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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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是开着的,站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听到德妃在里面应声,我才走进房间。“娘娘”,德妃正拿着绣活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听到是我,她忙将手中的活计放下,冲我招手到:“哦,月丫头啊,是有什么事吗来,快过来坐。”
“呃……回娘娘,尹月其实没什么事的,就是因为闲来无事,才冒昧地过来叨扰娘娘。”乖顺的在她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我终于还是拿起了桌上那绣了一半的绣活,细细端详起来。这大概是一条帕子,上面绣着大片的芙蕖,只剩下叶子还没有绣上,但只看那片片荷叶便深觉栩栩如生。德妃的绣工的确是精湛,颜色用得极为妥帖,形状也漂亮得紧。
“月丫头若是喜欢,这帕子绣好了便送与你”,见我拿着那绣活不愿放下,德妃和善地道。“娘娘客气了,尹月实在是惊叹娘娘您的绣工,不觉竟有些看呆了。”听我这么说,德妃温柔一笑:“都说月丫头蕙质兰心,不但是个才女,手也巧得很,不如今儿便让我瞧瞧你这位第一才女的绣工吧!”
一听德妃这么说,我立刻紧张起来了,虽说我的绣工不至于见不得人,可跟她的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差距。见我犹犹豫豫的不做回答,德妃呵呵笑了起来:“莫不是……我们的第一才女不善女红?”
这句话一下让我闹了个大红脸,更加开不了口了。从小到大,我是独自在落春园长大的,教我绣活的是个尹老头从绣坊找来的绣娘。虽则尹老头千叮咛万嘱咐,让那名绣娘一定要把我教成女红了得的大家闺秀,可也不知是那绣娘没有做先生的天赋,还是我没有做学生的天赋,尽管被她教了月余,我还是没能领会女红的精髓,绣工也只达到了中上的水平。
为了应付尹老头的考察,那绣娘亲自绣了一幅画作为我的结业作业。看着我手上那副精美绝伦的国光山色绣图,尹老头感动得老泪纵横,他哪里知道,这绣图可是绣娘多少天不眠不休才绣出来的。
尹老头以为他家的尹大小姐绣活了得,忙将那绣娘辞了,此后便拿着那幅国光山色图四处显摆,那绣娘自然是不会打自己的脸,对外说那幅画究竟是谁绣的,所以坊间便有了我“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传言。
但我总不能真的对德妃说,坊间的传闻是假的,国光山色图是别人绣的,我其实绣工中上,跟她比我绣工拿不出手,云云云云。所以,镇定了一下心神,我幽幽说道:“娘娘……其实,尹月幼时是不愿学绣工的。娘亲她死得早,尹月又不善同几位后娘相处。那时不懂事,只觉得若是没有娘亲来教,也没有学的兴致。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些,找了位绣娘来教我,但终究是晚了些。”
听我这么说,德妃很有几分动容,她牵起我的手,一边轻轻抚着,一边说:“月丫头啊,我在心里一直待你如自家的女儿一般,你若是想学,我便认真教你。我家的姑娘,哪里有绣活拿不出手的道理!”
嗯嗯,真是甚得我意啊。将笑容敛进心底,我眼光闪闪的看向德妃,糯糯的说:“如此,尹月便真的要谢谢娘娘了。”
就这样,德妃欢欢喜喜的开始了她的教育事业。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新的绣花绷递给我,又找出一块漂亮的白丝帕帮我绷在绣花绷上,德妃隆重向我介绍了她的绣花工具——整整一箱的彩线。
打开那精致的木箱,一层层的彩线摆得整整齐齐,针盒固定在线盒的角落里,木箱的夹层里还放着许多精致的花样。将那一沓的花样拿出来,我细细翻了一遍,正巧看到一张翠竹的花样。
看着纸上活灵活现的竹子,我不由想起了琼鸾峰上的那片竹林,于是决定,得了空便绣上一条带有竹子的帕子,若此生还有机会见到师兄,便送给他,也算感谢他那段日子对我的照顾。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八十九章 绣活(下)
“做绣活讲究的就是花样和心细,有了好的花样,再配上一副细腻的心思,没有做不好的道理。要想花样绣出来生动,针脚一定要细密,线头也要藏得精巧。但凡是绣活出众的女子,没有不擅长遮掩线头的。所以,我先教教你怎么遮掩线头。”德妃说着,拿起桌上的绣花绷,穿针引线地示范给我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何巧妙地把花样遮盖在换线的地方,看了几次,总算是弄清了点门道,连忙拿起手上的绣花绷依样画葫芦。说起来我也自诩是心灵手巧的闺秀,可真如德妃传授的那样处理针脚时,我才发现,原来手指真的有不听使唤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被德妃无情地判定遮盖失败了许多次后,我总算能将线头不露痕迹地藏进花样里了。
拿着我绣的一小片花瓣看了看,德妃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起头来:“现在针脚是熨帖多了,可这着色的功夫还差了一截。你看这里……”我顺着德妃的手指看向绣花绷,“这花瓣的颜色需是渐变的,颜色的过渡要不露痕迹,所以,谨慎地选择在哪里下针尤为重要。你且瞧瞧你绣的这片,颜色由深到浅,本该是舒缓过度的,可你这三针实在突兀,生生让这颜色跳了出来,就因这三针用错了颜色,整片花瓣都显得不自然了。”
细瞧了瞧,果然,粗略看去,也不知这花瓣究竟哪里不对劲儿,只觉得它有几分生硬和违和之感,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但细细看每一寸针脚就能发现,只要有一点点颜色用错,颜色的过渡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从前我绣的东西,让那绣娘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好,但它确实就是不够好。
“所以月丫头,用色和下针都要谨慎,想清楚了再动手,知道了吗?”德妃笑得一脸温柔,我乖顺的点点头,将绣错的那几针挑了,重新绣了一次。
反复练习了几遍,见我学得很快,德妃欣慰的不住点头。“基本的功夫你本来掌握的就不错,几个小的窍门掌握好以后,你断然没有绣不出精细活的道理!月丫头的绣活,以后是绝对拿得出手了。平日里记得多练练,别生疏了就好。对了我有个收针的独门秘技,想不想学啊?”
闻言,我乐颠颠的赶忙答:“自然是想学的,还望娘娘不吝赐教。”德妃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拿起绣花绷认真地向我示范起来。联系了几遍,我总算也掌握了这种收针方法的技巧。暗暗感叹,德妃的这个独门秘技当真不错!
教得差不多了,德妃放下手里的活计,莫名其妙的对我呵呵一笑,正当我摸不清状况时,她拿过那盒“绣活百宝箱”,从里面翻出一块白色水纹的锦缎子,几股彩色的棉线,还有几张花样递给我。“喏,拿去用吧,别跟我解释,我不听。”
我傻傻看着这一堆东西,顿然明白过来,打从我进门那刻起,英明神武的德妃娘娘就已经瞧出我心里的小算盘了,亏她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平心静气地教我独门秘籍,我看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笑话我呢!
看我一脸的纠结和羞赧,德妃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对他……我还是很了解的……而且,那件用这块锦缎子做的衣裳,是他很喜欢的,所以……你用这块缎子做,他肯定中意!”我羞得满脸通红,衣角都被我拧做了一团。
我在一旁兀自煎熬,德妃终于乐够了,敛起笑容,坐正身子到:“月丫头,传闻你也听说了吧。”我想了想,点点头。“肃郡王是皇上的兄长,更是……当今太后的亲子。”德妃此话一出,我心中一惊!
肃郡王竟是太后的亲子!作为大炎的子民,我一直以为当今太后并无所出,而且尹老头也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啊!德妃看出我心中的惊讶,点点头继续说:“没错,皇室对外从未承认过此事,而知道真相的人,要么是当时便被封了口,要么是与此事生死攸关,不愿多谈。日久年深,知道内情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沉默了一阵,德妃继续说:“当年……太后的妹妹荣宠极盛,太后则是安守在自己的宫苑里,很少出现在皇上面前。当年之事,传闻的版本很多,所以也很难整理出什么让人信服的说辞,只知道不知为何,当时足不出户的太后一夕有孕,地位顷刻间高了起来。那时宫里盛传,太后的妹妹仗着自己荣宠加身,暗害了许多宫妃和皇嗣,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证据。
太后有孕后,先皇对她宠爱有加,虽则对太后的妹妹并未冷落,但到底太后在当时也算是如鱼得水,她说的话,先皇多少都会听进去一些。太后终于诞下龙子,也就是当今的肃亲王后,她居然向先皇请求,将自己的亲子过继给当时的一位妃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容妃。
当时容妃的父亲是朝中权柄最大的文官,与太后的娘家韩将军家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当时太后向先皇说出这样的请求,确实让所有人都倍感惊愕。传闻讲,当时太后与先皇深谈了一夜,第二日,先皇便下诏,因太后产后虚弱,身体无法复原,故将龙嗣过继给容妃抚养。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太后的妹妹因巫蛊之事而被处死,容妃娘娘诞下当今皇上,当时的太后成为了先皇的皇后,而容妃的亲子,当今皇上,在先帝驾崩之后继承了大统。”
德妃讲了许久,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细细思量了一阵,总算屡清了几分头绪。首先,肃郡王是当今太后的亲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太后的请求下,被过继到了当今皇帝的生母容太妃的膝下。太后的妹妹因巫蛊之事死后,太后突然由一名妃子成了一名皇后,但是,最终继承了皇位的,却不是肃郡王,而是容太妃的亲子,当今的皇帝。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九十章 来访
我记得尹老头曾经跟我说过,当今皇帝的生母容太妃在诞下龙子不久后便过世了,这么说来,当今皇帝和肃亲王一样,都算是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长大的。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想不明白了。“娘娘,既然容太妃后来去世了,为什么太后没有将肃亲王再过继回到自己膝下呢?”而且,为什么继承帝位的是早已死去了的容太妃的儿子,而不是太后的儿子肃亲王。
德妃轻轻叹了一句:“个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的确,太后有理由把肃亲王再过继回到自己膝下,可时至今日,太后也没有再提过当年之事,皇上也不曾说起过自己的态度。就连已经过世的靖郡王,哦,就是上次你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位止郡王的父亲,在他健在的时候,也甚少提及这些事。”
止郡王?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位眼角始终含笑,不喜遮掩情绪的清俊郡王!宴会上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是个豁达的人,不为俗世所扰,游历山水,惯看秋月,因而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记得当时他说他是从岐川回来的,近些日子岐川的局势不明,据祀王说像是有不明势力介入了岐川,也不知此事与他有没有关系。
“聿王行了冠礼之后便要搬出宫去自立,这样重大的的庆典也有些日子没有办过了,这回肃郡王没有按时回都,恐怕大炎……要变天了。月丫头,真希望能保你周全……”
我默默坐着,对于这样担心我安危的德妃,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是啊,要变天了,却不知这样一番风雨之后,会是谁独占鳌头,又会是谁,成为新的牺牲品。
相顾无言,我拜谢了德妃,拿着她给我的一盒物事回了菡园。时间还早,毓淑宫里的宫女们都在忙碌着。抬头望望,天上乌云盖顶,厚重的云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不了几日便是宫里的大日子了,可整个宫闱,似乎像是被什么浓稠的东西紧紧裹着一样,沉重,压抑,无法喘息。
坐在卧房里,实在不愿再想那些沉重的事,我打开德妃送给我的那包东西,不自觉地轻轻摩挲。想起德妃方才的话我便不可抑制的脸红起来,她原来知道……我对容成聿……都说知子莫若母,却不知容成聿真正的心思,德妃她知道几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德妃对容成聿的喜好一定是知之甚深。翻开她给我的花样瞧了瞧,唔,是几种式样的兰草。君当如兰,说起来,容成聿虽然城府深沉,却也的确是个高洁的君子。
想着容成聿那么多不算表情的表情,我不由微微笑了起来。撑起绣花绷,挑好了线,我决定绣上一朵简单清逸的兰草,做个……做个香囊好了。
有了德妃教给我的独门秘技,绣起花样来的确快了许多,专注地忙活了两个时辰,花样已基本完成了。我正要做做收尾的工作,菡园里却来了位稀客。
“小姐,夏小姐过来探你了。”抬起头,瑾儿正站小遥在身边,手中抱了了只盒子,冲我盈盈笑着。连忙放下手里的伙计,我走上前拉着瑾儿便道:“真没想到瑾儿会来探我,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