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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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未嫁,今上登基后,便一直在外游玩。偶尔回京几次,也是不声不响,不惊动旁人。可人上了年纪,再怎样美丽的风景,在怎样可口的美食,都不足以满足心底的空虚。曾经叱咤风云的永元长公主不得不承认她老了,贪恋起安逸平和温馨。
福州那个狡黠善良的小姑娘,恰巧在她最渴慕安逸的时候遇见,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缘分。永元的心思便分出一些,举荐她上州学,年年关注关注她的学业,听听她的趣事。当听说皇帝想让她过嗣到自己的膝下做孙女,永元心里实在是乐意万分,皇家的几个闺女,除了福嘉,永元都不怎么看得上眼,她实在是太希望有个乖巧伶俐的小孩子承欢膝下了。
自私便自私那么一回吧,反正也没有几年活头了,过到自己的膝下,待到自己的百年后,小猫儿还是能再去侍奉双亲的。永元想着,便点头答应了。
听到“小猫儿”这个称呼,颜秉初哭笑不得。福嘉则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平日威严万分的皇姑祖母如今慈爱亲昵地揉着怀中少女的脑袋。
这,这……还是皇姑祖母吗?
连皇后也是无比惊讶,她不着痕迹地微微瞥了瞥下面坐着的赵沁,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嫉恨,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是笑道,“看来皇姑母同这丫头毕竟是做祖孙的缘分,打一见面两人就如此亲密,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又问坐在下首的徐氏道,“蓉妹,你说是不是?”
徐氏缓缓放下心中的不安,含笑道,“能得长公主的青眼,是小女的福分,也是陛下和娘娘抬爱了。”
福嘉笑着插言道,“姑祖母,这小猫儿是哪来的称呼啊?也说给福嘉听听。”
永元朗声笑道,“小猫儿可是养了只叫美人的猫?没有听说我和这丫头是在福州认识的吗?刚遇见那会儿,手里就抱着那只猫盯着我这个老太婆看,一人一猫,神情相似,你说我叫她猫儿可不是贴切?”
正巧颜秉初正暗自嘀咕遇见永元那会儿明明她就是个贪吃的老顽童,偏偏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想着想着,她那双乌黑的杏儿眼微眯,眼角微扬,众人看去,果然笑着的时候如同狡猫。
福嘉第一个撑不住笑起来。
“果然是像的。”皇后点头笑道,“姑祖母眼光尖,纯安可不是长了一双猫儿眼。”
赵菡也忍不住咧嘴一笑,余光就瞥见赵沁冲她狠狠一瞪眼,立刻收敛了笑容。
然,这两人的绷紧的脸面不足以影响满殿的欢笑。
大宋和佑十八年在一片欢愉中结束,明年春,正德皇帝改年号为泰治。
颜秉初之名上了宗室玉牒,正式成了皇家中人,大宋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郡主,赐号纯安。
而开了春,颜秉初最为得意的事却是,她终于升了中舍。
原本以纯安郡主的身份,颜秉初该入国子学才是,然而,国子学中,多为皇亲贵戚,祖上有封荫,难免纪律松弛,学官也不好多加管束。因此,国子学比之太学,如同游乐场所一般。
永元自然不介意颜秉初入不入身份象征的国子学,颜秉初便同她说了一声,依旧在太学里念着。
令人遗憾的是,刘圆圆同她母亲的娘家子侄定了亲,不到一年便要出嫁,自然不再来学里。熟识的人年纪大都到了该在家中绣嫁妆的年纪。
并且升入中舍之后,身边的女学子骤然大减,只有寥寥几人,多是各地州学举荐的寒门子弟。
十三岁的少女,个头一天比一天高,如春天的柳枝般抽条成长。长公主府上的嬷嬷丫鬟们,对自家的小郡主均是疼到心坎里,大厨房专门劈出的一角专为小郡主而设的灶台,一天一顿的补汤是少不了的。
就连徐氏每次见到自家女儿时,都要感叹,长公主府上的伙食甚好,真正肤如凝脂,姿色天然一窈窕淑女,连规矩都学了不少。
京中赫赫有名的纯安郡主坐在中舍的教室中,年虽幼,然清丽异常,举止尊贵,竟无人敢上前搭讪,纵有心攀结者,也被其逼人的容光搞得心生惴惴,踌躇不敢上前。
一人独来独往,每日上学皆由长公主府中的护卫接送,就这样颜秉初的太学生活日渐单一起来,潜心学习的结果就是,泰治二年,颜秉初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升了上舍。
而泰治二年的新年过后,在京中享了一年天伦的永元长公主,满足带着四个丫鬟,几个护卫,又“离家出走”了。
颜秉初哭笑不得看着府中当年飒爽英姿的黄衣女子,如今的管家娘子柳枝大声抱怨长公主是个不省心的。
“郡主,你说她丢下奴婢不要紧,她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柳枝絮絮唠叨着,“郡主还这么小呢,就是个闲不住的,不在外蹦跶个一回,就浑身长草……”
“我年纪不小啦,”颜秉初笑道“祖母定是闷得慌了,有燕子姐姐几个在,姐姐就放心吧,”她柔声安慰跳脚的柳枝,“出京走走也无妨,我早就料到啦。已经暗暗叮嘱燕子姐姐,隔两天定要传封信回来的。这样,祖母出去时间久了,我们也知道她在哪,就带人将她抓回来,你说好不好?”。
第一二二章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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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满足
洛阳离城门最近的酒楼上,颜秉初时不时地往窗外的街上看去。
“姑娘,你就别一直盯着了,”文杏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既然已经递了信给世子爷了,世子爷进城必定是会来的。天气还冷着呢,哪能一直开着窗户。”
“嗯,”颜秉初心不在焉地应着,却并未动身,“无妨,我不冷。”
她自然晓得他接到信一定会来,但她就是想第一眼早点看见他而已。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竟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洛阳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文杏无奈地摇头,只得替她将斗篷披上,便出了厢门向小二再要些热热的茶水来,谁知方才转身,就见一个红色身影飞快地从她身边掠过去。
文杏怔愣了一秒,慌忙跟着那道身影追去,“姑娘”
那道红色的身影出了酒楼的门就停住了,文杏伸头看了看,停住脚步,默默地立在不远处。
洛阳城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景致,连风里的味道都能带起心头的颤栗,昭王透过半卷的车帏贪恋地看了一眼洛阳土色的城墙,厚重的城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进城。”
一旁的穿着白色大氅的谢诩弹了弹衣袖,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瞧你这幅样子,不过是回来罢了,有什么紧张的?”
赵绍偏头一笑,上下打量着懒懒倚在车厢上的谢诩,视线停在他大氅下被揉皱的衣袖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四郎,彼此彼此吧。”
谢诩怔怔看了看衣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被揉得不成样子,他轻轻咳了一声,掀开车帏,吩咐道,“我的马。”
“唉唉,不会吧,只这么一句,你就害羞得要出去?”赵绍戏谑道。
谢诩未答言,等车外的随侍牵来马,就一跃而出,纵身上马,徒留车帘摇晃了两下。
“每次都这幅模样,”赵绍喃喃道,“一提到那小姑娘,四郎都要害羞一次。”想想,又觉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诩听到从车中传来的笑声,微微抽了抽唇角,动了动手中的缰绳,驱马朝着车队的前头行去。
一行车列缓缓地驶进了城门,吱吱呀呀的车轮声,车列两旁的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吸引了路边行人的视线。
然而,攥住颜秉初视线的是车队最前头的那个人。
黑马白衣,乌发如墨,颜秉初觉得每次与谢诩的重逢再遇,都带来一场惊艳。
这像是最令人心动的风景,颜秉初一只手慢慢地抚上胸口,怔怔仰着头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俊秀少年,他长大了,一眼望过来的深深眸子,就让她手下的那颗心砰砰直跳,如欲飞的白鸽,扑棱扑棱闪动着羽翼,卷起空气的流动。
漫长的别离与思念后,再见,便是魂飞魄散。
泰治二年的春天,多少人看见一对少年少女马上马前的对望,少女红色的斗篷静静立在带着凉意的风中,她扬着脸,以一种清婉期盼的姿势等待马上的少年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走近。
谢诩觉得此刻他的心幸福都有些疼,他很想将那个唇畔带着笑意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样才能安抚那惶惶不安的疼痛。
倘若不是福宝在后的提醒,恐怕这两人能相看两不厌直到日出东山。
“爷,昭王说他先进宫了。”福宝内心惴惴,他也不想打扰这个动人的画面的好吧。
“嗯,”谢诩回过神来,但视线并未从眼前的人身上移开。
“等了很久了?”他的手在袖子下面伸了伸,又握紧了。
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她的脑袋已经齐到他的胸口,她原本还未长开的容貌愈发秾丽,再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小手了,谢诩遗憾地想,他温和地看着她,眼里隐藏着一份惊艳与赞叹,“我们进去好不好?”
遣走了文杏和福宝,厢房内只余她两人,颜秉初暗暗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抱住了谢诩的腰。
谢诩明显一僵,低头看着将脑袋深深埋在他胸前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将手轻轻地圈住了怀里芳馨。
或许,那句话真的是对的,总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生命的缺口,遇见了,拥有了,才算圆满。
颜秉初悄悄地闭上了眼睛,闻着谢诩身上淡淡的味道,让她很沉迷,在看不见地方,悄悄绽出一朵甜蜜的笑容。
她很少再想起前世的事情,但或许,是前一世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无私的决定,才换来这一世的温暖芬芳。
很少享受小姑娘温顺甜蜜的谢诩深深震惊了,以致于以为自己恍若梦中,嘴角一直挂着梦幻般的笑容——若是颜秉初抬头看见了,两字足以形容谢世子的状态——“花痴”。
十九岁的少年谢诩,温香软玉在怀,闻着心上人发间的馨香,一颗少年心自然有些蠢蠢欲动,他轻轻咳了咳,想掩住从心底升上来的渴望与躁动。
从胸腔传来的震动让颜秉初抬起她有些嫣红的脑袋,终于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吹着风了?”她从谢诩的怀中退出来,急急握住谢诩的修长的手指,“这么凉,你就裸着手骑马?”说着又扑到桌前,提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塞进他的手中,一双杏眼亮亮地看着他,凶巴巴地命令道,“快点喝”
谢诩大氅未脱,笑盈盈地举起水杯抿了一口,突然拉过颜秉初,欺下身来,满口茶香噙满颜秉初的口腔,她僵硬着身子,张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前的一双凤眼满含情意地冲她眨了眨,便慢慢地闭上了,她此时才发觉,谢诩也有一双长长的眼睫。
她的手不知不觉抚上了谢诩的眼,慢慢地抚向眉,渐渐滑下,不知不觉一双手已经扣住了谢诩的脖子。
这一次,是因为分别太久,是因为已经开始了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感情,也是因为平生学会了相思。
蓦地,有一种酸楚的温柔慢慢涌上颜秉初的心头,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是一个不知不觉加深的吻。。
第一二三章 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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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流水
许久过后。
门外轻轻地一声咳嗽,打断了一室的静谧。
颜秉初静静地伏在谢诩的怀中,面上一阵一阵发烫,只感觉头顶那只手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己,一下一下。
“爷,府里的马车到了。”
“嗯。”头顶上传来谢诩平和的声音,“知道了。”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谢诩察觉怀中的人僵硬了身子,不由微微皱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闻言,怀中的人更是一僵,将脑袋又往他怀中拱了拱,半晌,方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为什么不进来?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
谢诩顿时哑然失笑,将她从怀中拖出来,摸了摸她嫣红的脸颊,又伸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郡主娘娘原来是害羞了?”
颜秉初听他戏谑的问话,顿时下巴一扬,与细长的脖颈连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谁说的?”
谢诩知道这丫头又矫情了,轻轻笑了一声,替她整了整斗篷,道,“咱们回府吧。”
颜秉初看着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新修的昭王府内的景致如同江南的精致院落,小桥流水,白墙黑瓦,亭台楼阁。似乎如同府邸里温和雅致的主人一般。昭王从封地归来,有多少双明里暗里的眼睛紧紧盯着,而昭王自己仿佛无所察觉,从宫中回来后,就一直窝在府里,仔细地遵循正德皇帝的嘱咐,回了京就在府中好好歇几天。
“哟,怎么舍得进我的府里了?”赵绍看着眼前的人一脸微笑,不禁出言戏道,“人钉人,前些天钉得那么紧,今天总算想起我这个旧人了。你的小未婚妻呢?”
“去京学了。”谢诩说起来,面上还有些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