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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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嬷嬷放下手里的花绷,露出骄傲的笑容来,
“当年连家每次都会挑几样绣品送到这上里镇来,只不过不跟别家姑娘比就是了。”
“嬷嬷这话古怪,送绣品过来,又不跟别家姑娘比,那是为什么?我倒听不明白!”
冬末坐到榻沿上,好奇的说道,魏嬷嬷瞥了眼冬末,带着满脸的傲然说道:
“连家的姑娘,都是自己一处比针线的!”
冬末怔了怔,正要说话,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她,笑盈盈的耐心解释道:
“冬末姐姐大约不知道,早先,连家的针线在两浙路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当年宫里采买绣品,也是指明了要连家绣坊出来的东西,连家的规矩,姑娘们是从会走路就要开始学针线了,一般人家的姑娘,这针线上只怕是没法和连家姑娘比!”
冬末扬着眉梢,轻轻拍了拍手,恍然大悟的说道:
“原来嬷嬷说的是那个号称遍地锦绣的连家啊,原来姑娘的娘亲是连家的姑娘!怪不得嬷嬷针线这样好!那可是,连家的针线,两浙路可没有哪家能比得上的。”
魏嬷嬷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来,
“就是这话,连家的姑娘可用不着再用这个头筹抬身价去!”
李小暖怔了怔,转头看着魏嬷嬷奇怪的问道:
“这个头筹能抬身价?抬什么身价?”
“这个我知道!”
冬末抢着说道:
“每一次乞巧会上,不知道多少人家看着针线去挑媳妇的,得了这头筹的,可就是一家有女千家求了,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多少回,哪年哪家的姑娘拔了头筹,多少好人家求亲喽,嫁得哪能哪能好喽!”
李小暖眼睛里闪过丝亮光,咬着嘴唇拎起手里的小花棚,仔细看了看素白丝绸料子上缠成一团的丝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冬末说道:
“先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姐姐看看这个,几年后哪能去那个乞巧会上夺魁去?!”
冬末笑着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也算好了,当初我刚掂起针的时候,还不如这个呢!”
魏嬷嬷接过花绷,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线的走向,笑着摇着头,
“姑娘刚才可没用心听嬷嬷的话,这线引得乱七八糟!”
李小暖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往魏嬷嬷身边蹭了蹭,小意的说道:
“嬷嬷再说一遍吧,刚才没听明白哪能用针走线的。”
冬末“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叹息着说道:
“赶情嬷嬷刚才那样仔仔细细讲了半天,姑娘竟一句没听进去!”
李小暖瞪了她一眼,耍着赖说道:
“是没听明白,没听明白!我手脚笨,人也笨,有什么法子啦?!”
冬末睁大眼睛看着李小暖,怔了片刻,笑倒在榻上,李小暖白了她一眼,转身牵着魏嬷嬷的衣袖,声音软软的撒着娇,
“嬷嬷再教一遍,这次小暖肯定用心,小暖可是半个连家人呢,要好好学针线,给嬷嬷拿个头筹回来!”
魏嬷嬷放下花绷,一把抱起李小暖,温柔的抚着她,宠爱的说道:
“教几遍都行!教多少遍嬷嬷都不嫌烦,姑娘这样聪明,只要姑娘肯学,哪有学不好的?!”
“姑娘最会跟嬷嬷撒娇耍赖,就在嬷嬷这里,最象个孩子!”
冬末笑着打趣道,李小暖窝在魏嬷嬷怀里,只笑着不说话,原来那个乞巧会的头筹还有这样的好处,嫁人是大事,就当是当年考大学了,有魏嬷嬷这样的好师傅,再拼上几年功夫,到时候拿个头筹回来,至少不愁没人上门提亲了……
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李小暖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早起来上早学,吃了午饭,小睡一会儿,起来写半个时辰的字,然后跟着魏嬷嬷学一个时辰的针线,天就已经晚下来了。
古萧几乎天天过来,和李小暖一起做窗课,以极大的热情指点着李小暖的书法,李小暖极用心、看起来却仿佛是在不经意间引着他背书、讲书,渐渐的,李小暖干脆和他一起背,对于两个人比背书,古萧兴致极其高涨,每天想尽办法要比李小暖快上那一时半分的,以显示自己的年长和聪明。
第二十三章 楞冬末
晚饭回来,魏嬷嬷禁止她在烛光下做针线,怕伤了她的眼睛,沐浴洗漱后,李小暖就捧着从古萧那里借过来的大荒志异等书,看得不知身在何地,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冬末一次次催促的实在无奈了,干脆直接把书从李小暖手里抽走,按着她躺到被窝里去。
古萧做完了窗课,若没有事,就腻在东厢榻上,一边看着李小暖做针线,一边缠着她说闲话,李小暖被他缠得腻烦,干脆扔本书给他,让他念书给她听,古萧经常兴致勃勃、绘声绘色的念上一下午的书。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针线房也陆陆续续送了各房的夹衣、薄棉衣过去。
冬末皱着眉头,和魏嬷嬷一起翻看着李小暖的夹衣和薄棉衣,有些生起气来,
“这也太不经心了,你看看,这腰身,宽了足有两寸出去!也不是没量过尺寸!”
“宽了好,宽了好,我给姑娘改一改就是了,姑娘以前的衣服,都是我经手做的,如今若不过过手,这心还真是放不下去!”
魏嬷嬷仔细翻看着,笑呵呵的说道,冬末看着魏嬷嬷,眨了几下眼睛,想起李小暖说过的话,心平气和起来,和魏嬷嬷继续翻看着衣服,
“嬷嬷这话说得也是,我看,姑娘的衣服,还有这院子里的坐垫、被褥、帘子、帷幔什么的,倒不如领了料子出来,咱们自己做,老祖宗的衣服,就从来不让针线房的人做,都是瑞萱堂几个大丫头自己做出来的,我以前还给老祖宗绣过两双鞋面呢!”
魏嬷嬷顿住了手,赞同的点着头,
“这话倒是正理儿,咱们这院子十来个丫头,有一半时候都是空闲着的,若是咱们自己做这些东西,这些丫头也能跟着学学针线,女孩子家,这些可都是能傍身的东西!”
冬末兴致高涨起来,轻轻拍了拍手,笑盈盈的说道:
“这事是周嬷嬷管着的,我这就去和周嬷嬷说!”
晚间,瑞萱堂东厢,李老夫人歪在东厢榻上,微微闭着眼睛,正听着孙嬷嬷回事:
“……冬末那丫头去找了周嬷嬷,说是往后松风院的针线要自己做,公里只管派料子过去就行,周嬷嬷当时就给驳了回去。”
李老夫人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孙嬷嬷,沉声问道:
“怎么驳的?”
“周嬷嬷说,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少爷小姐们的衣服、首饰,该穿什么、戴什么,不能穿什么、戴什么,可都是有规矩的,就算是帘帷、围子,也不是谁想做成什么样就能做成什么样的,若是各院都这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府里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李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这话驳得也算有道理。”
孙嬷嬷笑着点着头,
“周嬷嬷原在周府就做着管事婆子,这些年,跟着夫人管家理事,也都妥当。”
李老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慢慢坐直了身子,仔细思量了片刻,看着孙嬷嬷吩咐道:
“这冬末去找周嬷嬷说这个话,只怕是针线房送过去的衣物不妥当,让秋实去一趟松风院,把小厨房做的点心装一匣子送过去给小暖,你悄悄嘱咐秋实,让她探探冬末的话,悄悄打听打听这事,她和冬末最是要好。”
孙嬷嬷曲膝答应了,李老夫人轻轻叹息着感慨道:
“下人们巴高踩低也是常情,小暖若看不开这些,倒要伤了她的福份。”
“老祖宗也真是的,表小姐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就是夫人,也还没能看开这样的人情世故呢。”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左了,说起来也怪,萧儿比她还大着两岁,我一想起萧儿,就觉得他还小,还是个小孩子,一想到小暖,总觉得她是个大人一样!”
“看表小姐说话行事,乖巧得让人心疼,倒真不象个六岁的孩子!”
“唉,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李老夫人微微有些伤感的感慨着,孙嬷嬷也跟着叹息起来,两人沉默了片刻,李老夫人看着孙嬷嬷,沉思着说道:
“冬末提的事,倒正合了我的心意。”
李老夫人顿了顿,悲伤的叹息了一声,声音低沉下来:
“恒儿去了,萧儿还小,资质也……往后咱们古家还不知道如何呢,就算往后萧儿能中了举,那也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了,恒儿又是那样……没了的,咱们家在这七八年里头,万事都要小心谨慎着才好,那些没用的排场,能免则免,家里日常用度也要节省着些才好。”
孙嬷嬷伤感的点着头,
“老祖宗说得极是,如今咱们闭门守丧,各院里的丫头婆子也都清闲无事的很,倒不如让她们领些针线活去做,也省得太闲了倒要生出事来。”
“你这话说得在理儿,前些日子我就想着裁了这针线房去,咱们针线房这些绣娘,当初都是从咱们绣坊里挑好的选过来的,如今还让她们回去绣坊就是了,各院衣物就让各院的丫头婆子自己做,这两三年咱们守着孝,这衣服、帘帷,一色都是素的,都极好做,等出了孝期,这针线活也练出来了,就能应付得来了。”
“老祖宗想得周到,可不就是这样!”
孙嬷嬷笑着附和着,李老夫人微微放松着身子往后靠到靠枕上,笑着说道:
“小暖这丫头,倒是个会过日子的!这事,回头我和恒儿媳妇商量了再说吧。”
孙嬷嬷曲膝答应着,微微迟疑了下,陪着笑说道:
“老祖宗,这事,只怕是冬末那丫头自己做的主张,表小姐说话做事,可是谨慎的很呢,倒是冬末,是个急性子,凡事想的不多,能这样直冲着找周嬷嬷说话去!”
李老夫人仔细想了想,轻轻颌首笑了起来,
“你说得在理儿,小暖那丫头,谨慎的有些过了,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只怕真是冬末那个楞丫头自作主张了!晚上我留神看看小暖,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冬末这丫头自作主张了!”
孙嬷嬷笑着奉承道:
“老祖宗若是留了心,什么事可都瞒不过您去!”
第二十四章 是非难免
冬末心事重重的给李小暖洗着头发,握着一把细软的头发一直揉来揉去,李小暖转过头看着冬末,笑着问道:
“冬末姐姐,这一缕头发你都揉了有半刻钟了,姐姐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冬末强笑着摇了摇头,怔了怔,又点了两下头,迟疑着说道:
“好好儿的,没有不舒服,只是……”
冬末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般低声说道:
“姑娘,冬末做了件傻事,这两天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李小暖怔了怔,面色凝重起来,垂了垂眼帘,低声说道:
“你先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前天,针线房送姑娘的秋季衣服过来,件件尺寸上都不合适,我和魏嬷嬷商量着,与其这样件件要改,倒还不如直接要了料子过来,咱们自己给姑娘做衣服和这院子里的坐垫、帘帷,我就去找周嬷嬷,本想着这必是一说就准的事……”
李小暖挑着眉头,脸上露出苦笑来,冬末看着李小暖的神情,肩膀耸拉了下去,声音也低落下来,
“我是太楞了些,果然,姑娘一听就知道不妥当。”
“那周嬷嬷怎么说的?”
“周嬷嬷客气倒是很客气,只是说府里有规矩,就是少爷和小姐们的穿戴,也是有规矩定例的,若是谁想哪能做就哪能做,这府里岂不是就乱了套了!”
李小暖缓缓点着头,看着冬末安慰道:
“周嬷嬷训斥的很对,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算什么大事,她是总管事嬷嬷,说你几句也是应该的。”
“唉!”
冬末头垂得更低了,扭着手指,停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道:
“这些也就算了,昨天秋实送那匣子点心过来的时候,拉着我说了大半天的话,非要看看针线房给姑娘送来的衣服不可,我就留了心,盘问了秋实,秋实说……”
“秋实?就是那个和你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又和你一起选到老祖宗身边当差的丫头?她说了什么?”
李小暖拧起了眉头,冬末点了点头,
“就是她,她说……是孙嬷嬷让她过来看看针线房给姑娘送来的衣服合不合适,再探探我的话,看是不是下人们轻慢委屈了姑娘,我就把姑娘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说给她听了。”
李小暖拧着眉头,仔细的听了,沉默了片刻,转头看着冬末,低声交待道:
“这事,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坏,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再说,事情做也做过了,就算错,也错过了,能弥补就弥补,不能弥补,那就随它去!难过后悔除了伤了自己的神,别的什么用也没有!”
冬末松了口气,忙点着头应承着,李小暖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才盯着冬末,低低的说道:
“这个秋实,从你以前说的那些个事,还有昨天这事,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是个不能托付的,你和她说过的话,她必定藏不住,一五一十的都要说给孙嬷嬷去,也许还会说给旁的什么人也说不定,往后……”
冬末怔了怔,急忙辩解道:
“姑娘,秋实人很好,也是个实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