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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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巍然不动,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岚嬗,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唯有这一次……我真不知道我该作何选择,所以我将选择权给了你。那酒你若不在她出现时换了,睡到现在的就该是我。”
可是……我换了……从他说要践行开始我就警惕着,我自以为那雕虫小技不过尔耳,所以我换了那酒,所以就是我将向晚推向那边的!
袁绍说:“你说的没错,直到那一刻我还想阻止你,可即使有心我也无力不是?若你没有换酒,一觉醒来我便会告诉自己,陈岚嬗在与我践行时已死,然后就该像她所说的那样,忘之则幸,不忘则命。你若换了酒,我便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我不愿再听他那些话,刀一样地刺在我心口上,还不给个痛快,而是用刀背一点一点地在心上划着,不必刀刀见血,却足以让我痛不欲生。
我拼尽力气支撑起来,推着他道:“你……你快去……现在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快去!”
袁绍闭上眼睛,疲态尽现,囔囔道:“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时辰前司徒府派人来信,董卓已经带着她回宫了……”
我的手失了力道,颓然落下。胸口压着的一座大山亦颓然倒塌,一口腥甜直窜而上,我紧紧咬着唇一点一点把它逼回去。再呼吸时,脸上冰凉一片。
袁绍俯身靠在我肩上,声音暗哑如沙,“岚嬗,她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他的身体越来越放松,最后重力都放在我身上,竟念着那句话昏睡过去。
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回答道:“会的,她一定会恨你到此生方休的,袁绍。”
☆、【066折】此情,不思量
【066折】此情,不思量
袁绍那夜之后就病了。
请大夫来看了几回,都说是心郁难解,药石无力。
心病自然还需心药医,那些药草怎么能救得了一个打不开心结的人?他的本意不坏,却是伤害了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向晚,一个是他自己。
我在他榻前待了一天一夜,也想了一天一夜。这一切的起源于我,可笑的是我自以为知悉定数,却只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如果我不来找袁绍,那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在袁绍和向晚身上,王允所敬献的貂婵也不会是向晚……
人无论怎么拼,还是拼不过命。
老人们常这样对我们说,只因那时我们年轻,以为空有一身志气和抱负就可逆天而行,等到逆天代价突然降至,这才肯翻然醒悟。
第二天天微亮,我已经换回那天来时的男装,在袁绍榻前站了会儿,兀自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能听得到我说话,你不想醒,那就听着。”
“袁绍,你为我所做的我不会为此而感激你,若是知道你那份执念如此之深当初我定然不会来找你。此事之过在于我,若不是我一时急于求成闯入你们的世界,这一切就不必发生了。”
“当初进‘在水一方’时,惊水姑娘一舞明镜非台,说的是一支白莲倾慕一位恩人,为了那恩人的那份恩情她便开始噬心成人,幻想有一天能和他成为一类人,所求不多,只要能随时伴其左右。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那人却一剑将那白莲的心敲碎。当初向晚就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无声落泪。那时我还以为是那故事触动少女情怀,却不知原是她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袁绍,现在你可看清楚了,你爱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执着于当初那个求而不得的心魔。大夫说你是心病,心药已失,你唯有自愈。”
我看到锦被下的手慢慢握起,便知他已全部听了进去。
这天下还不能少了他,无论将来格局如何,他现在不能垮。
晨光从窗缝里抛进来,沉了三日的天终于放晴,是个不错的赶路日子。
我将视线从晨光中收回来,道:“还有一件事,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你保重。”我不再多作停留,径自出门而去。
他的心药已经没有了,而我是这件事的导火索,只要我在一天,他就一天不会治愈自己。
还是那条路,那时是来,这时是去。
袁家院子里的安逸时光并不代表外面也是那般祥和安逸,如今战乱饥荒更甚,听说董胖子这几日已经连日不在朝堂之上,而各方起义军大有奋起之势,他连折子看也不看。
董胖子的堕落之向使众人一时又惊又喜,在我听来心中难免钝痛。
路上的消息很多,有关曹孟德的却是少之又少。这个人好像一时之间销声匿迹了。许县有义军,说是打起战来势如天兵天将,一打听领头人,却不是曹孟德。
唯一可以得到准确消息的就只有到丁家,他的夫人和儿子都在,得到的消息也会是最准确的。
然而到了一路询问了丁家大宅所在何处,得到的都是‘不知道’。偌大的地方,我又一次觉得无处可去。
身旁有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见我颓唐地随地而坐,端着他的小破碗就挪了过来。
我累得连眼皮也抬不起来,只摆摆两只空空的手。
小乞儿看罢不免哧了一声,“我才不是向你要饭呢,看你自己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声音清脆有力,的确比我好太多。
我掀掀眼皮,那孩子蓬头垢面的唯有那双眼睛清亮明丽不可忽视。我微微一怔,原来竟是个女娇娃。
她对我愣怔并不在意,只是问,“你找丁家做什么?”
我老实答道:“走投无路呗。”
“也是,那样的名门王族谁不想沾点光靠靠。”她一脸老成事故的模样让人看着不觉发笑。
“小妹妹,你才多大啊,这话可是家里的大人教的?”
闻言,她倒是先颤了一颤,“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自己才多大啊!本小姐芳龄十五整,用得着别人教我讲话么!”
这孩子性子耿直,就是多了些急躁,不过并不消人对她有好感。她说她有十五整,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像,不过就是太瘦了些,加上我刚刚把她当成男孩子,看不出那年龄也怪不得我。
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沦落为当街乞儿,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你有见过一个叫自己‘本小姐’的乞儿么?再加上那点小暴躁的脾气,怎么看就是个被惯成毛病的大小姐。
见我不搭理她,小妹子有些急了,“喂,你和丁家的关系很好吗?”
人家越急,我越慢,她很在意我和丁家的事,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我微微而笑说:“还行,不过总少不了我一口饭吃。”
小姑娘眼睛滴溜一转,“哎,你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交易?!
我看看那双眸光闪着些小精明的眼睛,有一时的恍惚。这不想是十几年的自己么?以往只有我找别人交易的时候,不想今日风水倒是轮着转了一回。
我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交易?”
“我知道丁家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她说。
我问道:“那你的条件是?”
“有你一口饭吃就不能让我饿着。”
“你家人不让你吃饭?”
一提到家人,她眼中的神色蓦然一冷,“我没有家人。”看看我,很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别浪费被小姐功夫!”
到底是被人宠坏了的小孩。
我说:“你跟我说实话,我再考虑要不要。”
“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至少你是有家人的,这点你就不诚实了。”
她瞪着我看了半晌,气鼓鼓的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啊!”
我拍拍身边的空位朝她招呼道:“来,过姐姐这边来,要是不想让你自己饿着,就和姐姐说说实话。”
小妹子一愣,“姐姐?!”连手里的破碗也拿不住,咔嚓一声坠地而碎。
我笑而不语。
“你竟然也是个女的?”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我身旁,往我耳朵上瞧了瞧,“这的耶……”
我看看她,“那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大实话了么?”
☆、【067折】此情,不思量
【067折】
小姑娘心软化地极快,表明她说自己没有家人是千真万确,不过她倒是有养父母。养父母对她很好,锦衣玉食地待她,凡事没有不顺着她的。可是及笄那天却有件事怎么也顺不了她的意。
养父母是乐人出身,这她从懂事开始便知道。本以为他们那么宠她将来一定不会让她跟他们走同一条路。及笄之前有次养父在给人家演奏的时候拨断琴弦,她匆匆从家里给他送好的弦来,却被那家有钱人的公子哥拦住了,硬要她给他们唱个小曲。本以为一向宠爱自己的养父母会极力阻止,谁知一向尤为疼爱她的养父却说,你本来就是这个料,现在该是时候了。
她不明白‘该是时候了’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日的眼泪尤为苦涩。
本来此事已过,却不料只是个开头。及笄那天,城北有人来馆里指名要她,养父母一脸谦卑讨好之色让她看着恶心,跟恶心的是,他们居然真的就送她去了城北。
她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小小地缩在我怀里啜泣,“所以那夜我趁人不注意逃了出来,我宁愿在街头当个乞丐也不要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屈于人下,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为何我们生来就要遭那种罪?”
我拍拍她的背,道:“人生并不是来就平等的,而是要靠自己后天去争取,你养父母那么做,想必也是迫于无奈。他们仅有那一技之长,你不要就只能饿肚子,难不成你还想着靠他们一辈子?”
她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我没有想过要靠他们一辈子,我只想找个可以让我依靠一辈子的夫君,可是他们那样做就连一点余地都不曾留我!”
我笑着摇头。
她蓦地从坐起来,“你不信我?”
我笑道:“我当然信,否则也不会要你说。只是你现在还小,不明白女人一辈子可以依靠的并不只是夫君。”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全然恢复刚见面时那副模样,“你又不比我大多少,还总是说我小,女人不靠夫君难道要一辈子无依无靠?”
我不再和她争论,也许她是对的,人在说要靠自己,其实是对无依无靠的自己一个安慰而已。
“你多久没有吃饱饭了?”我移开话题问道。
她勉为其难地给了我三个手指。
“三天?”
“是快三个月了!”
我笑笑,“那底气还是蛮足的呢,我才一个月和你说这么多话就十分勉强了。”
小妹子嘴巴一撇,道:“当叫花子的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干。”
我点点头,“这年头干什么都好干。对了,你可有名字?”
小妹子点点头,“他们给我起名叫玲珑。”
玲珑,的确是适合女子的好名字,他们想必是真的将她作为心头宝而不是将来的赚钱工具那般疼爱过她。坏就坏在这孩子日渐明艳的容貌,当属他们那一行不可多得的珍宝了。
所以有时女子美貌,也未必是件幸福的事。平平凡凡的反倒是一生无憾。
我说:“我姓陈,你喊我姐姐,那不如就随了我的姓?”
玲珑大喜过望:“你愿意带上我了?!”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再看看她那双因惊喜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捏了捏她脏兮兮的脸道:“那你得赶紧带着我去找肯收留我的正主啊,不然我们只能在街头当一对要饭姐妹了。”
丁家声望早就有所耳闻,加之与丁芷嫣有过一面之缘,名门闺秀之典范怎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我看看身旁的玲珑,“你确定你没有带错路?”
玲珑抬眼看了看眼前那座风中微微一抖的茅草屋,再看看我,“你不知道?”
我我我……我知道个什么啊我。
正常人都无法理解所谓的名门住的不是大宅而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小茅屋吧!
但玲珑接下来的话倒是说出了几分道理,“丁家大宅早在打战之前就卖了,听说是要换做钱财好奔命去,结果还是在原县买了这个地方,应该是怕战乱遭土兵强盗抢吧。”
这应该是曹孟德的安排。他跟我说过早在我想到之前就已将谯县的一切打点妥当,原来竟是这样的一个妥当法。他就将他的夫人和儿子安顿在此,所说是避难,但这样的安身之所实在是让人瞧着心酸。
玲珑忽然拉了拉我衣角,小声说道:“姐姐,有人出来了!”
我回过神,正见屋子里走出一个荆钗布裙的身影,一瞬的窒息之感迎头扑来,我站在原地任玲珑怎么示意我就是挪动不了半分。
那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手里端着小木盆泼水的动作一僵,水在她裙边洒了一半。
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那个荆枝作钗,粗布为裙的女子就是大家闺秀丁芷嫣。可那女子的眉眼无论作何装饰也掩饰不了,她就是当初那个与我行赌试图挽回丈夫之心的丁夫人。
她只是一时的僵硬,明显不是因为我一身褴褛衣着,也不是因为我身边多了个人,而是我的到来。
那么多人因为我的到来而惊讶,因为我的到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就这么僵持着,我艰涩地开口道:“丁夫人。”
丁芷嫣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意味,岁月的确是不饶人的,那时养尊处优的丁夫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眼前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