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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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多尔衮意外道。
皇太极在他面前站定:“你没有受伤吧?”
“呃?”
“我听人说,是多铎不小心闯进去然后被鹰啄伤了,是你把他救下来的,那你没有被那只鹰抓伤吧?”
他竟然还有闲心来关心别人,难道不多想想怎么去讨好父汗,挽回他在父汗心目中的地位?干什么还来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多尔衮突然一阵厌恶,看着皇太极的目光也变得凶悍。
皇太极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生气了?是因为多铎的伤?”
“没有。”多尔衮立刻压抑住情绪。
皇太极叹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们还太小,猎鹰的确不是你们能玩的。”
“我要回去了。”多尔衮低声道。
“真的生气了?父汗怪我也就算了,他总得找人出气,你也怪我?”
“我是担心我弟弟。”
“他也是我弟弟。那鹰那么凶,你真的没有受伤?”
皇太极说着就想去拉多尔衮,可多尔衮却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八哥不要担心。”多尔衮仰起脸,扮出一个笑脸。
皇太极怔了怔,他是何其明锐,虽然无法确定,但他分明能感受到这笑容下的冷漠。
多尔衮知道在他面前无法装太久,急于想赶他走:“我真的没事,八哥你先回吧。”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面色晦暗,没有动弹。
多尔衮急了,最主要他的脚很疼,稍脚一挪动,像踩在锥子上似的疼,疼得头上都冒出了汗。
最终皇太极妥协了:“那好吧,我先走了。”他盯着多尔衮看了好一会,随后默默地转身。
像是累到了极点,多尔衮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皇太极的背影在视线里慢慢消失。
多铎受伤的事传开了,济尔哈朗一听到消息便立刻来找皇太极。
通报之后,他径直熟门熟路地向内走去,迎面皇太极的大福晋哲哲向他走来。
“大福晋。”济尔哈朗拜了拜。
哲哲焦急道:“你来了就好了,真是急死我了。”
“哥他怎么样?”
“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这再不高兴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出气啊,你快进去劝劝他吧。”
“嗯,我看看去。”
济尔哈朗走了几步,又被哲哲拉住:“哎,要不要我热点东西你端进去,我想你的话,贝勒爷总会听的,好歹劝他吃一点。”
济尔哈朗安慰道:“大福晋请放心,我先进去看看。”
其实济尔哈朗也没什么把握,皇太极的脾气表面上看起来很随和,其实骨子里硬得很,一旦认准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进来时,皇太极正倚在炕桌上假寐,一手支着额头,那眉间深深的褶皱满是忧愁,让人忍不住想去抚平。
济尔哈朗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当他回神时,手指已经触碰到了皇太极的眉间。
皇太极被惊醒了,蓦然睁开双眼,对上济尔哈朗的双眸。
“你来了。”皇太极神情疲倦。
“我一听说大汗罚你了,就立马赶来了。”
“只是罚了点牛羊,训诫了几句,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会把自己闷着不出来?大福晋都急死了。”
“多铎伤得是挺危险的,再往下半寸,眼就瞎了,难怪父汗会生气。要是父汗骂我几句,能消气,倒也是好事。”
济尔哈朗忧心忡忡地坐在了皇太极的对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摊在桌上:“要是真没什么,就吃点东西吧,免得大家为你担心。我特意给你带来了饽饽,很好吃的,快尝尝。”
看着济尔哈朗清澈的笑容,皇太极心情也跟着放松,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这饽饽是用煮熟的米饭做的,先揉成团,再蘸上黄豆面搓成条,在油里滚熟了之后,撒上一层熟黄豆面,切成块状就能吃了。看上去金黄酥香,吃起来甜糯可口,济尔哈朗料想到皇太极会生闷气,就带了一大包。许多年以后,原料和加工工艺不断经过改良,人们又把这种糕点称为萨琪玛。
“你老爱吃那么甜,也不怕牙疼。”皇太极边吃边说道。
“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胡说八道。”
“真的,你多吃点就会发现了。”
济尔哈朗那假装认真的表情,终于让皇太极露出了笑容。
见他肯吃东西,济尔哈朗便放心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哥,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怎么说?”
“那只鹰我们不是看着它驯服的吗?怎么送过去没几天就发狂了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怎么看呢?”
济尔哈朗其实心中早有想法,他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训鹰人是大贝勒送给你的吧?”
皇太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把饽饽咽了下去:“所以你怀疑是代善哥哥想害我?”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胡乱猜测。”济尔哈朗面带惭色,“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别想了,事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心里知道就好。等过几天多铎的伤好些,我再去赔罪,希望父汗能原谅我。”
“这本就不是你的事,你还要委屈自己。”
“哪能这么点小事就委屈了,行了,这事就放下吧。”皇太极淡淡地,反倒劝起济尔哈朗来了。
“你真的不生气了?”
皇太极涩然一笑:“其实生气还是有的,只是……”他顿了顿,没有继续。
“只是什么?”济尔哈朗追问。
饥寒困顿度流年
皇太极摇了摇头,把本欲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济尔哈朗也不强求,知他心思缜密,很多事情也不便明示:“哥,你若有难处,不必顾虑太多,我若能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这事还真说不清,也罢,不想了。吃了点饽饽,我还真有些饿了。”
“我去请大福晋。”济尔哈朗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哲哲端着几样清爽小菜,向这走来:“大福晋真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
“贝勒爷肯吃东西了?”哲哲见济尔哈朗轻松的神情,就知道说通了。
“辛苦你了。”皇太极温和地笑着。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贝勒爷说什么呢,快吃吧。”哲哲把酒菜一样样取出,放在桌上,“岳托台吉和萨哈廉也来了,贝勒爷要不要见?还是等吃好了再请他们来?”
“那两个人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呢。”济尔哈朗插嘴道。
岳托和萨哈廉是大贝勒代善的长子和三子,今年分别十八岁、十三岁,两人虽还年少,却都是能文能武,卓越出众,为努尔哈赤第三代中的佼佼者。皇太极聪睿和善,遇事又有见地,这些子侄辈多爱听他说话。
“都是自家人,让他们进来吧,别冷落在外头了。”皇太极说道。
“好,那我请他们。”哲哲应道。
多尔衮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皇太极垂首跪在床前的模样,尤其他最后那一眼,显得刺目惊心。
烦心事连连,本来想以自伤为代价,没想到误伤了无辜的多铎,要是真弄瞎了眼,懊悔都来不及。
实在是太过不小心了!
他该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吧?多尔衮忽然想到。他皇太极何其精明,这件事做得手脚也并不算干净,开始有些后悔他这事处理得太粗糙了,会不会引起他的警觉,从此疏远自己?
猎鹰伤人一事动不了他的根本,这时候千万不能与他翻脸。
那就去皇太极那跑一趟吧。
多尔衮想到这些,猛地从床上坐起,可脚一落地,就痛入骨髓,当即冒出一头冷汗。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一瘸一拐地走出屋子。
当多尔衮到皇太极那时,接待他的是皇太极的侍从敦达里。
敦达里恭请多尔衮现在厅内坐下,命侍女奉了一杯茶:“小阿哥先坐会,主子正在与先来的阿哥们说话,让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还有谁来了?”
“济尔哈朗、岳托、萨哈廉几位阿哥们都在。主子人缘真好,一有点事,其他主子都替他着急。”
没想到他这里竟如此热闹,他一出事,竟然有那么多人来看他,可见其势力之大。一听说已来了那么多人,多尔衮便心中恼火,恹恹地生出了离去之意:“那我改日再来看八哥吧。”
可他刚起身,就看到哲哲从里面走出来。
“十四弟,是来看贝勒爷的吗?”哲哲热情道。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多尔衮早已和哲哲熟悉了,他很喜欢这位好脾气的大福晋,而哲哲待他,也如亲姐姐一般,关怀备至。
“八哥好像有客,那我就先走了。”多尔衮低着头,准备离开。
“那怎么行呢。”哲哲拦住他道,“贝勒爷要是知道十四弟来了话都没说就走了,一定会怪我的。你先坐,敦达里好好伺候着,我去告诉贝勒爷。”
多尔衮无奈,只得坐下,捧着茶,不安地喝着。
坐了好一会儿,又是哲哲亲自把他领了进去。
“快进去吧,贝勒爷在等你。”哲哲温柔微笑。
“谢谢大福晋。”多尔衮点头示意,他勾起食指,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敲门,“八哥,是我。”
“进来。”
多尔衮呼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里静悄悄地,除了皇太极一个人都没有,他靠在炕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进屋的多尔衮。
多尔衮张望了一下,意外道:“不是说有其他客人吗?怎么都不见了。”
“他们已经来了有好一会儿了,我就打发他们先走了。”皇太极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多尔衮磨磨蹭蹭地到他面前坐下,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气氛略显尴尬。
“济尔哈朗带了点饽饽,味道不错,你也吃点吧。”皇太极指了指桌上的纸包。
多尔衮吃了几口,含含糊糊道:“对不起,八哥,是我没有养好那只鹰,反倒害你被父汗骂了。”
“没事,多铎受伤吓到你了吧?”皇太极轻描淡写地带过,“你和多铎那么好,心里难过了吧?”
“是我没有保护好弟弟,不关八哥的事。”
皇太极笑了笑:“陪我骑会马。”
多尔衮惊道:“都那么晚了,还要骑马?”他说着还瞄了一眼漆黑的窗外。
“逛一圈就回来,走。”皇太极率先走到门口。
多尔衮只得从命,跟在了皇太极身后,但为了掩饰脚伤,走得极慢。
“你的脚怎么了?”皇太极敏锐地觉察出他的异样。
多尔衮起先支支吾吾,后来见实在瞒不下去,才说出脚踝扭伤了。
皇太极皱了皱眉,似是心疼,上前要去抱他。可多尔衮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扯到了伤,疼得脸都涨红了。
“为什么不让我抱?”皇太极一直觉得奇怪,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是喜欢人抱的。
多尔衮窘迫不已,总不见得说,自己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让人抱着走路多不像话。“我……我是大人了,自己会走。”
皇太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多尔衮更是又羞又窘。“那好吧,我让人把马牵到院子里来。”
天色已晚,对于这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渔猎民族来说,除了一些富有的贵族还点着灯,大部分人都已入睡了。
以前皇太极和多尔衮骑马都是皇太极骑大马,多尔衮骑匹小马,可今夜,多尔衮的脚疼得连马镫都踩不住,所以皇太极就直接把他抱上了自己的马,就算多尔衮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星垂月涌,赫图阿拉静美地像一个纯洁的少女,在这宁静的夜里安睡。
“抓紧我。”皇太极低头对怀里的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侧坐在马背上,知道他要跑马了,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免得一会被震下马背。
皇太极一手按住他的肩,把他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抽动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疾奔。
他这一跑,直接跑出了城,他的马是匹神骏,跑起来飞驰电掣,夜晚的风硬硬的,吹得多尔衮连眼睛都睁不开,于是他把脸埋得更深了。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随着马儿每一次跳跃而收缩,强健有力。
两人一直跑到城外的溪边才停下。
多尔衮正疑惑着他要做什么,皇太极已翻身下马,一转身把自己抱下马背,放在了一块溪石上,又取出一块帕子在溪流边打湿了,随后蹲在了面前。
明白了他的这些举动,多尔衮刚想缩回脚,就被他抓在了手里,几下脱去了鞋袜。看到多尔衮肿得碗口般大的脚踝,皇太极挑了挑眉:“肿得那么厉害,明天一定要找大夫看看。”
也许是浸过水的缘故,他的手指凉凉的,碰在脚上,那微凉的触觉从脚踝顺着肌肤每一根神经直冲大脑。
多尔衮思绪混乱,没有吭声。
“听到了没有?”皇太极抬头,语气变得严厉,还用手指戳了戳肿胀的部位。
“啊!很疼啊!”多尔衮叫道。
“还知道疼就好,让你瞎逞能,回去要叫大夫。”
“知道了。”多尔衮撇了撇嘴。
皇太极满意地微笑,把浸湿了的帕子敷在了他的脚上。溪水冰凉,敷在瘀伤处,多尔衮顿时觉得没有那么疼了,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静夜里,皇太极的声音也变得轻柔:“我小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有一点小伤就瞒着不让人知道,生怕传到父汗耳朵里,不带我上战场,错失了立功的机会,就只好暗地里偷偷处理,就算很疼,也只能忍着。”
怪不得包扎伤口的功夫一流,多尔衮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