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奇闻录-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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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城,玩鸟的多是老头子,年轻时候在猫耳胡同里卖手艺糊口,现在上了年纪,撒手不干,全都自找乐子去了。乐子也分好多种,有贵又便宜的,有些玩意,就是倾家荡产也玩不起,比如古玩、又比如女人。
这群老实巴交的爷们凑到了一起,提着鸟笼子,甭管里面养的是老家贼还是小黄雀,总之就图一乐。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侃侃山,逗逗鸟,其乐融融。
现在……玩鸟界是怎一个冷字了得。
南归当着雁落的面,故弄玄虚说自己有法子还长孙公子一个清白,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南掌柜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信口开河,他心里很清楚为何贵小姐会冒脏口,只不过为了能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显摆显摆自个的能耐,他是故意要把这事情往玄了弄。
这不,日头刚下山,南归就提着两壶二锅头直奔苗四爷的宅子。他此行的目的是劝说苗四爷明天上午来霜叶茶馆参加所谓的和解宴,说是宴,其实也不过是几壶好茶、配上两斤葵瓜子而已,重在心意。
南归一进门,便斜眼瞅见贵小姐蜷缩在鸟笼子里,不只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生了病,总是它垂耷着头,眼里没神儿,羽毛上落着许多尘土,那样儿别提多衰败了。
正所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以前风光无两的贵小姐,似乎洞察到它主人苗四爷态度的转变。
而这位平日里总笑呵呵的苗四爷见到南归,也没了往日那种客套劲儿,他走到南归跟前,噌地用布遮住了鸟笼子:“还有什么可瞅的,一只破烂货。”
南归抿了抿嘴唇,没吱声。苗四爷因为贵小姐这事,动了气,那头发乱得不成样子,步子也重了,走几步路还呼哧带喘。
“我说南掌柜,您走南闯北见识非凡,您给出出主意,该如何处理掉这只废物。”苗四爷嘴一歪,伸手指了指鸟笼子。
“哪用得着我出主意,既然玩腻了,厌倦了,杀了埋了不就结了。”南归冷声说道。
苗四爷脖梗子一僵,傻愣愣地望着南归。这几日天天有人到他家里来劝他,说什么玩鸟界没了他不成,没了贵小姐更不成,恐怕那日冒脏口是个误会云云。什么误会,大伙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群小人来找他,无非是因为赛鸟会下个月开比,长孙公子闭门不出,若是他再闹退出,恐怕猫耳胡同今年休想蝉联冠军,他们是万不得已之下才来求他的。
这几天,苗四爷听腻了好话,今日见到南归,以为他也要来游说自己,谁知他竟然建议杀了贵小姐,那话说得十分顺流,就好像谈论明儿个的天气似的。苗四爷只觉得胸口上像是被压了千斤巨石,疼得死去活来,喘不过气:“杀、杀、杀……”
南归心知苗四爷想说的是杀不得,但他却假装苗四爷首肯了自己的建议。他一侧身便把鸟笼子摘了下来:“那我可动手了,它去了,您这心病也就除了。”
“您,您!”苗四爷急得直跺脚,平常他说话不结巴,谁知到了关键时刻,嘴里含了热茄子,怎么着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您那……”南归轻轻地把鸟笼子交到了苗四爷手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依我看,这贵小姐比您的亲儿子都亲,别说杀了埋了它,就是让它饿一顿,您也心疼。冒脏口就冒脏口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您还指着把它□好,送进宫当御鸟啊。玩鸟,不就是找一个伴儿,解闷儿、逗趣。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还能让您少块肉不成?!至于那脏口是谁教的,您心知,定不是长孙公子干的,他犯不着,您也犯不着在这事儿上较劲儿。您瞅瞅,您心情欠佳,连带着贵小姐也打了蔫。您要是再这么矫情下去,过不了几天,不用我动手,这贵小姐就没命可活了。”
苗四爷从未见南归说过这么多话,这位南掌柜,不是冷面冷心吗?可他今儿个跟自己说的话,却句句在理,字字珠玑,这些话,苗四爷盼着别人会对他说,会给他找个台阶下,可那群混小子,张口就是贵小姐不争气、闭口就是贵小姐学野了……他们哪里能揣测到苗四爷肚子里面这七拐八弯。
南归见苗四爷热泪盈眶,心知这结算是解开了,事不宜迟,他迅速交代苗四爷明日带着贵小姐前往霜叶茶馆一聚,便转身奔向了长孙公子的宅子。
见到长孙公子,南归直奔主题开了口:“长孙公子,您这一辈子行的正,坐的直,明儿个您要是不来,这黑锅就背定了。是继续闹脾气不肯出面一同解决此事,还是放下身段与苗四爷和好,这全在您。”说完这话,南归不待长孙公子反应,便抱了抱拳离开了。
南归,南大掌柜对付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法子。对付苗四爷那等耳根子软的人士,就要用动之以情,而对付长孙公子这种性子倔好面子的人,就要晓之以理。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南归这霜叶茶馆大掌柜也不是白当的,只是平时不轻易露底罢了。
第二日的和解茶会,苗四爷和长孙公子以及一干玩鸟的全都准时到达了霜叶茶馆。几杯温茶下肚,场面活跃了许多。交换养鸟心得的有之,询问如何教鸟儿开嗓的也有之……苗四爷和长孙公子全都是行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常常说到一块去。正所谓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前几日起的龌龊,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了。
南归站在不远处旁观,雁落凑到他身边,踮起脚轻声问道:“你不是说,知道是谁教贵小姐唱的脏口,为何现在还不说明?”
南归低下头,伸手揉了揉雁落的头发,无奈地说道:“我难道会骗你?!沉住气,等着瞧。”
雁落嘟嘟嘴,将信将疑的把目光重新投到那群玩鸟者身上。不知谁提议,解开鸟盖头,放它们唱唱曲儿助兴。贵小姐和一枝花这几日都闷在家里,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放开喉咙,扯着嗓子就唱上了,正所谓闻声而动,其他的鸟儿也都一扬脖,百鸟争鸣,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南归突然走到玩鸟者中间,他伸手指了指停在一株松树上的白脸大山雀:“这教贵小姐唱脏口的,正是它。”众人纷纷差异地盯着后院,只见那只大山雀凑热闹,加入了群鸟的合唱,它的声音不大,几乎被淹没在其他鸟儿的叫声里。但偏偏吸引了贵小姐的注意,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大山雀瞧,随后一转音儿,竟然模仿起了山雀那‘吱黑吱黑’的叫声。
“贵小姐,可真是一只聪明绝顶的鸟儿啊,光听着其他鸟儿的叫声,竟然就能模仿下来,说不准多和它说说话,它能学舌呢。”雁落适时的□话来,奉承道。
“谁说不是呢。”雁落这番外行话引来众人一阵大笑,这贵小姐冒脏口一事,就这么消解在众人的笑声中了。
南归伸手半搂住雁落的腰,他凑到雁落耳边小声说道:“你要履行之前承诺。”
雁落脸一红,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个粉红色的小剧场,每一个都让她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她半推半就地撒娇道:“我……都依你。”
南归舔了舔嘴唇,都依你……这什么意思……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要先吃了她,然后才……南归翻了翻白眼,自己难道就这么像衣冠禽兽吗?让雁落这个小妮子以为,自己总想着滚床单的戏码,虽然,自己的确常常想,但……但那是希望她成为自己妻子之后嘛。
再过五天,就是雁落生日了,这可是南归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季宝打听来的。他告诫季宝程贝贝等一干闲杂人等,谁也不许和雁落提起生日一事。在这一天,他有一个大计划,要亲自准备一桌菜,席间向雁落求婚。雁落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对此南归有十足的把握。等定下日子,他们便会抢在余若书和威武前面成亲,风风光光地把这个女孩娶进门。然后,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上演了。
“你啊,这几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茶馆里,乖乖地等着。”南归冲雁落嫣然一笑,雁落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罐名为南归的蜂蜜里,甜得化不开。
与此同时,知府清光一身便装站在衙门口,他老远见到一辆朴素的马车驶来,便带着衙役们迎了过去。马车吱呀一声响,停在了他面前,青色的门帘被缓缓撩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
清光见到来人立马露出了笑容,他亲热地勾住了中年妇人的胳膊:“干姨,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也有十年没见过了吧。”
“清光也成大人了。”那位中年妇人对清光微微一笑,她面带病容,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我家的那个小丫头落落呢?”
第十六章:所谓青梅与竹马
正所谓三伏天下冰雹——来者不善。叶城人一直相信,天降冰雹是因为老天爷发怒了,派雷公驾着装满了雹子的马车来到人间,把那些比石头还要硬的冰块砸到地上,与此同时,雷母手持明晃晃的铜铲,跟在雷公身边呐喊助威。
于是乎,便有了刺眼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鸣。正值三伏天儿,潮湿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天空黑压压的像是在酝酿着某种阴谋。
许是受了这鬼天气的影响,霜叶茶馆难得一整日没什么生意。季宝早早便关上了茶馆的大门,单留了后院的门供人走动。程贝贝嚷嚷着说要去湖里捞鱼,但屁股却始终未离开椅子面半寸。
南归正坐在窗户边上假装算着帐,其实是在盘算向雁落求婚一事,他时不时地抬头瞅瞅雁落,若是雁落也回望他,他就冲雁落微微一笑,弄得雁落紧张兮兮地侧过头,假装没看到南归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二人的这番眉目传情,看得季宝想吐酸水,恋爱就恋爱吧,有必要弄得跟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似的吗?亏得南归还是公认的巨型冰山,怎么一解冻,瞬时融化成绵绵春江水了呢。倒是雁落,仍保留了其迟钝害羞的本色,面对南归如此这般闷骚的举动,愣是坐怀不乱,蜻蜓点水般和南归拉着大锯。难道说,雁落才是深藏不露的大情圣?要不她怎么会一举攻下这座叶城最难攀登的高山呢,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若即若离、似是而非……区区一个雁落,愣是把南大掌柜迷得神魂颠倒,看来自己以前还真小瞧了她。季宝撇着嘴腹诽着。
“天儿真热,这是憋雨呢,保不准一会就来场大暴雨。”程贝贝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说道。
季宝往外窗外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话道:“估摸着会下雹子。”
季宝猜得没错,片刻功夫,雷公带着他老婆雷母驾着马车来到了叶城上空,他们夫妻配合默契,一个打闪一个把雹子一勺一勺往下倒,叶城被惊雷闪电以及那些打在地上声声作响的冰雹笼罩了起来。南归吩咐程贝贝点上蜡烛,而雁落则一溜小跑去了后院,她要把那几盆夜来香移到屋内,免得被冰雹这么一敲打伤了根脉。
也就是在这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刻,雁落见到有两个人从后门里走了进来。那个人的身形如此眼熟,但她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仿佛是在梦中,但那又是个什么样子的梦呢?雁落说不清楚,但她却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那两个字,呼之欲出。
“落落。”清光扶着一个中年妇人缓缓走到雁落跟前,雁落见到那个女人的肩膀上落了许多的冰渣子,一道闪电划过,那些冰渣子闪着点点的光芒,好似夏日夜空中的繁星,迷惑了雁落的双眼。她步履蹒跚地凑到妇人身边,伸手替她掸去了冰粒,哽咽地唤道:“娘。”
已经有将近十五年没有见过娘亲了,但她的脸,她的身形,她的声音,她的一切一切,却都牢牢刻在雁落的脑海中,那些童年关于母亲的记忆,依旧鲜活如往昔。她的身上,留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血,无论这个人是否曾抛弃过她,那种无法割断的亲情,那种无法忘却的爱始终占据着雁落的心灵深处。
万语千言、千言万语,雁落却不知从何问起,她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盯着母亲那张惨白的面孔,眼眶泛红,说不出话来。清光见状,不由分说地把雁落的头强行搂在自己的怀里,他一边轻轻拍着雁落的后背,一边抿着嘴冲雁落的娘亲弦歌微微一笑。
这温馨感人的一幕,落在南归眼中,却走了味道。他刚才听到雁落唤出那句娘,便赶紧放下账本,走到了后院。见到雁落几近落泪,他恨不得马上飞奔过去把她揽在怀中,温柔地抚慰她。
只不过,清光抢先一步这样做了!
“雁落,快别傻站着了,赶紧把大娘请进屋,这冰雹越下越大呢。”南归说着冲雁落的娘亲弦歌友好地笑了笑,可却换来弦歌一个冷眼。南归的心一沉,他突然觉得,雁落娘亲的出现,对他和雁落的感情将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南归猜的没错,雁落自从见到她的娘亲之后,进入到了一种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状态里,雁落扶着弦歌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请进屋,待她坐好之后,雁落直直地盯着弦歌的脸看了好一阵,才猛地拍拍额头说道:“我去沏茶,贝贝,你去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