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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的蝴蝶兰-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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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贯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是他们方氏家族内的一个远亲方有财说:“老爷,我女人生产后刚满月,奶水很好,让她来奶这个孩子吧。她会象嫡亲母亲那样疼爱这孩子的。”
  方汝亭让有财马上回老家去接老婆、儿子。
  果如有财所说,他女人一见小方丹这个粉雕玉琢般漂亮的娃娃,就爱得不得了。从此,她不是一边一个,同时奶着两个孩子,就是先把方丹喂饱拍睡,然后再来奶自己那饿得哇哇直哭的儿子小喜子。
  方汝亭让打扫出一间上好客房,安排好各种家具,让有财一家和方丹一块儿搬进去住。
  一张大床,有财娘子睡在中间,左右两边是两个孩子,有财另搭铺睡在旁边。
  这两个孩子就这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吃着同一个女人的奶,慢慢长大了。
  方家上下人人捧着这个大小姐,有财娘子更是把她宠坏了。小小的孩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唯有奶哥哥的话,她却是言听计从。
  方丹和只比她大一个多月的小喜子长到六岁,方汝亭之父方志祜偕夫人从法国回来述职休假。方丹凭其漂亮、聪明、机灵,把祖父母完完全全迷住了。两个月下来,方志枯夫妇再舍不得离开这个唯一的孙女儿。
  他们向方汝亭提出,要把方丹带往法国,理由是在那里可以接受新式教育。方汝亭体谅父母在国外的寂寞。再说,他当时开厂、做生意,事业正兴旺,成天在外忙碌,又准备讨一房姨太太生个儿子,因此便痛快地答应了。
  谁知临到要走那天,方丹竟滚地大哭,拉着奶妈和奶哥哥小喜子不肯撒手。
  没有办法,方志祜只好推迟起程,让奶妈快作准备,带着小喜子跟方丹一起动身。他想,这样也好,方丹有个熟识的小友作伴,刚到一个陌生国度,不会感到太寂寞。而奶妈则正好照顾两个孩子的起居生活。
  于是这位方老太爷亲自给小喜子取个大名叫方树白,把他以侄孙名义与方丹一起带到法国。
  树白与方丹到法国后,先是在同一个法国教师的辅导下学法语,一年后两人一起进了那儿一所贵族学校。课余时间,又一起学钢琴、学绘画。
  大小姐方丹无论学什么都赶不上她的奶哥哥,那个实际上半是随从半是侍读的树白。树白天赋之高、感受力之强,使那些法国教师也惊叹不已。
  方志祜也很喜爱树白。一方面树白给他争了面子,另一方面在他表率之下,方丹也颇有进步。方志祜庆幸自己当初决定的英明。
  光阴荏苒,一晃八年。方志祜告老还乡,带着家人回到上海,买下西摩路一片地基,盖了82号的房子,与老伴和方丹、树白一起定居在那里。
  此时方汝亭的姨太太因六、七年未生育,两人感情又不和,离异了。方汝亭便也搬到父亲这里来住。
  没多久,方志祜老两口相继去世。汝亭遵照严命把后花园的那座灰楼给有财一家,并把树白当作儿子一般对待,准备将来把他与方丹都送往大学深造。方丹和树白仍在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两人长到十七岁,树白仪表堂堂,英俊儒雅,聪明而多才。方丹亦成为一个出众少女,美貌热情,风韵楚楚。两人从小同起同坐,彼此从无拘束。刚懂事时即在法国长大,没有受过传统礼教之约束,倒沾染不少法兰西民族放诞风流的习性。家里人只把他们看作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也并不防备,更不限制他们的接触。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个耳鬓厮磨的青年人焉能不从兄妹情谊发展为男女之爱。特别是方丹正值怀春年龄,更兼性格奔放,对比自己稍大而英伟不凡的树白自然是温柔缱绻,依恋不已。
  她常会脉脉含情呆呆凝视树白,心中涌起阵阵汹涌激荡的情波。
  那年初夏,再过几周就是中学毕业考试,他们二人都将在这个暑期毕业,然后参加大学考试。一个星期天下午,天气炎热,闪雷隐隐。他们在方丹屋里弹琴。
  树白擅长谱曲,此日刚写成一首四手联弹钢琴曲《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两人正坐在琴凳上一起演奏。弹着弹着,方丹芳心躁动,突然一把捏住树白在琴键上跳动的手,把它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然后移到嘴边,用滚烫的唇狂吻。树白正当青春年少,而且对她亦非无情。平时偶有肌肤接触,并无特殊感觉,今日却觉不同。
  片刻之后,方丹站起身来,把满脸通红、眼睛放光、喝醉了酒似的树白从琴凳上拉起,双手勾住树白颈项,整个身子毫无顾忌地贴上去。当薄薄的丝质连衫裙里,已经发育起来的胸脯刚刚碰到树白只穿一件衫衣的身子,两个人触电似地分开了,但随后便是狂热的拥抱和久久的接吻。青春的火焰把他们俩的心熔化了,把他们的身躯铸成了一块整体。他们渐渐地从琴凳旁移到沙发,又从沙发移向方丹的卧床……
  就从这个炎热的下午开始,这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年轻人,才第一次真正发现了对方躯体的种种秘密,并迅即使这种秘密不成其为秘密……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象外界的气温那样一天比一天升高。毕业考结束,暑假来临,两个人更是一分钟都不愿分开。终于有一天,树白的母亲撞见他们两人在床上。她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忙轻轻退出,把那房门紧紧掩上。而屋里那对沉醉在爱河中的男女,竟全然没有觉察。
  有财夫妇又怕又急,愁得一夜没睡好,才想出一个招儿。第二天,有财去见主人方汝亭,说是老家昨天晚上来人,小喜子他外公病重,急想女儿和外孙回去见面。
  方汝亭便让他们快快启程,还送了不少盘缠。
  树白哪里愿走,无奈父命难违,而且他妈妈答应,回老家呆几天就回来。他这才勉强同意。一对热恋的情人实在难分难舍,临行前夜,树白瞒过爹娘潜入方丹卧房告别。方丹把头紧靠在树白胸口,噙着热泪说:“快去快回,记住,你的丹妹天天在盼你。”
  树白走后数日的一个下午,方丹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散步,不想突然晕倒。
  方汝亭急忙把顾会卿找来。顾医生为方丹一搭脉,不觉呆了。凭他数十年行医经验,即刻断定,这是喜脉,然而喜脉不喜,小姐尚未出阁呀。他不敢隐瞒,看看屋里除方汝亭外,只方有财在。顾会卿知道,有财最得汝亭信任,因此便如实告诉汝亭:令媛并非患病,而是已经怀孕。
  顾会卿轻轻一语,犹如晴天霹雳,汝亭的脸色霎时比晕倒后刚醒来的方丹还要苍白。他一步冲到女儿面前,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接着便是狠狠一巴掌,把方丹打翻在地。方丹的脸颊上五个血红的手指印应声而起,鼻血、牙血也都流出来。汝亭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喝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谁?你怀上了谁的孩子?”
  顾会卿和方有财都吓呆了:从来没见方老爷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们都知道女儿是他的命,从小到大就没碰过一指头。
  方丹也吓傻了,被自己的怀孕,被父亲的暴怒。她结结巴巴地说出来:“树……树白……”
  方汝亭转身怒目直射有财:“你——”
  有财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老爷,我实在不知道,我真该死!”
  等方汝亭终于冷静下来,能够思考问题时,他问顾会卿有何办法可以保全小姐的面子。
  顾会卿说:“小姐怀胎已近二月,而且小姐年轻体壮,其胎必牢,硬打恐有危险。要安全,只有送洋医院。”
  “那绝对不行。”方汝亭打断他的话。
  他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顾会卿知道,这是汝亭在认真思索,此时最恨人家打扰。于是他便轻轻退了出去。
  方汝亭苦苦盘算,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女儿赶快出嫁。但嫁给谁呢?他马上就想到大恒缫丝厂厂主丁皓之子丁文健。
  大恒厂生产的生丝,常年提供给方汝亭的兴通织绸印染厂。两厂的业务来往,使方汝亭结识了丁皓父子。
  也许因为自己膝下无子之故,方汝亭对人家的儿子总是比较留意。他早看出,进过洋学堂、精明强干的丁文健是个企业干才。他抱负宏大,野心勃勃,很能吃苦耐劳,外表谦恭,骨子里却很有主见。汝亭羡慕随和乐天、不善经营的丁皓竟能养出这么个好儿子。只可惜,大恒厂资金少、业务范围小,丁文健英雄无用武之地。
  方汝亭几乎吃得准:如果自己主动提亲,丁文健定会欣然同意。方氏家大业大、资金雄厚,何况女儿又是天仙似的美人。只是……只是时间不等人,这门亲事需要速谈速办,迟了便毫无意义。然而,若要办得快,可得有个说得出嘴、站得住脚的理由。
  又想了很久,他终于拿定主意。
  方汝亭慢慢睁开眼来,这才看到,女儿和顾先生都已不在房内,有财却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他叹一口气说:“有财,起来吧。”
  他这一说,倒把有财的眼泪引了出来。有财一面起身,一面哽咽着说:“老爷,我有财,对不起你……老爷,我明天就回老家去了……”
  方汝亭不作声。他想,有财跟我二十多年,身边没了他,有些事还真不方便。于是他说:
  “你回去一趟也好。到老家把老婆和……你儿子安置好,”方汝亭略顿一顿,“你自己嘛,还是回来。这事,我也不怪你。”
  刚站起来的有财,又感动得“扑通”一声跪下。
  说服女儿嫁给丁文健,比方汝亭原来想的顺利。毕竟是个十七岁的丫头,不能不对未婚先孕感到害怕和羞耻。父亲的雷霆大怒也使她心有余悸。
  方汝亭威胁她,如不听话,就要去告方树白诱奸少女,让他去坐牢。同时予以利诱:如她乖乖地出嫁,则他只当不知道方树白与她的事,以后还照旧供方树白立大学。
  方丹没有母亲,树白又不在身旁,无人可以商量。她关在屋里哭了几天几夜,最后只得同意父亲的安排。
  方有财遵照汝亭吩咐,回老家后对树白什么都没提,只说方丹去南洋看姑姑,大学推迟一年再考、老爷关照,让树白也在家乡陪着外公、母亲多住一些时日。明年再和方丹一起考大学。
  树白虽然日日渴盼见到方丹,但老爷与父亲的安排岂敢不听,何况方丹并不在上海,他也就只得别别扭扭地在乡下住着。
  按汝亭的本意,不想再让树白母子回上海来。但女儿婚后动身去巴黎时,曾眼泪汪汪地恳求父亲,要实践诺言,让树白去上大学。汝亭怕倘若食言,万一女儿任性闹起来,这事给丁文健知道,就坏了。何况按照老太爷遗言,那座小灰楼已给了有财父子,他们母子俩老不从乡下出来,别人也会有怀疑。因此大半年过去,方丹在巴黎平安产下西平的消息传来,他便让有财把树白母子接回来。
  可谁知,树白回到上海,得知方丹已经结婚并且与丈夫去了巴黎,顿时神志昏迷,发起疯来。他一遍遍呼叫:“丹妹,你不是说天天等我回来的吗?你在哪里?在哪里?”他砸东西,剪衣服,甚至要自杀。于是他从此被关在那灰楼里不得出来。
  一年后,有财病殁,树白娘年老体弱,一人照顾树白深感力不从心。于是顾会卿推荐刚从教会所办的护士班毕业的年轻姑娘王竹茵来到方家。起先树白并未注意这个文静瘦弱的姑娘。但不到一年,竹茵善良温婉的秉性,耐心体贴的态度把树白冰冷的心感动了。他的病开始有起色,并渐渐萌生对竹茵的爱意。而竹茵也为他的热诚与才华所动,报以更多的爱抚温存。痴心的树白,从此把昔日对方丹一腔炽热的爱统统转移到竹茵身上。树白娘和顾会卿两个眼看因为竹茵,使树白身体康复,重新鼓起生活勇气,都由衷地高兴。
  文健方丹去巴黎转眼三年多。一日,方汝亭突然中风,经过抢救,虽未死去,但已半瘫。他令文健夫妇速速回国。
  某天,他把顾会卿叫到病床前,口齿不清但却直截了当地说:“我女儿女婿快要回来,他们年轻,又久在国外,只信西医,寒舍拟另请家庭医生,”他又指指自己沈边的一个蓝布小包,“先生老家在苏州,这点钱不成敬意,请到乡下置所房子,安度晚年吧。”
  顾会卿心中明镜也似;有财已死,如今知晓方丹先孕后婚内情的,只有自己。方汝亭不想让他和丁文健接触,而要辞退他。他从枕边拿起那个小包,好沉!打开一看,竟是亮晃晃十根金条。这是一笔重金,是汝亭用来封住他嘴的。
  顾会卿即日告辞而去,回到东山岛摒绝世事,优游终岁。一晃二十多年,星移斗转,沧海桑田,王竹茵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白蕙听顾会卿追溯丁、方两家往事,犹如在听一篇传奇故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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