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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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小韦出远门,邻家那少妇便来的更勤了,几乎除了一日三餐之外的其他时间都花费在了邻家这小娃娃身上。只是今日听见小孩啼哭,慌忙赶至,才刚进得小院的竹篱笆门,人已经僵在原地了。
从她的角度看到,那个不爱说话的曹大公子正手忙脚乱地右手端着一碗米粥,左手举着根汤匙,刚要喂给嗷嗷啼哭的孩子,身畔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忽然皱着眉道:“太烫了!”于是,曹大公子又手忙脚乱地吹着汤匙里的米汤。
那慌乱紧张的模样,是她从没见过的。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却都不一样了。很显然,这是因为那个从天而至的女人。
她身材娇小,却并不娇弱,着装亦不够是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却穿出了超出那身衣物本身的气质,一嗔一怒足以牵动身旁那男子的心。
正在忙乱,忙中却并不妨碍我看到站在那小院子呆立着的少妇。看那神情,似是受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惊吓。我看看还在低头吹汤羹的曹某人,用肘顶了顶,示意他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某人的桃花来了。
曹孟德看到来着的同时,那少妇也已经回过神来,神态整理的很好,样子看起来不过是个热心助人的邻居。
我暗道这少妇不简单,却闻一声浅笑:“原来是孩子的娘亲回来了,恭喜曹大公子一家得以团聚了。”
曹孟德这时居然破天荒地送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点头道:“是啊,我和儿子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少妇脸色微微发白,却又不失仪态地轻轻一福,“那十娘就不叨扰了。”
我遥遥望着那袅袅婷婷的身姿像一片失了方向的落叶逐渐远去,一旁的某人试了试汤羹的温度,递过来,‘不经意’地说道:“那是隔壁王二家的寡妇,半年前守的寡,小韦不在这几天子修就是她照料的。”
我道:“哦。”啧啧,那就难怪了。
曹某人继续‘不经意’状,道:“听说她之前在寻花楼挂牌第十的姑娘,是王二赞了几年的钱才将她赎回来做了三年夫妻,只是半年前王二去拉货,不慎坠崖死了,这才守了寡。”
我道:“哦。”啧啧,连这么隐秘的八卦都知道了。
曹某人:“……她虽被迫沦落过风尘,但人挺好的。把子修照料的很好。”
我道:“哦。”啧啧,这还不是托了你这个老爹的福。我抱着咂咂嘴的曹昂脱口而出,“你说,对吧。”
曹孟德瞪了我一眼,“什么对不对?”
“没,我在和你儿子说话,不*的事。”
他端着碗,整个人僵了一僵,“……就算她对我有什么想法,从现在开始都不可能了。”
我听着这话甚是有趣,扬扬下巴睨了他一眼,“哦?”
“她将你当做子修的娘了。”
我冷斜了嘴角,道:“哦,那你这是在怪了断了你的桃花运?若是这样,大不必,等你儿子睡了我就过去解释。”
“陈岚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掀掀眼皮,生气?谁不会!“你要是不满意,那我现在就去。”说着把咂着嘴对米汤余意未尽的曹昂递给他,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冷若冰霜的五个字冻得我一哆嗦,竟然真的站住了。
“回来。”
立正,向后转。
“过来。”
齐步走,一二一。
一脸惊色的曹昂小盆友被递回到我手里,亮亮的小眼睛从他父亲凝着冰霜一样的脸上兜转到我脸上,小嘴扁了扁,扁了又扁,终于憋出一串清亮的哼哼由低转高。
忙不迭的又抱了他这间屋子走那间,那间走完再走另一间,曹孟德又端着碗在身后跟着,哭声小时,喂一口米汤。
至此,莫名其妙的争执自己莫名其妙地化解,为了那受惊的小祖宗,两个脑袋都不够疼了。
迷迷糊糊中身上无声无息地添了件衣裳,惊得我眼皮一跳,正好看到一双来不及收回去的手在空气里顿了一下,又垂下去。
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靠在曹昂的小摇篮旁边打了个盹。
正揉着眼睛提提神,面对的人坐了下来,“桌上有面,吃了便去睡吧。”
视线一偏,果然桌上放了碗热气腾腾的面。
绷着神经折腾了大半夜,本来是挺饿,但得了空当松懈下来的时候,困意倦倦,也顾不上吃不吃,只想找个暖和的被窝一头栽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站起来极力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饧着眼睛看看摇篮里酣睡的小孩,再看看曹某人,“那他要是醒了呢?”
“醒了有我。”
“……哦,那我先去睡了……”
身后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我做的面。”
嗯?
我站住脚,面?哦对,刚刚有说到面来着……强力抵抗瞌睡的侵袭,又默默地踱到小桌旁边——哇,好热的一碗面……上面还有,还有……“唔?这又黑又黄的是什么?酱菜?”
一个声音呛了声,“……是蛋。”
我的瞌睡登时清醒了一半,默默地拿了筷子默默地把那碗热乎乎的面吃完,还有那个黑乎乎黄油油的,蛋。
味道不错,就是蛋实在超出了它做蛋的本质,回味一肚子的清汤挂面时,那个蛋,还是没有显示出它作为蛋应该有的特质。
收了碗,正要起身,眼风里却捕捉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小桌旁的一张小榻上放着一盘未完的棋。
入夜很是宁静的空气里良久除了呼吸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所以当空气里蓦然振动着一个低低的颤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个怎么还留着?”
身后有起身的动静,走近几步,甘冽的气息慢慢拢聚上来,“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当初这盘棋,你究竟会怎么下?每次走到这里便只能停在这里,我不是你,即便那些路数是你当初走的,可我不是你,我不懂你下一步会怎么走,即使我自己走了千百遍,我依旧不是你。”
小韦说,两年间变了很多东西,可唯一不变的就是有个人每天自己跟自己下棋,下了半天,又会对着星罗棋布的棋盘发上半天呆。
我扬起脸,是,那是两年前在菩提树下未完的那盘棋,一步步犹如跨了个时空呈现在面前,好像时间还是那个时间,人还是那些人,棋,也还是那盘棋。
静默了半晌的空气里,又慢慢地多了丝不确定的声音,“你真的想知道?”
空气里听不到任何回应。我不禁笑笑,这问题可真是多余,如果不想知道,又为什么要琢磨了千百遍?
倾身执了白子,慢慢地落到黑白交错的棋盘之中。
转身,望着他讶然的神情,这实在是个不多见的表情。
曹孟德凝眉,道:“你……”
我微微而笑,“这本来就是一个死局,表面上看还差一步,黑子就大获全胜,可是从一开始,黑子的每一步就在白子的控制之中,除非和棋,否则就是死局。”
而我选的是和棋,和两年前的那个选择一样。人生如棋,步步为营,却有些东西能在瞬间击溃那些经营已久的退路。
“这是你一开始的选择,还是你现在的?”许久,他问。
“有区别么?我所选择的一向如此,选择和你约定三章,选择助你坐拥天下,选择再回到这里,所为都是同一样东西?”奇怪的事,这些我原本以为会烂在自己肚子里的东西,竟会这么流畅的在这个人面前吐出来。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缓了缓,道:“你为的同一样东西,是什么?”
☆、【番外之云峥篇】
【番外之云铮篇】
一个人的日子,有多久了呢?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应该是十年七个月一十二天。
师父仙逝时,他不过九岁。两个人,两个影子,成了形单影只。作为师父晚年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继承衣钵时,很多人都不愿相信一个九岁的小娃娃能给人看什么病。
直到一场鼠疫。
十年前那场瘟疫来的突然却也异常凶猛,每天死去的人当地府衙都来不及火化。鼠疫成灾,饥荒与死亡紧随其后,小小的县城不过半个月遍地饿殍与白骨,令人望而却步,朝廷又以国库空虚为由顾不得这一方的死活,有能力的也都迁往别处,没能力的,便在原地睁眼等死,心灰意冷如坠死亡之城,不,这本来就是个死亡之城。
在人们对老鼠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有人看到那不被承认的九岁小大夫抓了一笼子老鼠回去,期间半个月不曾出门。有人猜测那孩子疯癫无药物解,却在自寻死路。十七天后,来势汹汹的鼠疫忽然有所缓解。
有患过鼠疫的人在愈合期间被问及缘由,这才说出了一直被人有意忽略的九岁小大夫。人们这才如遇救星般挤到那方摇摇欲坠的小木屋前求医。
那九岁小儿也奇怪,来者不拒,却有一条:必须遵守他的规矩。按病情轻重,病者老幼编号,在在家的小木屋前搭了救济朋安置无家可归的患者。生死面前,很多人都忘了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还是之前不被承认的小大夫。鼠疫依旧肆虐,死亡的人却在减少,直到这个风波彻底过去,这个死亡之城才慢慢恢复往常的生命气息。
入秋的一个清晨,随着一声婴孩的清啼唤醒了荣升的新阳,死亡之城第一次迎来了新生。婴孩的父亲在他背着药箱出门告知母子平安的时候,老泪纵横地跪在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面前,哽咽半天方吐出一句尚为完整的话,“……谢谢华神医……”
神医为何物?于他又为何物?
除了多了个神医的称呼,来找他就医的人越来越多了之外。日子还是那个日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灯下读医书,一个人记录新发现的病情和药方,一个人上山采药,一个人偶尔对着屋外的黄昏和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失神……
直到碰到一个怪人。
碰到怪人的时候,他刚采了药正要下山,路过乱葬岗,见有人在掘坑准备为客死异乡身份不明的游子安葬。生老病死这本是一件司空见惯了的事,何况他已行医十一年有余。所以路过的时候依旧无甚表情,只是两个掘坑的人认识他,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回一个从容淡雅的笑,就此走过。
不过两步,他便折回身来。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旁边那个用草席裹着的尸体,露在空气中的一只苍白小手指尖跳了一下。行医之人本就警觉,那虽是轻微的一下跳动,却也叫他捕捉到了眼里。
掀开席子,是一张面色苍白如纸的小脸,身着男装,却也不妨碍他辨别出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弱女子。呼吸全无,脉象全无,心跳亦无,用银针试探,却是有生命迹象的。
他没见过此类病症,却不能让一条生命就此化为一坯黄土,对两个还在掘坑的人道了声叨扰便不顾那二人惊异的目光将她带回小竹林。
药浴,针灸。针灸,药浴。如此反复医治却不见好转,她的脸依旧苍白,脉搏依旧没有跳动,静静地,任他将她泡在药缸子里。
只是,一个人的日子似乎有所变化。
每每回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惯性地就会往药浴房里面走。施一次针灸或把一次脉,有时他就在外面磨草药,不觉地,耳朵就会听一听里面是否有动静。以往出诊,并不急着回去,只是近来多了个牵挂,觉得没准这时刻她就醒了,归程便不由地加快脚步。
牵挂?正要推门的手蓦然停住,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牵挂一词?一个与死人无异的怪人让他……牵挂了?他还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在如豆的油灯下看自己的影子都孤零零的。可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因为这个一个人的空间里,多了个不会说话,不会呼吸,也不会弄出动静的怪人。
怪丫头醒来是在一日清晨,红日如盘,天气甚好。也正好是将她捡回来的第一个周年。
那日他没有出诊,给她施了针灸便在外面晒草药,屋子里轻微的响动让他没来由地心上一跳,只是多年来的养成与沉稳在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神情。
怪丫头的清醒,也让整个小竹林染了点生命气息。她很是聒噪,却不招人烦,就像入春时节自南方归来的燕子,叽叽喳喳,没有完没了,但不招人厌。
生命的复苏让一个本来跟木偶娃娃一样的人会呼吸,吃饭,聒噪,却不再是个正常人。他试了几次针灸仍没有找到缘由,看着与平常人无异的人,怎么就停止了生长?体质特殊的人都也没有少碰,却没有一个是像她这样的,她的身体从她清醒开始就等同与一具行尸走肉,没了生长,也不会变老。
丫头说自己是异类,对这般清楚的见解,忽然有些不愿意看到她无可掩饰的绝望。她问他,那我会不会死?会的,生老病死的轮回是最公平的,它不会因为你富有或贫穷就慷慨或吝啬,它都会一视同仁。可是却不能包括你。你经受不起身体上的任何一次折损。哪怕一点点,你都会因此丧命。
丫头下山寻人的热情就此被冷置了一段时间,安安静静地呆在小竹林里疗养。他不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人,只是一定是个重要的人。否则不会那么在意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也不会因为这些不同而冷置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