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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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你什么上?你是精心伺奉过我?还是真心为这府里打算过?又或是友爱妯娌疼爱手足侄儿?自你入门,家中便无宁日,大事小事不断,真是可惜了小四,他算是个好孩子,此番立下大功,他的心愿我怎么都该替他圆了才是。”康王妃冷酷地转身走出去。
冯宝儿绝望至极,正想不管不顾地喊将出来,早作了准备的曲嬷嬷便领着几个婆子凶神恶煞地拥进来,拉头发的拉头发,捏下颌的捏下颌,不等冯宝儿反应过来,两大碗浓黑粘稠的药汁便已入了喉。药入喉中,刀割一般疼痛,冯宝儿很快便失了声,只能徒劳地张着口,绝望地看着黑洞洞的屋顶。没有多少时候,下体热流狂涌而出,她听见有人在旁大喊了一声:“不得了啦,四奶奶崩漏了!”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她被擦洗干净并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裳,梳好了头,安置在了柔软的床上,但冯宝儿知道,这不过是她这一生最后的享受。她突然很后悔。如果她按着之前和母亲商量的,什么都不说,是不是最少还能活着见到父母亲?但她转眼又咬牙切齿起来,他们不要她了,见他们做什么?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好了!
曲嬷嬷轻手轻脚地掀起帘子,悄悄看向独坐在屋里的康王妃。康王妃靠在凭几上,将手撑着额头遮去了半张脸,她并看不清康王妃的神色,却能凭经验猜着康王妃的心情十分糟糕。便对着秋实等人比了比手势。秋实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曲嬷嬷捧起一杯热茶,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康王妃身边轻声道:“那是个不知事的,王妃休要伤神。”
康王妃并不答话。
曲嬷嬷便不敢说话。只垂手立在一旁静静陪着。良久,康王妃才道:“去,把随园封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人出入。再去外头瞧一瞧,把许家陪嫁的人都请去喝杯茶。”
曲嬷嬷微微一怔,随即欠身应道:“是。”
待得曲嬷嬷领了人出去,康王妃扬声道:“秋实。笔墨伺候。”
随园,青玉立在廊下焦急地看着院门,眼看着紫霭快步进来,便迎上去道:“如何?”
紫霭喘了口粗气。道:“进去说。”才进屋里便拉着青玉轻声道:“见着了大奶奶,信是亲手交给大奶奶了,大奶奶也看了,说。她知晓了。”
青玉有些傻眼:“就这样?”
紫霭道:“就这样。我本想再留一会儿,但想着奶奶之前的吩咐。不敢久留,便告辞回来。”
青玉叹息一声,沉重地坐了下去:“适才我花了二十两银子,打听着王妃往四奶奶那里去了,怕是有些不好。那个人,是个心狠手辣,自己不好便也不要别人好的……”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便她二人并不知道详情,却一直都知道对于许樱哥来说,这是一个轻易跨不过去的关卡。紫霭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青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到许家之时便已有了许樱哥,许樱哥从不曾明白告诉过她们任何秘密,也没有安排过她们做什么隐秘的事,所以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有可能活下去,且青玉相信,早前许樱哥派她安排双子送信并组织人手去寻许扶之时,许樱哥就已经有了准备,许家定然已有了应对,世子妃说知晓了也当是一种态度,保证她们这些人能活到许家出面之时,那么只要安心等待着,许家总会将她们接出去。
这就是许樱哥的安排。这般乱世,她便放了她们出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不如留下来还有一线生机。
青玉便铺开了被褥:“睡吧,夜还长。”
紫霭吹灭其他灯火,只留了一盏夜灯等待许樱哥归来。二人肩并肩地躺下去,才闭上眼睛就听外头一阵喧哗,隐隐听见曲嬷嬷道:“都叫起来!”
果然来了。二人互相理了理身上的衣装,心平气定地迎了出去。
许樱哥立在延寿宫的宫门前静静地打量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与上次相比,这座宫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的安静沉默死寂,唯一不同的便是四下里多了许多人。他们隐藏在各处的阴影下,并看不清被兜帽遮了大半张面孔的她,她也看不清他们,但她很清楚,这应当是康王府最精锐最值得信任的一支暗卫。
早有人打了灯笼前头开路,张仪承立在离许樱哥不远的地方轻声道:“三弟妹,仔细脚下。稍后入内紧紧跟着我,若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便提醒一声。”
许樱哥道:“我记得了。”
她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安六那是什么人 ?'…3uww'既然知道这条暗道她走过,又怎会躲在暗道里任由他们来堵截?便是有其他密道在里头,她如何又能得知?但想来不过是一群人发现那般重要的玉玺不见了,病急乱投医而已。
于是她想起了那个带她脱困、举着康王府令牌,据说是康王府人的中年太监。便有些好笑起来,想必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康王府的人,而是另有身份,不然凭着那人对密道的熟悉度,怎么也不会轮到她来这里。又或是康王不信她,并想要给儿子顺理成章地换一个身份不会惹麻烦的老婆,再替倚重的许衡清除些潜在的麻烦,所以想要她亲自来跑这一趟,然后顺便灭了她?
正殿大门四开,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殿内照得有如白昼,那些蝙蝠和鸟儿早就不见影踪,黑幽幽的密道口就像一张嘴,将人吞进去便不会再吐出来。张仪端看了眼许樱哥,示意副将先入内,他自己紧随其后,许樱哥正要抬步往里,就听身后脚步声响,刀鞘撞击着铠甲发出清脆熟悉的声音,她飞速回头,看到张仪正大踏步朝她走来。
火把的光照在犹如明镜一般的青砖之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芒,张仪正就那样踏着莲华一样绽放的火光朝她快步行来。许樱哥有些无奈,却极其欣慰地朝他微微一笑。
张仪正看了她一眼,错身朝着张仪承行了个礼:“大哥。”
张仪承隐隐有些不悦:“三弟怎么来了?”
张仪正若无其事地道:“我那边的事情做完了,父王担心大哥的安危,命我前来帮把手。”抢功也好,提防也好,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樱哥可能陷入险地而什么都不做。
张仪承一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欢快地道:“安六狡诈凶猛,是要三弟才能与之匹敌!”
张仪正抱了抱拳:“我打前锋!”言罢大步往前,从许樱哥身边走过时,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我来时在父王那里遇着了岳父,岳父一切安好。”
许樱哥轻轻翘了翘唇角。
待入了密道,许樱哥才是大开眼界,只见之前幽暗却整齐的密道早被人破坏得面目全非,基本上可以怀疑为另有岔道的地方都被挖了一遍。一如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张仪承的眉间涌出一层黑气,沉声道:“三弟妹,当时你有没有发现其他蹊跷的地方?”因见张仪正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便又放软了语气道:“你也知道,事关重大……”
许樱哥认真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但我当初就只走过这一条道。大伯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当时引我行路的那个人,他拿着王府的令牌,大抵有三十多岁,是个内监……”
张仪承默了默,敷衍道:“他已死了。不然也不会劳烦三弟妹来这险恶之地。”
许樱哥便叹息了一声:“实在可惜了。我还想着机会对的时候和他道声谢。”
张仪承无奈,只得道:“三弟,你领着三弟妹再四处找找,我也在这边找找。”
许樱哥紧跟了张仪正往另一边行去,低声道:“你如何会来?”
张仪正淡淡地道:“我听说你同大哥来了此处,母妃去见了冯宝儿,随后封了随园,又追查许家随你陪嫁入府的人。而双子则早就出了王府,许家四舅哥急吼吼地连夜跑去寻岳父,不放心,所以就来了。”
他语气虽淡,却什么都知道,若不是一直使人关心着,看着她的,又如何会知道得这样清楚?来得这样及时?许樱哥的一颗心又酸又痛,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低声道:“我有事要同你说。”事到如今,她再瞒着他便是昧了良心。
张仪正不顾四周众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替她理了理兜帽:“不急。安六是必须要找到的,好好想一想,那日你都和他去过些什么地方,那人又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你的?”
第316章 态度
天将明,安六毫无影踪,但在地毯式的搜索与疯狂的破坏行动下也不是毫无斩获。有人又发现了几个隐秘的密道并一些有人在其中生活过的痕迹,但对于安六和玉玺来说没有任何帮助。精疲力竭的张仪承不得不鸣锣收兵。
许樱哥安静地立在一旁,远远看着张仪承与张仪正兄弟俩为什么事激烈地争吵着,她不想去打听,也不想知道原因,她很累了,巴不得这一切都尽早结束。
张仪承自来是个理智的人,张仪正也再不是从前那个冲动不顾后果的刺头,兄弟二人很快便握手言和,张仪正还有模有样、恭恭敬敬地给张仪承行礼致歉。
许樱哥眯着眼睛,看着张仪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在他离她大概十步远的时候,她朝他甜甜一笑。张仪正轻轻掀了掀唇角,低声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张仪承被一群人簇拥着立在那里,目光冷峻地看着这边,许樱哥默默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同张仪正往外行,行至延寿宫残败的宫门处,她站住了脚,侧头轻声道:“我还回得去么?”经过这一夜,想必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还能回得去?她不会看错,张仪承看她的表情和眼神半夜时与今晨完全不同。
张仪正没有说话,而是陪她在晨曦下立着。一轮朝日破云而出,霞光万道,有晨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吹拂过来,清凉的空气带着露珠的芬芳,这个清晨是如此的美好,但她的人生,即将又要面临一次巨大的转折。许樱哥俯身在宫墙下的杂草丛中折了一朵蓝莹莹的小花,轻声道:“一直以来我都瞒着你一件事。瞒得很累很辛苦,可能你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应该亲口和你说一说才是。”
张仪正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花,大步往前:“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回去后再说。”
许樱哥揪住他的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怕回不去了,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张仪正皱起眉头愤怒地瞪着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樱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愤怒。于是将手往上举了举,表示投降:“好,我先回去。”
张仪正埋着头生气地往前大步行走,许樱哥紧紧跟在他身后,虽快步而行却仍然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便只能小跑着跟上去,气喘吁吁地道:“你走慢点好么?便是生我的气,也不要让我这样狼狈。”
张仪正皱着眉头不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挺聪明能干的?”
许樱哥厚着脸皮笑道:“是挺聪明能干的,但力气从来没你大呀,跑也跑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
“就是比我赖皮,欺软怕硬。”张仪正的声音照旧不好听。许樱哥侧目看去,看到他挺秀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眉心已经挤成了一个川字。知道他为难,心中不由又软了几分:“我想求三爷一件事。”
张仪正有些不耐烦:“说!”
许樱哥道:“帮我派些人去瞅瞅卢清娘好不好。”
张仪正猛地顿住脚,凶狠地瞪着她,这是什么时候。她还想着卢清娘,真正是不要命了。
许樱哥微笑着看向他。语气和婉:“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心愿呢。”
张仪正咬牙切齿地将她往前推了一推,道:“你死不掉!”
许樱哥便由衷地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在我身边。”还有许衡在她身边,以及不见了的许扶,也在她身边。到此时,她反倒一身轻松,觉着天格外的蓝,云格外的白,便是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也被她看出了几分好看之处。
宫门外有两张马车,一张车旁立着许家二子许拙,一张车旁立着康王府大管事毛寅。见到张仪正陪着许樱哥出来,许拙眼睛一亮,抢步上前去接人:“妹妹……”
康王府大管事毛寅不露声色地快行几步,堪堪拦在许拙面前,对着张仪正同许樱哥一揖到底:“小人见过三爷、三奶奶。”
张仪正目光沉沉地看着毛寅,淡淡道:“免礼。”
许拙上得前来,也抱拳同张仪正见礼,二人见礼毕,许拙便开了口:“妹夫,我此番前来乃是……”
毛寅却在一旁对着许樱哥再次作起了揖:“三奶奶,小人与曲嬷嬷奉了王妃之命来接您回府,王妃知您辛苦,但为先皇举哀乃是大事……”康王府的马车帘子被人揭起,曲嬷嬷下得车来,遥遥对着许樱哥行了个礼。
许拙的话便被堵在喉咙里,给老皇帝举哀可比许家什么事都更重要吧?说是姚氏病了想见许樱哥?或是其他什么理由?既然要举哀发丧,那便是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