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跃农门-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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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些话,只能隐晦地暗示,却不能明白说出来。
这里是深宫大内,祸从口中这句话严氏还是知道的。
只盼着贤妃娘娘能从细枝末节处抓到她想传达出来的意思。
贤妃坐在椅上,端起了茶。
严氏知机站起来,正要告辞离去,却听见宫外侍女来报,许昭容和郭氏一道儿来了。
来得正好。
贤妃让宫人先将严氏送出去,让她先行回许府。严氏哪敢扔下大嫂先回去,只能守在宫外,坐在马车里惴惴不安地等着。
这一等,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严氏在车里都眯忽了一小觉了,才等到脸色惨白的郭氏出来。
这在外头,有什么话也不好说。妯娌俩默默对视了一眼,都低下头没说话。
回了府里,郭氏不放严氏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沉着脸一径拽着她去了正院许老爷子的屋里,又将许家兄弟二人都请了来。然后让严氏跪着,郭氏开始告状。
郭氏跪在公爹和丈夫小叔子面前,哭得喘不上气儿来。
她活了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狠狠削过脸面。贤妃当着她女儿的面,将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她从不知道,向以温柔贤淑著称的贤妃娘娘也有说话那样刻薄的时候,简直是将她整张脸都踩到了泥里还狠狠在上头碾了碾。
若许玉不在当前,她忍也就忍了,顶多哭一场回来跟家人抱怨两句,可是贤妃说她的这些话可是一字不落全落在女儿耳朵里的。
明着是指摘郭氏,但她们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贤妃这火是冲着谁发的。
许玉跪在郭氏的身边百般辩解分说,贤妃根本理都不理一下。那态度比出声骂她还要伤人。
郭 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许老爷说:“媳妇是为什么?玉儿那样年轻的姑娘,送到那不能轻易得见亲人的去处,平白耗损青春年华,也是为了咱们许家兴盛昌隆。玉 儿进宫,贤妃娘娘也有亲人可以借力可以帮扶,于她于咱们许家都是好事。她不领这情也就算了,凭什么说我们居心不正,是要做亡国祸族的罪人?咱们出人出力, 也是为了她啊!多少人营营苟苟终其一生也登不上那位子。咱们帮着她,扶着她,捧着她,难不成让她当太后还是害了她不成?”
“闭嘴。”许老爷骂了一声。
郭氏立刻闭口不言了。
许家父子是抱着捧齐王上位的心思,但有些事不能宣诸于口,何况下头还跪着严氏。
“有事就说事,扯那些做什么?”许大老爷对妻子有些不满,狠狠瞪了她一眼。
严氏规规矩矩地跪在下头,垂着头不说话。
许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问大儿媳妇:“贤妃不过说你两句,你虽是她大嫂,但也是臣,君臣有别,说你两句就这么大火气,传出去,以为我们许家对君上有怨言。”
郭 氏抽泣着说:“儿媳自然是不敢对娘娘有怨气的,只是不知道弟妹在娘娘面前说了什么,让娘娘发那样大火气,将我们母女视为仇人一般。弟妹既是我许家媳妇,当 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我也不知道我平时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不顾许氏一族的将来,挑拨贤妃与娘家的关系,将你侄女儿架在火上烤。”
严氏抬起头,面上惶惶,对许老爷子说:“儿媳不敢。不过是娘娘问起近日嫂子与昭容娘娘之间都说了什么,媳妇据实以告罢了。”
“呸!谁知道你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娘娘也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好妒之人,玉儿进宫这么久,纵然冷淡些,她也从来没有给玉儿脸子看。偏跟你单独说过话,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是你挑唆,她能这样?”
严氏眉梢一挑,冷笑一声:“嫂子说的好没道理,我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为人,挑唆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像嫂子有个好女儿可以送到宫里去分娘娘的宠。”
“你!”
“但 凡您为娘娘想,为许家想,就不该撺掇着昭容怎么借着娘娘去争宠,怎么设计娘娘,怎么去学娘娘的言行体态。你放心,您跟昭容娘娘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我可没那 胆子学给贤妃娘娘听。她若因此寒了心,觉得娘家人都是不顾她死活一意算计她的,我们岂不白担了冤枉?我只是告诉她,当年收了镇南侯府好处,说动了父亲让娘 娘向皇上进言,让齐王娶了镇南侯家姑娘的,是大嫂子您。”
郭氏立刻站起身,气得浑身直抖,指着严氏道:“你……你!”
“难 不成我说错了?”严氏一扫以往唯唯诺诺的柔顺样子,扬起头看着她,“大嫂你与昭容娘娘说体已话时总是避着我,但总有那么一两句会落在我耳朵里。不管你们谋 算什么,那都是贤妃娘娘亲生的儿子女儿,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娘娘的想法和立场?娘娘冰雪聪明的人,不需我多说什么,只要细想想便能明白里头的通 窍。到时候,娘娘恨的不只是大嫂子您,也不只是昭容娘娘,而是我们许氏全族。”
“你胡说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娘娘,她还能恩将仇报不成?”
严氏摇了摇头:“恩将仇报?我们对她有什么恩?却要算计她的儿女。你们只看着天大的荣华富贵,却没想过一旦事情不成,就是将娘娘推进万丈深渊,我们许家也将万劫不复……”
“够了。”许老爷子喝了一声,对许二老爷说,“你媳妇进宫累着了,该回屋歇歇,你带她下去,好好守着,别让她多言多语的耗费精神。”
“父亲!”严氏向前跪行一步,“媳妇都是为了许家,此心天地可表。咱们许氏累世书香,到今日不易,父亲,您千万别被蒙了眼,累了许氏一门数代的清誉啊!”
“老二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媳妇拖回去!”许老爷子怒骂道。
☆、第133章 挣扎
长秦公主等了两日也没见到许玉来看她,便叫宫人去打听,这才得知许昭容不知哪里惹恼了许贤妃,被贤妃禁了足,例份也由昭容降到才人等。
长秦十分惊讶,许玉进宫两年多,贤妃向来照顾她,哪怕她哪里有了过失,她也都会派嬷嬷去教,还从未这样罚过她。
长秦想去为许玉求情,没等她送信去玉棠宫,贤妃却和皇后一起到了她这儿。
贤妃恭敬地请皇后上坐,她坐在了下首,让长秦站着,开口便问:“近来许玉常来与你说话。近几回你们都将服侍的宫人赶到一旁,本宫就想知道,你们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
长秦睁大了眼睛:“没说什么啊,不过是些小女儿的体己话。”
“体己话?”贤妃冷笑了一声,“她是你父皇的妃妾,与你能有什么体己好说?我倒不知道,你何时与她感情这么好了。”
长秦绞着手指,偷眼去看皇后。
“这宫里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母后?”贤妃面色苍白,容颜有几分憔悴,这两天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惊又怒又伤心,寝食皆伤。“本宫今日请了皇后来,就是让你不要再存什么别的念头。实话对你说,许玉跟你说的那些话,她都已经招了,所以我才那样罚她。”
“您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长秦紧抿着唇,一脸倔犟。
“因为本宫还想亲耳听你说一遍。”皇后悠然说,“许昭容不过是你父皇众多的女人之一,你却是你父皇的嫡亲血脉。本宫想听听你的解释,若许玉所言有虚,本宫自然要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许玉招了,她招了哪些话?没招哪些?她有没有帮着自己遮掩?遮掩又到哪步?
长秦额上冷汗密布,心咚咚跳得厉害。
如果今天在她面前的只有贤妃而无皇后,她说不定还要蒙着掩着拿话去搪塞敷衍母亲,可是母亲直接断了她的侥幸想法,直接将皇后这尊大佛请过来了。
皇后虽然身体孱弱,禀性温和,但她骨子里是个高傲又硬朗的女子,身上带着将门子女特有的宁折不弯的脾气。
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与背叛。
皇后端正地坐在那里,一双洞悉世情的眼睛盯着她,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她的腿开始发抖,目光也不敢与皇后相触,心里几翻挣扎纠结。
皇后见她这样心虚胆战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觉拿目光瞥了贤妃一眼。
刚刚说的什么许玉已招的话自然是贤妃拿来讹长秦的,贤妃过来请她时,已经将她的怀疑对皇后说了一回。那许玉嘴也硬,不管贤妃怎么问,回应只有一条,哭。
说什么都哭,问什么都哭,除此之外一个字也没有。
人都哭晕了两回,眼睛已经肿得不能再看了。
贤妃被她哭得心烦,念着到底还是同姓,就让人撵回去,派了人盯着,半步不许她出去。
不 过许玉这样的反应,倒正证实了她的猜测。大齐近年无战事,北疆南疆兵精粮足,北方掌兵的是陆家,只忠于皇帝,家中不是没有女儿,但人家说得明白,不止陆 家,陆家五服之内的陆姓女孩子都不会嫁入皇家。南疆掌兵的裴和,又出了玉城郡主的事,为了个三儿多年被皇家压着。若是能让齐王解决了裴和的心结,裴家自然 就会坚定地站在齐王这边。
所以才会有镇南侯府意欲与齐王结亲的事出来。
只是现在齐王为皇帝不喜,早早赶回封地去了,此时再提他与裴家的亲事,只会令皇帝更生气,还会生出疑心来。
这条路走不通,便要另寻它法。
姻亲,永远是最有效的捷径。
女儿不能嫁进齐王府,那么尚了齐王的同胞妹妹呢?
是不是另一种站队的方式?
何况长秦公主一心思慕裴简,只要齐王向许家透露些口风,让他们往这方面努力,也未必就不能成事。贤妃想来想去,觉得许玉突然与长秦这样亲近,所图的十之八九就是这事了。
许 贤妃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圆满的,自己倾心的男人也宠爱自己,膝下儿女双全,与嫡妻不说是知己,也是相处融洽,彼此之间没多少芥蒂。她本来以为,她帮着皇 后管理好后宫,侍候着皇帝的日常起居,儿子娶妻生子,女儿再寻个理想夫婿。将来皇帝百年之后,她就做个太妃,与儿子一起去封地,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幸福美好的结局。
可是她忘了,自己有一群猪一样的队友。儿子被人撩拨出不应有的野心,女儿为了个男人疯魔痴狂,本该给她助力的娘家又打着自己的算盘,还特特送个侄女进宫,既让她堵心又拖她后腿。
女儿在两人的强大威压下终于顶受不住,吞吞吐吐地说出与许玉的计划,
当她说出要设计与裴简既成事实,逼着他娶自己当平妻的时候,贤妃只想给自己当头一棍,能晕过去说不定比现在幸福一些。
皇后看着贤妃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心下不觉对她充满了同情。
儿女都是父母前辈子欠下的债啊。
看来贤妃上辈子一定欠了长秦很多钱!
填也填不满的巨款。
幸亏长秦不是自己生的,不然只怕自己现在就要气死了。
不,她死之前一定是亲手掐死她。
皇后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贤妃的手背。
“长秦一定不会甘心做平妻。何况丰城公主是你父皇义妹,论起来你还要叫她一声姑姑,姑侄共侍一夫,以你的清高脾性又怎么能忍?”皇后慢悠悠地说,“许昭容对本宫说,你是不打算做平妻的。”
“不不不,这不是儿臣说的,是许玉,是昭容对儿臣这样讲的。”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长秦的防线已经溃败,看着母亲灰败的面色和皇后暗讽的表情,她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这时候也没心思再想着为许玉求情,只想着多说一些,将事情全推到许玉的身上。
原本她还信心满满的,她将许玉对她说的话这样说一遍,越说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心惊。
往日觉得许玉真是句句应她的心思,顺她的耳。现在再想想,这些话里处处充满陷阱,正是故意地将她往路上引的样子。
“是她,她说她有法子让丰城公主不能嫁给裴简。”长秦捂着胸口,惊惧恐慌以及被人算计的愤怒都喷涌出来。
“她说,这世上有许多能让人不知不觉就消失的法子。只要唐小鱼死了,裴简就会只属于我一个人。天呢,她都说了什么?我一定是被她蛊惑了,才会听信她的话。”
长秦公主终于崩溃,捂着脸哭了起来。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皇后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妹妹好好开导一下公主吧。她还是个孩子,难免被有心人利用。这事,本宫自会与皇上说。”她语音顿了顿,“我们多年的姐妹,你的为人本宫一向明白,放心吧,皇上自有决断。”
贤妃挣扎着站起来,对着皇后施了一礼,哽咽不能成声:“都是妾身疏于管教,才让长秦长成现在这般模样。妾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娘娘。”
“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皇后对她摇了摇手,“都是当娘的,本宫晓得的。”
皇后离开了,她要去找皇帝单独谈一谈。
空空的房内,只剩下贤妃和长秦母女二人。
贤妃靠在椅背上,面色惨淡,长秦跪在地上,怯怯地看着母亲:“母妃,女儿知错了。只是,这事并没有成功,只是私下里说了说。父皇不会重重罚我的,对吗?”
贤妃无力地看着女儿,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