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赖-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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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里一套,心里却想以此推理,唐胤伯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儿子,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早知道就该往死里揍。
当下裴潜怀揣五万两封口费往家里走,心中想着鬼狱门和老鬼的来历,许多以往模模糊糊把握不定的线索,在脑海里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回到家中,晋王府的易司马已在厅中等候,裴潜很佩服都刺刀见红了,晋王居然还有脸派人登门拜访,或许他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又或者干脆找机会干掉自己。
裴潜满面春风地走进小厅,一边拱手一边说道:“恕罪,恕罪,让先生久等了。”
易司马端坐不动,只在椅子里还了一礼道:“段大人,听说这两天你在闭门谢客?”
“是啊,我老家的大舅公来了,总需招待一下。”裴潜很热情地命人替易司马换上热茶,端上糕点,又要两个丫鬟在旁边伺候着,就是不给他单独面谈的机会。
易司马显然看出了裴潜的用意,淡然道:“段大人,能否请你暂时屏退左右?”
裴潜扫了眼两个丫鬟,笑吟吟道:“她们都是将军府里的人,下官怕是差派不动。”
易司马点点头,蓦地进出左手双指,两道无形指劲点中丫鬟的膻中穴,他的手指迅速没入袖口里,就像从未伸出过一样,若无其事道:“那就别动了。”
裴潜愣了愣,发现这个老家伙做事还真直截了当,说道:“来人啊,给易先生……”
“段大人。”易司马的嗓音并不高,却蕴藏着一股无形威势,“你是做贼心虚么?”
“做贼心虚?”裴潜缓缓倚靠在椅背上,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我还贼喊捉贼呢。”
易司马的目光紧盯在裴潜的脸上,一字字道:“智藏教四僧是不是你杀的?”
裴潜慢条斯理端起茶盏,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低着头道:“开玩笑!”
易司马的眼神咄咄逼人,声音里透着寒意道:“你骗不了我,承认吧。”
裴潜放下茶盏,缓缓起身道:“易先生,说这话要有证据,不然小心我说你诽谤呢,别以为替晋王端过几天尿盆,就可以顺手往我脑袋上扣,告诉你,老子不吃这套。”
第五章 灭口
裴潜往外扬声叫道:“来人啊,给老子送客!”
门外两名护卫应声而入,易司马看也不看大袖拂出又将两人点倒在地,裴潜伸手就往怀里掏,惊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他要找的不是一张五万两银票,而是一支威力巨大的火龙铳。
易司马身躯侧展,右手五指拂向裴潜的右胳膊肘,指风扫中裴潜右臂,让其一阵酸麻垂落下来,易司马的左爪当胸插到,冷笑道:“不怕死,你就装到底。”
裴潜身子坐回椅中往后翻倒,口中叫道:“救命啊,有人要杀官造反!”
易司马跨步飞腿将椅子踹得粉碎,逼得裴潜往外翻滚,易司马左爪姿势不变,随着身躯向前的倾倒,插向裴潜的背心。
裴潜突然翻转过身躯,右手握住火龙铳,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了易司马的眉心。
易司马的身形顿时定格在半空中,与地面形成了诡异的锐角,左爪凝定在距离裴潜胸口不到尺许远的地方,瞳孔逐渐收缩道:“你射啊!”
“别当老子不敢。”裴潜呼呼喘息,但火龙铳拿得很稳,“狗急了还会跳墙。”
然后是极长一段时间的死寂,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各自的身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风云八骑之一的顾霆风冲入了小厅,叫道:“先生,殿下请您立即回府。”
易司马没有动,目光锁定裴潜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问道:“什么事?”
顾霆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须臾后才想起回答道:“就在刚才智昭寺遭遇夜袭,据信是那夜杀害雄远大师的同一名黑衣刺客所为。”
“刚才?”易司马的身姿缓缓往上抬升,“你确定是同一个黑衣刺客?”
“是。”顾霆风说道:“而且那刺客手持一柄锋利无比的紫金匕首,与前晚闯入唐胤伯将军府的黑衣人所用的匕首一模一样。”
易司马站直了身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裴潜,一抖袍袖解开丫鬟与护卫的穴道,举步走出小厅:“段大人,得罪了。”
裴潜一蹦多高,火冒三丈道:“一句“得罪”就算完啦,打烂的东西谁赔?”
易司马瞅着裴潜愤怒挥舞的火龙铳,嘿然道:“把账单送到晋王府,我如数给。”
裴潜怒气稍消道:“这还差不多,两位走好,恕不远送。”
等易司马和顾霆风走远了,裴潜招呼那几个护卫和丫鬟道:“你们过来。”
护卫与丫鬟以为裴潜要把怒气撒在自己头上,都有些战战兢兢。
裴潜猛地举起一把椅子摔碎在地上,拍拍巴掌道:“赶紧找账本给老子记下来,两把三百年历史的红木古董座椅,价值三千两。”见众人目瞪口呆,裴潜皱眉道:“愣着干嘛,一起动手砸啊。”
于是乒乒乓乓,顷刻间大厅里的摆设被砸得稀巴烂,两个丫鬟取来笔墨,裴潜气定神闲站在桌案后,笔走龙蛇道:“前朝玉石屏风八面,价值一万两:五百年雕花窗产七扇,价值一千四百两……”
他正写得起劲,耳听“喀吧”一声桌案坍倒纸墨横飞,却是一个护卫砸得兴起,裴潜提着毛笔,盯着那个自感闯祸的护卫笑了笑道:“这张桌子算你的。”
忙完了打砸抢的正事,裴潜满腹疑窦地回了自己的屋中。
是谁在冒充老子,如果是老鬼,那他是怎么晓得易司马来了段府?而且,那柄紫金匕首又是从何而来?
裴潜越想越是头疼,叫道:“来人,把老子的大舅公找来。”
门一开,小杜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就像刚偷吃了只鸡。
裴潜没想到下人的效率这么高,关上屋门低声问道:“老鬼在哪儿?”
小杜大大咧咧往裴潜的床上一坐,反问道:“易司马走了?”
裴潜脑海里灵光一闪,惊讶道:“是你?”
小杜当仁不让地点点头,伸出六根手指头道:“五个雄字辈,一个高字辈。”
裴潜瞪视小杜犹如看到一个怪物,讷讷道:“你哪儿来的紫金匕首?”
小杜叹了口气,说道:“笨啊,那是我爹——有啥好东西,当然会先给儿子留一份儿。”他竖起右胳膊,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了一支铜管,炫耀道:“瞧见没?”
裴潜像个傻瓜似的点头,突然觉得不对,怒道:“你敢冒充老子跑去智昭寺行凶?”
小杜理直气壮道:“废话,我不这么做,怎么让易司马相信你是个窝囊废?”
“丢你娘!”裴潜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别告诉老子,你也是老鬼的徒弟。”
小杜很潇洒地撸撸这两天被他打理得光洁整齐的黑发,悠然道:“当然不是。”
裴潜轻出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隐约有点儿失望,慢慢走近陡然飞起一脚踹向小杜道:“从老子的床上滚下来。”
小杜往床里一翻,躲过裴潜的飞踹,身法和鬼狱门的功法如出一辙,裴潜的脚悬停半空,冷笑道:“你这身法,不是老鬼的徒弟,难不成还是他的师父?”
小杜盘腿靠墙坐,自在地笑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恭恭敬敬叫一声“师祖”?”
裴潜缓缓收腿,脸上的怒意荡然无存,微笑说道:“就不怕老鬼扒了你的皮?”
小杜刚要回话,裴潜的身形似鬼影般飘上床榻,收到一半的左腿猛力弹出,小杜后背贴墙往上飞升,同样是左腿飞弹,与裴潜无声无息地交击在一处。
两人的招式不带丝毫风声响动,在狭小的空间中飘舞飞旋,到后来化作两股黑色的云气,再也看不清人影与招式。
但快不是他们的惟一,无论是裴潜还是小杜,所有的招式都简捷而凌厉,出乎常人的认知,即使是修为高过他们的人,也无从判断下一招会从哪里冒出。
裴潜几乎产生了正和老鬼对练的错觉,他使出了六成功力,但仍然无法逼迫小杜使出全力,小杜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在他的眼里是一个谜。
突然,两个人齐齐收招迅速躺下,片刻之后,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靠到窗外,透过预留的一道缝隙往屋里望去。
借着微光,窗外那人发现段大人正和大舅公抱作一团酣然熟睡,在睡梦中,裴潜翻了个身将大舅公压在了下面。
大魏国泰九年初冬,平北将军唐胤伯在泰阳府誓师出征,率马步军七万五千人,对外号称十万之众,进剿盘踞于云中山脉的叛乱武装红旗军。
裴潜作为唐胤伯钦点的幕僚,担任中军参赞要职,主管军情搜集与分析。
他的麾下是一支由军中斥候和绣衣使组成的“军机营”,除了负责对外刺探情报外,还要将隐伏在云中山里的数百名卧底,通过各种管道传递回来的消息分析汇总,最后制成一份军报,必须在每天掌灯前交付到唐胤伯的桌案上,以供在次日清晨例行军事会议上使用。
为此裴潜特意带上了向来工作兢兢业业,如同老黄牛般的文书署主事牛德彪。
有这个老手在,裴潜便高枕无忧地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睡睡觉串串门发发号令,生活几乎没有太大改变。
小杜作为段大人的亲亲大舅公兼亲兵卫队长,也是有滋有味乐在其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军营里的日子简直比在绣衣使衙门还逍遥悠闲,最好这仗能打个十年八年。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军中严禁携家带眷,尤其是女人,想到此趟担任监军的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殿下,而身边还有个随时随地伺机找茬的易司马,裴潜也只好强压下将青楼姑娘们偷偷带回军营的念头,每晚抱着个凉冰冰的枕头呼呼大睡。
交战之初,红旗军即显出对唐胤伯进剿云中山的决心估计不足的劣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先是云中镇一战魏军以精锐骑兵中央突进,攻破红旗军的内外两道防线,迫其趁夜弃镇北遁撤回云中山内,而后又是玉江一战,樊晓杰的威山营锐不可当,突破北岸防线,掩扩大军成功渡河。
红旗军一退再退,在短短五天里就丢失了一府七县,向其南部要塞天羽关退却。
这时唐胤伯断然兵分两路,左路两万人马由平逆将军黄柏涛统率直抵天羽关下,将万余红旗军压制关内;另一支则由其亲统向西绕道阳平小路,兵锋直指红旗军的首府舞阳城。
两日两夜里主力大军势如破竹,深入云中山区百余里,距离号称云中第一隘的阳平关,只剩下区区二十余里山路。
裴潜知道这座关隘,便是整条阳平小道的尽头,位于两座如刀锋壁立的山崖之间,以往黄柏涛曾三次指挥大军猛攻阳平关,均以被迫撤军告终。
然而阳平关也是舞阳城以南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拿下它,前方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险阻。
相比于北路的崇山峻岭险关林立,这是魏军能够选择的最佳攻击线路。
裴潜相信,即使没有小杜每天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悄悄传递情报给红旗军,这伙儿山中贼的大头领,也就是自称“挽澜元帅”的庞天硕也一样会重兵布防阳平关,和兵临城下的近六万魏军展开攻防战。
只要能多拖半个月,云中山里就会飘起漫天大雪,阻断魏军的补给线,同时也会令攻克阳平关成为一桩不可能的任务——天晓得唐胤伯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进军。
裴潜心想,假如有云中雷,或可强行轰开阳平关的坚厚城墙,而现在军中能拿出手的只是少量的实心弹和投石机,用这玩意儿要敲开阳平关的大门,三岁的小孩儿都不敢相信。
当晚大军在阳平关城南二十处的山麓里宿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再往前走,就无法找到适合六万人马安营扎寨的开阔地。
唐胤伯连夜召开了西路军的紧急军情会议,裴潜身为中军参赞,也受命出席。
中军大帐中,晋王、唐胤伯以及包括莫大可、樊晓杰、庄奎等人在内的各营统领济济一堂。
由于同在军中,裴潜和晋王以及易司马几乎天天照面,双方对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有时候避无可避地撞上了,还会亲热地攀谈几句,当然,这样的攀谈仅限于裴潜和晋王之间,易司马的嘴巴像是被针线缝上了。
或许是晋王觉得数万大军中带着一位女尼有碍物议,裴潜没有见到菡叶,他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愿直接去问晋王和易司马,只让小杜设法打听。
这晚的军事会议裴潜听得恹恹欲睡,想着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有没有猎户家的漂亮姑娘……算了,还是别找了,仗都打成这样了,别说是人连老虎都跑得没影儿了。
他不禁越发想念起花灵瑶和水灵月,心思又渐渐从这两个丫头转到了暗香斋的玉诗、丽瑙泊的云裳……
在周游列楼后,军事会议也随着晋王的总结陈词而告一段落,裴潜跟在莫大可的身后正准备回营,却被唐胤伯留了下来。
大帐里的人瞬间走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唐胤伯命肚子上捱过裴潜一刀的肖冠恒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