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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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安六?许扶答应了什么?”张仪正蹙起眉头,正想再问两句,就见赵璀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甚至于口鼻都埋在了泥泞里。他惊觉不好,迅速去拉赵璀,却只看到赵璀护在腹部的手松开,一把匕首深深插入到腹腔里,只剩了刀柄在外。
赵璀带着几分得意的往外吐着血沫子,他才不给张仪正折磨自己的机会,安六,安六这个卑鄙恶毒的小人,贺王府倒了是不够的,安六该死;许扶兄妹也该死;张仪正也不该得意到底,都去死吧。张仪正应该把安六给弄死,许扶应该得到张仪正的猜疑,康王府应该被老头子他们给整垮才好,当一切都成了泡影,许樱哥当然也就得不到好下场。
你不爱我,我也再不爱你了。我这般凄惨的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若能有崔成的好运再次归来,你们给我等着;我若不能,我便在地下等着你们。
赵璀微笑着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看到花团锦簇的人间三月,看到自己鲜衣怒马徜徉于繁华的上京街头,看到自己意气风发地与肖令等众权贵子弟扬着球杖奔驰于马球场上……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将体温和鲜血带离他的身体,他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张仪正将长枪轻轻拨了拨赵璀的头,确认他真的死透了之后,将枪尖在赵璀那件早就泥泞污浊不堪的月白色薄纱袍子上擦拭了又擦拭。
朱贵远远看着张仪正将赵璀挑落马下,又看到张仪正低声同赵璀说着他听不见的话,终于看到赵璀死去,张仪正擦枪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早就被雨水淋透,冷得上牙磕下牙。他将手里挑着的油皮纸灯笼换了只手,有心想上前去帮忙,却又看张仪正委实擦得太过仔细,那道侧影看着实在太过锋利,他竟不敢出声,更不要说是上前。他自进入康王府以来,死人也见过不少,手底下也是有人命的,但今夜他竟觉着有种透骨的冷和诡异,他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便只有抬头四处逡巡,想分散一下注意力。然后他看到马车的后面有人影闪过,于是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事做,他大喝一声:“谁在那里!”拍马赶了过去。
早有坐在马车前的侍卫迅速抽刀回头下车,准备赶上前去,张仪正却只是淡淡地道:“不用管。砍下他的头,明日一早挂在墙头上。”
朱贵便又生生勒住了马:“是。”
张仪正翻身上马,把枪仔细挂好,道:“留两个人收拾,其他人跟我回府。”
雨终于停了下来,许樱哥将手撑着下颌,看着面前湿淋淋的双子低声道:“你是说,之前赵璀似是想和三爷说什么,却被三爷一枪挑落马下?后面你离得太远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双子道:“是。后面不知三爷与赵四爷说了什么,赵四爷很是害怕的样子。”
许樱哥沉默片刻,轻轻摆手:“你辛苦了,下去换了衣服喝碗姜汤好好歇一歇。”
双子行礼起身,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奶奶,小人走的时候露了行藏,虽则没有追来,却不知是否被看见了。”
许樱哥点点头,道:“不要紧,你先去歇着。”
双子默默退下,青玉走上前去往许樱哥的茶碗里续了些茶水,轻声道:“奶奶,您看……?”
许樱哥起身道:“收拾收拾睡吧。”想了想,又道:“备下热水澡豆并衣裳,想必三爷回来后很想洗个热水澡。”
张仪正很累,这种累是打心底生出来的,却又觉着十分轻松,仿似每一个毛孔都能畅快呼吸了。他在随园附近遇到了由紫霭送出去的双子,紫霭看到他有些畏缩,双子却是半点不避地在雨里给他磕了个头,虽无多话,神态比之从前更恭敬了几分。
这个点儿在这里遇到双子,张仪正当然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他忍不住想,倘若自己是真正的张仪正,并且很想听赵璀说点什么出来,那么在那个时候,双子只怕是拼了命也会提前终结赵璀的命吧,许樱哥又会与他怎样一个解释?但假设不过是假设,也许,倘若他是真正的张仪正,他就不会这么想杀赵璀,或者便是要杀,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杀,那么也就没了后面的假设。于是张仪正微笑着命双子起来,脚步轻快地越过紫霭与双子走进了随园。
灯光下,已经梳洗完毕,只着了一身素淡里衣的许樱哥正倚在灯下看书,看到他进来,神色不变地迎上前去:“热水已经备好,三爷是要歇歇再洗,还是先洗了再歇?”
“洗了再歇。这一身都湿透了。”张仪正将那双握枪的手握住许樱哥的手,平静地道:“赵璀已经死了,明日我会让人把他的头颅高高挂在城头,警告那些胆敢与康王府作对的人。明晚你让大舅兄去宫门外候着,等着接人。”
许樱哥的手心里浮起了一层薄汗,眼神有些涣散,却很快打起了精神:“好。”
张仪正跨入温暖芬芳的热水里,让热水涤荡着自己的毛孔,长而舒心地出了一口气。
第274章 喝茶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上京城墙上高高挂着的人头,赵璀死不瞑目。许扶收回目光,平静地转身往回走,春分脸色煞白地跟在他身后心虚地东张西望,好容易行到无人处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用要哭了的声音道:“五爷,怎么好?怎么好?”
许扶淡淡地道:“什么怎么好?”
春分哭丧着脸道:“那个人会不会牵连我们?”现下是人都知道这叫周满聪的人是被康王府的三爷所杀并命令枭首示众的,那这人必然是个大坏人,这些天他一直和那些脸色阴沉、来历不明的人住在家里,要是康王府追究起来,怎么逃得掉?
许扶道:“你要是怕,回去后我把身契还你,你走吧。”
就这样一句话便成功地堵住了春分的嘴,春分虽不敢多话,却觉得世界末日快要来了。无精打采地走了一歇,实在忍受不住,便追上去央求许扶:“五爷,五爷,您去求求二娘子么,请她告诉三爷,那些人和咱们没关系的,一直是他们胁迫于您啊……”
许扶猛地一把扯住春分的手腕,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春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什么也没说。”
许扶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但你是我从小养大的,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现下你要走也走不得了。所以,你必须忘了那些话,也不要再和我说这样的话,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才有你的活路,明白?”
春分如遭雷击,惨白了脸游魂一样地跟着许扶回了新昌坊常胜街许宅。迟离正耐心地将凉水泼在热腾腾的院子里,见他二人进来,便放了瓢。从井里吊起一直湃着的西瓜,微笑着在石桌上切了,先递过一块给许扶:“东家尝尝。”又递过一块给春分。与此同时,同赵璀结伴入住许家的那几个汉子脸色不善地走了出来。
许扶视若不见,接过西瓜瞥了眼春分,春分便把那许多惊慌咽了回去,战兢兢地接了西瓜蹲在地上大口苦吃。
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不客气地将许扶才咬了一口的西瓜打落在地,又一把扯住了许扶的衣领。有人冷声道:“为什么周满聪会死?是不是你出卖了他?”
“有话好好说。”迟离试图挤过来,却被人一把扯开隔在了外头。许扶看也不看面前凶光毕露的众人,平静地掏出一块绢帕擦拭着手指,然后在抓住他衣领的那只手将往他脸上打过去的同时一拳挥向那人,再转身看着迟离道:“让黄一多来和我当面锣对面鼓的说。”
迟离吃了一惊,随即垂了眼,轻轻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门被人猛力踹开,朱贵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虎视眈眈地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圈,冷笑道:“许五爷。真是想不到啊,你竟敢私藏叛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春分想跑,双脚却似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只能拿着那一片西瓜傻傻地看着朱贵。有人悄悄探向腰间,迟离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沉默地看着许扶,许扶垂眸笑笑,比了个手势:“朱爷请。”
朱贵虽则从来都不喜欢许扶。却也不敢真就应了这声爷,当下一抱拳:“许五爷,您也莫怪我。我这是奉命行事,要怪您也只能怪您心软收留了那赵璀。那是什么人啊,那是犯过谋逆罪,使人暗杀过咱们三爷的人。”言罢转头吩咐众人:“给我搜!好好儿地搜,但有同党一并拿下。”又问:“那逆贼之前是住在何处?”
许扶心思微动,抬眸看向迟离。迟离已然指向赵璀之前住的房间:“回这位爷的话,是住这里的。”
立即有人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一阵乱翻,朱贵上下打量着迟离,又看看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众汉子,冷笑道:“这几位好面生啊,不知几位从哪里来?”随着这声问,呼啦啦地便围上来一群康王府侍卫。
那几人立即慌了神,迟离满脸急色地向站在一旁看戏似的许扶央求道:“东家,这些可都是小人的亲戚,都是同您说过的……”
许扶这才同朱贵道:“不错,这些都是小迟师傅的家乡人,他们有过所(不清楚的筒子请看后文注释)。”
那几人这才忙忙地将自己的“过所”拿了出来,试图证明自己来历清白,有根有据。朱贵却是得到过吩咐的,哪里管他有没有什么“过所”,随意看了看便点着看着面相最凶狠的二人道:“你,你,出来!你们的过所是假的!”
那二人勃然变色,正欲反抗,迟离忙抢在前头冲许扶作揖:“东家……”
朱贵看着许扶冷笑:“不要求他了,许五爷既然不认咱们三爷,还私下收留了赵璀逆贼,咱们怎么也得请许五爷去喝杯茶说说话才是。”言罢杀气腾腾地大声喝道:“弟兄们,有不听话的,只管给我杀!”
“你们不讲理……”春分眼看着许扶也牵扯了进去,急得眼泪婆娑,朱贵理也不理,奸笑着看向许扶:“许五爷,您请!”
许扶一撩袍子,转身便往外走。朱贵见自己刚点到的那二人满脸杀气地立在那里不动弹,其余人等也是蠢蠢欲动,不由冷笑道:“呦呵,这是哪里来的刁民,看这样儿似是想与我们动刀子哟!”
迟离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那几人:“这中间虽有误会,但我们东家自来与康王府的三爷交好,定不会胡乱冤枉了人。两位哥哥只管安心,问问话就能出来了。”他开了口,那几人便是心中犹疑不定也不敢公然反抗,只能装了老实模样道:“真的?”
朱贵冷笑:“是呀,只要你们与赵璀逆贼没干系,关你们作甚?不听招呼的,别怪爷们的刀子不长眼!”
许扶冷眼旁观,眼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将那二人带走,一言不发地跟在朱贵身后往前行去。春分在后大哭着追赶:“五爷,五爷……”
有人要去驱赶春分,朱贵却只是笑:“由得他去。”
“我们怎么办?”许宅里余下的几个汉子齐齐看向迟离。迟离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只有去求许家二娘子了。”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张仪正真的因赵璀一事生了疑心,总要打听清楚才是。
康王府中,许樱哥将一根劈好的紫色丝线穿入针眼里,拉线结头,在白色的绢布上描着的牵牛花上刺下一针,青玉从外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奶奶。三爷使人将五爷并五爷那里的两个人一并带走了。春分这会儿在外头哭天抢地的找了双子向您求情,您见不见?”
许樱哥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她不知道张仪正心里究竟是怎么盘算的,赵璀又是同张仪正怎么说的,但既然那些人用她与许扶的身世来威胁许扶,她若是不闻不问,反倒越发显得这里头有鬼了。
不一时,铃铛将春分引了进来,春分想起自己曾经将许樱哥送去的东西扔在地上并将人赶了出门,不胜惶恐,少不得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旁的话也不敢多说,只道:“求奶奶慈悯。拉五爷一把。”
许樱哥道:“起来说话,听我问你。”
她虽语气和蔼,春分却不敢相信,坚持要跪在地上说话。许樱哥见他执意如此,又感念他对许扶忠诚,也就任由他去:“你把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春分将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刻意隐去赵璀那一伙人的威逼。谎称道:“……那周满聪是个骗子,他装得好可怜的样子,几次三番恳请五爷收留。五爷一时心软才犯了糊涂……”
却听一人在外冷笑道:“果真是一时心软犯了糊涂?好个刁奴,竟然欺瞒到后宅女眷跟前来了!”接着张仪正大步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春分一眼,春分便矮了几分。他不敢去求张仪正,便只给许樱哥磕头不已。
许樱哥见张仪正面色冷凝,略一沉思,便叫春分:“你起来,先回去。明日我使人给信。”
春分有心再恳求,却被双子并管事边劝边拉了下去。
许樱哥这才起身取了家常纱袍给张仪正换上,又递过一盏凉茶微笑道:“今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