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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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突然现身，你便要给小龙女一剑刺死一了百了了，是么？”他脸上带笑，目中却带了悲意：“你想过没有，你若死了，却叫师父情何以堪？”
尹志平颤声道：“师父大恩，只有来世再报。”杨康涩声道：“你以为……师父有多稀罕你我的来世？”尹志平思及与丘处机往日师徒之情，鼻中微酸，目中竟带了泪光。只见杨康低头把玩桌上的杯盏，轻声道：“李师弟，只盼你日后千万莫要重蹈我和尹师弟的覆辙，让师父伤心。”
李志常缓缓点了点头道：“志常万万不敢辜负师父一片苦心。”杨康又对尹志平道：“论万死不辞其咎，你拍马也赶不上我。既然有我这师兄死不要脸地活着，你不妨也留着有用之身。”他沉吟道：“金轮法王等人虽已下山，全真教之难却并未得解。师父他们年岁日高……”
他见尹志平眼帘微垂，突然笑了笑道：“赵志敬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这些？”尹志平一怔，却见杨康苦笑道：“我不是要跟你说掌教之事，而是日后若再有人前来全真教寻衅……”他摇摇头叹道，“难道每次都要我这对全真教众师兄弟而言陌生得近似外人的俗家弟子救危？况且，待那些师兄弟知晓了我当年的作为，怕是恨不得死了也不愿受我恩惠吧。”说完，他抬起头，门口是听闻尹志平已醒循声而来的王志坦与祁志诚等人，他轻声对尹志平道：“他们若是问起，你如实相告便是。”
尹志平一怔，只见众师兄弟进门见了杨康又是感激又是好奇。杨康见了他们含笑点了点头道：“我还要去找周师叔祖一趟，几位师兄不妨陪尹师弟多聊聊。”尹志平看着杨康离去的背影发了一阵呆，过了片刻，听得其他师兄弟的问候声也才恍然回神。几人说了几句，李志常突然道：“尹师兄，那位杨师兄究竟是什么人？”尹志平一怔，道：“那是杨过的父亲，也是郭师兄的结义兄弟，比我早两年拜入师父门下。”李志常奇道：“那何以师父从来不提？”尹志平闻言微微出神，过得片刻才自言道：“李师弟可还记得，杨师兄先前曾说若论万死不辞其咎，我万万赶他不上？”
李志常点头，心中疑惑暗生。却听尹志平叹口气道：“杨师兄并非胡说，二十年前，他确曾误入歧途，做下不少大大的错事。”他见其他师兄弟脸上也均有好奇之色，缓缓道：“想来杨师兄也不在意那些旧事为人所知，我便说与你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扭头，咱是亲妈，对谁都是！


☆、第六回　坐看云起时（下）

终南山终年为云雾缭绕，然而当真身处山上却只早晚得见青霭。此时已近黄昏，杨康离开尹志平卧房之后便信步往后山山峰而去。山上树木从生百草丰茂，但杨康对其并不多看一眼，只径直走向了一块大石。大石之前有人席地而坐，听到杨康的脚步声后回头咧了咧嘴，却是周伯通。
周伯通双目炯炯，一脸“我早知道你会来此”的表情，却并不说话。杨康见状也微微笑了一声道：“师父说你不让教中其他师叔伯询问我先天功一事。”他并不行礼，言语之中也毫无半分对长辈的敬意，周伯通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便是问了又如何？你这小子跟我那好兄弟的媳妇儿一样鬼，那群牛鼻子怎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杨康道：“你又怎知我不会说？我一没偷二没抢，没什么见不得人地方，原也无须遮遮掩掩。”周伯通道：“没劲没劲，你们这些聪明人最喜欢嘴上一套心里一套。那我现在便问问你，你怎会先天功？”杨康道：“自然是有人教我。”周伯通怪眼一翻道：“谁教的你？”杨康道：“自然是谁会这先天功，便是谁教的我。”
周伯通笑道：“果然鬼得紧。若是处机他们问你，你如此这般一说，他们定要以为这功夫是段皇爷传了给你了。”杨康道：“只是瞒不了你。”周伯通笑道：“先天功原是以道家心法为底子的技艺，师哥为了配合皇爷的佛家心法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皇爷纵然武艺才智皆大大的高明，要将它还原再授予你却也是不能了。”
杨康叹道：“从前你听了段皇爷的名号就恨不得溜之大吉，怎的今日却这般侃侃而谈？”周伯通道：“嘿，你小子想用段皇爷吓唬老顽童打发老顽童，算盘打得响叮当，老顽童偏就不上当。”他笑着挤眉弄眼了片刻，忽然又叹气道：“罢了罢了，你既不愿说老顽童也不勉强，反正怎么问你师哥也回不来，逼你又有什么意思。”
杨康低声道：“我方才，并未说谎。”周伯通摇头晃脑了半天，听得此言突然一惊：“你方才说，谁会先天功便是谁教的你……皇爷学的先天功和你不是一路，难道、难道真是师哥死而复生？”他喃喃自语片刻却陡然回神：“不，我是亲眼看着师哥去的，再说他若是活着，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我给黄老邪关上十五年？”
他越想越奇，不由看着杨康抓耳挠腮。杨康踌躇片刻道：“老顽童，你信不信鬼神之说？”周伯通一呆道：“你是说是师兄死后变鬼然后教你的？”杨康想起当年王重阳提起周伯通时又无奈又哭笑不得的神清，这才有些理解他当年的心情——一般人会用“死后变鬼”这种说法来说自己最尊敬的人么？他沉默片刻才道：“你说的也算不得错。”
周伯通嘻嘻笑道：“怎么？笑话老顽童不会说话？可惜老顽童就是老顽童，学不来老毒物黄老邪什么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的说法。”杨康一怔道：“你不是说的挺好么。”周伯通道：“老顽童一生爱玩，要是给老叫花黄老邪听得我这般说话，他们更是不肯陪我玩的了。”他说着说着又自己笑起来道：“其实怎么说话又有什么不同了，有谁真能陪老顽童玩上一世？”他斜了眼杨康道：“老顽童要找人玩也万万不会找你，全真教也不会吃了你，你身子还虚着，真想走也不必急于这一两天的功夫。”
杨康道：“我何时说了我想走？”周伯通“哼”了一声道：“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当谁睁眼瞎看不出来么？”杨康也不否认，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想来教中也该开饭了。”周伯通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老顽童饿了自会去找吃的。”
杨康行了一礼便要离开，他走了几步足下一顿，回首望去，却见昏沉的天色下周伯通又怔怔看着那块大石发呆。杨康知道那大石之后是林朝英和黄药师刻的诗句，若是欧阳克在此也许尚能有些感慨，但这些前人往事与他杨康却无丝毫相关，他驻足片刻，见周伯通并无离去之意，大石之后若隐若现有一个青色身影一闪而过。他心中若有所觉，便悄然转身，径自下山去了。
下得后山，却见一人身穿道袍眉目疏朗，正是师父丘处机。丘处机见到杨康，冲他点点头道：“师叔还在峰顶？”杨康应了一声，却见丘处机叹了口气道：“由他去吧。”他二人并肩而行，丘处机忽道：“康儿，先前事多总是忘了问你，那霍都王子怎会是朱二爷的徒弟？”
杨康听丘处机语气平平淡淡，心知自是因为他想起自己当年在桃花岛与欧阳锋合力杀害江南五怪一事，只是此时杨康却也不能点破，只能故作不知，回答道：“几十年前江南六怪在蒙古传授郭大哥武艺，期间朱二侠四处走访之时见了一个孩子聪明伶俐，便曾指点过他几招，但看霍都如今的武功路数，想来所学不过几分，师徒名分应是没有的。”丘处机皱眉道：“你又怎会得知这些？”
杨康沉默片刻道：“若我说朱二侠曾托梦给我，不知师父信是不信？”丘处机一怔：“托梦？”他知晓杨康素来擅长信口开河，加之又语气轻浮，口吻中也颇含心不在焉之意，因而心中微有不快。待他扭头去看杨康，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大有深意。杨康察觉到丘处机的目光，当下步履不停，轻笑道：“师父可是不信徒儿？”丘处机突然停下脚步道：“是我不信你，还是你自己心虚？”
杨康道：“我心虚什么？”丘处机深深看他一眼道：“若非你心中对往事仍是耿耿于怀，又怎会认定无论你说什么，我丘处机定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杨康闻言一滞，半晌才道：“换做从前，师父你定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丘处机微微一笑：“换做从前，你又何曾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胆放肆？”
杨康道：“我何时大胆放肆了？”丘处机笑而不语。又过得片刻，他捋须道：“方才我一路行来，只听得众三代弟子交头接耳，谈论的都是二十年前那些旧事。你……”杨康笑了笑道：“是我看尹师弟精神不好，给他找点事做罢了。”
丘处机双眉一扬道：“志平只道若他为你遮掩从前诸事反倒会让你不快，他与各师兄弟又素来交好，因而于旧事均不曾讳言。然则我自你七岁那年便收你为徒，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你自负聪明，无论为善行恶，都喜欢用些曲折的手段，说你用心只是如此简单，我是一百个不信。”
杨康道：“自然不是。过儿不喜欢全真教，我也是一样，”他神色一变，突然有些促狭地笑道，“只是一想到我那些师兄师弟师侄们若是知道为全真教挡下大祸的人其实是一个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我心中便高兴得紧。”
丘处机看了他片刻道：“是么？比看你那些师兄师弟师侄们谈论志平与小龙女的恩怨更有趣？”杨康脸色变了数变，终于颓然道：“师父，我并非如你想的那么好。”丘处机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教中有多少人信了志敬的疯言疯语，只是志平与龙姑娘之事若是认真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事到如今，最有用的法子莫过于树一个新的靶子。”
杨康默然片刻道：“师父真是太抬举徒儿了。若只是为了尹师弟，我还不至于做到如此程度。我上终南山，只不过是想再见恩师一面。跟霍都对上是为了给朱二侠一个交代，跟金轮法王硬拼却是、却是因为过儿也在的关系。”他脸上一红，又续道：“谁知阴差阳错却为全真教立下了大功。我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全是出于私情，也并不想与教中什么师兄师弟亲热。”丘处机叹口气道：“方才志常看你的眼神我也瞧见了。”杨康轻轻呵出一口气，低声道：“李师弟与尹师弟向来交好尚且如此，若换了其他弟子……纵然是我杞人忧天自作多情，但此事实在事关重大，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丘处机微微颔首，却突然失笑道：“我记得你少年时胆大包天，妄想当别人家的帮主，怎的今日轮到名正言顺的自己师门掌教，却是唯恐避之不及？”杨康知道丘处机所言之事玩笑之语，当下也是微微笑道：“当别人家的帮主可以不做叫花，当自己师门的掌教能不做道士么？”
两人一路且行且聊，将自己这二十年来的遭遇择要告知丘处机。他见丘处机听罢唏嘘不已，不由同是感慨。许久之后丘处机方道：“康儿，你日后有何打算？”杨康皱眉道：“总要先去一趟绝情谷。”丘处机道：“事了之后便要给杨过讨媳妇儿？”杨康神色一柔道：“那是自然。”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之后还有些事，却有些难以启齿。”
丘处机奇道：“什么事？”杨康微微偏头避开了丘处机的目光道：“我那孩儿处处都比我强，唯独有一个毛病……虽然无伤大雅，但总归是毛病。二十年来，我这父亲当得失职无比，然则至少这件小事我却能尽力为他善后。”丘处机见他尴尬不由更奇，却听杨康咳嗽了一声方道：“过儿素性风流，虽不曾结交几个兄弟朋友，红颜知己倒是不少。”
丘处机一怔，他与杨过见面不过数次，又是修道之人，自不会去在意杨过招惹过多少相思情债。听得杨康之言方才恍然，心下却也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第七回　阴晴众壑殊（上）

却说那日郭芙与杨过和小龙女一同离开，她自小在桃花岛长大，水性极佳，比杨过还要强上几分。当下三人一路无话，自水道入了古墓。郭芙前世虽也曾来过古墓，毕竟只有一次，且又时隔多年，是以与从未来过也无甚区别。
她见古墓内光线极暗不由微微一慌，但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看见黑暗中小龙女一身白衣极是显眼，脚下一顿心神一宁便跟了上去。她见杨过行走甚慢，知他是怕震到小龙女让她伤上加伤，她有心上前扶上一扶，却又迟疑。她主动揽下了为杨龙护法的差事，此刻心中却颇为惴惴。
她自知自己资质本不如何，加之又不肯用心，武艺在江湖小一辈中虽已不差，但不过是仗着自己所学均是上乘武功。真要论起来，比之程英尚且差了几分。她并不担心李莫愁是否会伤她，只怕她若真的寻来，兵不血刃便能制住了自己。然而事到如今再忧虑烦恼已是不及，她心中只能暗暗祈盼李莫愁莫要寻来。
杨过见郭芙一言不发，只道她心中害怕，嘴一张便欲出口安慰。谁知郭芙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