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忘世却相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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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我喝醉后不会痛苦流涕,以致将忘世清濯的功效毁于一旦,为了保险起见,他平时从不让我喝酒。师父于其他事上对我皆很宽松,唯有这一点例外。四年来我在隐叠谷中连酒味都不曾闻过,更别提喝酒。遇到重要日子,比如师父生日,大家都围在一起喝得酒酣耳热,唯有我一个人以茶代酒。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经常都是大家越喝越糊涂,只有我一个人越喝越清醒。只因此刻我的神智已经渐渐不那么明朗了。
我晃了晃脑袋,用手挡住杯子:“其实我琵琶弹得不好,酒量也很差。我头有些晕,实在不能再喝了。”
萧沐看着我:“双双姑娘不用自谦,方才王妈妈不是也说了,姑娘的琵琶是全玉楼春最好的。”
我揉了揉脑袋:“没有自谦,我真的弹得不好,说出来你可别笑,其实我会弹的只有一首。”
萧沐又是笑了笑。
“你不信?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看。”我边说边兴冲冲将倚在桌边的琵琶抱起。
这样的自爆其短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证明的,事实只能证明我当时确实已经有些醉意。看来师父的担忧不无道理,喝醉后果然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我兴冲冲抱着琵琶,手指刚碰到琴弦,忽地愣了愣,若是会弹很多曲子倒是不难证明,但只会一首又该怎么证明?
我咬着嘴唇思索了半晌,又默默将琵琶放下,嘴边还不忘嘟囔道:“我真的只会一首……”
萧沐似是忍住笑,一本正经道:“嗯,我相信你只会这一首……”
话音未毕,一声巨响,我起身的时候后脑勺不小心撞到桌子边缘,疼得眼泪差点飙出。
我龇牙咧嘴捂着后脑勺,一起身,萧沐俊朗的眉眼近在咫尺。他关切伸出手:“撞到哪里了?”
这一撞虽疼得厉害,但原本昏沉的脑袋却顿时清醒不少。我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闪避。我往后腾挪想要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谁知他的手却越伸越前,我往后挪动一寸,他便又伸过来一寸。我只能不断往后腾挪,一个没坐稳,终于摔到地上。
他站起身想要将我扶起。
一个小黑点忽地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不偏不倚打在烛火上,“嗤”的一声微响,烛火熄灭,房中漆黑一片。
身边有熟悉气息靠近,待到反应过来,已被半搂着从窗户飞掠出去。耳边是疾速风声,此时正值深冬,而我身上仅着几层薄纱复裙,方才房中烧着炭火,并不觉得冷,此时被冷风一吹,身子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半搂着我的手似乎有所察觉,搂着我的力度渐增。
寒风掠过,仅剩的一丝酒意也被吹散。
带着我的那人轻功极好,我穿着的裙子束手束脚,根本迈不开脚来,因此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而他带着我,脚步不仅没有丝毫迟滞,反而越掠越快,黑暗中只感觉他健步如飞。
不知跑了多远,他收住脚步,缓缓停在一户民居房前。此时已将近半夜,身后房门紧闭。
昏暗的灯火下,景华一张脸,比寒冬中结的冰还要冷。寒风吹得他衣袍猎猎飞舞,愈显冷峻。他将搂着我的手松开,只居高临下冷冷地打量着我。半晌,不发一言。
看他样子,显然是在生气。我骗他在先,也难怪他会生气。
我自觉理亏,虽然脸已几乎被风吹僵,还是努力堆出笑脸:“好巧,你也在那里呀。”
他仍是冷着脸,漠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假意四周扫了一眼,又讪讪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也挺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边说边试探瞥了他一眼,他仍是不动声色。
我料想他会生气,但没想到后果居然这么严重。他平时偶尔也有生气的时候,但这样对我不理不睬还是第一次。
我们就这样在寒风中僵持着。静寂中传来风吹树叶阵阵响声,头上悬着的灯笼也随风摇动,光线愈加晦暗不明。
我咬咬牙,终于坚持不住,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这里太冷了,有什么事能不能回去再说……”
他眼睛盯着我身上的衣服,终于冷冷开口:“原来你也会觉得冷,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要不然怎么会穿成这样。”
我忽觉怒从中来,为了打探消息忍了这大半晚上,已经够低眉顺眼了,他还这样冷嘲热讽,我别过脸,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穿这样,不穿这样能进去吗?我又不是男的,花点钱就能进去。”
景华的声音仍是淡淡:“既然我花点钱就能进去,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去呢。”
我霍地转过头看着他:“告诉你会让我去吗?要不是你太霸道我用得着出此下策吗?”
他看着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去呢?”
他居然还装模作样。
我气结:“玉楼春不是青楼吗?你不是一向都认为一个姑娘家不该去那种地方吗?难道你还会让我去……”
话未说完,被他冷冷打断:“你也知道玉楼春是青楼,也知道一个姑娘家不该去那种地方?”
他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引出这句话。说完他目不转睛看着我,似是在等着我反省认错,令他失望的是,我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又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姑娘,我好歹功夫还不错,总不会吃亏。”
“功夫还不错?”他说着,左手已经飞快伸出,要来扯我身上的披肩。我想要躲避,奈何身后是紧锁的大门,退无可退,只能伸手挡避。谁知手一伸出,他另一只手疾速拂来,迅速将我右手握住,要来扯我披肩的那只手也改变方向,向我左手绕来。
只一瞬间,我双手已被他单手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他戏谑看着我:“这样的功夫还敢说不错?”
我挣了挣双手,没能挣开,气得只能冲他嚷嚷:“又不是所有人功夫都像你一样变态。”
他靠前一步,手箍得更紧:“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他们真正的功夫。”说着他忽然皱了皱眉头:“你还喝酒了?”
他脸上褪去的寒意复又笼罩上来,而且似乎比方才更甚。若说刚才只是一层冰渣,那么这会儿恐怕已经凝结成冰窟。
我低低回了一声:“只是喝了一点。”说完才醒悟过来,我干嘛要跟他解释,于是扬着头道:“喝了酒又怎样,你不是也经常……你、你要干什么?”
他原本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此刻离我已经不到三寸,不仅眼中的怒意清晰可见,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我这才慌了,满腔的理直气壮纷纷消散,只余下慌乱。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我:“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跑到那种地方去,还喝酒,应该我问你要干什么才是吧?”
他离得太近,以致我无法思考,只能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想干什么?”说完才省起,我有想干什么,我是想探
听和氏璧的消息。
但他不容我再多说:“你没想干什么?那你知道别人会想要干什么吗?”
我一脸茫然:“别人想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他将脸凑得更近。
“嗤”的一声,檐上悬挂着的一双灯笼纷纷熄灭。
天上云层厚密,没有一丝月光,周围如墨般漆黑。
黑暗中,鼻尖碰到个东西,接着,有柔软的触感覆在唇上。
我终于知道他说的别人想要干什么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和别人靠得这样近,且是嘴唇对着嘴唇、鼻尖抵着鼻尖,周围满是他的气息。刚开始,心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但眼前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面容,因此很快便放松下来,只是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们便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手有些酸,动了一动,才发觉景华抓着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另一只手轻轻抚在我脖子上。
按理智分析,我当时应该不假思索将他推开,但问题是,我不知他什么时候将手松开,早在他刚松开之时我便应该有所反抗,但我居然顺从地站了这么久,一点反抗也没有。如果这时候再突然将他推开,不是更显古怪,因此我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双手虚举着,竟是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我心里一犹豫,顿时分了神。
景华似乎有所察觉,低低问道:“怎么了?”
这下我也不用再犹豫了,因为他的脸已经从我面上移动开来,我是连表示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中羞愧难当,只觉得脸上连着脖子渐渐烧了起来,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只能装作不动声色:“没、没什么。”
他伸出手来想要来握我的手,刚一碰到,我触电般立马将手缩回。
他声音仍是低低的:“手怎么冷成这样。”说着,用手背在我脸上探了探,我条件反射往后躲避,一时忘记身后是硬邦邦的木门,景华反应比我快,疾速伸出手来挡,但仍是晚了一步,门上响起一声闷响,我后脑勺上撞了个结结实实。看来今晚运气不怎么好,一个晚上便撞了两次。
景华伸手将我扶住:“撞到哪里了?站着别乱动,我看看。”
黑暗中,他一双眼睛熠熠闪亮。
我只觉得脸上唰的又红了一层。
☆、第二十九章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反复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方才面对景华的亲吻,我会一点反抗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知道之前他曾经为我渡气,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没有特别的反应?答案显然不是。
倘若方才亲我的不是景华,而是别人,我也会那样顺从没有一点反抗吗?当然不会,别说我只是被箍住双手,哪怕是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我也会挣扎到最后,即便明知功夫不敌,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今晚对着景华,我却彻底失常。首先,我居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其次,明知双手活动自如,我居然没有一把将他推开,而是就要不要反抗的问题犹豫了许久。再次,我犹豫了那么久,最后居然还是没有动手。
这样反常的举动确实难以解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我对景华有了好感。
这四年多来,我心中对男女之情一直看的很淡,也从没有对其他男子有过任何念想,倒不是因为担心忘世清濯会因此失效,而是对于他们,实在难以有超越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
想当年秦乘风自告奋勇殷勤地在隐叠谷中忙前忙后,六师兄曾若有所思提醒我:“阿玖你要小心点,我看那小子八成是对你怀有不轨的想法。”听完我很惊讶:“怎么可能,他不是想以此感动师父,让他老人家出山的吗?若说他心怀不轨那也是对师父心怀不轨。”
我之所以认为秦乘风对我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纯粹是因为自己当时对他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因此推己及人。其实也不全然,我对他还是有点非分之想的,自他来后所有重活累活一肩挑,我乐得清闲,因此心里是很希望他能在隐叠谷中待久一点的。我相信不只是我,隐叠谷中除了师父之外大家应该都怀有这种非分之想。
经过许多事之后,师父他们都觉得我在感情一事上有些迟钝,因此对我渐渐放心,我也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迟钝。但事实证明我非但不迟钝,而且很敏感。我和景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虽然朝夕相处,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便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太快了点?
我想起匡宁郡主,她不过跟那人有过一面之缘,从此便对他念念不忘。他在烟花绚烂的人群中出手救了她,挥之不去的形象立刻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可见感情的发展与时间的长短并无必然的关系,有时简单到只需一句话语、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便足以动人心神。
那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景华有了好感?
这一路上景华曾多番救我于险难中,莫非我也和匡宁郡主一样有英雄主义情结,因此才会喜欢上他?但显然不是。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一路景华搭救我的次数确实已是数不胜数,若真这样,我暗地里早该偷偷暗恋了他多少回了,何以今天才对他有了好感。
细细回想,这一路行来,我们之间并不曾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让我对他瞬间改观。而我居然会喜欢上他,甫一想想似乎挺不可思议,但此刻心里却有种奇怪的直觉,彷佛这又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似乎生来就该喜欢他。
果然很多事都无法追本溯源,否则便会凭空生出许多古怪的想法。幸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已看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无论什么原因,或是根本就是毫无因由,总之我是喜欢景华的。
抱着这个想法,再回想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之前对他的许多不满便也烟消云散。以前总觉得他霸道又□,总端出师兄的架子管着我,现在想想,那也是为了保护我,担心我吃亏。反而在许多细节处,他处处总是让着我,对我的无理要求也总是一笑置之。
这样想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景华的种种优点。前一刻对他还有诸多不满,这一刻却觉得他几近完美,无可挑剔。我抑不住满心欢喜,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让人心情大好。
我突然想起师父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