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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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个节骨眼上,为何恰巧王御医就被人举报了,恰巧就是人赃俱获,恰巧皇帝盛怒之下就将王氏父子关了,恰巧是这个庸碌无能的陈御医做了那个临时太医院院判,给德妃诊治?这么多的巧合,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看来,想弄清事实,见一见这位新任的代理太医院院判是极为重要的。
一路想着,一抬头,自己已经走回德妃寝殿了。满脑子都是疑问,我实在放心不下,在门口犹豫了一番,我还是决定进屋去再探探德妃。抬手叩了叩门,不一会儿画柳便来将门开了。一见是我,她立刻俯身行礼:“郡主,陈御医刚好来给娘娘复诊,您看您是进去听听,同陈御医问上些娘娘的具体情况呢,还是待陈御医诊治完毕之后出来了再问?”
我想了想,道:“还是进去瞧瞧吧”,好歹我也要知道一下,这位陈御医究竟是如何给德妃诊治的,究竟是用了几成的心力。见我这样说,画柳点点头,将我让进门内,一进门,不出意外的,又是药味混着沉水香的股怪味道。浓重又压抑。
“娘娘,郡主回来了。”画柳轻声道。德妃隔着帷帐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些,我慢慢踱到内间,挑起帷帐,正瞧见一个鹤发鸡皮胡须花白的老头子,一手隔着绢布搭在德妃腕上,一手扶着胡子时不时捋捋,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也不出声打扰,静静立在一旁候着,德妃在我进来时冲我点头笑了笑,便闭目养神了。
这位陈御医和他的外表一样,十分的迟缓酸腐,同一个动作,他硬是生生保持了小半个时辰,我在一旁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却依旧老神在在地拈着胡子不语。
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如同雕塑一般的陈御医终于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收回搭在绢子上的手,他抖了抖袖子,摇头晃脑道:“娘娘脉象平和,从容和缓,尺脉沉取不绝,是好兆头,然阳气不足,虚阳外浮,故而娘娘身体虚弱,面色疲惫,脾胃不振。”
听他的说法,似乎德妃的病也不怎么严重,我顿时心中生疑,但顾着场面,只得柔声问:“那依陈御医的意思,娘娘的病该怎么医,医多久方能复原?”
像是刚察觉到我的存在一般,陈御医转头看了我一眼,作势便要起身相拜,我忙虚扶了他一下:“御医不必多礼,我只是来问问娘娘的情况。”陈御医见我这般客气,顿时笑眯了眼,一边继续拈胡子一边道:“回郡主,娘娘的病,重在一个养字,此病源于娘娘多年来的积劳,若要痊愈,需得娘娘静下心来细细调养,少出门,多休息,加上食补,方能见好。”
这个糟老头子,说了半天竟是跟什么都没说一般,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什么静下心来细细调养,什么少出门多休息,全都是打哈哈,我看他要么是没本事医,要么是压根不愿意医,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要想只好德妃的病,必须要换个御医。
维持着笑脸,我客气地道:“陈御医辛苦了,让娘娘先歇着吧,您请出来喝杯茶,吃些点心。”说着,我朝画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转身取茶点去了。
笑眯眯地点点头,陈御医一如我所料想的没有推辞:“那就多谢郡主招待了。娘娘您精心休息,微臣先行告退了。”冲德妃躬身行了个礼,得了德妃的点头许可,陈御医便拈着胡子随我出了帷帐。
为防打扰到德妃休息,我直接将陈御医引到了偏厅,画竹已经端上了几盘漂亮可口的点心摆在桌上,刚起好的茶氤氲着一层水汽,在初春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陈御医不必客气,快快请坐吧。”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笑容里满是亲和。
“谢郡主赐座”,冲我拱手拜了一回,陈御医才在桌边坐下。“来,尝尝这道双色豆糕,是今儿中午刚做出来的,正新鲜,不甜不淡,清爽得很。”将一盘点心向前推了推,我含笑着道。“微臣谢郡主赐食”,又是一番迂腐的客套,他才左手提着右手的袖口,右手手指一捏,取了块点心送进嘴里。
“听说,陈御医是太医院院判”,端起茶吹了吹,我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因口中有没咽下去的点心,陈御医使劲儿嚼了嚼,将嘴里的咽下去了才答:“回郡主,微臣不才,蒙皇上看重,做了这太医院的院判,自知才疏学浅,只得努力钻研,免得辜负了皇上信任之心。”
话说得倒是好听,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意不改:“陈御医真是自谦了,皇上既然任命你做了太医院院判,自然是对御医你的医术信得过,你又何须妄自菲薄呢。说起来,家父闲来时曾叹过一句,太医院虽然只司宫中医治之事,但院内事务却是十分繁忙,上至御医问诊的安排,下至药材的采买,都需院判亲自过问,方能保证一切正常运行。陈御医做了这太医院院判,想来是十分劳心劳力吧。”
将茶杯搁下了,我笑着道。“回郡主……”不等陈御医把话说完,我将他面前的茶杯又向前推了推,道:“陈御医别光顾着说啊,来来来,喝茶喝茶。”我这么客气,他自然不好拂我的面子,只得乖乖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五章威吓
第二三五章威吓
喝了几口茶,将茶杯摆回去,陈御医张了张嘴,出言之前,先看了我一眼,像是担心我又会打断他。见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才道:“相爷所言极是,这太医院直接伺候皇上和主子们,平日里大事小情皆是一丁点儿也马虎不得。我朝自开国以来,历任太医院院判都是鞠躬尽瘁,尽心非常。当然,要论功劳最高,最鞠躬尽瘁的,朝廷之中,还是要数相爷了。”
这个糟老头倒是很会拍马屁,夸尹老头夸得水到渠成,自然妥贴得很,我开始相信,他至少有本事凭着一张嘴哄得主子高兴了。
“陈御医对家父真是客气,改日见了父亲,我定会同他说说陈御医是何等和善之人的。”还他一个顺水人情,我道。“谢郡主美言!”一听我要替他说好话,陈御医顿时高兴起来,不等他再扯出一堆没用的话,我道:“方才陈御医说,我朝自开国以来,历任太医院院判都是鞠躬尽瘁,尽心非常……这……陈御医鞠躬尽瘁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陈御医的前任是位怎样的御医呢?”
一听我这么问,陈御医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似乎是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他酝酿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重重在膝上拍了一下,叹道:“唉,此事……微臣真是难以启齿啊!”
这老头儿还真是有意思,做戏的水平不如尹老头,还敢在我面前卖弄演技,真是笑话。我且面色如常的看着他,像是看耍猴一般。“既然陈御医不方便开口,那我便不问了。”心知他这么无病呻吟一番,就是等着我细问,我顺势逆其道而行之,反倒不问了。
见我不追问了,陈御医却是急了,“郡主误会微臣的意思了,此事并非微臣不方便开口,只是……唉,只是觉得说出来,丢了太医院的脸。不过,事已经出了,微臣遮遮掩掩的也没有用,还是如实告诉郡主吧。”又是那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陈御医摇头晃脑的叹着。
“却不知,前任太医院院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笑盈盈地问。“郡主前些日子离了墨都,有些事您自然不知道……”拈着胡子,陈御医将王居璟的父亲如何借着院判之职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添油加醋地同我讲了一番,和画竹告诉我的相比,何止是天壤之别,听他的意思,王居璟的父亲完全就是个十恶不赦人人不耻的下作之人。
尽管陈御医的遣词造句还算小心,话说得也并不激烈,但言语间的失实和故作清高却是显而易见的。看来,王居璟父亲被举报的这件事,真的别有内情。
“陈御医公务繁多,我就不多留你了。”没什么话好说了,站起身,我下了逐客令。“呃,微臣告退”,没有从对王御医的指摘中脱离出来,陈御医显然有点回不过神,楞了一下才发应过来我是在逐客,忙躬身请辞。
“画竹”,我看了画竹一眼,她立刻会意,从旁边的小桌上提来一个餐盒,呈给我。“陈御医,这是一品攒盒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 ,里面随上了干果蜜饯八品,你拿回去尝尝鲜。”将食盒递给陈御医,我笑着道。
“这、这……微臣当不起啊……”因我突然送客,陈御医许是一位自己方才的话说的太过,惹怒了我,故而不敢伸手接,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陈御医为了给娘娘治病劳心劳力,怎么会当不起?这盒点心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陈御医尽管收下便是,日后,娘娘的病还要靠陈御医细心调养呢。”将食盒搁在桌上,我道。
“还是说……陈御医因在给娘娘治病时没有尽全力,故而……不好意思收这食盒?”我挑了挑眉,语气轻扬。此话一出,陈御医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声道:“微臣冤枉啊!自从微臣受命给娘娘诊治之时起,微臣没有一日不在担心娘娘的病,微臣每一次来瞧病,都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微臣开出的每一味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细细斟酌的,微臣或许医术平平,可微臣的确是在尽心竭力地给娘娘治病啊,决计没有糊弄了事的意思,郡主明鉴!”
我懒得推敲他此话中有几个字是真的,只笑道:“陈御医快快请起,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呢!快收下食盒吧,不要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对这样的人,达到震慑的效果就可以了,不必逼得太急,将他们逼急了,反而不好。
“这、是……既然如此,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郡主赏赐。”站起身来,陈御医双手拿起食盒,又深深对我鞠了一躬。我笑了笑,“我还要去娘娘那里守着,就不亲自送陈御医出去了”,又对画竹道:“画竹,送送陈御医”。
画竹福了福身应下,一副等着送客的架势站在门边,陈御医哪里还敢多留,又拜了拜我,立刻抱着食盒欲走。他刚一转身,我便道:“陈御医留步!”吓得他身子一抖,怔了怔才转过身来,“郡主有何吩咐?”我不禁在心里暗笑,瞧他那点鼠胆!
“陈御医走得匆忙,忘了自己的药箱。来画竹,替陈御医拿着。”我笑着将桌上的药箱提起来,递给画竹。“是微臣糊涂了,还好有郡主提醒,不然微臣可就闹了笑话了!”讪笑着,陈御医道。
“那陈御医慢走”,我笑着送了客。看着陈御医的背影,和他不甚稳当的动作,我目光一凌。身为医者,竟能忘了自己的药箱?若非被我戳中了真相,心中惊慌,怎会有这样的疏忽?陈御医,比起用你的人,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却不知,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不管怎样,现在已经弄清了这陈御医不但是个庸医,更是个棋子,如果想让德妃的病真正好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让皇帝下令换一个御医治疗德妃的病。
心中一动,顾不得细想,我径直出了门,朝御书房去了。这会儿正是午后,皇帝大约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凭着记忆快步走到御书房外,果然瞧见皇帝贴身的太监正守在门外。
“奴才拜见容月郡主”,远远瞧见我,那太监便冲我行了个礼。“公公有礼了,皇上可是在书房里?我有事要面见皇上。”我说着便要往书房里走。
“郡主留步!皇上吩咐了,他要精心批阅奏章,让旁人不要打扰,要不您改日再来……”那太监正说着,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张福,让她进来吧!”声音和上次在康寿殿时听到的一样,有些疲乏无奈。“奴才方才冒犯了,郡主您里面请”,深深躬了躬,张福让出路来,我回他一笑,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抬头,便见皇帝端坐于桌前,桌上笔墨纸砚摆得分外齐整,倒是地上三三两两扔着几个奏本,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惹他动了怒一般。桌上的香炉徐徐生烟,烟雾缭绕间,皇帝的面孔显得有些朦胧。
“容月拜见皇上”,倾身一拜,我依礼请安到。“起来吧尹丫头”,皇帝一手指着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闷着声道。“是……”我轻轻答一声,站起身来。没有看我,皇帝拿起笔在一张折子上批画了起来。
“尹丫头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手上写字的动作不停,皇帝淡淡问道。“呃,是这样的……”真正站到皇帝面前了,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百年难遇的,竟有些语塞。
“皇上可不可以亲自下令……给德妃娘娘换一个御医?”犹豫再三,我终于开了口,但我眼尖的发现,就自我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写字的笔明显顿了一顿。
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皇帝继续行云流水地写着,不疾不徐地问:“尹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德妃唤御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