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或许,我现在应该躺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惊水说,这一次春天是真的来了,新的一年来了,也该有个新的开始,我应该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等待一个全新的开始……
站起来时,下腹有一阵坠痛,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沿着腿滑/下,我的手轻轻地贴在小腹上,无意识地重复着:“等等,再等等……我现在只有你……再等一等……”
曹孟德,你得快了……因为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我和孩子都快撑不住了……
“起来起来,别睡了!”一双手用力将我摇醒,快起来!”
睁开眼睛,是张生面孔。
“你们两个,快带她出去洗洗换身像样点儿的衣服,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了!快点!”
我还没完全清醒就已经一左一右被两个中年妇人搀扶出去。
随后便像烹调鱼肉之前要刮鳞清洗一般,任那两个妇人给我宽衣洗浴,其中一个看到我换下来的衣物时,低声呼叫了一声,引得另一个人心惊肉跳地提醒她要噤声,结果看到她手里的衣物时,同样也吃了一惊。再看向我时,眼神里竟多了丝怜悯。
我淡淡地看了那衣物上零星的血迹,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它的跳动在减弱,我一直都能感觉得到它生命在减弱,却也只能作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简单地用热水洗去了这一个多月的地牢湿气,我感觉清醒了一些,换上干净的衣裳时,我这才发觉自己瘦了很多。
原本就不大的衣服套在身上像是挂在单薄衣架上一样,就连原本已经隆起的四个月的肚子也已经看不出来了。
收拾干净之后,又被两个妇人搀扶到那个生面孔的将士面前。
他扫了我一眼,继而对那俩妇人使了眼色,“走吧。”
走过冬雪初融的院子,空气里隐约还有些冰雪气息,但已经可以看到枯瘦的的枝桠上冒出了一点点嫩黄新绿。
春天是真的来了。
直到拐进了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我的视线才被隔断。真是奇怪,期盼了那么就的东西终于来到自己面前时,我竟觉得有些厌恶。
我被带到处由重兵把守的院落停了下来。
那将士立在门口恭谨地作了揖,“大人,人已带到!”
少顷,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沉而生冷,“带进来。”
那将士回头看了看我,似是斟酌了一下,然后让其中一个妇人扶着我进去。
推开门,屋里有一股炭火将息的暖气迎面扑来。
我被一路带到了后面的书房。
身旁的妇人对着书案前的人福一福身,小心翼翼退出去带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看着那个伏在桌案前尚且看不清面目的人,而他低头看着的,正是我的画像。
良久,静得都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空气里兀地起了一声哼笑。
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嘴角带着冷硬的弧度,眼底渲染着一丝狰狞。
“夫人可真有能耐,张某翻遍了整个宛城,却还是最后一个找到你。”
一点一滴地把这个人的样子看进眼里,刻在脑子里。四十不惑的模样,两鬓生灰,狭长的双眼明明带有疲惫之色却硬被一丝似笑非笑挤成了狰狞,阔脸宽鼻,古铜肤色。
张绣,张大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手中翻覆着宛城人的生死。
张绣眼中目光骤冷,带了丝怒色道:“你笑什么?!”
我一瞬不瞬地回视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许久才有一个沙哑如同从老旧的留声机里流出来的一样,“……你真可怜。”
张绣愣怔了下,蓦然笑出声来,“哈哈,我可怜?你说现在我们两个谁更可怜?哦,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人比我们都可怜!”他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踱过来,视线将我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落回我脸上,伸手猛地将我下巴抬起,“哼,这就是曹孟德的女人。他原想不费一兵一卒从我这里拿走宛城,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会先落在我手里。你说,我们谁更可怜一些?”
“然后呢?抓了曹孟德最爱的女人,然后呢?用这个女人来交换一个宛城?”我嘴角慢慢地展开一个笑靥,“这就是你的可怜之处,你不理解对手却偏偏要往反的方向去了解对手。”
“谁跟你说我是曹孟德最爱的女人?又是谁跟你说,曹孟德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想要的东西?还是你已经病急乱投医,宁可信其有,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张大人,你的城,早已经不攻自破了。你不妨走出去看看,现在整个宛城的百姓,哪一个是愿意拥戴你的呢?”
张绣面上一僵,手往下一寸,紧紧地扼住我的脖颈。
“你说的对,我是病急乱投医,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民心尽失!曹操/他想南征荆州却要我张某的城池作陪,他凭什么!如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别以为大家都怕他,逼急了我张绣,我也会先拉上几个垫背的!”
我勉力地吸了口气,脖颈被掐得紧了连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消耗尽了,张绣的手寸寸扼紧,我的大脑开始有些空白。本能地抓着他的手,未及修剪的指甲狠狠掐进他胳膊里。
张绣有些吃痛,扬手将我甩开。
我只感觉耳边刮过一阵小风,背脊就狠狠地撞上了什么,意识迟钝了一下,剧痛从后背迅疾地扩散开来。
我张嘴咳了一声,殷红的血便源源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
好像断了哪根骨头,痛得让人想蜷缩起来,我按着蛰痛的心口刚喘上一口气,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张绣狰狞的脸已经逼近眼前,“啧啧啧,你说你这样子让曹孟德看了他会不会心疼呢?连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了呢!怎么?怎么不说了呢,刚刚不还挺能说的么……”
我勉力地扯起一个笑,又咳出一口血来。
“看来,还是不够……”张绣一只铁掌捏上我的下颚。
“大人!”外面忽然响起那个将士带着焦急的声音。
张绣动作一顿,沉声道:“什么事!”
“袁大将军带来五万兵马前来。”
“袁绍?”张绣手中的力道蓦然松开,我失了支撑颓然跌倒。
这一次却感觉不到疼,而是心神都被张绣口中的那个名字震慑到——袁绍?!
“袁绍……”我和着血吐出这两个字,身上骤然发冷。
“袁绍……”张绣如梦初醒一般,声音因为欣喜而徒然高了起来,“快请袁将军进来!”人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此时我离门不过十步,看着它开了又合,用力地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门外是张绣欣喜若狂的声音:“袁大将军,你可终于来了……”
袁绍的到来能让张绣这般欣喜若狂,又带来了五万人马,加之惊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而我之前还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巧合……
我前脚刚到宛城,怎么就那么巧被张绣通缉,而又那么刚好,惊水就在县吏府的地牢里……我的画像,若不是熟悉之人又怎么会临摹得与本人那么样?而对我和曹孟德都熟悉甚至是了若指掌的人……袁绍,袁绍!你究竟有多恨我!而非要把我逼进死路里!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忽然从小腹扩散开来,随后不断地有温热的液体从小腹中流失,手上有了一丝粘稠,抬起手,殷红一片。
我失神地看着迅速被血染透的裙裾,可这还远远不够,它们像崩溃了堤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浸透衣裙,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河。我的手无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抓到眼前来的,却是一手粘稠的猩红。
不……不……不……
心口上有什么东西活生生地撕裂开来,血淋淋的撕裂开来,粘了血的手紧紧地抓着心口上的痛,一寸深于一寸。
孩子……
“岚嬗?!”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面前是张惊惧参半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不快去找大夫!”
我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波澜壮阔,而我却静若死水。
身体在发冷,我吃力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恨不能挖出里面那颗沉重有力的心脏!
“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岚嬗,你不会有事的……”袁绍面无血色地重复着,用力地抱紧,想要留住我身上的一点点温度。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死死地盯着,唇在动着,却听不见声音。
袁绍将耳朵贴近,面色更加惨白。
“……我……恨你……”
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暗,像一个无限扩大的黑洞,我的眼睛最后停留在最暗的地方,意识也随之远去。
“岚嬗——!!!”
——————————————————
“岚嬗——!!!”
“小姐,请您冷静点,病人现在正在抢救,请您配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
“血压?”
“零。”
“准备肾上腺素静脉注射。”
“是!”
“袁医生,病人心电图出现室颤!”
“准备200焦耳电除颤!“
身体忽然被高高抛弃,凝滞在胸口的呼吸蓦地通畅起来。
“除颤成功,病人可以自主呼吸!”
“很好,心跳呢?”
“45……50……”
……
隐约,我看到头顶刺眼的灯光和忙碌的身影,一束光打进我瞳孔里,我只看到一张模糊又似曾相识的轮廓,未及看清,意识像被风浪打飞的扁舟,触及暗礁,昏昏沉沉地坠入深海。
☆、【094折】心伤,无可医
【094折】心伤,无可医
眼睛上有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我本能地用手盖住眼睛,又是一片黑暗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黑暗中复苏,滔天巨浪一般从黑暗里袭卷而来。
指缝里慢慢渗出水来。
有人轻轻开门进来。
“岚嬗,你醒了!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有多吓人吗……”水木恍如隔世的声音,因为过于欣喜而发颤。意识到什么以后,她走上前来,轻轻拉了我的手,轻声问:“岚嬗,你怎么了?”
我的手紧紧地覆在眼睛上,指间涌出更多的水。
“岚嬗?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啊!”水木用力地掰开我覆在眼睛上的手,焦急地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哪里疼?啊?你哪里疼?你说话啊……”
我怕见到一丝光,水木提起疼来,仿佛刚意识到这个,一阵阵钝痛从胸腔里犹如井喷,随着心跳这痛开始痉挛。
我再也忍受不住,极力地蜷缩起来,浑身不停地痉挛。
“岚嬗……”
“怎么回事?”
时间好像因为这另一个突兀的男声而停滞了一秒,我的心狠狠地抽了起来,我的指甲紧紧地抠进左胸——这样疼,应该把它丢弃了不要了才好!
“袁昊你快看看她到底哪里疼,她一醒来就好像很疼!”
“水木,你先出去。小刘,先给病人一支镇定剂。”一只掌心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陈小姐?陈小姐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
“你说什么?”男子的气息靠近前来。
“……走。”
“走?”
“你走,快走……”
“陈小姐……”
“你滚!你们姓袁的都给我滚!”宁静的房间里噤若寒蝉,唯有空旷的角落里依旧回响着刚刚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喊。
“病人出现心律不齐,镇定剂加量……”
手臂上有若蚊虫叮咬的刺/痛,身上的痉挛逐渐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疲惫,带着无意识的嗫嚅,我终于不用靠遮着眼睛又回到黑暗里。
水木在给我削苹果的时候,用眼角余光觑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外面阳光不大,多云,但很适合出去走走,我们要不要去散散步?”
我的手无意识地抚着肚子,这两天他们给我打的镇定剂有所减少,可是很多时候,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被梦惊醒,醒来枕头都是湿的,身体是痛苦地蜷曲着。
水木在的时候,我通常都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听她讲各种工作上的趣事,还有一些蹩脚的冷笑话,只为能够让我快些打起精神来。
我明白她的努力和苦心,我也很想不让她为我担心,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的心上有一片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痛,我真的笑不出来。
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正面见过袁昊,水木也没提。静了两天下来,我知道我不该殃及池鱼,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与一个和我恨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后人相对着。
“来,先吃个你最爱的苹果!你这两天的气色好了很多,我问过医生了,等全面检查一遍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水木故作轻松的调子说得手舞足蹈,“你是不知道啊,家里的那些兰花被我照顾得可好了,以前你还总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现在我不但把自己养活了,还给你养了一屋子的兰花!有几盆开了花卖相还很好,都有人跟我打听价钱了呢!呐呐,你说要是真卖出去的话,该定个什么价位好呢,要是卖的好的话,说不定我以后都不用当*了,直接改行当养花专业户……”
“水木。”
“啊?”水木本能地回应了一声,但随即怔住,愣愣地看着我。
我将眼睛里的焦距对上她的眼睛,“水木。”
“……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