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 卫幽-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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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孝安冷笑起来,“我和韩氏不能成为结发夫妻,梁氏虽然是你的帮凶打手,我却又会放过她呢?她中的便是你身上这种毒,可惜她没有临南苗寨来的替她解毒,女流之辈,身子又弱,只用了你一半的分量她就活不成了。”
他咬牙切齿,“梁氏该死!”
裴相一时沉默不语,他也不该要说。
梁氏临死之前,将这件事嫁祸于他,其实并不难理解。一来许是还想要求一线生机,二来也是希望世子不要因为她的所为而迁怒到她所生的四郎五郎身上,二十年前,四郎和五郎都还是个孩子。
因此,他也并不想要特意辩解,总之一切都是命,躲不开,他也不想躲了。
只是……
他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梁氏该死,那么郡主呢?她出身高贵,却为人谦和,成婚之后对你也算是诚心诚意,一片真情。你因为韩氏的死性情诡异,时常对她发脾气,可她从来都没有因此冷落你,反而宽慰你体贴你照顾你。郡主待你至诚,你没有半分感激便也罢了,却为何要在她生产之时,动手脚害死她?”
裴孝安的脸上有着片刻的慌乱愕,但是转瞬即逝,他阴沉着脸说道,“我心里只认韩氏一人为妻,郡主再好,也及不上韩氏一根手指,韩氏和我的孩子虽然不是郡主逼死的,可若非你要给郡主体面,他们又会无辜枉死?所以郡主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害死的!”
裴相被气得没了脾气,他苦笑着说道,“好,郡主是我害死的。那么宸哥儿呢?宸哥儿这些年来为毒药所害,至今仍然双腿不利于行,你莫要告诉我,他也是为我所害。虎毒尚且不食子,大郎,韩修是你的,难道宸哥儿便不是你的血脉?这世间倒是有不孝子孙,但心心念念要害死骨肉的父亲,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冷声问道,“我且问你,宸哥儿何罪之有,要受你这些年来的毒害?”
第161章 殇
裴孝安冷笑,“虎毒不食子?裴固,你说得这样道貌岸然,不觉得亏心吗?你难道忘了当年,我跪在你面前,将头都磕破,只求你不要将韩氏处死。我分明告诉过你,你若是杀了韩氏和她腹中我的孩子,便等同于杀了我,可你还是罔顾我的决心那样做了,将我一刀一刀地凌迟,沉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当时,你没有想到虎毒不食子这句话?”
他冷傲地昂起头来,嗤笑着说道,“没有,梦寐确实是我从西夏国皇室得到的秘药,那罕有难得,千两金才只得一点,若不是你在那小子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我无缝可寻,杨氏那蠢货又数度不能得手,我又何须如此?原本这药可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裴静宸一个早产的小婴儿,生下来便是病弱之躯,能不能养活还是一个变数,再加上身旁虎视眈眈着容不下他的继母随时准备加害,倘若不是有裴相和襄楚王的人在暗中保护,又得到清凉寺和玉真师太的庇护,是绝不可能活下来的。
裴相听闻此言,只觉得一股冷冽的绝望从心底涌上来,冻得他浑身打颤,他深深吸了口凉气,悲哀地摇了摇头,“大郎,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之事来。为了一个心机深沉的,你害死了你的妻子和继母,对的父亲和下毒,行事如此残暴,令人发指,这是要遭报应的!”
他眼神中隐有寒芒闪过,“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二十年前襄楚王前线杀敌,却被军中习作的假消息所误,深陷敌军围困,万箭穿心而死,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裴孝安朗声长笑,“我倒是想,可惜没有这个能耐。”
他微顿,脸上肃然,“裴固,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我知晓你说那么多,不过只是想拖延等待救兵,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你的那些所谓暗卫,连我的行踪都搞不清楚,又会是我的对手?这会儿,你埋伏在山腰处的那些人,恐怕一个个都已经人头落地。而现在……”
山风呼啸,敞开的门窗不断被风吹动开合,微弱的烛火跳跃,屋子里一片肃杀。
裴孝安将长剑刺入裴相的脖颈分毫,鲜红的血沿着剑身而下,染在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衣襟,他赤目狰狞,脸上的表情恰似炼狱阎罗,“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阿修所中毒物的解药给我,我尚还能收回利刃,让你全尸而终。如若不然,你也别怪我半分父子之情都不顾念,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他看到裴相浅色衣襟渐渐被鲜血染红,有猩红色的液体迸溅至他的脸上,他非但没有觉得惊惶,反而额头青筋暴起,神情格外兴奋,看起来十分癫狂。
裴相轻轻笑了起来,他一字一句说道,“大郎,我看你的确是疯了。我从来都没有给韩修下过毒,他若是当真在战场上受了伤,那也与我无关,你连这点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这里来,我只能说,你疯了。不过这样也好,倘若你有半分悔意,说不定我还不能下定决心带你一起走,如今,却也算是为我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不紧不慢地从桌案上拿起杯盏,用力向地上砸开,瓷片跌落碎开,伴随着清脆而明晰的响动,一股白烟应声而起,片刻便已经将他二人围绕住,烟雾里,他看不清裴孝安的脸,却能够从对方声音里的歇斯底里辨别到他的痛苦,他冷沉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带了几分柔和,却似冰刀割破寂冷夜空。
“傻大郎,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是我裴固的长子,是镇国公府未来的主人,是裴家以后的家主,你才能得到西宁老家长老的支持,才能在西宁招募到那么多忠心于你的死士,才能得到那么大一股暗中的势力。可是,倘若你不再是了呢?那些人还会不会为了你,拼尽全力牺牲性命?”
缭绕的白烟渐渐退散,裴孝安全身无力地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他嘴角流出赤黑色的血迹,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却捂在胸口,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痛苦,却又带着一分庆幸,“你说阿修没有中毒?他没有危险?这当真是太好了。不,不对,老匹夫,这是你设计的圈套,你故意用阿修的安危来诱我入局,目的便是要用这些毒粉来杀我!”
他怒目圆瞪,却骤然狂笑起来,“这毒烟虽然呛人,但你我两人同在此间,我若有危险,你也逃不开,可见这毒并不是厉害的,一时半刻要不了我的性命。我不怕,你也不必危言耸听,我不会信你一个字。听,外面的兵刃声乒乒乓乓一刻都没有停,我的死士还在战斗,而你的人一定会输。我等着,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
话音刚落,被风吹得“吱嘎吱嘎”的门猛然被推开,一身紫色华服的男子跨进屋中,徐徐走到裴孝安的面前,他冷冷地看了蜷缩在地的那个丑陋至极的灵魂一眼,便径直上前将裴相扶起靠在他身上,“祖父,你可还好?”
裴相满面惊喜地望着裴静宸的腿,“宸哥儿,你的腿好了?”
裴静宸看到裴相印堂已呈紫黑,便他命数已到,早已经回天乏力,不由觉得鼻头有些酸涩,一股难以排解的憋闷堵在胸口无法抒发,令得他眼角有些湿润,“回祖父的话,我的腿早已经好了。”
他冷冽而仇恨的目光瞥向裴孝安,一字一句地说道,“平章政事韩修韩大人从西夏国取来了能解梦寐之毒的解药,早在年前玉真师太便就给我解了余毒。”
裴相轻声笑了起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就我的宸哥儿不是那等无用之人,一定有法子能够处于危境却不败。你是个有能力的孩子,又娶了一房好妻子,将来不论遇到样的境况,祖父你都可以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这样,我到了地下看到了你母亲和外祖父,也能够有个交代了。”
他瞥了眼裴孝安,低声问道,“宸哥儿,方才的那些对话,想必你也都听到了吧?地上那个人,他虽然是你的父亲,可却也是杀害你母亲并数度毒害你的凶手,如今他就在你眼前,你还有话要问他的吗?”。
裴静宸摇了摇头,“没有。”
他一直休养在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外面的消息,最近一段时日以来,西宁不断送出令人震惊的消息,桩桩件件直指向他的父亲裴孝安。他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这世间的确有不孝顺的儿孙,但却没有不顾人伦残害子嗣的父亲。
可事实俱在,有些事容不得他逃避。正当他处于困顿迷茫的时候,他猛然从黄衣那得知了裴相的消息,结合从西夏来的邸报,从一个点连接成一条线,再从一条线勾勒出整个图形,那些过往的疑点这一瞬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网,一环一环相扣,还有可想不通的?
一个身中剧毒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来到了这座东祠山,俨然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裴静宸裴相这一招引蛇出洞,是想要牺牲,成就整个裴家的安宁。
循迹而来,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出自裴孝安的亲口陈诉,令他心中狂奔咆哮着各种情绪,虽然早有所料,可是真正地听着下毒手的人毫无悔意地将那些事合盘拖出,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震撼。一个人愤怒到了极致,也许并不会破口大骂,而他现在便是如此,哪怕身体和双手都在不停发颤,许多愤怒的话都堵在喉间,多少次,他也曾想要问个为,可是当真在眼前时,他又不该说些, 或者,忽然觉得没有好问的了。
裴相点了点头,望着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渐渐没了生息的裴孝安,心里无线凄凉。他方才所砸破的杯盏中含着一种诡异的剧毒,只在破壁的那一瞬间产生巨大的毒雾,雾散毒消,于外人无恙,可吸入了毒烟的人却再难存活。他是因为本身中了剧毒,所以才可以有片刻的清醒,但是裴孝安却是必死无疑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曾经疼爱过的,他有些于心不忍,冲着门口大声喊道,“石增,进来,将世子……给世子换过衣裳,然后再回府去,将来与我一同发丧。”
石增从外头进来,见此情况大吃一惊,但他先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震惊了一下之后,便立刻让手下将躺倒在地上的裴孝安抬起来送到了隔壁的客房。
他上前一步,含着泪对裴相说道,“相爷,属下立刻背你走,那位黄衣姑娘是用毒治毒的高手,她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你!”
裴相轻轻摇头,“我的身体很清楚,回天乏力,便顺应天命罢了,又何必非要增添别人的麻烦?再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知足了。”
他忽然严肃起来,转脸对着裴静宸说道,“宸哥儿,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你今日一直都在安平王府不曾外出,你的腿也最好再过一阵子才好,你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事你也半分都不知情。倘若你还认我这个祖父,那么便就答应我这件事,赶紧离开!”
第162章 封爵
东祠山的现场处理地很干净,没有一丝人祸余痕,暗卫撤离之后,整座别庄清冷死寂,令人无法想象在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那样一出惨烈的人伦悲剧。
镇国公府先对外公布裴孝安的死讯,说的是世子饮醉花楼,酒满色溢,竟然在花魁娘子的红绡帐里断了气。裴相本就风寒入骨,年迈不继,听闻此等噩耗,身心俱伤, 在交待了临终遗言之后,便也撒手人寰。裴家一日之内,连丧两位掌权人,举世嗟叹,原来滔天权势在生老病死之前,显得那样苍白渺小。
此时,镇国公府的正堂内停着两具灵柩。
世子夫人杨氏一身缟素,面容哀戚,眼角还淌着泪痕,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但她实在不算是个毫无瑕疵的戏子,哪怕看起来再伤痛,眉梢眼角的轻松和快意却很难遮掩住,稍一留心,便能发现,这场葬礼令她心情很好。
没有错,头顶上少了裴相这座压着她的大山,杨氏这个世子夫人俨然已经是这座镇国公府邸里唯一的掌权人,从前她行事处处受到钳制,往后却可以恣意妄为,裴相的死于她,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只意味着她一手遮天的时代来临。而世子?这个丈夫本来就可有可无,他从没有带给她一丝温情,所谓夫妻,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虚设的空架子,他死了,除了死相令她觉得尴尬有一些尴尬外,她其实很乐意拍手称快。
杨氏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葬礼过后,她唯一的嫡子裴静宵会继承镇国公的爵位,而她虽然跳过了镇国公夫人的步骤,但摇身一跃成为这座府邸至高无上的太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这二十年她孜孜不倦所努力的事,很快就要实现,远比她想象中来得轻易,她当然心内狂喜,眼角便难免流泻笑意。
可是,灵堂之上,人人都哀戚哭泣,哪怕只是隐隐的笑容都格外刺目。
跪在杨氏身侧的二夫人庞氏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对着杨氏提醒道,“大嫂,父亲和大哥灵前,还是要慎重一些得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笑话呢,若是被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