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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与曹操有个约定-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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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耳朵也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曹孟德愣了下,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倾身过来揉了揉我发顶,宠溺而无奈地笑道:“傻瓜。”
我这时候在乎的不是什么傻不傻,而是把人家的床弄脏了这该怎么办,我瞪着曹孟德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一张崭新的褥子,“夫人现在可以起了么?小的还要伺候夫人梳洗呢。”
人与人之间果然进一步发展之后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今天一早醒来就看到这样的曹孟德。就像个勤劳的新婚小媳妇儿,铺床叠被,倒水洗脸,最后竟然还拿起梳子替我仔细地梳起了头发。
我之前为了扮老,不会梳那些个繁复的古代发型就直接将头发盘了再用头巾包上。而此刻我的头发在曹孟德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我看着他仅用一根簪子将我那头又长又厚的头发在脑后绾起一个漂亮的发髻。
铜镜中的女子眉眼之中仿佛有一种破茧成蝶的蜕变,这样的我,看起来竟有点陌生。
曹孟德站在身后停了停,双臂从我身后穿过将轻轻环抱住,附在耳朵低声道:“你知道吗岚嬗,我曾经在梦里遇见过这一刻很多回,所以我现在都有点不确定,我是不是还在梦里面。梦里的你没有温度,而现在这温度是真实的,是这样真实的。”
他说话的时候,耳畔有温暖的气息随着心跳起伏,我的心这一刻竟也变得柔/软,转身主动抱了抱他。
“孟德,以后这都不会是梦,我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可是无论我多么诚心地说这话,该来的在路上依旧循着它原有的脚步即将到来。
早饭由于我起晚了,大家都用的有些晚。
我们昨晚来借宿的时候已经说好了只寄宿一晚的,谁知老婆婆这时却说,“小兄弟,你娘子是有身子的人了,可禁不起辛劳咯,若是不嫌弃我这老太婆的地方小,就暂且让你家娘子先住下,白天你去寻你家亲戚,若是寻到了再回来带你娘子一起走也不妨事。”
我有些喜出望外,这话正中曹孟德下怀,他自然又说了一番动听的话,讨了老婆婆欢心之后果真出门寻‘亲戚’去了。
在这样的境遇里,两代陌生人相处的竟也能其乐融融,让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剩下我和老婆婆独处的时候,老婆婆用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看’着我和蔼道,“老太婆昨天高兴就叫了你闺女,你莫要嫌弃才好。”
我忙说:“不,叫闺女,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从小就没有机会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女儿’,老婆婆昨天或许是在兴头上叫了我声闺女,却让我感觉很温暖。“婆婆喜欢可以一直叫,我喜欢婆婆叫我闺女。”
老婆婆更是慈祥地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拍着,“好闺女,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便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孩子,出门在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身子骨竟这般瘦!”
“还好,只是刚到一地水土有些不适才瘦了些。”我说。
人的心中都有一方不可触及的柔软之地,而老婆婆的这几句话正中期间,我的鼻子都有点微微反酸。
想到来这里几十年,却不曾有人用母亲的语气同我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在一千多年以后,我也不曾有机会听到这样的话,不觉地和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婆婆又亲近了许多,“婆婆,您也给我说说您的事儿吧,我最喜欢听别人说故事了。”
老婆婆没了焦距的眼睛黯淡了下,再恢复神态时,微微一笑道:“好。”
老婆婆原姓于,是本城人,与亡夫是青梅竹马,只是亡夫早年因伤寒而撒手人寰,只留下她和一个遗腹子。
“他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儿子,可是天不遂人愿,我们俩成亲两年后还是两个人,我还曾为此自责过,他却看得淡了,只说得之幸,不得命。终于,两年后我被诊出喜脉,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人最应该珍惜的是当下,当时正逢他正要出城办事,我就想,等他办完事回来再告诉他亲眼看看他高兴的模样。可是那一次他却一直在路上回不来了。”
“那以后,我就一直梦见他回来,可是醒来又什么都没有。婆婆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慢慢变瞎的,那时候每个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是我要是死了,谁还给他生儿子?”
“孩子出生的时候,早产。我去井边挑水,滑了一跤,那时我已经孩子和我都保不住了,却一直有个声音硬是让我和孩子挺了过来,孩子出生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我的儿子也很争气,现在应该和你夫君差不多大了,娶了个很孝顺我的媳妇儿,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人都羡慕我这老太婆。”
我点头道:“不仅是很多人,现在连我都羡慕了。”但我知道,早年丧夫的痛不仅没有在她心中随着时间消除,反而像个黑洞一样越扩越大。子女孝顺,承欢膝下的晚年固然值得羡慕,可如今,她该同谁一起受子女的孝道,又与谁共享承欢膝下?
婆婆笑着握了我的手道:“珍惜现在,比有全天下的羡慕都好。”
婆婆那天的故事没有讲完,也许应该有个后续,也许我应该问问这个后续,可是她却只是握着我的手说,珍惜当下。
曹孟德回来的时候,还带了跳活蹦乱跳的鲈鱼。
弄得老婆婆又是一顿夸赞。
他在炖鱼汤的时候,我捧着碗在一旁等着,有抽空说了一下,“你当初不该骗老婆婆说我是个有身子的人。”
曹孟德从水汽氤氲中抬起头来,“哦?”
“当初说谎的时候只是为了博取更多的同情好不被拒绝,可却害她勾起了不少往事。”我盯着已经开始咕咕冒泡的乳白鱼汤,咽了口口水说道,“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这不也挺好的么,教会了你东西。”曹孟德尾音带了些许笑意,将我手里的碗接过去,舀了点鱼汤试了试味道,又添了些盐巴进去。“那你都学了些什么?”
我只看着那鱼汤,合着魂都随着那鲜美的味道摇曳着,也知道什么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要珍惜你。”
曹孟德舀汤的动作顿了一顿,隔着灶台倾身过来在我脸颊边印了个吻,笑意满满道:“恭喜夫人学有所成,晚上大赏!”
然而,就在我欢天喜地地以为这大赏就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就着鱼汤吃个饱饭时,还是在七成饱的时候被收了碗筷,只允许再喝上半碗鲜鲈鱼汤。真正的大赏,是对曹孟德他自己而言的。
等最后一波大浪过去时,我已经连骂人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已是初秋的天我却是大汗淋漓。一只手从身后将手脚瘫软的我捞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捂上了被子。
“莫要着凉了。”
我剩着一口出气,感觉后颈湿透的发被轻轻撩开,印上一个滚烫的吻,温热的呼吸喷薄在颈上。
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这就是我要珍惜人,这就是我要珍惜的当下,这也是我要珍惜怀抱……
隐约有声音在轻轻诉说着什么,我只听了个“岚嬗……”便实在坚持不住睡了去。
*********



 ☆、【089折】却是,离人泪

【089折】却是,离人泪
曹孟德这几天出去的越加频繁,回来的时间却越晚了。
老婆婆几番委婉地说了她一个老太太一个人住着也冷清,好不容易才有的热闹,希望我们能久住一些。
曹孟德虽是笑着应了,但我从中却隐约觉得他对出城这事有些焦灼起来。
那天曹孟德没有回来吃晚饭,直到将近三更,我才听到有人轻轻推了门进来。我转过身,将视线从窗口透进来的清凉月光上移开。接着几许清辉和对黑暗的适应,我看到一个略显疲惫的身影微顿住手里轻微的动作。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围着被子做起来,最近夜里越来越凉了,眼看快到深秋,我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十月。“我还没睡。”
曹孟德脱了外衣走过来,一身夜露寒气随之逼近,他过来揉揉我的头发,发现自己的手太冰凉,只是在发梢停留了下,又替我将被子掖好,“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莫不是在等我?”
黑暗中我只看到曹孟德深色的眼睛里,几许笑意硬将眼底的疲惫神色掩盖过去。
我没接他的话,而是问:“是不是出城的事遇到什么麻烦了?”
曹孟德默了一下,道:“嗯,是有一点。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你不要多想。”
可是即使不用我多想,事情还是越发的严峻起来。
曹孟德抱着我许久没有说话,黑暗中我们彼此紧扣着对方的手,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我今天帮老婆婆出去买菜的时候,在那里碰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正和人碰面,刚说上几句话就拐过街角不见了。但即使这样,两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甚至有几分凝重。
我设想过很多,唯一一个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就是被张贴满城的那两张通缉令。
曹孟德要带我出城,麻烦只怕不仅仅是一些。那个与他在街角碰面的人也不是张生面孔,而是他身边一直负责人身安全的孟绥。曹孟德来这么就孟绥都没有出现,偏偏却是在这个时候和他碰头,唯一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便是,许都或许也出了什么事,急待他回去主持大局。
我故作不经意提起道:“孟德,你出来这么久,那个小皇帝会不会到处找你?”
曹孟德吻了吻我发梢道:“不会,他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再说还有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我回去呢,何必招我回去给自己找罪受。”
“那你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啊。”
“因为你在这儿……”他说到这儿,蓦然一顿,“岚嬗,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感觉到他有一丝丝紧张,心中更加确定了一些,“我今天去集市,看到你和孟绥了。”
曹孟德的手臂微微收紧。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叫住你,你们就走了。”我捏了捏他的手,手心里早已被厚重的茧所覆盖,这是一双握剑拿枪的好手,属于我的注定只能在这一时,而是不一世。“你知道,我不想你在这条路上被任何东西所牵绊,若是因为我,那就更不行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只差一个坚持就到终点了,为何不再坚持一下呢?”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并不是没有私心的。你一个人进城来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再带上我……你也看到了,现在集市上每个角落里都贴上了我的画像,若是刻意将自己改变,我连门都不敢出,何谈通过那层层守卫安然出城?”
“我想你先走,然后像寻常人家那样三媒六聘过来把我娶进你们曹家。”我笑了笑,“这个私心,果然很大吧。你这是被我吓到了么?”
曹孟德垂下眼睛,将额头抵/住我的,“岚嬗,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更自私一点,却不是在这个时候用你的自私来赶我走。”
“许都确实出了点问题,袁绍的大军已经在临近许都的路上,想将天子迎奉到他的帐下。小韦主张应战,这无疑的硬碰硬,在这个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其他人讲不和也乱作一团,许都现在一时无人能拿得定注意,间隙丛生。这就是孟绥冒险来找我的原因。你只怕已经猜到了大半吧。”
我笑笑,道:“那你还等什么,拿不了注意的人还在打口水仗,而你这个拿的定注意的人却偏偏在这里偷懒。”
曹孟德将头埋在我颈窝里,闷声道:“要是没有许都,没有皇帝,没有袁绍和他的大军,没有一切的一切,只有我们现在该有多好……”
我背脊一僵,这可不像是曹孟德能说出来的话,可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默了一阵,我摸索着在他无名指上套上一枚环形戒指。
“这是什么?”他觉察到,将手在月辉下摊开,惊奇地看着。
“这是,我的专属护身符。”我也将手伸出,两个一样的铜环戒指在清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本来想在你三媒六聘那天给你,现在就暂时先便宜你了。”
那是我在集市的时候用仅有的一副耳环请首饰店的工匠打成的戒指。他或许不知道这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意义,但一定知道护身符的意义。
戒指,其实不就是因两个人相爱而存在的护身符么?
“它其实还有一个意思,不过,得要等你来娶我那天我才能告诉你。”我慢慢握住他的手,两枚戒指交相辉映。
曹孟德执了我的手,轻轻吻在无名指上,“好,你要等着我,我等你亲口告诉我它的另一个意义。”
两天后,曹孟德向老婆婆辞行,说是在宛城以东有亲戚的消息,但消息不确切而不便带上我,希望老婆婆能再收留我一些时日。
老婆婆自然欢喜无比,嘱咐了他路上要多加小心,再打了包票一定将我照顾的好好的。
曹孟德留了足够我在这里生活一整年的钱,再三嘱咐我不要随意出门,我光听这一句耳朵就已经起了薄茧,忽然觉得这样的离别也不是那么伤感嘛,至少可以不用再听他磨耳朵了。
曹孟德走的很慢,但一次也没有回头,直到阳光逼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再看时,那路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决绝的背影。
宛城的第一场雪,降于黄昏。
细碎的雪花像干燥的沙砾随风潜进屋里,遇到烧得正旺的炭火随即融化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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