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欢[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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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吃什么东西了,方氏自然吐不出什么来,只呕了几口酸水,咳出一大口痰,但等到她喘息稍定,抬起眼来,瞧见灵床上停放的顾熙天尸首时,一种椎心刺骨的疼痛忽然蔓上心头,再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能哭,说明神志恢复了清醒,其他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纪丹青也没有劝的意思,只是默默的收了银针,坐在桌旁喝茶。
方氏这一哭,就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嗓子哑得再吼不出声来,眼泪也流到麻木,纪丹青才淡淡道了一句:“大*奶有了身孕,还需保重身体。”
这一句话,时机掐得刚刚好,挑了方氏哭疲时,立刻就让她捂住了嘴,低声哽咽起来,半晌,才抬起眼来,哑着声问道:“大夫,您没诊错吧?”
她目光里闪着期盼,还有不安到极至的忐忑,手攥得简直能将指甲掐进掌心里。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合时,但却是她再次重萌勇气,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不得不一再确认,生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纪丹青知道她的惶怕,微微一笑,温言道:“在下自幼随着家父行医,至今已有十余载,疑难杂症不敢说确认无误,但这喜脉是绝不会诊错的,大*奶请安心。”
璎珞在旁想起些什么,忙附耳方氏,悄悄说了句话。
方氏苍白之极的脸上忽然透出点红晕来,但仍然不放心,迟疑道:“可是我没有什么害喜的症状啊”
纪丹青一笑:“害喜的症状因人而异,何况大*奶才有喜不久,再过上几日,会感觉明显些。”
方氏这才稍微安了心,又不安的追着纪丹青问脉象稳不稳,需不需要吃安胎药,就连璎珞也跟着紧张,急赶着问孕妇饮食上的避忌和起居注意事项。
舒欢虽替方氏欢喜,但这些事情仍然听得她摇摇欲睡,加上早起到这会又没好生吃东西,两杯茶下肚就有些饿起来,不免手闲的从桌上的糖果缸子里摸了两块糖出来,剥开外头包的糖纸,就要将糖往嘴里送。
“二嫂”这时一个清软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转头去看时,却是许久未见的三姑娘顾萱,她着了一身素白的衣裳,鬓边还簪了一朵白花,眼皮红肿着,看上去痛哭过,但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别有一番凄婉的楚楚风致。
舒欢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是你啊”
顾萱点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是不是我吓着二嫂了?我先前来时,见大嫂情形不太好,放心不下,因此再来瞧瞧。”
丫鬟试香恰好端茶过来给她,听见这话忙道:“姑娘来得正巧,纪大夫刚诊出大*奶有喜了。”
顾萱微讶,忙抬眼去瞧方氏,见她面上气色仍然不好,但已经不再是一片死气了,眼圈一红,就喜极泣了出来:“那……那真要恭喜大嫂了……定能生个小侄儿出来,大哥也算有后了……”
方氏心有所触,低头哭了起来。
纪丹青不劝,只轻咳了一声。
方氏立刻想到自己怀了身孕要好好保养,不敢再哭,将眼泪强忍了回去。
舒欢见此刻气氛又低沉悲伤起来,连忙递了一块糖给顾萱:“吃块糖甜甜口吧,让你那小侄儿,也好沾沾你这甜言吉语的光。”
顾萱强笑了笑,道声:“二嫂说的是,只是大嫂有了喜,最好还是换间屋子先歇一歇,再吃点东西,别守在灵前伤心了。”
这话一说,璎珞忙道:“是啊,灶上炖了红枣粳米粥,我端一碗来姑娘喝吧,还有老太君和老爷那边,也该使人说去了。”
方氏已是心力交瘁,此刻都不敢往灵床那边瞧上一眼,怕一瞧,又要伤心,只是扭着脸道:“随你拿主意吧。”
璎珞闻言一喜,忙使了试香往松鹤堂那边传话去,自个去灶上端粥,而顾萱搀起方氏,打算让她到东厢房里先歇歇。
纪丹青见这里没什么事了,就将趁着他们说话时写好的一张单子递给了方氏:“有什么该避忌的,在下都写在单子上头了,大*奶回头瞧瞧吧,若再有什么不解,或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只管传人来唤在下。”
方氏道过谢,接了单子,纪丹青就趁势告辞,才走到门边,忽听顾熙然道一声:“大嫂好生歇着,我们也先告辞了,顺道送送纪大夫。”
说话间,他就起身携了舒欢的手,而舒欢,则是微怔的望着他的左手,默然不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糖果
出得落霞院的门来,纪丹青就返身拱了拱手。
“府里的路在下已熟,不敢劳二爷和二奶奶相送,两位赶了一夜的路,还是回去歇着吧。”
顾熙然一笑:“纪大夫同我们去生梅阁小坐吧,还有事情请教,要是乏了,回头在东厢歇歇再回去也行。”
纪丹青看看他,无奈一笑,点头应了。
一路回去,舒欢一直没有吭声,到了生梅阁,良辰和巧云才迎出来,顾熙然就令她们将院门紧闭了,再命丫鬟们都回自己住的屋去,不等传唤,不许出来。
这架势教良辰和巧云心内惶恐,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问,只得依令而行。顾熙和此刻正在生梅阁同赏心玩耍,见这般行事,也是纳闷不解,抢出来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顾熙然没答,只道:“赏心留下,倒茶。”
话落就匆匆走到正厅上,等着赏心倒来茶,让她关了厅门,守在外头,其后才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露出攥在手里的一把糖来。
“这是什么?”顾熙和好奇的探手过去,捡起一块糖就要去剥糖纸,笑道:“二哥你越活越回去了么,竟然带了一把糖回来,关上门偷着吃要我说大哥去世了,咱们不能吃酒看戏,但吃块糖还是不妨的……”
他觉着自己这话逗趣,总该有人爆笑附和才对,但说着说着,却觉身周气氛低沉而诡异,左右看看,见舒欢和纪丹青都面带慎重,顾熙然更是神情莫测,不禁缩住了话头,将那块糖又小心翼翼的搁回了顾熙然手里。
顾熙然将那一把糖放到了桌上:“纪大夫请看看。”
纪丹青伸手取了一块,剥去糖纸,反复看了半日,再问舒欢要了刀子,先切了一小片,放入嘴里尝了尝。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舒欢觉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
她想起自己先前是要吃糖的,结果被顾萱的出现打断,而顾萱平时唤人,都是极低软的声音,今天那一声“二嫂”响得好突兀,其后她递了糖给顾萱,顾萱也没有吃,只顾着说话了。
这些微小的细节,她当时并没觉出什么不妥来,可是瞧见顾熙然趁人不备,偷揣了把糖块出门,回头细想才惊出一身冷汗,此刻瞧见纪丹青入口尝试,自然紧张,生怕他吃出什么不对来。
纪丹青微眯着眼睛,辨着嘴里的糖味,半晌摇了摇头道:“麦芽糖里掺了少许杏仁粉。”
“听起来很正常。”舒欢微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带毒的苦杏仁,这么微量的也无妨吧?”
纪丹青点了点头,垂着眼看手里那块糖,不语。
“是不是我们太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舒欢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顾熙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郁闷的拧起眉道:“我怎么听不懂?”
没人理他,纪丹青又捉起刀子,将糖块从中剖开,不过这糖是实心的,仍然没有什么问题,这时顾熙然在旁递了另一块糖过来:“看看这个。”
纪丹青抬眼瞧了瞧他,看见他点头,态度很坚决,就没问,接过后直接将糖块从中剖开,结果发现中间夹着尾指尖般大的小黑丸,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这是什么?”顾熙和好奇的凑过来看。
纪丹青用刀尖将那小黑丸挑出,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眉头就拧了起来:“这里头掺的药太多,我一时不能确定是哪几味。”
顾熙然敲击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小四。”
“干嘛?”
“能不能弄一匹马来。”
“不是吧”顾熙和再傻,再不解世事也从他们怪异的举止中窥出了端倪,忽然白了脸道:“大哥的死另有蹊跷?”
顾熙然只道:“试过才知道。”
顾熙和挠了挠头:“那就让管车的牵匹马过来。”
“不好。”纪丹青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弄清楚,最好别惊动人,不如二爷和四爷跟我回丹青居吧,我那还养着一匹马。”
此事着实有些惊人,顾熙然顾不上推脱,点了点头叮嘱舒欢道:“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先歇着,还有这些糖……”
他说着将剩下的糖块都拢给了舒欢:“先妥善收好,糖纸上有细微标记的,有毒。”
舒欢低声应了,看看那些糖,觉得搁哪都不放心,就全塞进随身挂的荷包里了,再目送着他们出去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糖里真的有蹊跷,那顾萱她……
那样文质雅弱的小姑娘,会是对顾熙天下毒手的凶犯么?
舒欢稳了稳神,决定在顾熙然回来前,先小睡一会养养精神,别再胡思乱想,可是到床上躺了会,她又睡不着,再捡出几块糖来比较了一下,发现四四方方一块糖,外头包的是染了红色的桑皮纸,只是染色技术不太好,稍微用点力搓的话,指尖会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反复对比,她瞧见顾熙然说的细微标记了,那是封口处的针尖般大的绛色小点,要仔细看才能觉察出来。
默想了一会,舒欢发现还有两个疑点没有解决,再躺不住,起身唤了美景来问她:“三姑娘的事,你留没留意过?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说来听听。”
“三姑娘?”美景十分茫然的摇着头:“她在家里很安静呢,从没听说她生过什么事。”
舒欢微挑了眉:“替我喊巧云来。”
过了片刻,巧云进来:“二奶奶找我什么事?”
舒欢端了茶碗,出了一会神道:“三姑娘的亲娘,是不是极早就过了世?”
见问起八卦,巧云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是啊,陈姨娘在三姑娘六岁时就过世了,听说三姑娘伤心到失语,足有大半年不肯开口说话,后来也不知怎么好了,但一直沉默寡言,不怎么开口。”
舒欢再问:“那陈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巧云低头想了想,最后破天荒的摇起头来:“那年我还未进府呢,只依稀听说是病死的,在病床上缠缠绵绵了三个月呢”
病死的
舒欢头痛的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
这对不上,顾萱的娘若是病死的,她没有理由怀恨顾熙天,杀人是需要动机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起了杀心吧,顾萱瞧上去不像是冲动的人,何况要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那么除非那陈姨娘的病另有隐情,否则凶手就不该是顾萱。
或者,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情,而众人不知情?
第一百三十章 真凶是谁
巧云在旁纳闷的望着舒欢:“二奶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请大夫?纪丹青这才刚走呢
舒欢摇了摇头,再看她一眼,有些郁闷。
巧云已是这院里的八卦王了,基本有事问她,总有答案,但连她都知之不详的事,再问谁好?
一个名字蓦然跳入了她的脑海——
丁妈妈
对了,她是顾家的老人了,这些陈年旧事,该问她才对
舒欢撂下茶碗,起身理了理衣裳,深深的看了巧云一眼。
巧云会意,忙道:“二奶奶放心,婢子的嘴,只会吃饭喝水。”
是放心了发现出门这段时间,冷落了巧云,这丫鬟倒忽然乖巧了些起来,起码比从前乖巧许多,看来良辰还真是将她整治得不轻。
舒欢点点头,没再说,只是唤了赏心陪她出去走一趟。
事情还没查清,若不小心泄露出去,会在顾家引起轩然大*的,那么她出门查事要带人的话,就只好带着在这里完全没有一点根基,基本不认识其他人的赏心了。
回府后丁妈妈住在哪里,舒欢不太清楚,出门后随口唤住一名路过的丫鬟,让她去将丁妈妈唤来,自己则同赏心装作散步的样儿,在附近绕了两个圈,不觉走到一处忍冬花丛,见那花瓣蕊心洁白纤长,衬着碧嫩的叶子极是喜人,就立足看住了。
赏心笑道:“我瞧见府里养着许多这种花呢,果然好看,不如二奶奶下回就画它吧”
“好。”舒欢微微一笑,其实忍冬就是俗称的金银花,从前她只见过晒干的,喜欢那清淡带甘的香气,常常用来泡茶喝,不过晒干的忍冬,样子真的极丑。
两人才说着话,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二奶奶找我?”
自从被舒欢打赏过几回后,丁妈妈对她的态度总是恭敬而和顺,若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一位极慈祥心善的老妈妈,压根猜不到她的厉害手段。
同这样的人说话,需谨慎再谨慎。
舒欢按下了冲到口边的疑问,只淡淡笑道:“今儿在大*奶那里瞧见三姑娘了,比先又憔悴了许多,我想着她也可怜,陈姨娘那么早就丢下她撒手去了,教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熬着,便想送些吃食衣料过去给她,只是不知道她偏爱什么,我又没处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