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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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沉默许久,赫连宥伸手撩动琴弦:“总归是旁人的故事,郡主何必如此伤怀。”
“陛下说的是,容月失仪。”我福了福身。
“郡主,既然已有良琴在此,你说过的话也该兑现了吧。”赫连宥笑道。
虽说不满于赫连宥的算计,我却还是想要触碰枯木琴,用手指,用心去感受那隔着时空的爱恨。
我奏的,便是一首遗曲——离恨。
枯木的琴音比之温弦要悲戚许多,琴弦微微颤动,如在低泣一般,让人心痛。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很多年前,那人是怀着怎样的爱恨制作这只琴。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在这样的时候,似乎也不必分清了。
奏罢,我抚住琴弦,琴身温润的触感让我觉得有些刺痛。
“时辰不早了,郡主回去歇息吧,孤去萱妃那里坐坐。”赫连宥突然起身,下了逐客令。
我有些不理解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却还是乐于早早回去的。将琴小心地放回琴盒,我向赫连宥福了福身便离开了勤政殿。
枯木的悲戚之声犹在耳边。
回到浮湘园时,兰漱正等在院子里,见我回来了,忙迎上来道:“郡主,萱妃娘娘着人送了些礼物来,说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郡主,很是遗憾,先送些小东西来熟络一下,改日亲自登门。”
萱妃派人送东西给我?有意思,我不过是个别国的郡主,如今的身份更是犹如质子,她何必讨好我?
我随着兰漱进了屋,看到萱妃派人送来的东西。
和我料想的完全不同。我以为她会送来些首饰胭脂之类的东西,却不料她送来了一方上好的砚台,和一块质地极佳的墨。
如此看来,萱妃的确不是俗人,至少,她很懂得投其所好。
“这些东西……好生收着吧,这会儿皇上正在萱妃娘娘宫里,我不便前去还礼,改日再说吧。对了,萱妃娘娘她……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问兰漱。
第三一六章 古琴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一七章 杀伐
“萱妃娘娘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萱妃娘娘信佛,喜欢翻阅经卷,收集大师开过光的物件重华归。”兰漱想了想,回答道。
“我知道了,跟绿俏鹂音说一声,可以传膳了。”萱妃信佛?我倒是想到了一样不错的东西作为回礼。
第二日一早,我赶到萱妃的芳若阁等候赫连宥,和楚美人不同,门开后,一位衣冠整齐的温婉女子正站在赫连宥身侧,望向赫连宥的神情满是依恋。
我向二人福了福身,不等自保名姓,萱妃已明白了我的身份,笑着上前向我还礼。我想了想,开口对赫连宥道:“陛下可否先行一步?容月随后便到。”
赫连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萱妃,点点头离开了。
“容月见过萱妃娘娘”,赫连宥走后,我又正式的向萱妃见礼,忙扶起我,她笑着道:“早就听说大炎的容月郡主美貌绝世,今日得见,传言果然非虚!”
“娘娘谬赞了,娘娘才是国色天香。”萱妃容貌是很美的,但不同于妖冶俗艳的美,她的美让人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我直觉的很喜欢她。
“娘娘昨日派人送去的东西,容月很是喜欢,娘娘费心了。这是容月从大炎带来的一串佛珠,是从大炎有名的宝华寺求来的,宝华寺的主持大师亲自为它开了光,据说很是灵验。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这串佛珠吧。”我从袖中拿出那串尹老头在我进宫前给我护身用的紫檀木佛珠,双手递到萱妃面前。
“如此大礼,我怎敢当!”萱妃连连摇头,我却笑着把佛珠放入她手心里:“娘娘何须跟容月客气,容月不是佛祖最忠实的信徒。收着这佛珠也是暴殄天物,何不让娘娘留着,也算是聊表容月的一点向佛之心了。”
萱妃犹豫了一下。收下佛珠:“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娘娘,容月还要赶去议政殿,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改日容月再登门拜访。”赫连宥这会儿只怕已经到议政殿了,我得赶快追上去。
萱妃没有留我。把我一直送到了芳若阁的门外,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议政殿,当班的太监还是告诉我,他已经去前殿议事了。
我坐下喝了杯茶,总算把气喘匀了,当班的太监笑眯眯的跟我说,昨儿个傍晚皇上突然下令在这后殿偏厅里加了个书架。还从书库里搬了许多有趣的书来。我起身往内间一看,果然内间摆了个大书架,上头的书分门别类,摞得整整齐齐。
“皇上说了,郡主喜欢什么书只管自己拿下来看,若是没看完了就带回浮湘园看,不妨事。”小太监乐呵呵地跟我说着,仿佛我现在已成了赫连宥身边的红人,需要好好巴结。
在心里暗暗摇头,虽说赫连宥居心叵测。做起事来倒是很顺遂人意。我依着书架上标明的书类查找了一番,最后挑了本志异,坐回桌边翻得津津有味。
赫连宥议事回来时,我正捧了本书看到精彩之处。时不时还点头摇头地感慨书中人物的遭遇。觉得口干了,我伸手拿过茶杯,看到杯中空空正要起身倒水,抬眼便看见赫连宥负手站在我身后,一旁的小太监绷着张脸,看样子是被赫连宥制止过,不许告诉我他来了。
忙福了福身,我道:“不知皇上回来,容月失礼了。”赫连宥笑了:“看来书局的那些大臣很会猜度人心,选来的书十分中郡主之意,如此甚好重华归。”我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回勤政殿吧,孤有些饿了,郡主起的那么早,只怕也已经饿了”,赫连宥说完,阔步出门而去。我一边腹诽他既然如此“体贴”何不直接免了我每日早起等候,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午膳自然还是和赫连宥在一张桌子上吃的,还是五菜一汤,只不过菜色和昨日完全不同。
赫连宥似乎没有午间小睡的习惯,用过午膳,他便直接进了书房,我照例在旁磨墨添茶。
本以为赫连宥的这一个下午又会在批阅奏折中度过,没想到他刚看了一个时辰,门外便响起了瑞公公的声音。
“皇上,几位大臣到了,正在门外等候。”和我不同,几乎皇帝到哪儿瑞公公便会到哪儿,只不过让我有些不理解的是,只要一离开议政殿,瑞公公便不再跟随,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害得我只能和赫连宥独处,我一离开勤政殿,他就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让他们进来吧”,赫连宥头也不抬地道。
我忙说:“陛下,容月先退下了”,这是议政的大事,我在旁边听着是很危险的。本以为赫连宥会挥挥手示意我离开,哪知他把手里的折子合上,搁回桌上:“不必了,你留下。茶凉了,换一杯吧。”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门应声而响,几个穿朝服的官员弓着腰进来,三拜九叩了一番,我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不得不给赫连宥换了杯茶,我努力垂下头,企图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都查清了?情况可属实?”赫连宥的声音比平日里威严了许多,听上去有些冷漠,非常的高高在上。这便是为君之道吧……日后若是容成聿继位,只怕也会像他一样。
一位臣子忙诚惶诚恐地答:“回皇上,查清了,情况属实。这些年来,宋列明里侍奉皇上,暗中却一直在寻找前朝遗孤,企图复兴前朝。臣等在他府中搜到了暗中供奉的前朝牌位,还搜到了他写的许多光复旧朝的诗句,其他诸如前朝国玺等物虽未寻到,但想必是他畏罪毁去了。如今事实俱在,宋列一家二百三十七人已被关入牢中,听候皇上发落。”
原来是旧朝老臣暗中密谋复国之事,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上位者如何处理了。
赫连宥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诛九族,于闹市贴公文通告全国,宋列假借复兴旧国之名谋反,逆天而为,罪诛九族,以儆效尤。”
我倒水的动作一抖,溅出些水来。赫连宥转脸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圣明”,几个臣子齐齐一拜,看得出,他们很紧张。
“行了,你们下去吧”,赫连宥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几名臣子如蒙大赦,恭敬地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怎么,你有异议?”我还未回过神,赫连宥突然开口。
“陛下误会了,这是陛下的国事,容月怎会有异议。”赫连宥站起身来俯视我,不依不饶:“郡主以为这样便能打发孤?说吧,对孤的决断,你究竟怎么看?”
我捏紧了手心,赫连宥你明知我不能接受你的处理方式,却偏偏还要问我!
“陛下是一国之君,陛下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不容任何人置喙。”我仍是不肯松口,因为一旦松口,便是危机,我方才已经见识到了赫连宥的狠心,绝不想以身犯险。
赫连宥直至看向我,良久,突然笑了:“你说谎!你的眼睛在告诉孤,你认为孤很残忍,股的决定很残忍,对不对?”
我低头不语。
“妇人之仁。”赫连宥轻嗤一声,负手向前走了几步,接着道:“若要治理一个国家,杀伐决断如何能有一丝犹豫?你以为我诛他九族便是残忍,你有没有想过,孤若是只杀他一个,他的子孙,他的族人会以怎样的方式复仇?你有没有想过,不杀一儆百,旧朝余孽纷扰不断,受苦的会是谁?”
赫连宥突然转身直直看向我:“是百姓!政局不稳,朝代更迭频繁,受苦的只会是百姓!你以为孤狠心冷血,但若是不对他这一家残忍,便是对所有朔莫百姓残忍!孤是这朔莫的皇帝,孤,必须保百姓的安泰!”
这一瞬间,我觉得赫连宥似乎并不是在和我说话,而是在和他的朔莫说话,和他自己说话。
或许,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会累,也会希望有人理解,于是面对我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孤累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不必太早赶到,直接在议政殿等孤。”赫连宥合上眼,似是在平复情绪。我福了福身:“容月告退”,说完,便悄声离开了书房。
直到回浮湘园,在自己房中坐下,我的心跳仍是无法平复。杀伐决断……没错,这是上位者必备的素质,谁也无从指摘。但那毕竟是数百条鲜活的人命,就因为他一句“诛九族”,不光宋家上下二百多口人,连同宋家所有的亲友,不知有多少人都要死于此。
赫连宥说的没错,这样做的确可以永除后患,但那些人实在是太无辜了,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为了和自己无关的一切,付出生命的代价。不管怎样,我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件事。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和命运的,今生长在帝王家,杀伐决断毫不心软,或许来生便投生罪臣之子,苦受株连。命之一字,太过无法抗拒,而到现在,我已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命运更残忍,还是人心更残忍。
第三一七章 杀伐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一八章 微服私访
如赫连宥所言,第二日我没有再去哪个妃子的寝宫外等候,而是直接去了议政殿,我刚到不久,赫连宥也到了重华归。昨日的事犹在我眼前,赫连宥却像是完全忘记了此事一般,见到我后便笑:“今日天气晴好,真是让人神清气爽。下朝后孤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定会高兴的。”
我没有细想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只福身应和了一下,便目送着他去了前殿。
翻出昨日读了一半的书,抛开那些沉重的念头,我决定安生做自己,旁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问。
这回赫连宥议政结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估算好了时辰,收好了东西等他。见我好整以暇,他笑了笑:“怎么,在期待孤要告诉你的事?”我笑了笑不语。
有些事何必说破,他说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期待,他自己想必也很清楚,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边走边说吧”,赫连宥一贯的以自我为中心,阔步走了出去,我只得费力地跟上。走了一会儿,赫连宥看了我一眼,道:“近来朝中无甚大事,孤决定,微服私访数日,郡主初到朔莫,想必还未见识朔莫的风土人情,此次便同孤一起出游,孤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赫连宥要带着我微服私访?我惊讶地停下了步子。见我一脸愕然,赫连宥也停下步子,笑着看我。
“陛下……不怕容月逃走?”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一说完便很是后悔。赫连宥倒是不以为意,神情丝毫未变:“郡主莫不是认为,孤连你一个柔弱女子也看不住?”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是啊,赫连宥最不放心的。只怕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虽说皇宫戒备森严,但无论是容成聿还是师兄都非等闲之辈。赫连宥绝不会轻易让我离开他左右。
我想,赫连宥见我短期之内排不上大用场,于是决定先把我豢养起来。等到容成聿登基之后再作打算。在他看来,这只怕是一场持久之战。需要放长线钓大鱼。随时把我带在身边,足见他仍然相信我对容成聿和师兄的影响力。
“倒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