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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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扬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借册子!”
“真不知道是谁带你来的,居然连这种事也不告诉你,算了,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布扬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东藏书阁道:“虽然这藏书阁向全城的人开放,但其中有两项规则,第一,这藏书阁并不是每天开放,每月一号是开放日,可以借书还书;第二,每次只能借一本,还了一本才能再借第二本,免得有人过分贪心。”
斩风知道自己不明白规则,过于冒失了,眼神中的不悦一扫而空,微微欠了欠身,抬腿想走,然而眼角触及街上景致,忽然楞住了。
斩风茫然地举目四望,尽是陌生之人、陌生之景,一时问不知道该去甚么地方,不禁有些迷茫。
布扬低着头往石楼小院走去,踏入了院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斩风怪异的举动,心中嘀咕了片刻,又走回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斩风的肩头,道:“在找修炼场吗?我带你去吧!”
斩风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
“先到院里把衣服换了吧!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冥人。”布扬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领着他走进了东藏书阁的小院。
斩风第二次踏入院门,才留意这个颇为雅致的小院。
小院分两层,他所在的便是前院,院的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中央是一块颇大的空地,空地的正中有一个大水池。
而六角形的石楼坐落在后院的正中,中间有一堵白墙相隔。
布扬指着左侧的第一间屋子道:“你去那里换吧!然后我带你去修炼场。”
“嗯!”斩风静静地走入屋子。
屋内有几张床,很朴素但很干净,他脱下了衣服,打开布扬给他的衣物,原来是一件白色的长裤和一件白色的短衫。他拿起衣服看了一眼,然后窸窸窣窣地换上了。
“换好了吗?”布扬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斩风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布扬打量了他片刻,发现斩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显得挺俊秀,加上原有的冷漠感,竟颇为出众,不禁楞了一下。
斩风回敬着同样的目光。
布扬实在不喜欢少年的目光,每次相触总觉得心头有一股寒气往上冒,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甩头就往院外走去。
修炼场是断戈设立的,东西城各有一个,就在藏书阁的后面,开放给所有的冥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自由地进入修炼场修炼。
虽说是修炼场,但事实上只是一块极大的空地,有的位置铺着几块青石板,有的位置只是一块黄土地,有的地方全是小石和沙粒或水池。周围的房屋形成了天然的围墙,而进入的道路则成了大门。
走进通往修炼场的巷子,斩风发现这里才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并且第一次感觉到冥界并不是死气沉沉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与城门的冷寂相比有天壤之别。
看到每一个进出的冥人脸上都洋溢着斗志和信心,他的内心也被感染了,冷漠的眼神中不时地闪动着激昂的斗志。
布扬走到修炼场门口,指着里面说道:“这就是修炼场,你可以进去了。”
修炼场不断地有声音传出,斩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是有些犹疑,但他还是点点头,甩下布扬,自行步入。
踏入修炼场,这种激昂的气氛更是浓烈,偌大的修炼场人影晃动,挥汗如雨,气氛仿佛达到了沸点,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儿童,都在这里奋力修炼。
斩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院中的人大都穿着黄衣,占了一半,橙色次之,最低级的白色最少,此外还有两名与布扬一样的红衣人。
当他步入修炼场,一些离他较近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一时间场上的焦点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斩风用冰冷的目光回应着所有的人,似乎在告诉旁人,他不喜欢被人凝视。
人们对于斩风身上的隐约寒气感到十分惊异,尤其是站得较近的人,都感到有一股凉意透入体中。
布扬站在他旁边,感受的更真切,因此而有些不悦,尤其是对于斩风所表现出来的冰漠和孤傲,但他的等级高出斩风许多,所以不想与他计较,指着修炼场道:“城中的冥武士从白级到青级,都是按实力来评定,每年有一次评定大会,上位阶的六个级别有人数限制,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冥武典’才能得到。”
无论布扬说甚么,斩风都只是点点头,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布扬很不习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越说越觉得多余,于是骤然停止解释,不悦地嚷道:“你自己去修炼吧,明天是藏书阁的开放期,想学就早点去,别误了时间,你现在没有学会任何冥武技,只能修炼力量,随便找块大石搬搬吧!”
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冥界内以强者为尊,但所有的人都尊重等级制度,对于所处的等级,即使再低也不会鄙视,布扬的态度难免给人一种看不起人的感觉。
督场的红级冥武士元苏走了过来,态度比布扬温和许多,朝着斩风笑了笑道:“你刚来,不必太着急修炼,可以与冥武士们先聊一聊,也可以去修炼力量。”
“嗯!”元苏温和的态度使斩风收敛了他的眼神,冷漠中多了一点柔和。
元苏看在眼中,朝他又笑了笑,然后拉着布扬走开了。
斩风抬头扫视了一眼,冥武士们都散开修炼了,因而他没有找任何人说话,而是走到青石堆旁看了看,然后选了一块大石练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再理会他,各自修炼,斩风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最多也不过是多一个竞争的对手,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把他的出现放在心上。
冥武士的修炼十分坚苦,有的捧着大青石上举下举,有的挥动着拳头,有的来回跳跃,有的如同幻影般在院内穿梭,个个练的挥汗如雨,喘息声如同雷动。
元苏见布扬依然有些不高兴,笑着问道:“布扬,甚么事让你变成了这样?一个新人,何必与他计较。”
布扬哼了一声,指着青石堆旁的斩风,摇头道:“我帮他去拿衣服,又带他到这里,可这个新来的少年冷的就像冰一样,看着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他很嚣张,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其实我也不想计较,不过这个少年实在太奇怪了,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连一句都没有回应,完全没有等级间应有的礼貌和尊敬。”
元苏同样身为红级冥武士,虽然与布扬之间也有竞争的味道,但等级的尊严不容忽视,便也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
冥界之中,低等级的人面对高等级的人时,都必须先行礼,然后高等级的人再回礼,这样是表现等级制度的重要行为,所以人们都很看重,也会遵守这一点,只有在评价等级的时候,他们才会全力以赴,不管是同级还是其他级别。
“一个白级的冥人居然藐视我们红级的人!真是可恶,连最基本的等级礼仪都不懂。”另一名红衣冥武士圄石,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
元苏含笑道:“算了,冥界的新人越来越少,看他这样子一定是直接从冥河跳下来的,所以还有生前的记忆,这副表情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他生前的记忆,所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布扬点头道:“说的也是,反正我们只是监管,修炼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元苏笑道:“冥皇大人说过,冥界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用身分压人的地方,所以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既然他不懂,以后有机会就教教他吧。”
“你去教吧,我还要回藏书阁,况且我可没有这份耐心。”布扬摇了摇头,转身向修炼场的一侧走去,那里直通藏书阁的后门,但平时不开,借阅冥武技也是由这个门进去。
斩风并不知道自己的冷漠,而让旁人产生了不满和误解,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批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回人界报仇。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的白级学徒正在这里抱起一块大青石锻炼体力,这是一项枯燥的锻炼,然而等级的差别,使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专注,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升级的意念,身为强者的那份荣耀,是其他事物所不能代替的。
地上的青石板又大又重,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无数的仇人,激发着他的力量,他抱着青石不停地蹲下站起,很有节奏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然而从他紧咬着的嘴唇,可以看出颇为吃力。
站在他身侧的一名同龄的白衣少年见他刚来就练的如此卖力,觉得有些好奇,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新来冥界的吧?”
“嗯!”斩风依然故我地重复着修炼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有半点停顿。
“叫甚么名字?”白衣少年见了更是好奇。
“斩风。”
“我叫夭云。”
“嗯!”
夭云见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知道他不喜欢说话,朝他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力量苦练。
蓝色的冥日渐渐地沉在了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淡紫色的冥月,四周被淡淡的紫色笼罩着,就像是空气中弥漫着紫色的雾气,十分妖异。
修炼场里的人都回去了,而满身大汗的斩风却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挂在天边的紫色月盘,一动也不动,他的心回到了过去,回到临死之前的那一刻。
第三章书阁择技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然而对斩风来说却是个痛苦的日子。
他记得朱雀国的京城人山人海,聚在中心广场的四周等着看杀人。
广场的四周被盔甲鲜明的士兵们守的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进去,而广场的中央站着十名刽子手,赤裸着上身,手上提着一口大砍刀,旁边还立着行刑的架子。
斩风和他的族人一共七十二口,被押进到广场东面的入口,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身上紧紧束縳的绳索就足以令他不舒服,就遑论是这种场面了。
他回头看了同样被关在囚车内的父母亲人,一个个都受到酷刑,满身血渍,披头散发,神色之中却没有半点畏惧。
囚车排着队停在了广场的空地上,身披橙红色皇袍的朱雀国皇帝在士兵的陪同下,走到第一辆囚车前面看了几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道:“神武将军,你想不到我的背后有人支持吧,嘿嘿,居然想阻止我登基,没那么容易。”
斩风心里很害怕,看着被堵住嘴的父亲满脸怒容,瞪着皇帝,像是永不屈服的战士,心头猛地跳起了一团热火,燃烧着他的心神,仿佛感受到父亲的愤怒,因此他也用同样的表情直视朱雀国皇帝。
朱雀国皇帝本想看看死敌临刑前的惨样,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效果,心里极为恼火,一张阴沉的脸拉的很长,目光缓缓地移到了斩风身上。
“先把他给我宰了。”
一时间,焦点移到了弱小的身躯上。
“儿子!”
听到了母亲凄厉的叫唤,年少的斩风对死亡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但看着将要离别的父母,小小的心灵满是不舍和依恋,然而父亲凌厉的目光使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眼泪慢慢地在眼眶里打转。
朱雀国皇帝狞笑着挥了挥手,几名大汉就冲了上来,把斩风拖出了囚车。
年少的斩风就是因为瞪了皇帝一眼,所以第一个被押到了刑场上,心狠手辣的皇帝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故意让斩风死的最惨。
可怜的斩风被绑在木柱之上,嘴里塞上了布团。
刽子手第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肩上,一条手臂应声而落,鲜血染红了地下的青砖,剧痛使斩风几乎昏死过去,然而第二刀又到了,这次是右臂,然后是右臂和左腿,最后,四肢都被砍掉了。
痛楚刺激着斩风的心灵,只见到最后一刀狠狠地刺进了心脏,还有萦绕在耳边的亲人的叫声,对于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日子,他也不愿意忘记,因此在转生之前,他就跳入了冥河,因为这样,才能保住生前原有的记忆。
斩风被临死时痛楚的感觉刺激了,思绪也回到现实,虽然没有看着父母离世,但他很清楚,狗皇帝是不会放过他全家的。
“爹,娘……”默默地念叨着亲人,他的眼中没有泪花,唯有仇恨像是滔天的巨浪,将他淹没,一对冰冷的眼睛变得赤红,牙关紧咬,身子发颤。
“为甚么要杀他们?为甚么要这么残忍地虐杀我?”
带着无比的愤怒,他猛地一拳挥在了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你在干甚么?”
一声呼唤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转头望去,身边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比他略大两三岁,瘦长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虚弱,一样的白衣白裤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宽松了,但他拥有很亲切的笑容,正是白天与他说话的夭云。
夭云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漠,跳上石板坐了下来,含笑道:“没忘记我吧?我叫夭云,你叫斩风吧?”
“嗯!”斩风依然沉浸在往事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