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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佳媳 卫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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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素很是犹豫,“可是,那些都是……”

明萱打算了她的话,“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是不是?若那是我的东西,自然我想怎么处置都行,对不对?既如此,还有什么可是?”

她将雪素的身子掰过一些,撩开额头紧紧盖着的头发,指着鬓角处深深浅浅的印痕,正色说道,“我撞伤过头,过去的很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不瞒你说,我甚至都记不得那位左都御史大人的长相。每常府里有客人见着我,总要用那样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就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了。”

明萱摇了摇头,“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如此。都已经不记得的事,还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我主仆三年,你可曾见过我为了那件事伤怀过?我顾明萱从不为了过去纠结,也从不会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那人毁了婚约,于情于理这些东西便都是我的,我也受得心安理得,从前是因为用不着,如今正是需要的时候,为何不能拿来花用?”

雪素一时怔住,“小姐……”

明萱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我这会处境不好,你是知晓的。遇人不淑这种事,一辈子遇到一次已经够了,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吧,这个时辰表小姐想必已经起了。”

雪素半晌回转过来,是啊,小姐都不在意了,她还在意什么?她抬头望见明萱单薄的背影离得有些远了,便加快了几步赶了上去。

月牙门处花枝隐约颤动,均匀抖落几颗雪珠,一声轻叹若有似无。

李琳玥见明萱进屋,把住她手臂就摇晃起来,“说好了早起要叫我的!”

明萱笑着说,“倒还真叫了,你答应了一声却卷着被子又翻过去睡了,我实在叫不起你,那可怪不到我头上。”

她其实是很羡慕琳玥的。

心无杂念的人,自然睡得香甜。藏了太多心事有着太多担忧的人才睡不实,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像她,已经三年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琳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拉着明萱坐下,“我没去请安,外祖母没怪罪吧?”

明萱摇摇头,“祖母心疼着你呢,怎么会怪罪?”

她把朱老夫人的话转诉了一遍,“等用过早点,咱们换了衣裳就得过去。辅国公府和禄国公府的人想必最先到,说实话,我三年都不曾待客了,那些姐姐妹妹们我都有些分不清,你去年来盛京时可都是见过她们的,记得等会要提点我下,免得闹出笑话来。”

琳玥笑着点头,“嗯。”

丹红将早膳摆好,明萱便开始动筷,“多吃一些垫垫肚子,免得待会饿了却脱不出身来找东西吃。”

宴席开在寅时,大部分宾客巳正却都到了,待客的各处花厅堂屋都备有糕点茶水,但待客的主家却通常都忙得无暇垫腹,明萱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但先前从雪素那探听了不少消息,大抵的情形还是知晓的。

琳玥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昨夜好像东南角有些吵闹,我记得那边是月锦阁,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虽睡得实,但中途明萱起身雪素进来回话她迷迷糊糊仍是有知觉的。

明萱没有瞒她,将侯夫人在安泰院说的那番话道出,“无碍的,大伯母只是以防万一。倒是可惜了八妹妹,盼了这次筵席许久了,竟就这样错过了。”

她心里虽觉得有些蹊跷,但又想不出侯夫人非要遣走明蔷不可的理由,加之她和明蔷素来并无交往,因此也不愿意深想。侯夫人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李琳玥听了,拍手笑了起来,“顾明蔷倒也有今日!”

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明萱奇道,“你和八妹妹闹过什么别扭?”

琳玥嗤笑一声,“那倒没有,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做作的姿态。在你们府中,我瞧她长得不如二舅母家的芍姐儿娇艳,身段不及新来的那位芜姐儿窈窕,气质没有六姐姐娴雅,若论贞静端方,更远不如萱姐姐你的。论出身,只不过是婢出的庶女,怎得就要比郡主娘娘还傲气呢?”

她的二嫂就是成怀王的郡主,性子最是温和亲切了。

明萱浅浅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脾性罢了。别光说话,多吃一些。”

她直觉地不想多谈明蔷的事,便将话题岔开。

李琳玥便不知怎得颇有些感慨地望着她,“萱姐姐,你真是好性子。真可惜我三哥已经和梅翰林家的孙女儿在议亲了,不然你给我做嫂子该多好!”

她话刚说完,便已发觉不妥,忙捂住自己嘴,“哎呀瞧我,真是什么话也敢乱说。萱姐姐,我可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话倘若让人听了去,确实是有碍名声的。

但这会却是在漱玉阁,明萱并不在意,她笑着说,“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在这里便罢了,外头可不许再莽撞了。不闲聊了,快吃快吃!”

琳玥吐了吐舌头,见明萱果真没有生气,这才放心大快朵颐起来。

明萱心里却在想,大姑母果真是个利害人物,在三个儿子的姻缘上简直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平昌侯世子李少桢娶了定襄侯的嫡女沈氏,沈家掌握兵事世代封侯拜将,沈侯爷素来以兵道治家,沈氏也果然不负所望,不仅能料理家事,身子也好,过门不过五年,已经产下三个男嗣了;次子少珩,娶的是身份尊贵的成怀王郡主,虽是皇亲,难得好性;李家已经不缺富贵权势了,所以李少祈的妻子便选了梅翰林的孙女,梅翰林曾任国子监祭酒,品阶虽然不高,但桃李满天下,最是清贵了。

她正想着,泰安院的二等丫头紫玉匆匆来请,“辅国公夫人并几位奶奶小姐都到了,老夫人请七小姐和表小姐过去!”

第7章 怎么不管?

明萱不敢怠慢,与琳玥各自换过待客的衣裳,打扮周正了便就往安泰院去。

严嬷嬷亲自迎了出来,边引着她两个进去,一边小声提点着说,“辅国公府的马车还在前院,这会该在二门处换软轿,两位小姐快进去先候着,老夫人必然会欢喜的。”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其余几位小姐还不曾到。”

明萱笑着道了声谢,便跟着严嬷嬷进了内屋。

朱老夫人见她和琳玥早早得来了,果然脸上现出欢喜宽慰的神色来。

她一手拉住一个,左瞧瞧右看看,见自己心里最疼宠的这两个女孩皆都好相貌,由衷高兴,对着严嬷嬷笑着说,“想咱们也有过这样如花豆蔻的好年月,总觉得像刚过去没多久,可这一晃啊,孙女儿都这样出落得这样齐整了。”

严嬷嬷也陪着她笑,“老夫人儿孙满堂,个个都能干本事,膝下的几个小姐不只相貌好,还孝顺。这是旁人盼也盼不来的好福气呢!”

这话音才刚落下,便听到屋外传来老妇人的笑声,“老姐姐的好福气,弟媳妇可一直都羡慕得紧呢!”

珠帘攒动,一阵细碎脚步,是辅国公夫人到了。

朱老夫人出自辅国公府,现任的辅国公朱瑞乃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辅国公府于子嗣上头本来就不丰茂,这几年同辈份的骨肉至亲又没了好些,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们姐弟和东平太妃三个了。老夫人重视娘家兄弟,对辅国公府来人自然格外亲厚一些。

见侯夫人亲自引着辅国公夫人并一众奶奶小姐们进得屋中,朱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等彼此都请过安行了礼,她便急急地拉了辅国公夫人上了热炕,“听钱嬷嬷说,你这几日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今儿可怎样?还疼吗?这天寒地冻的,我又不是整生日,捎话给你让你安心在家养着,你怎得就是不听?”

这番诚挚关怀,辅国公夫人听了鼻子便是一酸,她捏住朱老夫人的手说,“瞧姐姐说的,我这又不是疼得走不动了,不然您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到?放心吧,我那毛病您又不是不知道,熬过那疼就好了,今晨起来觉得舒坦我才来的。”

她转头看到伺候在一旁的明萱和琳玥,便笑着说,“萱姐儿和玥姐儿,还不快过来舅奶奶这边?”

明萱和玥姐儿恭顺地过去,“请舅奶奶安。”

辅国公夫人笑着打量着明萱,心中暗自点头。

明萱今日穿了件嫣红色暗刻万字福软罗做的袄子,只在边上素滚了一圈镶金色的边,上头用柳黄葱绿竹青橘黄杏红各色混着,绣出萱草的形态,下身系了藕荷色的棉裙,莲步轻移时,能露出里头檀色的里子,这外浅内深的用色是盛京新近才行起来的。头上并无太多珠钗,只戴了一支嵌了上品红宝石的八宝如意虫草簪,既喜气又清丽。

确实生了副好相貌,从前恣意的性子经过这几年磨砺,倒显得既贞静又端庄。

她想了想,便冲几个孙女招了招手,“媛姐儿,姝姐儿,如姐儿也过来,你们姐妹许久不曾见着了,还不快让萱姐儿领着去隔壁厢房说悄悄话去?”

朱老夫人微愣,见辅国公夫人冲她眨了眨眼,便知道她支开几个孩子是有话要说,便笑着对侯夫人说道,“我和你舅母要说些私房话,你便领了弟妹们去东厢歇歇,使人让老二家老四家的都过来陪客,还有荷姐儿芍姐儿和芜姐儿,也着人去叫了来。”

侯夫人应声去了。

明萱也笑着对屋里的女孩子说,“妹妹们都跟我去西厢,祖母在那新砌了个热炕,可暖着呢。”

她脸上虽是笑着的,但心里却有些揣揣不安。她知道两家关系亲近,从前走动得频繁,但一时却有些拿捏不准该怎么与这几位朱小姐相处。若是过分亲近了,便有些唐突,可若是太过客气,又显得生分了。

明萱一边想着应对之法,一边与琳玥在前头带路,引着朱家的三姐妹进了西厢房。

刚一进屋,媛姐儿便红着眼扑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亏咱们从前那么好的交情,我不过是去了宁州府两年,没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着你,再回来你便将我们素日的清分都忘了去了。”

她对着琳玥说道,“知道她在孝中不能出门,我特特地上门来见她,结果她倒好,不是去了白云庵,便是重病怕过了病气不能见人。我给她写信,哪怕回一封我也能安下心,可她倒好,愣是就当没看到。”

明萱心下有些诧异,随即想到漱玉阁里装着的那一匣子私信,俱都是从宁州府寄来的,她也曾拆开过几封,里头俱是些安慰言辞,她并不是原先的顾明萱,实则并不需要那些安慰,因此后来便没有再看了。

只信笺的落款是叫蕉娘,谁曾想到这竟然是媛姐儿的雅号?

至于几次称病不见,实在是因为她怕应对不好穿帮露馅害,这才故意推脱掉的。

她正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琳玥却已搂住朱玉媛的肩膀,“有件事本来不欲让人知晓的,既然媛姐姐今儿问起,这屋子里又都是至亲姐妹,那我便也不替萱姐姐瞒着了。”

琳玥有些心疼得望了眼明萱,压低声音说道,“萱姐姐额上受过重伤,过去的事情许多都不记得了,她定不会故意压着你的信不回。至于避而不见,那就更是媛姐姐多想了,外祖母什么样的人,若是萱姐姐装病还能瞒得过她?倘若不是十分不好,怕过了病气给人,外祖母怎么会不让人去叫了萱姐姐出来见客?”

朱家姐妹俱都惊呼了一声,望向明萱的眼神中各自添了几分怜悯。

媛姐儿更是含着眼泪问道,“琳玥说的可都是真的?”

见明萱缓缓点头,她又恨恨地跺了跺脚,“你我是什么样的交情,你出了这等事竟也不愿意告诉我,倘若你肯老老实实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定是要把我们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的。可恨你明明是有苦衷的,却偏让我伤心了这许久!”

明萱感激地望了琳玥一眼,随即苦笑着对媛姐儿说,“实在这件事并不光彩,说出去还要牵累得府里没有脸面,因此才瞒着不说,也请姐妹们今日听了只藏在心里,我便千恩万谢了。但让媛姐儿你心里不痛快,却是我的不是,这会话既说开了,以后还请你多担待着。”

她并不将话说得很清楚,但朱玉媛是国公府的小姐,又曾跟着父亲外放了两年,见识原要比别人多些,这话中的意思一听便就能明白的,当年明萱的处境何其不堪,又要顾及着侯府的名声,又如何能传出她撞墙自戮不成却伤了脑袋的事?

倒是自己未曾设身处地替萱姐儿想过,算是无理取闹了。

媛姐儿这样想着,眼中便又多了几分愧歉,“那你以后可不许再避着我了!”

琳玥闻言,便笑着将玉媛的手与明萱的手叠在一块,“好了,既都说开了,便和好了吧,这地上怪冷的,还是去炕上暖和。等待会来的人多了,可就轮不到咱们坐了。”

她先自跳了上去,“快上来!”

西厢房内笑声攒动,正屋里,朱老夫人脸上也抑制不住地高兴,“你说上回东平王府群英会上,咱们瞧中的那孩子果真品行端方?是真的?你让子存派人去打听过了?”

朱子存,说是辅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在年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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