才算完全明白过来了。
  谢青峰又道:“自然,天下事总难以逆料,俞师兄性情刚硬。极易将事弄僵。但如果他调解事败,以他的脾气,必然立即回山,算来该在昨夜便可抵达,但至今他仍未转回,所以我猜他是和那两位昆仑弟子同赴西域去了。”
  吴戒恶一听谢青峰如此说,倒也觉得他推断得颇近情理,心中也安慰了许多。
  原来谢青峰这人胸中颇有经纬,他对吴戒恶颇为喜欢,爱屋及乌,对于碧云庄之事也极关怀,但平时却从不提及。便为的是时候未到,尚不能下断语,谁知他这一次却又料差了。
  来武当山上这许多日子,戒恶似乎从未有一日睡安稳过,这次听谢青峰言之成理,心下一高兴,一上床便睡熟了。
  也许是戒恶心中太兴奋之故,次日醒得很早,此时通虚堂内正钟鼓相应,召集众弟子做早晨功课。
  戒恶知道这通虚堂是他们练功之处,在早午晚三个时辰,是不可轻易入内的,他站在远处坡上,目送一群群的道士入内。
  直到通虚堂闭了堂门以后,戒恶才顺着树林边上,缓缓向山下走去。
  武当山上虽然景物极佳,但戒恶一直心中有事,从无闲情逸致欣赏。此时他一路领略着清晨的鸟语花香,心中恰然自得。
  走了半晌,不觉已到前次金叶丐和他来时,遇见守静道人之处,戒恶依稀还认得那座树林,和林中大石,正想入林去休息一番。
  这时匆听林中有人笑道:“吴小侠起床甚早,是打算下山去么?”
  随着语声,林中走出一个道人来。
  戒恶认得这人道号微尘,是守静道人的师兄,不想他今在此处出现。
  当下戒恶便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微尘道长。我是信步闲游而已,道长是刚从通虚堂来么?”
  微尘笑道:“那倒不是,贫道三日前奉了掌教真人之命,调来此处,代守静师弟任山门援引,方才正在林中练功,却见吴小侠从那边来。”
  戒恶方才明白,武当驻守山门的道人,乃是轮流替换。怪不得有数日没见着他。
  微尘又笑道:“本山同门,多数皆派有执事,今儿吴小侠来在山门,正是贫道佳宾,吴小侠既想游览,待贫道引路如何?”
  吴戒恶忙笑应道:“如此极好。”心里却想道:“这武当山规模好大,就和一个国度一样,从前常听父亲的朋友称赞碧云庄规模不错,看来连人家百分之一也只怕及不上,名山大派,果然不同凡响。
  两人一路闲谈着走来,微尘道人丝毫没将他当成小孩,说话态度都似当他武当佳宾一样尊敬客气,戒恶对他颇有几分好感。
  戒恶手指前面问道:“这儿不是解剑岩么?”
  微尘点头道:“正是,此处已算武当外山,过了解剑岩,便算到了山下了。吴小侠如无别事,请到敝观待茶如何?”
  刚说到此处,吴戒恶忽然“咦”了一声,微尘忙顺着戒恶注目之处看去,只见远远一人,步履如飞,直向解剑岩奔来。
  戒恶眼力极好,已看清了这人是谁,登时耳里嗡的一响,几乎昏晕过去。
  微尘道人尚不知就里,便道:“这人不是白鹤大师兄么?看他如此忙迫,似乎遇见了什么事的样子,这倒有些叫人诧异。”
  微尘道人刚说完话,白鹤已窜上了解剑岩。他见戒恶也在此,似觉有些意外,面上立时流露出窘急之色,但立即也便恢复了常态。
  这虽然只是一瞬间事,但已被戒恶看在眼里,他一见是白鹤突然归来,这无异将昨夜谢青峰揣测碧云庄平安的话全部推翻,再见白鹤神态有异,便已料到父叔们凶多吉少,一时他竟木然呆立在原地,竟忘记了上前招呼。
  微尘便上前稽首道:“大师兄归来了,一路可好?”
  白鹤只略举一举手,说道:“承师弟挂念,我倒没有什么,只是……”
  说了半句又复忍住。掉头对吴戒恶道:“吴小侠也在里,山上还住得惯么?”
  白鹤虽然极力想装出微笑,但他这时满心惶愧愤怒,那里装得出笑容来,倒变成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戒恶倒反而已经镇定下来,趋前施礼道:“俞道长为家父家叔奔忙,弟子感激莫名。”
  白鹤见他似要下拜行礼,自己此去已经把事办糟,误了人家全家性命,那里还有脸受他这一礼。心里一急,忙过去用手一挡,口里道:“吴小侠休要多礼,贫道那里敢当?”
  不想他用力太过,几乎将戒恶整个身躯抛了起来,旁边微尘道人看得大为诧异,正想:今儿这大师兄到底怎么啦?
  白鹤深怕戒恶再问下去,急于想脱身,便向戒恶道:“尊府我已去过,今尊令叔也见过面了,此事一言难尽,待我见过掌教师尊以后再详谈吧。”
  戒恶甚欲知道详情,便冲口问道:“敢问前道长,可曾与昆仑弟子见了面么?”
  白鹤最怕他问这句话,果然戒恶单刀直入的提起了这事,在势又不能不答,只得 “咳!”了一声道:“昆仑来的三人,我倒是全数见着了,惭愧得很……”
  刚说到此处,忽然山上传来一声声悠扬的声音,那阵声音接连不断,疾徐有致。白鹤一听,便慌对戒恶道:“通虚堂早课已完,掌教师尊大约便驾返观虚堂去了,我得趁此时前去谒见。碧云庄之事尚不能算完,待我请示掌教师尊以后,再作商议吧。”
  白鹤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身形已去了十余丈。他就如逃避二样的离开吴戒恶和微尘二人。运起轻功提纵术,朝山顶疾奔。
  这时通虚堂早课已完,众弟子刚散了堂,各人回现去用早膳。以此白鹤沿途均碰着不少人。
  这些人见了白鹤,俱都稽首招呼。白鹤只微微点头,脚下却丝毫不缓。
  忽听一个小童声音唤道:“俞师伯,你老人家到那里去?”
  白鹤掉头一看,却是侍候卧云道长的小童松月。只得收住脚步道:“我去观虚堂谒见掌教师尊,你怎的跑出来玩耍来了?”
  松月道:“掌教真人差我到观虚堂取十二时辰图,我不是玩耍。”
  白鹤忙问道:“师尊不在观虚堂么?”
  松月摇头道:“掌教真人此刻在通虚堂和尚真人说着话呢。师伯要见他老人家,还是转到通虚堂去吧。”
  白鹤不等听完便掉头迳奔通虚堂,守堂童子通报进去。
  少时里面走出一位年约三十左右,丰神俊秀的道人,见了白鹤,忙上前行礼,说道: “大师兄辛苦了,刚才到么?”
  白鹤认得这人正是通虚堂执事弟子石少阳,是尚真人门下弟子卧云道长的师侄,便也稽首道:“愚兄刚才赶到,尚师叔在内么?”
  石少阳点头道:“掌教真人正和家师叙话。昨夜米师兄新从徐州赶来,这时由谢师兄倍着等待谒见,还在候着哩,大师兄请到堂内等候吧。”
  白鹤随着石少阳走进堂内,在第一重殿上等待了一阵,只见守堂童子传出话来道:“掌教真人传俞师伯入内相见。”
  白鹤躬身答应,解下宝剑交给石少阳,方随着守堂童子入内。
  接连穿过两重大殿。此时殿中各人俱已散去,殿上排列着千数百个棕草蒲团,每重殿都有一个小童侍候。见了白鹤进来,皆垂手肃立。
  白鹤随着守堂小童走过了三重大殿,便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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