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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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能人很多,他们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领导者,或者说,一个有发言权的人。”凌珊看出了她的忧虑,说道,“其实天嘉三年时,皇帝也曾这样病过,足足有一个多月。当时你还小,大约不知道这件事。”
从凌雎的神情看来,她果然不知。凌珊当时在微明宫,这事情也是过后星荀告诉她的,她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凌雎,“那时是哀太子监国,皇后临朝,朝中日常用的是政事堂的蓝批。”她顿了一下,“现在虽然几位大臣不在京中,但皇后还在,没什么可害怕的。她虽然怀有身孕,可是如果这件事担不下来,皇帝也不会选她当皇后。你将皇帝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她会安排妥当的。”
凌雎还是不太放心,她根本就没跟皇后说过话,况且现在她是永乾宫的人,这样贸贸然去找皇后,把皇帝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她,皇后纵然大度,可毕竟也是皇帝的后妃,她会怎么想她?
经过凌鸢的事情,凌雎全然怕了,她总觉得宫里危机四伏,就算是小心翼翼也还是会出差池。现在在凌雎眼里,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宫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好人,可是她却是凌雎唯一敢相信的人,不是因为她那莫须有的善良,而是因为……凌雎觉得她其实足够强势。
“先前圣上已经有了要立邕王为太子的念头,如果这回邕王临朝,能够将功补过,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那么等待圣上醒来的时候,皇太子之位就会有着落了。这一点,皇后是非常明白的。何况,皇后身后是强大的士族势力,继凌、星两氏几尽灭门之后,常氏在朝政也算得上是独领风骚,这一回如果能够发挥士族的作用,或许会缓和圣上改革带来的冲击。皇后为了自己,也为了常氏,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凌珊耐心地跟她分析着,忽然喃喃自语道,“虽然他不是一个喜欢分享的人,但这毕竟是天命,他也奈何不了啊……”
听到她说“天命”二字,凌雎颤了一下。
“你回去之前,先去一趟绥侯府,把皇上的情况告诉绥侯,他会做详尽的安排。记住,事情一定要告诉皇后,她是皇上的正室,跟皇上是伉俪,夫妻相守相持,是必须的。”她最后认真地嘱咐凌雎。
可凌雎并不是很喜欢听到凌珊这么说,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可奴婢明明看到您和皇上……”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凌珊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打断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理论上应该很厉害的人,一直都没有写他。不过他准备要回来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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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六十回 如常 。。。
宫室内,药香袅袅。
宋湛在一段绵长无梦的睡眠中醒过来,斜过眼睛,看到旁边的隐几上歪着一个人。
那人梳着双鬟,身上是拼色半臂,稚嫩的小脸被手臂压得有些扭曲,嘴巴狼狈地歪着。
他失笑,张开嘴巴,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发出一个清楚的声音,他喊道,“雎儿。”
谁知这孩子睡得沉了些,居然没有醒过来,宋湛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还是够的,他勉力坐起来,推了推凌雎的手臂。
凌雎嘟囔着嘴巴似乎梦吟了两句,等到睁开眼睛看到已经坐起来的皇帝,霎时间脸全红了,让被手臂压红的那边连更加红得诡异。
“陛、陛下?!”她失声叫了出来。
她这一声惊叫,让原本想要好好再休息一下的皇帝懵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了宫人们匆匆来到内室门前的脚步声。
领头的李越哲扑通一声就跪到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嗫嚅道,“陛下……”
皇帝揉了揉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些发痛的脑门,望到外头正是太阳西下的时候,他淡淡点了点头,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宫人们都沉默着,李越哲抬头看了一眼不敢说话的凌雎,回答道,“算上今日,有两个月零三天。”
这时间有些长,让皇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吩咐宫人去备浴,而后内室里只剩下李越哲一个人。
“这段时间,朝政是谁在管?”皇帝离开留着自己体温的衾被,走到窗台前问道。
李越哲立即将这两个月以来的事情精简地向皇帝汇报。
太后如期去了鸿陵,在那里安顿了下来,没有带走慈训宫任何一个宫人。
姜国夫人在太后临走之前,被指给了凌相,现在住在公主府里。
贵妃私自用刑导致重伤的女官凌鸢,上个月还是不治身亡,因皇后辅政,将贵妃降为修媛。
皇帝昏迷的这段时间,是邕王临朝,皇后辅政,上个月初三,凌相他们回来了。政事堂也算是全了,到昨天为止,用的还是政事堂的蓝批,没发生什么大事。
北境那边,三天前才传来一次大捷之报。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他刚陷入昏睡后的某天,皇后在宣坤宫生下了一位公主,暂时还没有封号。
“公主?”皇帝一直都在漫不经心地听着,到了这时,才出了声,听得出来他声音中的愉悦。
他素来鲜有表情,所以一点点高兴在他脸上浮现都能让他整个人变得光亮起来。李越哲暗暗松了一口气,躬身听候皇帝的吩咐。
“找个翰林学士过来。还有,派人去继晷殿、政事堂、宣坤宫,把这段时间挤压下来未能批的奏章拿过来,跟皇后说,朕明天会上朝,让她好好休息,也让邕王睡个懒觉。”皇帝看到刚才去备沐的女官已经走了回来,便径自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虽然不算快,但也平稳。
李越哲希望之后的日子也可以像如今皇帝的脚步一样,安安稳稳的。
至于太后……尽管太后救过他一命,可是任何知情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总不会发生好事。他们都是有责任感的人,像现在这样,为了履行自己身份所带来的责任而放弃一晌贪欢,没什么不好的。
皇帝沐浴回来以后,李越哲已经从翰林院找了一名翰林学士过来。
这人看着不面熟,皇帝也没有多问他叫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供职的,只叫人准备纸笔,他要传口谕和诏告。
要当晚传出宫去的消息,是皇帝已经大病初愈,明日可以亲自临朝。
至于诏书……
翰林学士手中执笔,恭谨地抬头恭候着思索着的皇帝。
侍奉在旁边的李越哲和凌雎都有些好奇,原以为他把翰林学士找来写诏书,应该是已经想好了意见,可是,现在他又在犹豫些什么呢?
“尚书奏议:以为少阳作贰,元良治本,虔奉宗祏,式固邦家。”皇帝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但“少阳”二字一出,旁人都已经知道他这份诏书要写的是什么了。
凌雎忽而想起两个多月前,太后最后说的话,她说,皇帝这次昏迷,对皇后和邕王来说,是个不可错失的机会。
她心里正喟叹着太后的料事如神,皇帝清净中带着些许喑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邕王谭,地居嫡长,丰姿峻嶷;仁孝纯深,业履昭茂,早闻睿哲,幼观《诗》、《礼》;允兹守器,养德春宫。朕钦承景业,嗣膺宝位,宪则前王,思隆正绪,宜依众请,以答佥望。”他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可立谭为皇太子。”
皇帝所说的与其说是意见,不如说是完完整整的圣旨,已经不再需要润色。翰林学士认真将其中的每个字都写在素锦上,然后交由皇帝亲阅。
等到这份诏书誊抄完毕,明日昭告天下,这个国家就又有了自己新的储君。
自此,就算当今当今圣上倏尔殡天,也不会再现从前任何一次国无君主以致纷乱的情形。
当这份诏书完成的时候,凌雎都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担心,她总觉得这份诏书就跟薄葬诏和修陵诏没什么区别,都是为自己死后做准备的。
可是皇帝明明才醒过来不久,凌雎想到就心寒。
皇帝转眼看了看守在旁边的两个人,分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
他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天下有了储君,才能太平。朕没有别的意思。”
看到李越哲和凌雎脸上还是满怀不信,他似是有些失望,挑了一下眉不再多说这件事。
皇帝指了指翰林学士的纸笔,示意他还有东西要写。
那学士连忙又准备了新的纸笔,恭听皇帝的言语。
“昭德以爵,前王令范;功懋懋赏,有国遗训。左羽林军大将军邓国公漩,早悟机权,夙展诚节。革运之始,立功燕代,镇守边要,驭控遐荒。忠绩既宣,宜加宠昵。可赐姓宋氏,上籍宗正。封……”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还有些没有考虑清楚,对执笔官说,“这里空出一个字,封王。食万户。”
皇帝已经把诏书的全部内容都说得清清楚楚,翰林学士只需要听写下来即可,很快就把洋洋洒洒的诏书承到了皇帝面前。
他点了点头,把这份诏书卷起来,放到其中一个盒子里,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昭告天下。
但这件事情做好以后,皇帝好像轻松了许多,他对翰林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那学士离开后不久,凌雎就奉上了香茗,看皇帝有掌灯批阅奏章的意思,安静地坐在了旁边,趁他还没有开始认真之前,小声唤了他一声,“陛下?”
“嗯?”他手里捧着香茗,偏头对她笑了笑。
凌雎神色一凛,倒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皇帝这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到太后走之前,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觉难过。
“陛下……”她瞥见他的鬓角又多出了几根银丝,心里抽了一下,痛心道,“奴婢看到您有白发了,奴婢给您拔掉,好不好?”
皇帝的眼中透露出不解。
凌雎大胆跪行到旁边拿了镜子,端到他的面前给他看。
他瞥了一眼,似乎瞧都没有仔细瞧,便淡淡笑了一下,说,“上年纪了都会长的,不奇怪。”
“可是——”凌雎哑声道,“您才刚过而立……”
他偏过头,看到她眼泪直在眼眶了打转,叹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去给朕弄点好吃的吧,你觉得朕吃什么不会生白发,朕就吃什么。”
见她看是不愿意走,皇帝没了耐心,冷冰冰地说,“你出去吧。朕要批阅奏章了。”
经过这两个多月,永乾宫的宫女们俨然把凌雎当做了这里领头的女官,大小事务除了问询李越哲之外,就是请教凌雎。因为她就住在偏殿,这里的宫人们甚至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一般侍奉。
皇帝终于醒了过来,本来摇摇欲坠的永乾宫终于又安稳了下来。
在凌雎回到房间以后,悉心的宫人就给她准备了精油热汤,请她去沐浴更衣。
凌雎这两个月来都守在皇帝的身边,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人都憔悴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皇帝醒过来了,她得以安安稳稳睡一觉,她的心却还是仿佛悬挂在高空之中。
皇帝的样子太平常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一个曾经驻扎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人被抽了出来,真的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是怎么办到的呢?
还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如果说,他真的那么害怕在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可为什么,连唯一能够表露的对象,都要离弃呢?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有几章重点在于君臣,所以看起来皇帝和臣子颇有JQ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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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六十一回 一家 。。。
皇帝病愈后上朝的第一天,凛都城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朝臣们顶着飞雪,从京城各处前往紫微宫上朝。上朝的官员用来照明的火烛蜿蜒不断,如同一条移动的星河。
当侍中凌晏的仪仗到达时,早在宫外百官待漏院待漏的其他官员都纷纷让自己的随从扑灭手中的火烛,以表示对宰相的尊重。
凌晏进到百官待漏院,一边揉着还显着疲态的额头,一边问御史大夫李越彬来了没有。
没有想到刚刚问完,就听到了有人问候李越彬的声音,凌晏转身就看到李越彬,他拍着披风上的雪粒,见到他咧嘴一笑。
“唉,终于又能见到皇上了。”李越彬的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凌晏只是笑笑,并不发表意见。
李越彬斜眼瞅他,顿时想起了一件事,便用笑掩饰着自己的轻松和庆幸,用朝笏遮住侧脸,凑近凌晏低声问,“过几天就是皇太后的生辰,看来是不举大朝会了。你可向皇上请奏,去鸿陵探望她吧?”
他眉心蹙了蹙,摇头道,“算了,他好不容易才能上朝,就别用这些琐事烦他了。散了朝我再去继晷殿私下谈,太后喜欢清静,场面闹得太大她反倒不开心。”
李越彬注视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凌晏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皇太后前往鸿陵为先帝守陵的消息,加上还有皇帝几天因为重病无法上朝的消息,由此他便知道他们已经闹翻了。
这回说不定是真正的闹翻。
他也没有想过质问皇帝,查问一些消息,可当去星荀家里看望他,见到他满眼疲惫,那双往昔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