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烟水-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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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相逢两处各天边 五十五、潭水深深
“娘,我的毒到底是怎么解的?”珑烟推门闯入,却见莫飞、宋渊等人围坐在慕容苏茹的周围。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宜。
“你这孩子,病了一场,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慕容苏茹难得一见严肃的表情。
珑烟微微低头,却并没有服输之色,倔强的站在那里,不等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离开。
众人见她大病初愈,也不多做为难,莫飞打圆场,“娘,你不是正好要找二姐吗?我们先出去了。”
半晌,珑烟却似有些打退堂鼓,没有做声。
她不做声,苏茹也不看她,两人像在打心理战。终于珑烟败下阵来,半跪在苏茹膝前,“娘,您实话告诉我,天擎到底中了什么毒?我的毒又是怎么解的?为什么这几日他总是躲着我,没说两句话,就匆匆的跑开?”
苏茹久久叹息,透着爱怜,语气却冰冷,“这我怎么会知道,珑儿的病是不药自愈的。这点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娘,”珑烟愤然起身,“娘那么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您分明知道是凌天擎救了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的毒无药可医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茹愠怒,也站起身,“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大还丹只有一枚,救了他便不能救你。你要娘怎么做!”
珑烟瞬间就没了话说,蔫在一旁,在脑中搜索言语,“不可能的。娘您神通广大,医术高明,怎么会救不了天擎?”
“神通广大?医术高明?”苏茹冷笑,“曾经我也那样认为。可到头来,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更别提身重剧毒的凌天擎!”
“娘,为什么你不试试呢?至少也能减少他的痛苦,也许,也许错有错着……”珑烟胡乱言语。
“就是怕错有错着,他还有三个月的活头,这已经是大幸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珑烟神色一变。
苏茹深深望着她,知道瞒不住,又怕珑烟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轻叹一声,拉珑烟坐下,“凌天擎是个必须得死的人。你以为他现身中原之后,屡屡遭到暗杀都是巧合吗?”
“因为密函?”
“只是一部分。白绫山的妖徒想要得到密函中的信息,却也不至于要让他死。九孤门杀他,一半是为了密函,另一半却是因为他的身世。天擎身上的那块玉佩,你见过吧?”
珑烟困惑的点点头。
“那是先帝送给他爱妃,也就是天擎的亲生母亲的定情信物。”苏茹冷静的说,“按天擎的年纪来算,他出生在靖康之难之夕,是钦宗皇帝现在唯一生还在大宋的骨肉。他在北方久居,武功不俗,师父又是吕一凡,知道的金朝秘密必然不少。此番我与你爹去北方暗查,那九孤门正是由金国朝廷扶植,要杀凌天擎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份。”
珑烟不觉一颤,她心思聪慧,随即便联想到赵靖玄。他那样坚定的要杀凌天擎,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她忽感悲哀,天擎这样一个人,事事为别人考虑,总是温柔的微笑,他没有错,可金国容不下他生,而自己的家,又怕他威胁到皇位,势必要除掉。
“所以娘早知道天擎会拿大还丹救我,还是什么都不说破?”珑烟怨愤的望着苏茹,语气生疏。
“珑儿,”苏茹握住她的手,“当时我只以为大还丹已经被碧翘服食,却不知碧翘把它藏起来留给了天擎。你伤愈之后,我觉得奇怪,又看到他们的举止似与往日不同,才想清楚。”
可珑烟好像依旧不明了,只是钻着自己的牛角尖,“难道娘就真的因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被验证的事件,白白牺牲凌天擎?”
“等到能够证明,就太晚了。”
“我用我的人头保证,凌天擎对那个摇摇欲坠的皇位根本没有一丁点欲望。”
苏茹忽的发火,“他没有欲望,不代表别人没有欲望,别人会拿他的身份大做文章。太祖黄袍加身,难道他早就预料过的吗!等到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他拒绝了!”
她又软语道,“珑儿,你年纪太小,很多事都不懂。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珑烟人好似被抽空,疲惫的皱起眉,“爹爹呢?”
“去和王爷商量一些事宜。”苏茹道。
“娘刚刚有事要找女儿?”
“没错,”苏茹瞥她一眼,强迫自己忽略她委屈的模样,“是关于密函。爹娘想让你去北方,去师兄的故居看看,也许能查到什么线索。”她解释道,“密函只有你看过原件,这件事由你来做最适合。”
珑烟轻哼一声,赌气道,“天擎在北方久居,这件事其实非他不可。”
苏茹不理会她的讽刺,“我和你爹也觉得你一个人不方便去,所以他去见了王爷,让你们一路同行,有个照应。”
珑烟惊诧抬头。
“密函既然与吕一凡有关,与凌天擎有关,必然也与大宋基业有关。王爷武功高强,与你相识已久,是最佳人选。”
珑烟咬唇不语,半晌抬眼,眸光似水,清澈无瑕,“娘,为什么你们都能如此冷静?天擎命不久矣,你们却能装作浑然不知,甚至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
她心中悲伤,也许完成任务归来之日,看到的就是一堆白骨。
“珑儿,你该长大了!”苏茹长叹。
珑烟默然,生老病死时刻在上演,这个世上少了一个凌天擎,一切都不会变。
“娘,珑儿是太不懂事了。”她凄然的笑笑,“就罚珑儿去面壁好好思考吧。”
石壁陡立,围抱一渊深潭。潭水森森,水面上薄薄一层冰晶,隐隐泛着白气。
珑烟就抱膝坐在潭水边。
隆冬之际,她只穿了一件单衣长衫,寒风吹来,不由得一阵瑟缩。
其实她此举多半是因为赌气,她不明白,天擎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死!就连自己仰仗的父母,都不能放过他!
听了苏茹的话,她也隐隐了解了这其中的苦楚,但了解不代表理解。这是爹娘犯的错,于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来惩罚他们。可她在这儿呆了大半个晚上,从夕阳西下,到夜幕寂寥,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看来娘亲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回心转意。
坐了一阵,她呵口气。身子冻得有些僵,她便起身温习凝霜三诀。拈起地上枯黄的草叶,斜步刺穿潭水的冰层。
她脚尖轻轻点地,飞身而起,抓起绝壁上垂下的藤条,沿着石壁飞行。
她重重一踩石壁,借力用力,蜷身飞回。行至一半,忽的眼角向小径深处轻瞥,气息懈怠,便直直的落下。“嘭”的一声,水花四射,夹杂着冰晶碎裂的声音。
凌天擎吃了一惊,一刻没有停留。三下两下来到潭边,脱掉外身棉袍,冲入水中。他内力灌注全身,蹬了几下水,来到珑烟落水处。向深处便看到珑烟散开的一团黑发。
她半浮在潭水中层,潭水寒冷刺骨,她早被冻僵,一动都难动。天擎看准一捞,抓着她的头发,继而搂着她的腰,浮出水面。
“珑烟,珑烟!”天擎拍着她的面颊。
珑烟依旧一动不动。
天擎马上封了她上身几处穴道,手掌按在她的小腹运气。却不见她吐出腹内积水,天擎微微奇怪,再看躺在枯草地上的女子,忽的睁开了眼,眨巴眨巴无辜之极,“凌天擎,如果我不假装落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理我了?”
天擎扼腕叹息,怎么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却也放下了心,带着些怒气,“珑烟,这种把戏不好玩。”
“别说这么多,”珑烟牙齿直打颤,“快帮我驱寒气。”
天擎看她生气调皮的样子,不由得温柔一笑,在她身后打坐,手掌抵在她后心。
天擎的掌心就如他的人一样,宽厚温和。从背后传来的温度忽然让珑烟鼻子发酸。天擎从没想过伤害别人,总是这样无所求的带给别人温暖……
“天擎,”珑烟的喉咙沙哑,“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擦干眼泪,回转身去。
天擎听了她的话,明显一惊。不刻意,不做作,他没有解释,拾起扔在地上的棉袍,将珑烟包了起来。
“你不冷吗?”她这样问,却理所当然的缩在棉袍里。
“珑烟,以后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答非所问,口气甚是严重,“有些人想生,却不得不死,你既然能好好活着,就不要让别人担心。”
“我生病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天擎似有百般话语,又不知如何出口。抬头忽见珑烟目光明亮如洗,面颊微红,便似生病时日错把他当成楚云焕时的模样。他一怔,看得痴了。
“天擎,你的伤怎么样了?”珑烟伸手推了推他,触到他的胸膛,天擎似电击,面颊绯红。
“不碍事。”他轻描淡写的说。
珑烟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假装落水,你还会再与我说话吗?”
刻意的远离,因为不能够再沉溺下去,轻轻的来,悄悄的离开,才是对每个人最好的选择。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不想珑烟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想起他,却是因为她欠了他。他救她,是心甘情愿,与其他无关。
“不说话?”珑烟撇撇嘴,“不知道生病时是谁在我耳边说,不要忘了凌天擎这个名字。现在又不理人,出尔反尔吗?”
天擎眼眸生辉,脸先红了,反驳道,“我也只是想让你记得我的名字,凌天擎三个字就好。”
珑烟愤而起身,只记得凌天擎,却忘记他对她所有的好吗!
“凌天擎,我记住凌天擎这三个字了!可你又是谁?你是凌天擎吗?你姓赵!”她怒道。
“珑烟!”天擎大惊,慌乱失措,他四下张望,不见人影,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些事不能随便说出口,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又怎样?难道就凭别人莫名其妙的臆想,就可以随便置人于死地吗!”
“有些人生来便有身兼天下的责任,如果不能实现这个责任,至少不能拖累旁人。”他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珑烟默默不语,百般滋味,她难以思考。
他笑笑,“你别想这么多了。现在该做的事,是和王爷去北方。”他看看她,像在诱惑她,“洞蘅山妙不可言,那里的冬天雪下的很大,最深的积雪能没入人的膝盖。我小时候最喜欢爬到山顶,垫着草席,滑到山下。”
他面目向往。
珑烟呆呆的看着他,在做心理斗争。突然笑道,“天擎,我会和王爷去洞蘅山,看看你从前居住的地方。可是你也要等着我回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暂时还想不明白,可是,我会努力想。等到回来的时候,应该就会明白了。”珑烟眸光茫茫。
谁都知道,这一去,回来必定是三个月之后。
“好,我答应你。等着你告诉我答案。”
第五卷:相逢两处各天边 五十六、再遇故人
马儿奔的飞快,珑烟坐在马背上,不住回望。
身后,是所谓江山的希望,家人的等待……可似乎真实的只有一个人的牵挂。
“珑烟,在想什么?”
昏迷了大半月,赵靖玄越发感到陌生。珑烟的变化显而易见,令他内心隐隐不安。
“我在想,为什么每次离家,都有一种再也回不来的感觉。”珑烟满不在乎的说,弯起面条放到口中。
赵靖玄张张口,想安慰又不知从哪儿入手。
却不料,珑烟大口嚼着面条,呵呵笑道,“王爷,拜你所赐呀!”
赵靖玄垂下眼眸,脸色异常难看。
“珑烟,你是不是在怪我?有什么话大可对我只说,何必要像其他人一样,静默畏缩!”
珑烟舒了口气,放下碗筷,眼中的笑意黯淡,“我娘说,我既然死里逃生,就应该把它当做是新生,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不可再像从前一样为所欲为。我觉得她说的有理,可心中又不大乐意真的一切都照她所说的那样做。”她蹙眉努力思索,“王爷,你我毕竟尊卑有别,再像从前那样大呼小叫的我也觉得有些别扭。可若真淡漠了礼数,我却又觉得你我之间的友谊也不过如此,万一哪天你要追究起来,我也难以承担如此的罪名。”
赵靖玄蓦地手臂一动,只觉再也无力抬起。胸臆微凉,“你是在说凌天擎吗?”
提及这个名字,珑烟的反应有些奇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颊忽的泛上晕意,眼圈红红,目光迷离似幻,“我……我不是,若你一定要这样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赵靖玄笑的有些勉强。她这一席话分明是在为凌天擎讨公道。天擎与王爷其实实属平起平坐的关系,俩人也并无仇怨,只是一些不得意的原因,赵靖玄不得不时时提防着凌天擎,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之前,赵靖玄也答应了她,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