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 卫幽-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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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似是被方才明萱的皱眉刺痛了伤心处,眼神黯然地说道,“这座庄子原本就不大来的,所以屋子里简陋,也没有置什么摆设,你来了,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招待不周,倒是委屈你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萱姐儿,我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事想要求你的。”
倒也没有兜许多圈子,开门见山。
明萱忙道,“大伯母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但凡侄女儿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
她内心里并不太想要管侯夫人的事,因此这话虽然说得亲热,但却大有余地。
侯夫人似是察觉到明萱的疏离,她低声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这些话也不该我这个做伯母的来跟小辈说,只是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她目光微垂,脸上闪过几分至深的哀痛,“上回蔷姐儿被封了淑妃,你大伯父责怪我教女不力,让他被同僚私底下笑话,若不是为了侯府脸面,我恐怕他连休了我的心都有,他铁口直断,一句让我养病,就将我撵到了这里来,那样狠心绝情,三十年夫妻情义,他半分情面都不给我留。”
瑞嬷嬷忙将手中帕子递了过去,一边愤愤说道,“侯爷真是狠心,侯夫人身子原本只是小恙,可这边简陋,吃用都不得力,延医请药都不容易,夫人生生地将小病拖成了大病。可我数次回禀,侯爷却总斥责夫人不安生,到后来连常请的那位太医也不准来了,这便算了,侯爷他竟然————————————————————一。
她越说越气愤,“侯爷竟然还克扣了夫人的月例。为了不让世子和五爷看了夫人心疼,特特地替他们两个请了差事,远远地遣去了南边办差。先前世子夫人倒是常来,但也不敢将府库里的东西搬过来,只能偷偷留下点银子,可夫人这病需要上品的人参吊着,那点银两又怎么够呢?”
这说的是永宁侯的不是,明萱只是小辈,而且还是嫁出去了的侄女,自然不好随意评点什么,只能垂着头听着,可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永宁侯和侯夫人感情不好,这是阖府皆知的事情,先有明芜的生母,后又有个周姨娘,侯夫人能够在不得丈夫心的情况下,陆续剩下了四个子女,已经是奇迹了,这也说明永宁侯是个看重嫡庶遵守家族规矩的男人。倘若只是因为淑妃与皇上私定终身丢了永宁侯的面子,他也不至于让侯夫人这样下不来台,侯夫人若是出了事,他永宁侯的脸上一样挂不住。
最令人不解的是,若真有这样的事,瑞嬷嬷完全可以去回禀朱老夫人,去想法子进宫见贵娘娘讨个说法,去寻侯夫人的娘家禄国公府罗家的人,而为什么要来找她?她现在还没有当成王妃呢,便是已经当上了,那一个嫁了出去的隔了房头的侄女,能够做什么?
瑞嬷嬷像是看不出明萱脸上的为难,接着说道,“先前淑妃娘娘得意时,三番两日宣夫人进宫,倒还有与贵妃娘娘相见的机会,可后来淑妃娘娘没了,侯爷便对夫人下了禁足令,不只将夫人身边的墨根—迭都打出只我和斗珠不准世夫人自过,一应供给,都由下人送来。”
她抹了把眼泪,“庄子上没有留车,昨儿我交待了斗珠照顾夫人,然后走了几十里路摸到了镇国公府的门房,好不容易才想法子见到了严嬷嬷,今儿七小姐能来,说句实心话,老奴我真是感激涕零。”
明萱脸色微变,吸了口气凉气问道,“这些事祖母可知道吗?”
侯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母亲大约以为我仍在与侯爷赌气。”
她目光盈盈,眼中颓败低落,“萱姐儿,你知道吗?你大伯父说,淑妃娘娘和她腹中已经成形了的男胎,是我害死的呢!可怜我都病成了这副模样,还要担当这害人的罪名,那可是深宫大内,皇上宠爱的淑娘娘的宫殿,我何德何能,有这个本事能害死人?”
淑妃娘娘因难产而死,但是她生下来的男孩是个死胎,据说全身发黑,显然是中毒之兆,可皇上因为俞惠妃生了长子,便没有追究下去,这胎毒日久,不是一日之功,想来是有人长期在淑妃身边下毒而致,根据谁得利谁就有嫌疑的准则推算,嫌疑最大的该是俞惠妃,其次则是贵妃。
而侯夫人入宫,需要经过几重检查,便是真有了害死淑妃的心,恐怕也未必有这个机会,永宁侯将这个罪名安在了侯夫人头上,
不仅毫无道理,还丧失了理智。这件事若是透露了出去惹人怀疑,谋害宫妃皇嗣,侯夫人固然难逃一死,可顾家却也是要因此遭殃的。
明萱皱着眉头问道,“大伯母,不知道您最近一次见到大伯父是在何事,他可有什么看起来不大对劲的地方?”
第157章 利用
明萱的大伯父永宁侯顾长启是个能力不强,但却颇有些野心的男人,他自继承爵位以来,一直都致力于要将永宁侯府发扬光大,可惜本身才能有限,心计也不深,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都不是很高明。
但再怎么庸碌的男人,身在侯爵这个位置上,总该知道轻重。谋害皇妃皇嗣是个什么罪名?这也是可以胡乱瞎说的话吗?
侯夫人微微有些错愕,良久摇了摇头,“淑妃没了之后,你大伯父气急败坏地来过一次,他虽然没有直言,但是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他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娶个像我这样恶毒的女人为妻。”
她苦笑起来,“在他眼里,白姨娘是我害死的,夕娘是我害死的,周姨娘是我害死的,连你母亲陆氏也是我害死的,淑妃一尸两命,自然也与我有关。”
明萱的身子微微一颤,“大伯母,您说什么?”
那枚蓝宝石的耳坠尚在怀中,她是准备借机拿出来问一问的,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发问,侯夫人便用这样的语气轻而易举地说出了那句话。侯夫人的表情凄婉哀怨,语气里颇含苦涩埋怨,倒有些大伯父欲加之罪的说法,但不论如何,这却表明,陆氏的死,侯夫人的确是知情者,甚至还有所嫌疑。
明萱紧紧追问,“大伯母,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瑞嬷嬷忙挡在侯夫人身前,像是解释一般说道,“七小姐,这些都是侯爷一厢情愿的说法,可不是事实。
像那位白姨娘,是因为与小厮私通,被侯爷发现了后亲自下令将人活活打死的,论起来。您说跟侯夫人有什么关系?九小姐的生母夕娘一直被侯爷养在外头的,是得了重病才死的,侯夫人都不知道她住什么地方,哪里能够害了她?淑妃娘娘的事,就更不必说了,您是去过宫里头的,那是个什么地方,您再清楚不过了。侯夫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想给淑妃娘娘下毒手,那也没有那机会啊。”
她顿了顿,看着明萱的脸色低声说道,“至于三夫人,侯夫人万万没有害自己家里人的心。”
明萱一记**辣的目光投射到瑞嬷嬷的脸上,看得瑞嬷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侯夫人抬起头来,“瑞嬷嬷,你到外头候着去,我有话要对七小姐说。”
冷清的内室不多久只剩下两人,侯夫人望着明萱。语气低落,透着股森凉。“萱姐儿,你是个能干又聪慧的孩子,想来也从旁人处知晓了,我和你母亲之间相处得其实并不融洽。你的外祖母姓田,原就与你祖母是表姐妹,因着这层关系,她嫁过来后事事占先。压在我头上,侯爷对她远要比我这个妻子来得尊重,我很有些嫉恨她。平素便很少与她来往。”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尽管如此,我心里却从来没有存过要害她的心思。”
明萱的心咯噔一下,仿若置身冰窖,“大伯母,你告诉我,我母亲过世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是你……”
陆氏虽然是生养明萱的母亲,但对她这个外来入侵者而言,却只是一个符号,她对她没有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在这个时代所处的时间越长,她似乎越来越溶入到原本明萱的生命中,她对顾元景有天然的好感和依赖,每当想起冤屈而死的顾长平和陆氏夫妇,她心里总有一根弦被绷得紧紧的,那种心酸痛苦思念和追忆,与她前世对亡母的想念一般无二。
她似乎逐渐地融入了明萱的身体,除了对韩修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之外,她就是明萱,与从前那个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现在,陆氏的死因就摆在面前,就像一个孵化良好的鸡蛋,随时随地就要破壳而出,她心中既忐忑又害怕。她忐忑侯夫人的答案不会令她满意,又害怕若果真眼前这个将死的妇人便是凶手,她又该如何面对?
侯夫人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我不知道。”
她双唇发抖,颤着声音说道,“是定国公夫人告诉我的,你父亲在刑部大牢自缢身亡,我原本想要瞒住你母亲不说的,可是你母亲连番追问,我一时没有忍住,口快说了出来……你母亲身子本就不好,你当时还在昏迷不醒之中,她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而那时我告诉她你父亲死了,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还说她不信,可第二日她就没了!”
下一瞬,侯夫人脸色骤然颓败,一片铁灰,她紧紧攥住明萱的双手,目光却空洞得令人心寒,“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消息竟是假的,你父亲根本就没有死,他后来的确是自缢身亡了,可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我跑去定国公府责问定国公夫人,可是她说,她也是听说的,谁让我一时口快不经证实就说了出去……”
她快要哭出来,“我虽然是无心之失,可你母亲的确听了这消息后翌日便没了,你父亲的死也未尝不是与此有关。我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自己,这件事与我无关,并不是我的错,可实际上,我却觉得这些都是我的错。最可恶的是,我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却无法面对这错误,我不敢承认,亦不敢对你有所补偿,怕被人看出来我在心虚。”
明萱怔怔地坐着,如一棵松。
侯夫人声泪俱下地忏悔,并不能让她心里有半分好受,反而她只觉得心寒。
她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断人清白或者有罪的人,良好的修养缜密的判断能力,以及手中掌握着的部分证据,让她十分警醒地察觉,侯夫人不过只是幕后黑手的一只替罪羊,哪怕她曾经给予陆氏严冬的一场恶劣的大雪,带来最致命的一击,但,侯夫人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这点是非她尚还能够分辨的。
可令她心寒的是侯夫人的态度,姑且不论陆氏是不是侯夫人所害,可既然当初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何侯夫人还能够心安理得地隐瞒下来,并且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不止如此,在永宁侯府明萱所受到的委屈和打击,虽然是世态炎凉,下人们迎高踩低,可若非侯夫人故意纵容,也当不至于此的!
侯夫人的声音越发低弱了,“这几日夜晚,我却总梦到你母亲,她拿着绣样在安泰院的暖阁里绣花,还抬头问我要不要也跟她一块绣。我心里想着,这怕是一种昭示吧。”
她抬起头,“萱姐儿,其实我一直都疑心定国公夫人的用意,也曾私底下责问过几回,可没过多久她也死了,这件事就这样成了悬案。我也有心想要说出来,可是这件事不论是皇上还是侯爷,都藏着掖着,恰好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便就没有告诉你。
可我命不久长,有些事该说清楚的就该说清楚,总不能带着这些愧疚和疑问去地下。你若是要怨恨我,这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愿意都受着。”
明萱静默许久,抬头问道,“大伯母原先是想要让我做什么?”
侯夫人脸上很有些诧异,却仍旧说道,“贵妃娘娘在宫里头很好,昊哥儿为人处世我都放心,蔡氏亦是个能干的媳妇,有她帮衬,永宁侯府将来比要比我掌理时好太多。我时日无多,唯牵挂显哥儿和琳姐儿的亲事,先前因为平昌伯太夫人延迟了一回,若是我去了,恐又要被耽搁,显哥儿和琳姐儿的年岁都不小了……”
她目光微热,低声恳求道,“我让瑞嬷嬷去求侯爷过来一趟,我想将身后事安排一下,可侯爷不肯来,我又不想求助于娘家人,若是我和侯爷不和的事闹开来,将来几个孩子在中间难转寰,孤木难以成林,亲戚之间都是需要互相帮衬的,我不想顾罗两家失和。侯府那边,我又不想要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侯夫人目光殷切,“我思来想去,便也唯有萱姐儿你,能替我给侯爷递这封信了。”
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杏黄色信纸,“三十年夫妻,临到终了,也不必撕破脸闹得这样难看,让孩子们面上不好过,小五还没有成亲,我也怕他受了我的影响。萱姐儿,望你看在我虽然有错,却总归是受了人利用陷害的份上,帮大伯母一回,替我将这封信带给你大伯父。这时候,恐怕也只有你送去的书信,他肯认认真真地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