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兽医的情感修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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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啦!你们把这里搞得这么乱,人家昨天才打扫过,烟烟姐看见一定会骂的啦!”小玫捋起袖子,双眼含着两泡泪,在茅求师徒惊愕的注视下,三下五除二把黄符收妖阵破坏彻底,恢复成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师父,狐妖在哪儿?”从头到尾,阚云趣都没见到狐妖一根毛。
“……看来……不在这里……”茅求怎么好意思说,狐妖正在勤劳地打扫卫生呢。
老一套过时了,该换点新鲜花样。
包烟烟和元开来诊所时,残局已被小玫收拾干净,看不到一丝痕迹。
“师父,您怎么有空看《聊斋》?”
“我在研究妖的心理。”茅求捧着书坐在诊所门口的台阶上,边看边晒太阳,武的不成改文的。
蒲松龄先生乃一代奇才,他的文章字字珠玑,分析透彻,在他笔下的鬼狐精怪,个个有血有肉,活灵活现,使读者也恨不得遇上几个多情的狐女,有义的妖怪。
“骗人的吧,那种瞎编的故事你也信?”阚云趣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要不然他也不会中学毕业就死活不肯在念下去了。这一点包烟烟比他强,她可是念完大学考取了兽医执照的。
“不懂就闭嘴。”茅求瞪他一眼,这徒弟就是教不出来,让他看书就像要他命,所以那些法术咒语才学得七零八落,连只狐妖也打不过。
“茅师父对鬼狐精怪很感兴趣吧。”包烟烟接话,“外边太阳刺眼,不如您到阁楼上去研究,那儿清静。”
她的本意其实是,不要挡在门口妨碍她的生意,已经有好几个客人被他给吓跑了。
“元开,你去门口候着,小玫你去阁楼为茅师父收拾一下。”
元开懒懒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宿醉未醒头还疼着,没力气干活,小玫倒是手脚麻利忙活去了。
“不用,在这儿看书蛮好。”茅求不知包烟烟的深意,依旧坐在原处不想挪窝。
包烟烟沉下脸,给她表弟使了一个眼色。
阚云趣接收到她不善的眼神,赶紧拉着他师父说:“师父别看了,我们快点去找狐妖。”
“不急。”茅求如生根的铁树,他就要坐在门口挡客,闲杂人等多了不好办事。
“我急啊,时间不多。”阚云趣嚷嚷。
“心平气和,你就是改不掉给毛躁的脾气,这叫我如何放心把衣钵传给你,我看还不如让龙虎山一脉断在我手里的好。”茅求合上书本,语气很重。
阚云趣不敢吱声了,给他表姐一个无奈的眼神,让她自己解决。
包烟烟似有所觉,今天她的生意是别想做了,那她就看看这老道要搞什么鬼。
“茅师父觉得《聊斋》有何妙处?”她泡了一杯茶,坐下来奉陪。
“人有人性,妖有妖性,这妖就跟人一样,有凶残狡诈,也有善良朴实,其实妖比人惨得多,它们修炼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做人。”茅求发表他的大论,静观众人反应。
阚云趣和元开一改昏昏欲睡的表情,小玫在阁楼听不见,包烟烟置之一笑。
“人也惨,繁殖能力太强如今都人满为患了。”这是讽刺。
茅求不知该如何接下话茬,本来他准备了长篇大论要好好感化这几只妖怪,如今看来是生不逢时,没有赶上蒲老先生那会儿的好时光,那时可是妖的黄金时代,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
哎,他只能叹气,文的不成又改用武,能不能打赢他实在没把握。暗地里,他捏紧了藏于袖中的桃木剑。
千钧一发动全身,这时,包烟烟说了一句话。
“茅师父可有想过改行?”
茅求心中一动,手一松,他突然将脸埋于膝盖上,双肩耸动,不知他在干什么。
“我师父很激动。”
“表姐你可能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讳。”
“师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大家快逃呀——”
阚云趣负责现场解说,炒热气氛,他实在很适合去说书。
“闭上你的嘴!”
茅求、包烟烟、元开同时大声呵斥他。
“茅师父哭了呀。”从阁楼下来的小玫,看见了惊奇的一幕,他心中疑惑,也不知道烟烟姐使了什么手段,把老人家弄成了一个哭花脸的大花猫,瞧那花白的胡子上沾的鼻涕,可恶心了。
阚云趣闭上嘴巴,受到严重打击,想当初他太师父驾鹤仙去时师父都没有哭,反而还开怀大笑,说太师父得道飞升乃一大幸事,今日却为了他表姐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号啕大哭,真是有病。
“表姐,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包烟烟踢了他一脚。
元开眉头一皱,揉揉太阳穴,头疼的症状没减反而更严重了。
只见茅求抬起头,索性放开嗓子大哭特哭,哭得众人心惊肉跳。
逃啊,阚云趣退进里间,熟门熟路找了两团棉花塞耳朵,还觉得不够,干脆躲进密不透风的杂物间,掀开昨晚他睡的被子蒙住头,这才稍微舒服一点。
剩下三人的反应没那么夸张,包烟烟微蹙眉头,元开双手抱头,小玫四肢环抱,由此可见这三人的高低划分。
“烟烟深解我心,老道我心中苦闷,今日才得发泄一二,多谢。”哭声渐止,茅求站起身,拿袖子擦去眼泪鼻涕,精神焕发。
我的妲己祖师爷呀,小玫感慨,老道发泄一二已经具有如此威力,全力发泄还不得让他骨崩肉消,形神俱灭吗?
我的神咧,包烟烟庆幸噪音折磨终于结束,今天煞星上门衰神降临,不适宜开业。
靠,死老头子号丧呀!元开的脑袋里钟鼓齐鸣,好像捅了马蜂窝,蛰得他头大如斗。
“茅师父为何如此激动,是否我说错了话?”
“不不不,是你一席话点醒了我。”茅求心中的郁结云开雾散,今日之遇胜过以前数十年。
“我说了什么?”包烟烟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被茅求这么一哭,她暂时失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说了什么?她用力想。
“你问我是否想过改行。”茅求提示她。
“喔。”很平常呀,她都想改行了,不如拿着这些年的积蓄去周游世界,省得招惹些难缠的人物。
老道发神经,她糟池鱼之殃,倒的哪一辈子的霉哦。
“姐,我师父他不哭了?”阚云趣打开杂物间的门,探头探脑张望,包烟烟无暇理会他。
“茅师父你要改行?”元开问。
“对,我想通了,与其在一条路上停滞不前,不如换条路另辟新天地。”茅求从袖中抽出桃木剑,哈哈一笑扔得远远的。糟了,也不知表姐施了什么法,师父神经错乱,竟把挣钱吃饭的家伙也扔了,那可是太太太……师父传下来的宗主信物啊。
“手下留剑!”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眨眼,阚云趣失了踪影追剑而去。
茅求的笑容有点僵,他喜极忘形,扔了不该扔的东西,还好徒弟机灵,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对吧,乱扔东西是不对的,桃木剑虽不值钱至少可以劈了当柴烧,包烟烟就从不乱扔东西,要扔起码也要确定东西再无利用价值。
“茅师父准备改行做什么?”元开挺热心,他看出这老道已无和他们为难之意,身心放松头也不那么疼了。
“卖烧饼!”茅求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圆饼,高举过头,眼中充满向往与热切之光。
小玫“扑哧”笑出声。
包烟烟不知道是该鼓励还是打击,本来做收妖的天师已经没有多少市场,改行是明智的决定,既然要改行,就应该做点油水足的行当,卖烧饼能赚几个钱?
“您就不再考虑一下?”为表弟着想,包烟烟好心劝一下,万一以后表弟也跟他师父去卖烧饼,她舅舅家的果园谁来继承呢?
“放心,我从小就吃烧饼做烧饼,手艺可好了。我六十多岁的人,除了收妖只会这个,我决定以后就卖烧饼了!”
包烟烟一直觉得凡人有一点不好,生命太短暂,衰老以后无法重新来过,所以很多人晚景凄凉。希望茅求的晚年生活过得美好,他愿意卖烧饼随便。表弟还年轻,陪他师父卖几年烧饼再回家继承果园也来得及。
“那我预祝茅师父生意兴隆。”
“多亏你提醒我。”从内心来说茅求很是感激,本来他还在执着人妖之别,但包烟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点醒了他,令他茅塞顿开,这便如佛家所说的“醍醐灌顶”,很多想不开的事,经过别人提醒,一下就全明白了。
想他学道几十年,苦苦执着于斩妖除魔,奈何世道不好,空有一身本领而无用武之地,到头来须发皆白自己又得到什么?为求得三餐温饱,整日里装神弄鬼,早已抛却了清静无为的真意,沉沦世俗泥足深陷。今日幡然醒悟,实乃幸事。
哎,包烟烟看出来了,一场恶战已消弭于无形,全得归功于她。
第8章(2)
“师父,你的剑我拿回来了。”
尘埃落定,阚云趣捧着桃木剑出现了。
“好。”茅求赞许,他当时过于冲动,差点丢了师门信物,幸亏被徒弟找回来,如今他有了新的想法,是时候让年轻人接班了。
“趣……”
茅求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元开打断:“茅师父你真的决定改行了是吧?”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元开诡秘一笑,“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桃木剑吗?”
茅求同意,示意阚云趣把剑递给元开。元开接过,从背后变出一把大砍刀,一下将桃木剑砍成碎片,这一切快得令众人来不及阻止。
“还我剑来!”阚云趣反应最快,因为他是最悲愤的一个,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师门信物就这么成了刀下亡魂,他不白忙活了!
“不得无礼!”茅求呵斥徒弟,虽然他也很心疼,但事已至此,无谓再生事端。
元开早看那把桃木剑不顺眼,可笑之极,谁说桃木能辟邪来着,都是瞎扯。他亲手砍烂那破剑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包烟烟知道他的心思,心里也大呼痛快,以前阚云趣拿着桃木剑在她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很烦人。
“茅师父请原谅在下无礼,既然你决定不再执着又何必执着于一把剑。”论说理,元开自认不比包烟烟差,包烟烟可以一句话将劫难化为无形,他也可以一句话将故意转为深意。
“废话,你还我剑,那是我我未来继任宗主之位的信物!”阚云趣哇哇大叫。
“还宗主个屁,你师父都准备去卖烧饼了,不如烙个烧饼给你当信物。”小玫的话很不顺耳。
“师父?”
“对,为师决定今后改行卖烧饼,如果你不愿跟随我,就回家去吧。”茅求对徒弟说。
“师父,您怎么可以忘记师门庭训!”阚云趣不接受现实,伤心失望极了,“您教导我,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难道您忘了?”
除魔卫道也得先填饱自己的肚皮呀,年轻人,缺乏生活的磨炼呀——
“告辞,我这就回到龙虎山开始我的新生活,你们保重。”茅求双手抱拳为礼,大踏步走出诊所。
“师父你等等我啊!”阚云趣紧随其后。
“茅师父留步。”包烟烟追上去,递给茅求一个纸包,“这是些食物和路费,您带上吧。”
呀!小玫和元开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铁公鸡的作风吗?
“多谢。”茅求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山水有相逢,以后你到龙虎山不妨来找我,我请你吃又香又脆的烧饼。”
“好的。”包烟烟挥手作别。
“我还没报仇呢?”阚云趣对狐妖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趣趣,”茅求拉长了声音,“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当然走。”师父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反正爸妈只顾疼妹妹,他不想回家去自讨没趣。
“烟烟,这本书送你权作纪念,希望你和元开有情人终成眷属。”茅求将那本《聊斋》递给包烟烟,“里面有一篇《恒娘》的故事值得一看。”
他们这三个,日子过得挺好,妖怪一家亲,其乐融融,他差点就破坏了人家的安宁,多亏及时收手,没有造成遗憾。
“承你贵言,茅师父走好。”元开突然冒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包烟烟的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克制心头冒起的暴力倾向,将手背在身后,免得自己忍不住揍上眼前一老一少的脸。她和元开哪点看起来像有一腿,乱说破坏她的清誉(她自己忘了那天故意制造暧昧的事)。
“我们走了。”茅求大笑一声疾步离去,阚云趣小跑步跟上,跑了几步他回头挥舞双手,热情告别:“表姐表姐夫,还有可怜的小玫,你们保重啊,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元开积极回应,也挥舞双手道再见,包烟烟消极抵抗,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差点砸中阚云趣的脚。
我可怜?小玫想了一下,不得不同意,他是哥哥不疼嫂子