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恋爱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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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二十分,她来到厨房,这里的杂物堆得让人连转身都困难。
她好努力才挤过去,打开冰箱,随即失落地一叹,冰箱里除了冷冻食品外,就只有一打啤酒和一瓶牛奶。
“难道他们都吃外食吗?”她摇头一叹,千辛万苦挤进来看样子是白费力气。
“怎么办?”瞥一眼窗外,发现还在下雨,这台风威力挺强的,肆虐了一夜犹未停止。她想出去买菜也不成了。
无奈地坐倒在地,她看着一室的杂乱发呆。
突然,有人来按门铃。
怕吵醒严箴,她便出吃奶力气挤出来,跑到玄关开门。
“你好,请问找……”她一句话未完,一只大塑料袋扔了过来。
“今年收成不错,你叫老严尝尝。”那是个穿蓑衣、戴斗笠的农夫。
蓑衣耶!这年头除了博物馆、文化村外,哪还看得到?房卿妩不禁呆望着对方。
农夫十足寡言,东西丢着,人就往外走了,一点都不好奇严箴屋里为何突然出现一名女子?
直到他的背影远离了大门,房卿妩才恍然回神。
“对不起,先生,还没请问你是?”她追出去问。
农夫不答话,走得飞快。
“先生?”房卿妩追到楼梯间,农夫已经爬上三楼,不见人影了。
“他也住这里吗?”她歪着头楞了好半晌。一个泼皮、一个小宝、一个农夫,还有一个严箴,这里住的全是此一超有个性的人——简称怪人。
她抱着大塑料袋回屋里,打开一瞧,里头有一袋米,还有好多蔬菜:葱、高丽菜、白菜、空心菜、A菜、龙须菜、西红柿……算一算竟有十来样。
“这都是那个农夫种的吗?”真是了不起。
不过有了这些一菜,他们的早饭也有着落了。
她兴高采烈地抱着塑料袋进厨房,行进间偶然撞倒几迭书报也不管了。
不过那些书报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却吵醒了房里好梦正酣的小宝和严箴。
“女人都这么烦吗?”严箴抱着脑袋哀嚎。
“早知如此,我昨夜就跑去跟泼皮挤了。”小宝喟叹。
“怎么办?”严箴还没睡饱,不想起床。
“不关我的事。”小宝在床头柜上摸了半晌,找到面纸盒,抽出一张、撕捏成两团塞进耳朵。“十二点以前我是打死也不愿起床。”
“同感。”严箴两手捣住耳朵继续睡。就算房卿妩敲锣打鼓、呼朋引件来唤他们起床,也别想两人会移动分毫。
八点半,严箴的房子热闹得足可媲美菜市场。
这可是前所未见的情况。
整栋公寓的怪人想要和平相处,最好的方法就是减少互相干涉,他们甚至不清楚彼此的真实姓名,反正平常多以绰号相称,知不知这倒也无关紧要。
保持基本的距离是让友谊长久的最佳方法。这是住在公寓里所有人共同的心声,虽曾被评为异端,但他们却其乐也融融。
想不到多年坚持一朝毁尽;到底是谁这么有魅力,让这班不爱与人亲密交往的怪人破除心结,愉悦相交?
实在好奇,赌咒立誓不到十二点不起床的严箴和小宝终是破誓出房查看。
“吵死了。”严箴可扮够了睡眠不足的凶脸。
“唉哟,严箴,难得没到中午就见你起床。”泼皮举手跟他打招呼,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雪纺纱洋装,宽阔的胸膛上缀着一串花边蕾丝,光瞧就……好想打冷颤。
“泼皮,还不到十二点,你不在家里睡你的美容觉,跑来我家干什么?”严箴语气不善。
“吃饭啊!”泼皮手里捧着一只海碗,腕上还吊着一只大大的塑料袋,哪里像是来吃饭的,根本是打劫。
不过听他一说,严箴却也闻到了屋内飘扬着一股好久不见的食物香气;暖暖的,有种温馨的感觉。
他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哝声,竟也饿了。
“你们没事跑来我家吃什么饭?”他迈向厨房,途中,遇到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男人。“阿力,怎么连你也来了?”
“送菜、吃饭。”寡言的农夫原来叫阿力。
“你明知公寓里没人会煮饭,种了菜就拿去卖嘛!不然送公司的同事也可以啊!每次拿回来还不是每次都丢掉,浪费。”严箴边走边念。
“这次不会。”阿力手中也拿了一只大型塑料袋,里头……目测应该是几道家常菜。
到底是谁在帮他们做菜啊?严箴好奇地走进厨房,看到一个小女人。“小妩儿。”这才想起,牛哥托他照顾的丫头正在这里借住呢!
“这就难怪了。”他低语,走过去拍拍一名长发男人的肩。“回来啦,冬向。”
男人从碗里抬起一张吃撑得鼓胀胀的脸点了两下,虽然五官被挤得变形,但从那细致的眉眼瞧来,仍可看出这是个容貌俊秀的男子。
冬向吃饭时是不说话的,严箴也没敢指望他为自己破例,做到基础的礼貌问候,他转向流理治前正挥汗煮食的房卿妩。
“小妩儿。”他唤了声。
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响,她没听到,继续理首翻动锅里的菜肴。
“小妩儿”他又叫了一声。
“谁?”这回她总算听见了,回头一望。“严大哥?”
他伸手越过她的头,关掉抽油烟机。“你在干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下。“本来是想煮早餐,但冰箱里没有菜,后来阿力哥送了很多菜来,我就开始煮了。煮到一半,泼皮来按电铃,问可不可以帮他料理阿力哥送他的菜,他愿意付我工钱,我说可以,后来阿力哥、冬向哥也把菜拿过来请我帮忙煮了。”
“你煮饭赚钱?”他有点吃惊。
“不可以吗?”
“也不是。”
“我也帮你和小宝煮了,在桌上,你自己去吃吧﹗”说完,她又转回去炒菜了。对于工作,她是非常认真的,虽不认为自己的手艺好到可以开馆子做生意,但难得大家捧场,她也要尽心尽力。
严箴楞了下,心头有丝疑惑。她如果想与公寓里的人打好关系,理当免费为大家服务才是,可她收钱。
不过公寓里的人偏吃这一套,大伙儿都不信好运会从天而降,付钱买服务才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不是第一个来他家借住,又为他打扫、洗衣、煮饭的女人,却是头一个让大家不必心怀戒慎相处的丫头。
难怪一早家里热闹得像座菜市场,他们只当她是个生意人,以一般的态度与她应对,自然和乐喽!
只是……“冬向,你们到底付了她多少钱请她煮饭?”
“泼皮给七百,阿力给五百,我想……给一千吧!”冬向已经吃完饭,愿意开口了。
“她煮的东西这么好吃吗?你给一千?”
冬向摇头。“味道是还好,不过我吃最多,也麻烦她煮最多,所以多给点。”
“煮最多?”冬向是个大胃王,因此食物若被他称为“多”,那分量绝对惊人。
冬向指了指墙角两大只塑料袋,和桌上的五个密封盒、一只焖烧锅。
严箴顿感一阵最眩。“那到底是几天的量?”
冬向比了三根指头。“大家都请她准备三天的食物,我当然也一样。”
“这种闷热的天气,你们还一次就储备三天分的食物,不怕东西坏掉、吃了拉肚子?”想到房卿妩一大早就煮这么多东西,那小小的背累得都弯了,汗水湿透她的衣服;严箴心头莫名一阵疼。
“这些东西有的只是半成品,回去可以冷冻起来,吃之前要蒸、或烤、或微波才行。”冬向走到墙角,打开一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掏出一张纸给他看。
严箴接过一瞧,上头写着每一道菜食用前须配的沾酱,以及食用方法,可见房卿妩的专业与用心。
“好了。”另一边,房乡妩终于关掉炉火,送出最后一道菜。“冬向哥,你的东西都好了。”
“喔!”冬向先给她一千元,再接过密封盒,拎起塑料袋、扛过焖烧锅向她点了个头。“谢谢。”
“不客气,欢迎再度光临。”她九十度鞠躬回礼,这一招是在牛哥的店里学的。
严箴看着她在他家里做生意,那适应良好的模样真是……忍不住,他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严大哥!”房卿妩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
他笑得弯下了腰,停不下来。
她看见他眼角渗出的水渍,不禁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严箴笑了好久,直到——
“你疯啦?”小宝一脚踢中他的屁股。“你不吃饭,我要吃了。”他本来也不敢随便接受人家的好意,但见大伙儿都吃了,也付了钱。想想这岂不像上餐馆花钱买服务?所以他也就不在意了。
严箴摆摆手,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止住如溃堤洪水般的笑声。
“小妩儿,你真了不起。”这栋公寓不是一开始就五个人住的。打三年前他买下公寓起,也曾对外招租,但住客来来去去,总适应不良,最后只剩泼皮、阿力、冬向、小宝和他自己五人。
后来,大家相处日子久了,虽然彼此并不亲密,但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事得互相迁就或帮助。
尤其他的工作特殊,不时需要大批人手帮忙,于是干脆雇用当时失业中的小宝做助理,偶尔也请拨皮他们帮点忙,渐渐地,彼此的工作有了牵连,他也就不收房租,当大家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伙人。
但这一点他们讨论了很久,所有人才获得共识,达成协议。因为大家的个性都不属于外放型,这是所有人的共通点,要他们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很难的。
只是想不到房卿妩一下子便与所有人打成一片,用的还是那最契合众人心意的方法——亲兄弟明算帐。他不得不夸她伟大。
“我……了不起?”她丝毫不知自己何处值得赞赏。
“迟钝有时也是一项优点吧!”他笑着拍拍她的肩,有种预感,这公寓未来将多一名房客了。
“什么?”她还是不懂。
他开步往饭厅方向走。
“严大哥。”房卿妩追在他身后。“那个……我先还你这个礼拜的五百块,再给你一千块房租,不够的部分下次再给行不行?”
他已经坐在饭桌边,脚下是一地被他扫落的文件。不这样干,没地方坐哪﹗
“随便啊!”他收了钱,又踢翻另一张椅子上的杂志,为她清出一块足以落坐的位置。“那我该付你这餐饭多少钱?!”
“啊?”她呆了下。“可是我没想过要收严大哥的钱耶!”
“为什么?”他哪里特别了。
“因为我住在这里,用你的厨房、瓦斯永……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啊!你没跟我收钱,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收钱?”
“你付了房租了。”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这可以混在一块算吗?”
“为何不行?”
他这样说,她可就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严箴望着她那双水亮明眸,波光潋线中,几许烟雾环绕,不见迷蒙,只存清艳,但却美丽得教人移不开眼。
这单纯的女孩,说是二十四,却怎么瞧也不过十八,一身浓浓的邻家小妹气质,甜美而不腻人,难怪一伙怪人对她不设防。毕竟谁会排斥一个小天使?
“我收了房租就得付饭钱,否则怎过意得去?”他是不算正人君子,偶尔也会骗骗人,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朋友”下手……
“朋友”这念头让他小吃一惊,不过一夜,怎么他已把她当成朋友了?平常他没这么快敞开心灵的,这回沦陷得有些迅速。
可算了,反正她是个好丫头,虽有些地方天真到愚蠢,却不失为一个可以交往的人,这个朋友他交了。
“这样啊!”她皱着眉,十足地苦恼。
他窃笑一声。“不然我不收你房租,你也别收我饭钱好了。”再观察些日子看看,也许她可以当个好合伙人呢﹗他们一伙全是男人,没个女孩,有时做事是挺麻烦的,他本来就想要再物色一个女性伙伴,难得房卿妩可以被大家接受,不如就试一试她。
她也想不出一个解决之道,只得接受。
“那就这样吧!”她收回他还来的一千块房租,从此成为公寓里的煮饭婆。
小宝在一旁偷笑,又给严箴拐到一名合伙人了。
凌晨两、三点,正是旁人好梦正酣的时候,有个人却满屋子乱钻、找资料找得焦头烂额。
“我明明记得那只料烟壶的数据是堆在厨房啊!”严箴两手翻着迭得半人高的文件,额上一滴汗滑落眼睫也腾不出手擦,只得猛摇脑袋将汗甩落。
“不对啦,我明明记得是在客厅。”小宝半个人淹没在书报杂志堆里,只剩一颗头颅露出来四处探看着。
“该死的,小宝,你是我的助理耶!为什么连文件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找不到东西,严箴的耐性相对变低,口气也差了。
“我这助理只负责接待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